背叛老好人正道夫君后by何所往
何所往  发于:2025年11月20日

关灯
护眼

“沈长异。”
沈长异怔了怔,看到她缓慢启唇,小声说,
“坏了。”
李商陆抬起头看向他,抿了抿唇,“魔修把小黄打坏了。”
她修不好,一路拖回来的,好沉。
他定定望着她,半晌,俯身下来抱住她,“你没事就好,下次丢掉便是。”
“我不,给我修好。”李商陆没有挣开他的怀抱,只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轻轻揉了下眼睛,声音微哑,“要跟之前一模一样的。”
“嗯,”沈长异收敛双臂将她抱得更紧,声音极低,听不出情绪,“饿不饿?”
在他怀里,李商陆逐渐恢复体温,后知后觉发觉到自己的确饿了。
“想吃什么,我去做。”
李商陆从他怀里出来,抿了下唇,
原本今晚打算吃点酸食……
又没胃口了。
“随便做吧。”
沈长异温顺地颔首,将她带到桌边坐下,“等我片刻。”
说罢,他将长剑系在腰间,转身便要出门去。
李商陆微愣了下,“去哪?”
沈长异脚步微顿,轻声道,“到城中买菜,半柱香便回来。”
只是,顺路除一下魔。
将方圆五十里仔仔细细、彻彻底底的……
清理干净,一个不留。
作者有话说:
----------------------
长异:从未有人敢这般欺负商陆(平静地暴怒)
九泉之下十六个魔修:不是哥们,她顶多淋点雨,我们连命都没了好不好?

(二十一)
翌日,沈长异用了些小法术把沈小黄修补好,还多放了些灵力进去,这样小黄在对付魔修时,可以用那些灵力给李商陆套上一层保护屏障。
李商陆打量着修好的小黄,虽然还是会跑会跳,却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它还记得我么?”
闻言,正帮小黄穿鞋的沈长异缓缓抬头看向她,见她那副关心小黄的模样,抿了抿唇,轻声道,“商陆,它只是木头。”
“废话。”李商陆抬手帮小黄整理衣襟,随口道,“就算是木头,也是救过我性命的好木头。”
李商陆从没给他整理过衣襟。
沈长异盯着她温柔的神色,袖内的指微微蜷紧。
要是昨日,保护商陆的是他……
“你能让他学会说话么,有没有这样的法术?”李商陆兴致勃勃地给小黄簪起长发,个子没有小黄高,便踮起足尖来,掌心轻搭在小黄的肩头,像是在抱着它。
沈长异看着她,抿紧唇,低低道,“不能。”
又撒谎了。
耳尖泛起点点羞红,他愈发觉得现在的自己无耻至极。
可如果小黄会说话,还能保护商陆,说不定……会取代他本就岌岌可危的位置。
抱歉,小黄。
你还是做一根木头更好。
李商陆丝毫没起疑心,她本来也不懂什么法术,只是随口一提罢了,“那倒可惜了,要是能说话,还能陪我解解闷。”
听着她的话,沈长异心虚地挪开视线,扎着脑袋假装自己有事在忙。
帮小黄穿好新衣服,李商陆牵着它便出门闲逛。
今日沈长异没有任务,因为昨日一整夜,他将明昼宗方圆五十里的魔修全部除灭,宗主得知此事后吓了一跳,忙让他休息几天。
其实他并不疲累,以沈长异如今的修为,就像无法枯竭的泉水,永不停歇的海潮,哪怕上千年日夜不休地除魔也没问题。
入宗三年里休息的时间也屈指可数,回家看望商陆便是他全部的休息时间。
如同上君所言,他生下来就是为了镇魔。
魔修是人类心存恶念转化成的,所以他永远杀不尽世上的魔修,却能震慑那些妖魔不敢太过嚣张招摇地杀害人类。
原本沈长异打算去陪李商陆一起,可李商陆心思全在小黄身上,将他几次三番欲言又止的模样忽视了个彻底。
被扔下的剑仙大人枯坐在房内,抿了口茶。
木人而已,商陆很快就会玩腻回来。
坐了片刻,沈长异站起身,在房内来回转了两圈,还是忍不住朝李商陆离开的方向追去。
小黄刚修补好,有些地方不太结实。
他去看看,不是跟踪。
“腾长老,又在炼丹?”
李商陆牵着小黄迈步走进紫烟阁,抬手摆弄起药架上新炼制好的丹丸。
见到她来,腾长老一阵头痛,硬着头皮走近她身旁,却瞧见她身后立着一道颀长高大的身影。
“剑仙大人?”腾长老揉了揉眼,这才发现那并非沈长异,而是一个木头做的假人,“原来是假货,我说脸色怎么那么差。”
李商陆转眸望向他,眉眼弯弯,“它叫小黄。”
话音落下,小黄微微动了下,腾长老吓得后退半步,抚着胸口道,“竟然会动,了不得。”
仔细看去才发现,原来上面附着一缕神魂,不消想也猜得出是谁的神魂。
修仙之人的神魂非常重要,一旦神魂受损,轻则变成痴儿,重则性命有危,这世间敢把神魂附在此等玩物上面的,恐怕也只有剑仙大人一人。
修为越高,心境越正,神魂越不易受损。
“不仅会动,还会杀人呢。”李商陆拍了拍小黄的肩头,“去,杀一个给腾长老看。”
腾长老不可置信地瞪着她,胡子都气飞了,“你这丫头怎能唆使木偶杀人,何其霸道,毫无人性!”
见他气得不轻,李商陆笑得更加开心,“你这老古板,玩笑罢了。它只会保护我,不会主动杀人。”
听到李商陆的话,腾长老松了口气,却仍瞪着她,“玩笑怎可乱开,你这丫头又来丹峰做什么?”
闻言,李商陆敛起笑意,声音淡下几分,“长老,贺兰烬可有回宗门?”
“兰烬?”
腾长老脸色微变,蹙眉道,“确是回来了,不过……”
李商陆眸底渐凉,攥紧了些掌心牵住小黄的红绳。
她还是觉得,贺兰烬有问题。
“不过他伤势极重,现在仍在昏迷。”
话音落下,力道倏然松开,李商陆愣了愣,“昏迷?”
半晌,她在丹峰的回春房见到了贺兰烬。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肉,里三层外三层地包扎着身体,伤口不断渗出鲜血,小弟子们只得不断地更换包扎用的布条。
李商陆怔立在原地,听到腾长老叹息着说,“不知是碰上哪个魔修,竟将他伤成这样,听守门弟子说,他是自己爬回来的,山门前青阶都被血染透了。”
是因为她么?
因为她带着小黄逃走了没有管贺兰烬,所以他重伤濒死?
腾长老回去炼丹,李商陆沉默地坐在病榻前,望着昏迷不醒的贺兰烬,良久,她从荷包里取出那几块贺兰烬给她的灵石,想要塞进他的衣服里。
忽然间,手被轻轻推开了。
李商陆吃了一惊,看向病榻上的人,对方竟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你醒了?”她连忙要去叫人来,却见贺兰烬将那只唯一完好无损的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李商陆动作微顿,有些不知所措。
贺兰烬沉沉看着她,许久,沙哑着嗓音道,“灵石是送你的,不必还回。”
听到他的话,李商陆皱了下眉,低声道,“昨日逃走是我不对,我会……”
她还没说完,忽被贺兰烬淡声打断,他微微笑着,眸光温暖,
“幸好,你逃掉了。”
李商陆霎时愣住,许久才回过神来。
也对,昨日并非因为她逃走贺兰烬才重伤,而是贺兰烬前去打探魔修老巢被重伤,兴许是他去打探情况时不小心暴露了行踪,被魔修发现了。
她只是没有带小黄去救他而已。
可她本就是一个凡人没有法力,就算有小黄在身边,也未必能在魔修老巢里将贺兰烬救出来。
小黄昨天杀了十六个魔修,那便是它的极限了,谁知道老巢里有多少个?
李商陆自保都难,安能救他?
“说的也是。”李商陆无奈叹了口气,“咱俩都不容易。”
贺兰烬默了默,嘴角微抽。
……说的也是?
但凡是个正常女子,见到他这一身惨不忍睹的伤势,多少也该心生一点愧疚吧?
她就这么轻易把自己原谅了?
“昨日险些葬送在那时,我一直在想一件事。”贺兰烬努力保持微笑,轻声道,“商陆,我担心你会跟我一样被害,所以我拼尽全力爬回去找你。”
闻言,李商陆有些感伤道,“的确差点便和你一样了,足足有十六个魔修围困我,我还被雨淋湿,清晨起来感觉头昏昏沉沉,定是染上风寒了,一会得去腾长老那拿些丹药才行。”
贺兰烬:“……”
他笑意僵硬,试图将话题转回来,“商陆,我是想说,我能撑着一口气爬回宗门,全是因为你。”
“我?”
李商陆困惑,
“因为我逃跑,你想回来掐死我?”
贺兰烬的确想掐死她,他皮笑肉不笑道:“并非如此,我担心你会出事,所以我才爬回宗门想找人去救你。”
他还没说完,李商陆摆了摆手道,“不必担心我,有小黄在我身边,魔修近不得我身。”
废话,他说的是那个意思么?
贺兰烬渐渐不耐烦起来,甚至怀疑她故意装听不懂,干脆戳破道,
“商陆,我便直说了,我可能是心悦上你了。”
话音落下,回春房的玉砖上映出一道长长的阴影。
贺兰烬有所察觉地偏了偏头,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门外,有人在冷冷盯着他。
“心悦我?”李商陆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你还是第一个说心悦我的,你喜欢我哪儿?”
从前有和沈长异的那破婚约在,压根没人追求过她。沈长异也从没对她说过心悦二字,那蠢货什么也不会说。
贺兰烬剧烈咳嗽起来,脸色难看至极,脑海倏忽浮现三年前,他第一次见到沈长异的时候。
白衣剑修陌生冷淡的面容,根本不会令他感兴趣,本打算一刀杀了,却听对方语气平静地问。
“你去过芳草城么?”
他恶劣地告诉他,去过,杀过很多人。
其实贺兰烬根本不知道什么芳草城,就算真去过,也不会记住这种小地方的名字。
可那时,面前剑修的神色忽然变了,眼底染上浓郁沉重的冷意,随后缓慢拔出腰间的长剑,朝他一步步走来。
后来的事,每个说书人都清楚,整个修真界也知道。
——魔域尊主,被沈长异打到只剩一缕残魂,狼狈逃走,不知所踪。
该死,该死……
又是沈长异,总是沈长异!
他费尽心思夺舍现在这具毫无魔气的凡人身体,就是为了潜入明昼宗,这里最危险却也最安全,沈长异三年都找不到他,绝不能在今日被看出端倪。
反正李商陆对外宣称只是沈长异的表妹而已,他追求表妹有什么错?
贺兰烬无视门外沈长异的视线,逼迫自己张开口,“商陆,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喜欢你温柔、洒脱,为人耿直……”
李商陆笑眼看着他,冷不丁道,“身怀有孕的女子,你也喜欢么?”
话音落下,贺兰烬骤然回神,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向她,“嗯?”
“我、有、孕、了。”她一字一顿地重复。
门外人周遭冷气瞬间荡然无存,身影呆滞原地,好像被雷劈了般。
李商陆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凑到贺兰烬面前,压低声音道,
“我这个月,没来月事。”
她好像……
怀了沈长异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

成亲之前李商陆并非没有设想过自己有一日会生孩子, 爹娘生了孩子才会有她,天底下所有人都是这么来的, 成亲,怀胎,生子,抚养孩子长大,如此反复。
大抵是爹娘感情太好,家庭和睦, 从不争吵,她自小看在眼里,所以并不排斥成亲生子这件事。
只是,李商陆预想中自己的一生,应该是嫁给一个遇事有主见,风趣幽默, 能负起责任, 能挣钱养家,能保护妻儿的男人,就像她爹那样。
她是慕强的,只有这样的人才配让她生下孩子。
可沈长异呢?
如果不是那年父母因病去世, 她为了生存嫁给他, 李商陆从没想过会给沈长异生个孩子。
在她看来, 沈长异性子太软,这人在她面前半点主见都没有,挨骂之后连顶嘴都不敢, 如何能给她的孩子做好榜样?
一起搭伙过日子可以,他不适合当父亲。
只不过这话叫旁人听见,又该指责她不够知足, 既要又要。
李商陆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反正天上的爹娘绝不会如此指责她,只会让她随自己的心意去做。
这个孩子,她不会要。
“你有孕了,跟谁?”
贺兰烬勉强扯起嘴角,“别开玩笑了,商陆,你不是尚未成亲么。”
闻言,李商陆笑眯眯道,“我想跟谁就跟谁,与你无关。”
这个女人与贺兰烬遇到的所有女人都不同,她压根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不在意他人的看法,任何规矩礼节都无法束缚她。
他硬是被气笑了几分,自唇间挤出句话,“那男人真有福气。”
沈长异果然境界非凡,倘若是他娶个这样的女子,他定一刀砍了她。
听到他的话,李商陆无所谓地道,“有什么福气,我又不会生下来。”
话音落下,贺兰烬神色一滞,抬眸望向她,“商陆姑娘,此言何意?”
“我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李商陆理所当然地道,“谁叫那孩子投胎在我身体里,我有权处置。”
什么孩子,就算她真怀上了,现在也不过是一团肉,不能被称之为人。
贺兰烬盯着她,忽地笑了笑,“说的是,所以……商陆姑娘这是允许我追求你的意思?”
先前还问他,会不会喜欢一个有孕的女子,看来李商陆也并非丝毫没给他机会。
李商陆皱了下眉,纳闷道,“你是不是蠢,女子连月事来没来都告诉你,说明根本没将你当成男人看。”
贺兰烬是挺不错的,可她只对他的钱感兴趣,当个朋友可以,男女之情便算了。
“……”贺兰烬这辈子没听过这种话,好歹也是曾经的魔域尊主,如今竟连个男人也不算了,不免被李商陆激起些莫名其妙的好胜心来,他阴沉沉道,“你没把我当成男人看,可我把你当成女人看,迟早有一日你会明白,我比那个令你有孕的男人更适合你。”
“那你努力吧。”李商陆瞥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小心拍到他的伤口,见贺兰烬脸色扭曲,疼痛不已,连忙收回手来,“还是先努力让自己别死了,我看你这样像活不太长,我不喜欢命短的男人,容易被我克死。”
贺兰烬额头暴起青筋,汗流涔涔,竭力令自己语气平静些,“大可放心,我天生命硬,就喜欢克夫的,你不克我我还难受呢。”
李商陆被他逗笑,清晨天光透过小窗泼洒在她肩头,将她笑容晕染得明媚灿烂,朱唇皓齿,眉眼微弯,那对本因眼尾狭长而稍显冷冽孤高的眼睛,此刻却像对娇俏狐眸,浓密纤长的睫羽在雪白皮肤上,烙下一片暖色清透的阴影。
不知不觉,贺兰烬盯着她出神许久,心头的火气渐渐消弭。
算是好看的,就是脾气怪了点。
“看什么看,”李商陆止了笑意,把那灵石塞回自己荷包里,“既然你不肯收,那我便却之不恭了,改日等你病好再来看你。”
见她起身要走,贺兰烬眉宇微蹙,下意识低声道,“病好还来看什么,你不能每日都来看我么?”
“没那闲功夫。”李商陆起身离开,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回见,兰烬公子。”
待她离去,贺兰烬这才发觉,门外沈长异那灾星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房内空空荡荡,惟余他一人,空气中似乎还能嗅到些许淡到几不可闻的兰草香气。
他闭了闭眼。
还挺好闻。
揣着那几块上品灵石,李商陆在来去城大买特买,把昨日看上没舍得掏钱的东西全部带回宗门。
这些商铺果然态度极好,不仅送了好些礼品,还让货郎帮忙把东西全部运到明昼宗,省了她不少力气。
刚到疏桐阁,李商陆便见到桌上放着只玉质戒指,还有一沓厚厚的银票,而沈长异坐在窗边,安静地擦拭着长剑,她愣了愣,有些惊喜地道,“怎么这么多?”
沈长异声音很淡,“上次任务的报酬,我全部收下了。”
闻言,李商陆心情更好,指尖拨动银票一张张细数着,难得夸赞起他,“总算聪明些了,早跟你说过人家给钱不要白不要,你救了他们的命,拿钱是应该的。”
“我接了任务。”
李商陆数银票的动作微顿,倏然抬头,“这次去多久?”
沈长异没有看她,目光始终落在膝上的长剑,仔细而认真地擦拭过每一寸剑身,“不知何时会回来,往后所有报酬都会由谢渡转交给你。”
李商陆瞳孔微缩,攥紧了手心那一沓银票。
不知何时会回来。
沈长异绝不会说这样的话,他永远会给她一个明确的时间。
“什么意思?”
房内气温骤降,李商陆将那叠银票丢在桌上,眸光沉下,“不打算回来了?”
沈长异沉默以对,起身将长剑束在腰间。
见他这副模样,李商陆怒气更盛,“你敢踏出这个门半步试试。”
这话向来对沈长异有效,可这次却没用了。
“我想自己冷静些时日。”他淡声道,“若你寂寞,可去寻贺兰烬。”
话音落下,李商陆微睁了睁眼,还有什么不明白,她不可置信道,“你偷偷跟踪我,沈长异,你是不是疯了?”
她想到那些话可能全被沈长异听进耳朵,胸口便涌上一阵烦躁的郁火,恨不能冲上去狠狠揍他一顿。
沈长异没有回答,仿佛已经没有辩解的欲望。
李商陆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些,“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再隐瞒你,我的确可能有孕了,只是我不打算要,你就因为这个跟我生气了?”
沈长异静静看着她,摇了摇头。
“不可能,你就是因为这事埋怨我,”李商陆怒视着他,斩钉截铁道,“你凭什么埋怨,要生孩子的人是我,要受怀胎生产之苦的人也是我,你有什么资格非要我生下不可?”
闻言,沈长异攥紧了腰间的长剑,沉声开口,“我知道。”
听到商陆说身怀有孕时有多喜悦,听到她说不会生下来时便有多痛苦。
“你知道?”李商陆冷嗤了声,“你知道什么?”
“你怎样选择都好,我只是难过,你至少该让我知道,他曾来过这世间,而非让他无人在意地离开。”
于李商陆而言,那可能只是一团还未长成的肉,于沈长异而言,那是他唯一的血亲。
他知道李商陆决不会要那个孩子,可他难以想象,那个属于他和商陆的孩子,无声无息地来了,又无声无息地走。
没人欢迎那孩子的到来,也没人悲伤那孩子的离去,连生父也不知道他的存在,多么可悲。
他声音颤抖,缓慢闭上双眼,
“罢了。”
李商陆怔愣一瞬,哪怕是在她给沈长异下毒那日,沈长异也未曾流露出如此悲恸的神色。
“沈长异,你听我说……”她下意识走上前去,想去拉住他,却被沈长异轻轻躲开。
他垂下眼,低低道,“你不喜欢我,我从来清楚,等我冷静后便会回来。”
李商陆手心抓空,隐约觉得好像要失去什么般,不由烦躁道,“别闹了,你听我说……”
沈长异倏忽俯身下来,抬起手,为她挽起耳鬓边的发丝。
那是他早就想尝试做的事,成亲三年也没做过,再不做,恐怕日后也没机会了。
袖口清淡的竹香掠过鼻尖,李商陆心头微动,抬眸看向他,声音愈发地低,几乎听不清,“你敢走,我就杀了你。”
“我去找腾长老要不伤身的落胎药。”
他语气平淡,收回手来,
“明日才走。”
李商陆又急又恼,沈长异这软硬不吃的模样,竟真让她无从下手,怒火积压在胸口,隐隐胀痛起来。
沈长异转身方要离开,余光却见她神色难看地捂住了胸口,唇瓣抿至泛白。
他不由停下脚步,眉宇稍沉,“怎么了,又是那心病?”
“关你什么事,要滚就赶紧滚。”
李商陆毫不客气地甩给他一句,眼眶泛红,“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把我当成什么?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当我孩子的父亲,有多远滚多远,我以后不需要你这种……”
“到榻上去。”
声音霎时被打断,李商陆声音戛然而止,咬牙看向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横抱起来塞到了软榻上。
掌心轻覆在衣襟上,李商陆错愕地望向他,却见沈长异困惑道,“奇怪。”
他怎么什么也探查不出。
正细细思索时,手腕却被用力抓住,沈长异毫无防备,有些吃惊地看向李商陆,眼睁睁看着她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腕上。
她极用力地咬,几乎要见血了。
沈长异吃痛,微微蹙眉,却没有抽回手。
见他还能忍住,李商陆咬得更用力,这次果真见血了。
好半晌,李商陆松开他,恶狠狠地盯着他,“喜欢无视我的话?”
他没有无视,只是不知如何回答,更没有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他已经解释过,只是打算独自冷静段时间,不愿将那些不愉快感染到商陆,
……而且,他看她跟贺兰烬相处的挺开心的,他在只是碍事。
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手腕,沈长异嘴唇微张,似是想说些什么,脸上又被对方结结实实甩了一巴掌。
“喜欢对我动手动脚?”
动手动脚?
看病与动手动脚不能一概而论,谢渡说过她有心病,方才那应该便是发病征兆,只是……不知为何没摸到病灶。
“我这辈子,永远不会给你生下孩子。沈长异,给我记住,你不配。”
李商陆已经彻底被怒火冲昏头脑,口不择言地用最狠毒的话羞辱他。
沈长异欲言又止,脸上还印着巴掌的红痕,失落地垂下眼,“我知道。”
李商陆冷冷盯着他,“落胎药是吧,我自己会去买,用不着你管。”
沈长异极尽恳求地小声道,“可否让我跟他道个别?”
他真是有病!
一团肉而已,甚至可能还没黄豆大,道个屁的别?
当初爹娘和沈家定下婚约就是错误,她跟沈长异这蠢货不合适,哪哪都不合适!
李商陆额头青筋突突乱跳,却没有拒绝,她就当可怜这蠢货,毕竟他此生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下一刻,揽住她的那只手,轻轻搁在了她的小腹上。
沈长异缓缓半跪下来,无比珍重地抚摸她平坦的小腹。
“再见,姝宁。”
李商陆:“?姝宁?”
沈长异那只被咬得血肉模糊的手,温柔地揽住她的腰间,将额头轻贴在她的小腹上,想到这里或许有一个属于他和商陆的孩子,心便软塌下来,“若是女孩,便叫姝宁。”
李商陆:“……”
谁允许他起名了,经过谁同意了就这么叫?
她嘴角微抽,冷笑道,“男孩呢?”
沈长异思索了下,皱眉小声道,“不喜欢男孩。”
……他还挑上了?
李商陆刚想讥讽他几句,却见沈长异近乎虔诚地低垂下头来,唇瓣轻贴在她小腹上,烙下毫无重量却漫长深刻的一吻。
“倘若是男孩,便叫晏和吧。”
“李晏和,沈姝宁。”
取自他们二人的字,也是两家父母为他们取的字。
脑海浮现沈父沈母的面容,怒火骤然消散,心口突然像是被一把小锤轻柔敲动,酸涩沉闷,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宁儿,千万别听那些人乱嚼口舌。”
“孩子这种事本就急不得,更何况你才嫁来不久,不需要考虑那么多。”
“对对,宁儿,没有孩子其实也挺好的,家里多安静呀,那些乱说话的邻居,以后咱们都不来往了。”
他们分明也是期待的,却永远不会催促她,一直到二老相继离世,也没能看到她和沈长异关系变好,更不用提孩子。
若是沈父沈母知道他们去世之后,她总是这样欺负羞辱沈长异,还常常动手打他,恐怕会对她这个媳妇很失望吧。
李商陆垂眸看向沈长异的发顶,小时候她也常常是这样俯视他的,那时她在树上,沈长异在树下,慢慢地,变成沈长异在俯视她了。
她很不习惯,越是不习惯,越想证明自己没有不如他。
倘若他们二人幼时没有朝夕共处一起长大,李商陆断然不会一直和沈长异对比,倘若她从一开始认识的就是剑仙沈长异,此生都不会跟他产生任何交集。
天边高悬的灼灼烈日,没人敢去与他对比光芒,可映照在茶盏里的圆月,却会被烛火之光妒忌。
李商陆越是贬低他,越是厌恶自己。
凭什么他永远是被她欺负的老好人,凭什么她在他面前永远是蛮横恶毒的坏女人?
她宁愿这轮永不会西沉的太阳变得跟她一样黑暗阴冷,一样恶毒不堪,这样她对自己的厌恶也会减轻一些。
“你真的这么想要他?”她忽然开了口,眸底晦暗不明。
沈长异闻声抬头,眼巴巴地望着她。
“说话。”
沈长异喉结轻滚,满怀希冀地道,“想。”
李商陆静静凝视着他,半晌,俯身下来,低低道,“我不想要,我会把他打掉,而且以后永远不会让你有孩子,哪怕有一日你我分道扬镳,你跟别人成亲,我也会把你们一家三口全杀了。”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