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老好人正道夫君后by何所往
何所往  发于:2025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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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后半句怎么不答?
所谓青梅竹马,从小长大,很容易把对方当成亲人相处。成亲三年沈长异没碰过她,李商陆常常纳闷她在沈长异眼里算不算女子。
从上次行房看来,沈长异应该是知道她是女子的,但很难说他反应那样强烈是不是被她激怒之后想要报复她。
“那我要是一直不情愿呢?”李商陆冷笑道。
沈长异:“……”
问出这个问题,李商陆就没期待过他的答案,反正这蠢货肯定会说,你一直不情愿,我便永远不会逼你。
沈长异就是一种越使劲捏越软的柿子。
她低嗤了声,拍了拍他的胸口,语气中嘲意再明显不过,“好夫君,那便劳烦你继续忍着吧。”
半晌,李商陆刚要起身,手腕却被紧紧攥住,她错愕了瞬,眼前忽然翻天覆地,整个人被按进了软榻深处。
两只手腕皆被单手拢住,高举过头顶,她不可置信地望着身上的男人,却见他神色平静,眼底暗流涌动。
“商陆。”
她没来由地抖了一下。
“我知道你不把我当成男子,可……我的确是。”
沈长异静静凝望她,忽然俯身下来,轻轻吻在她的颈侧。
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尖,她挣扎了下,没能挣脱。
根本不可能挣开,那可是此间唯一一位下凡真仙,纵然她不是凡人身有法力,也不可能敌得过他的力气。
身前又传来对方平淡而压抑的声线,带着微微的试探,
“你喜欢这样,对么?”
李商陆倏地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她喜欢故意惹怒沈长异看他生气的模样,也喜欢被他粗暴的对待。
她脑海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了,恼羞成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沈长异抿唇不语,片刻,指尖拂过她的墨发。
从上次行房,他隐隐约约看出来一些端倪,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验证。
李商陆呼吸骤停,从未想过他会如此大胆,以至于连阻止都忘记。
半晌,沈长异捻了捻指尖,抬眼看向李商陆,灼烫的眼神意味再明显不过。
李商陆脸上憋红一片,彻底说不出话来,羞辱地扭开脸去。
“那是正常的。”她再次开口,声音却低了一半,暗暗咬着牙,“女子都是这样的。”
沈长异垂眸看她,“唔”了一声,不知信是没信。
“那也是正常么?”
李商陆愣了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落在了自己身前。
刹那间,她脑袋里有一根弦登时崩断,连耳朵也染上了绯色,失语半晌才回过神来,愤恨地盯着沈长异,咬牙切齿道,“……是,正常的,你想怎样?”
她就是死不承认,怎样?
沈长异抿了抿唇,低声道,“我想碰你。”
谁允许他如此堂而皇之说出这种下流无耻的话的?
李商陆忍无可忍地道,“滚。”
沈长异困惑地问,“真的?”
他居然还不信。
李商陆怒极,抬腿想给他那混账东西来一脚,却被沈长异捉住了脚腕。
沈长异小声道,“不可,会很疼。”
废话,不疼她干嘛要踢那里!
眼见李商陆呼吸愈发急促,脸色也愈加涨红,沈长异无奈叹息了声,最终还是放开她的手。
“我去修炼。”
双手被解放,李商陆迅速把衣襟系好,警惕地盯着他,直到沈长异的背影从门口彻底消失才松了口气。
房间沉寂下来,李商陆磨了磨牙,脑海满是方才沈长异那句想碰她,脸上红晕久久难褪。
男人真是可恶,她早知道沈长异不是什么好东西,伪君子!
竟敢那般欺辱她,简直找死!
……那就是正常的!
后来谢渡挨了三十鞭,被打得皮开肉绽也一声不吭,受完罚就到疏桐阁门前跪着,沈长异轰了五次他都执意不肯走,还是李商陆从门内出来让他滚蛋,谢渡这才听话离开。
他终于幡然醒悟,这个家唯一说话管事的人是李商陆,而他那清风霁月天下无敌的剑仙师尊,早已经被这个女人炼化成提线木偶。
此事更加坚定谢渡此生不娶妻的信念,许久以后才动摇过片刻,不过,也仅是片刻罢了。
另外,因为进入幻境的结果并不算愉快,修炼心性的计划就此告罄,李商陆到最后也没有体验到中高阶幻境。沈长异说有初阶幻境的经历也够用,大部分魔修会实力只有初阶。
李商陆也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碰不到什么厉害的魔修,毕竟有沈长异在身边,哪个厉害的魔修那么眼瞎会凑过来自废百年修行。
但沈长异说,还是要多加防范。
所以,他花了三天时间,亲手给李商陆做了一个木人,和沈长异长得一模一样的木人。
李商陆沉默地和那木人对视,半晌,挪眼看向脸色微红的沈长异,“这什么?”
沈长异低低道,“我分了一缕神魂进去,我不在时用来保护你。”
这是个会跑会跳会使剑法的木人,除了不会说话做表情什么都会,尽管只有沈长异一缕神魂,法力也远远不如沈长异本人,但遇上魔修肯定能保护商陆。
“……”李商陆嫌弃地摆弄着那木人,颇为无语道,“有你一个木头还不够,又弄出根真木头,我不需要。”
她压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上哪用这木人去,唯一的作用就是放在她面前碍眼,还占地方。
“以防万一。”
沈长异认真地同她讲解木人的使用方法,“它叫殊和,只要唤名便可听从你的命令。”
李商陆怀疑他只是想听自己喊他殊和。
“换名字。”
呵,偏不教他如意。
沈长异面上果然浮现些许失落神色,他试图努力争取一下,“殊和好记。”
好记个屁啊。
李商陆抱臂盯着那木人,恶劣地牵起唇角,“就叫小黄吧。”
沈长异:……
于是,这副由举世无敌的剑仙大人分出神魂、与剑仙大人共用一张脸的木人,从此有了它的名字,小黄。
只不过,碰巧跟李商陆幼时养的小犬同名。
李商陆从屋里翻出根红绳,拴在小黄的手腕上牵着它,阴阳怪气道,“走,沈小黄,咱们下山遛遛去。”
在她身边,沈长异欲言又止一番,半晌,还是老老实实目送她离开。
罢了……
至少,商陆看起来很开心。
下山一路上,所有人都朝李商陆投来了好奇的视线。
李商陆也从未有一日像那般热衷于与人聊天。
“你说这个?”
“它叫沈小黄,不是沈长异。”
“是跟剑仙大人长得有点像,说不定小黄和他是兄弟俩呢。”
“嘬嘬嘬,小黄过来。”
“你看,乖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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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去城卧于山河交汇之处,在明昼山下五里。
青灰城郭吞吐着南来北往的人流,长街上,酒旗与药幌随风舞动,铺面紧挨着铺面,越去往中心人群越密集。商队用马车拉着北域捕杀的魔兽兽皮,剑修在铁匠铺挑选着锃光瓦亮的上好宝剑。
整座城的天空笼罩着一层幽蓝色近乎透明的光罩,细细看去,光罩上面似乎还写着一些看不懂的咒文,大约是什么护城阵法。
李商陆这辈子都没见过什么炼丹阁、武器坊、法宝楼……原先生活过的小城压根没有这些东西,她又逛了逛,成衣铺里的衣服每一件都流光溢彩,美得不似凡间之物,更别提什么簪子胭脂之类,李商陆长这么大第一次见纯黑色的胭脂,这玩意到底谁在用?
富裕城池果真不同凡响,她目不暇接看了许久,开始怀疑自己的荷包能不能买起那些东西。
简直就像山里人头回进城,李商陆深深感到自己落后这个世界太多。
不过,其实世上大部分普通凡人都跟她一样,在不知名的小城里连剑修是什么都不知晓,修士对于他们而言,就像传说故事里的存在。
比如李商陆和沈长异小时候最爱听的故事就是,某个叫xxx的高人途径他们的小城,碰到在城里吸□□气的狐妖,以身诱敌而后一剑将其捅死。
很久以后沈长异才知道那个叫xxx的高人其实是隔壁宗门的剑修弟子,只有炼气期,对方来找他求教剑法时,他高兴地去切磋,用了极其认真的态度去对待那场战斗,结果差点打死对方。
沈长异:……难道他真的只有炼气期。
不,应该是故意放水,话本子里xxx分明厉害极了,定是怕打击到他的自信才留了一手。
xxx真是个好人。
言归正传,李商陆对这个世界的理解,仍停留于老家的小城和山里的村子,来去城实在太过繁华富贵,令她浑身不自在。
早知道便使唤沈长异一起来了,钱不够还能拿他抵账。
眸光落在身旁沉默不语的沈小黄身上,不知怎的,李商陆心里稍微有了一些许的慰藉。
至少不再是一个人了。
她牵着沈小黄在城中长街漫步,周遭行人纷纷朝她投来好奇的视线,甚至还有人专门拦住她,问她这尊剑仙大人的木雕怎么卖。
他出三千两银子呢!
李商陆没卖,并非因为舍不得沈长异花三天时间才做出来的木人,主要是她在等出价更高的。
在第七次被人拦下问价时,李商陆看也不看对方便不耐烦道,“三千两以下免谈,金子最好,灵石更佳。”
“三千两卖剑仙大人的一缕神魂,太亏了。”
熟悉的声音在身前响起,李商陆讶然抬眸,对上贺兰烬笑意沉沉的眼睛。
“你怎么在这?”李商陆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虽然对方不是故知,只是勉强算认识。
贺兰烬自掌心抖开折扇,笑眯眯盯着她,微微俯身下来,“我刚除魔回来,怎么,思念我了?”
李商陆瞥他一眼,“的确是思念了。”
“嗯?”贺兰烬笑意微顿,正色道,“真的啊?”
“思念你的钱了。”李商陆打开荷包给他看,“你怎知道我就带了四十文,什么都买不了。”
她原本只是想来逛逛,哪知来去城花花富贵迷人眼,看到的衣服首饰个个都想要。
听到她的话,贺兰烬唇畔弧度顿然消失,兴致缺缺道,“哦。叫你表哥买。”
“表哥没钱。”李商陆理所当然地指了指远处小摊上的金簪子,温柔开口,“兰烬公子,商陆姑娘想要那个。”
随着她的指看去,贺兰烬低笑了声,以折扇遮住唇,意味深长道,“兰烬公子可以买,不过商陆姑娘要拿什么跟我换呢?”
李商陆沉默了下,牵着小黄便走,“不买算了,小黄我们走。”
她还以为贺兰烬真的人傻钱多呢,原来挺不好忽悠的,没劲。
见她真的扭头就走,贺兰烬忙追上来,“我买,我买还不行么,只要你帮我个小忙……”
“什么小忙?”李商陆脚下不停,嘴上敷衍着,“兰烬公子的小忙我可帮不了,另寻高人吧。”
贺兰烬轻啧一声,干脆握住她的腕子将人拽到面前。
李商陆吓了一跳,立刻抽回手来,怒道,“你疯了,我可是有……”
“有什么?”贺兰烬困惑地看着她。
李商陆噎了一下,把夫君二字咽回去,“我有疯病,别人碰我我就会砍人,离我远点。”
贺兰烬不知想到什么,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商陆姑娘,你当真是个妙人。”
她都说砍人了,贺兰烬居然还能笑出来,看来是不信吧,但她真杀过人的,杀过剑仙。
“有病,别跟着我,我有正事。”李商陆懒得与他纠缠,随便找了间铺面钻进去。
然而等她看清这是什么铺子时,脸上骤然红透。
“商陆姑娘!”
贺兰烬紧追上来,目光看到周围的场景,怔愣片刻,随后笑得喘不上气来。
“你说的正事……”他好半晌才止住笑,凑到她耳边,低沉沉道,“就是逛青楼啊?”
李商陆一言不发,脸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她这辈子没进过这种地方,青楼里的男男女女皆朝他们投来异样的眼神,李商陆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钻进去之前先把贺兰烬砍死。
去死,去死,都去死!
李商陆怒不可遏,转身逃了出去,还没走远,便被贺兰烬一把拉住。
“商陆姑娘,”贺兰烬将她拽回来,“你生气了?”
废话,还不够明显?
李商陆怒视着他,刚要开骂,便见贺兰烬从怀里掏出一块上品灵石。
“赔礼。”他笑吟吟地道,将那灵石搁进李商陆手心,“够么?”
李商陆瞬间冷静了,“……再来一块。”
贺兰烬又取出一块,刚要放进去,不等李商陆拿住,便飞快收了回去,
“就帮一个小忙,求你了。”
灵石在天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辉,如此美丽的东西,李商陆实不能拒绝。
“说。”
贺兰烬敛起笑容,指了指那木人,“小黄借我一日。”
他竟然记住了这东西叫小黄。
李商陆狐疑地盯着他,淡声问,“你要它去干什么?”
“除魔啊。”贺兰烬答得很快,几乎没有一丝思考,“这可是附着着剑仙大人神魂的木人,拿去除魔不知要省去多少功夫,若你答应,我再给你加三块上品灵石。”
足足四块上品灵石,李商陆捏紧了指,她找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
况且这东西陪着保护她,还不如被贺兰烬拿去除魔用,好歹的确是有用的。
可踌躇半晌,李商陆还是道,“我跟你一起去。”
贺兰烬面色微滞,“为何?”
“我想看看魔修长什么样。”李商陆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冷淡道,“四块上品灵石,加上我的条件,答应么?”
她只是忽然想到了前天深夜起床喝水时,正巧看到沈长异在月色下,认认真真雕刻这尊木人的场景。
如果她一起去,钱赚到了,木人保护她这个作用也起到了,这样一来……
某人的辛苦便不算浪费了吧。
“不行!”贺兰烬毫不犹豫拒绝,“除魔不是儿戏,你不能去。”
李商陆凝着他,半晌,把灵石丢回他怀里。
“真的不行,”贺兰烬艰难地开口,“我这次要去除的魔相当厉害,每日都有无数百姓惨死他手,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借用剑仙大人的神魂,商陆姑娘,恳请你发发慈悲吧。”
“别人的死活与我何干。”她向来不是什么有慈悲心肠的人,这话对沈长异说好使,对她来说无用。
见她执意要走,贺兰烬默然半晌,淡声道,“好吧。”
李商陆停下脚步,回头望向他。
贺兰烬眼底掠过一丝李商陆看不懂的情绪,他平静道,“你来吧。”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渐近黄昏,来去城外,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身后还跟着那沉默不语的木人。
忽然间,贺兰烬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前面寺庙便是魔修老巢,你在此等候片刻,我先去探路。”
李商陆皱了下眉,隐约觉出些不对劲,却不知是哪里不对,“嗯。”
贺兰烬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叹息一声,“你真不考虑回去?”
“不考虑。”
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更甚,李商陆拧紧眉头,微不可察地靠近了些身旁的小黄。
闻言,贺兰烬闭了闭眼,转头离开。
不多时,他的身形出现在城外寺庙中。
而那荒败寺庙里,竟有十几个魔气极强的魔修,见到他来,一刹那便全部跪了下来。
他目光漠然掠过身前跪伏的魔修,如同俯视蝼蚁般,淡声道,
“杀了李商陆,把神魂夺来。
这次,不可再出任何差错。”
本不想这么做的,是她太不听劝了。
明明挺喜欢她,想让她活久一点来着……可惜,谁让她是沈长异的妻子,上次派人给她的毒药,不知为何没有起作用,实在令他失望。
贺兰烬长长叹了口气,无奈地回去寻李商陆,现在只须将她和小黄带来就可以了。
他已经吩咐让人痛快地杀她,如此也算是了结他们曾互为知己的情分吧。
然而等他回到方才的羊肠小道上,却愣在了原地。
野地里空空如也,一片孤寂。
——竟然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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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知识:小猫感觉不舒服会自己跑。
贺兰烬:***!

茫茫野地,荒无人烟的小道上,李商陆循着记忆找回到明昼宗的路。
方才不知怎的,贺兰烬看她的眼神令她莫名心慌,总感觉如果再不走就会交代在那似的。
这个人不对劲,可她又实在说不出哪里不对,干脆直接一走了之好了。反正就算贺兰烬没问题,他看到自己带小黄离开,也不会贸然再进入魔修的老巢,大不了把那几块灵石还给他算了。
天边积起乌云,似有阵雨的征兆,入暑时节本就多雨,只是这阴云密布浮躁闷热的天气,令李商陆更加心神不宁。
身旁的小黄看起来一点安全感也没有,完全就只是一个可以走路的木头而已,真能保护她么?
眸光落在小黄面无表情的木头脸上,李商陆不由扶额,还是靠自己吧。
不多时,雨滴果真大颗大颗砸在土地上,李商陆没有带伞,只得用袖子遮在头顶,心烦意乱地赶路。
这蠢木头,连帮她遮一下雨都不会,沈长异总做一些没用的东西。
她步伐愈发加快,迫不及待想回到温暖舒适的疏桐阁,泡一杯雪芽青萝喝,再钻进被窝里暖暖身子。
忽然间,一只手挡在了她身前。
李商陆不耐烦地看向身旁的小黄,“干什么?”
小黄一言不发,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沉沉的雨雾。
李商陆皱了皱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面色骤然煞白。
在他们前方竟不知何时出现几道墨衣人影,正不紧不慢地朝他们走来。
“快跑!”李商陆转身想往后跑,脚下却突然停滞,对上了一张阴沉狞笑的脸。
面色泛青,肤色白到不似活人,嘴唇咧开露出锋利的牙齿,手心握着一把令人不寒而栗的血色弯刀。
她这辈子没见过魔修,但心底有个声音说,这些人就是魔修了,如果不跑,一定会死。
李商陆下意识想逃,对方却残忍地笑着,朝她举起手心的弯刀。
会死的,一定会被杀……这么近,逃不掉了……
绝望覆上心头,弯刀的阴影笼罩在头顶,李商陆下意识闭上双眼。
耳边传来一阵锃然破空的声音,像是利剑出鞘,随后便是刀刃穿透血肉的黏腻闷响。
良久,意想之中的剧痛并未产生,她颤抖着睁开双眼,一道坚定身影执着长剑立在她身前,剑尖缓缓淌下稠密的鲜血。
一刹那,那身影和沈长异恍惚重叠,李商陆怔然望着他,却看到它整齐断裂的袖口。
那柄弯刀砍断了它的胳膊,它为她挡下了那一下致命伤。
小黄回过头来,似乎在检查她是否受伤,在确定她毫发无损后,目光很快收回,它沉默地举起长剑,对上那些渐渐朝他们围靠过来的魔修们。
“小心!”眼见又有魔修拔刀冲来,李商陆下意识出声提醒。
小黄反应比她更快,在魔修尚未靠近时已毫不犹豫出手。
那些剑招,每一招一式都是沈长异曾在她面前练习过的,虽然她从未认真看过,可此时此刻莫名其妙却将那时的场景全想了起来。
“总练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你不会真以为自己能杀魔修吧,不如出去做做生意,好歹还能挣钱养家。”
“我警告你,再在我面前练那些剑谱,我就把你和那把剑一起丢出去。”
沈长异从不反驳她的话,只是默默背着剑去离家远一些的地方修炼,不敢再碍她的眼。
雨愈发大了,硕大沉重的雨滴砸在身上,微微泛疼。
小黄身上的破损也越来越多,饶是李商陆没有法力也看得出来,那些魔修非同小可,绝不是普通的小角色,更何况他们大概有十几人,小黄孤身一个,还要兼顾保护她。
衣衫湿透,雨水和鲜血混杂在一起,几乎将小黄染成一具血人。即便有再多的魔修扑上来,他的身形从未退后半步。
不知过去多久,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大雨也慢慢停了。
直到这片土地终于恢复沉寂,小黄停下了挥剑的手臂,将长剑插进泥泞的血潭,陷入了久久的沉寂——它已再动弹不得了。
昏暗天色下,李商陆颤抖着起身,一点点捡起那些小黄被砍断的手臂、小腿……还有半块头颅。
只是木头做的假人而已,她在心底告诉自己。
捧着那半块残破的头颅,李商陆小心翼翼地想要将它放回小黄的脑袋上,雨水湿湿滑滑的,怎么放都放不好。
又不是真的沈长异,她又一次在心底重复。
可对上那张与沈长异如出一辙的平静面容,李商陆指尖微滞,眼泪猝不及防地滑落下来。
额头轻轻靠在它沾满鲜血的胸口,低声地哽咽。
小黄并不能理解她的眼泪,只安静地任由她依靠,踟蹰半晌,用最后的力气僵硬地抬起手,帮她遮去头顶的风雨。
李商陆抹了抹眼睛,牵住那根已被浸染成深色的红绳,紧紧绑在自己的掌心。
没事,小黄,咱们回家。
那片布满魔修尸体的野地里,贺兰烬漠然凝视那些残尸,眼底渐次染上些许戾气。
仅仅一缕神魂罢了,十六个高手全灭。
天道凭何如此青睐沈长异,区区一个人类罢了!
这次是他失策,事发偶遇,他没有时间召来魔将对付那木人,但下次他们就没这么好运了。
贺兰烬愈发懊恼,如此绝妙的机会竟然错失,实属不该。
“尊主。”
身旁突然腾起魔雾,一个身穿深蓝长袍的魔修俯身行礼,声音极淡,“属下来迟,请尊主责罚。”
贺兰烬烦郁地摆了摆手,沉声道,“此事与你无关,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得到那缕神魂。”
有了沈长异的神魂,兴许他可以……
“尊主。”思绪倏忽被打断,贺兰烬脸色更冷,转眸看向他。
那魔修微微抬眼,低声道,“尊主难道没发现,沈长异似乎对那李商陆十分在意?”
闻言,贺兰烬神色微滞。
“先前我等只查到沈长异在九流山有个凡人妻子,且听传闻说那妻子对沈长异态度极差多有怨言,这才误以为他们二人貌合神离,倘若那沈长异对李商陆情深意切呢?”
魔修笑了笑,“今日看来,亲自将神魂附在木人上,沈长异必然很在意她。”
贺兰烬沉吟了声,脑海浮现李商陆的模样。
唔,长相么,不算绝代佳人,也是比较出挑的。
身材么……
他想象片刻,揉了揉莫名发热的鼻尖,身材倒是很不错。
沈长异真会喜欢她?
若果真如此,那便有意思多了……
他缓缓回神,朝身旁魔修瞥去一眼,“抽刀出来,将我打成重伤。”
那魔修笑容一滞,干咳了声道,“真的?”
“你觉得我很爱开玩笑?”贺兰烬漠然道。
李商陆碰上十六个高手魔修,木人都被砍得破破烂烂,而他安然无恙地回了宗门,那他岂不是明摆着的有问题。
闻言,那魔修毫不犹豫抽出腰间长剑,敛眸看他,扯起唇角,露出兴奋的笑容,“尊主之命不得不从,属下得罪了。”
贺兰烬:“……”
没瞧出你半点不情愿来。
明昼宗,疏桐阁。
沈长异自主殿出来,摩挲着指尖那枚纯红剔透的玉质储物戒。
两千金,三百张银票,外加各种各样的名贵之物,这些是上次除魔的报酬,他全收下了,商陆看到肯定会高兴的。
今日落了些雨,不知商陆有没有淋湿,不过来去城商铺繁多,她应该会买伞,等做好饭再去接她吧。
回去路上频频有人拦他说话,有的是问候他身体康健,有的是找他求教剑法,还有的是送些礼物来,沈长异一一回应,虽然没说几句话,但那些弟子看起来高兴极了。
先前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好像自从商陆来到宗门之后,找他说话的人便越来越多。
以前这些弟子们总是远远地望着他,用各种各样奇怪的眼神盯着他,让沈长异一度以为自己长得很吓人。
待他回到疏桐阁时,已是傍晚。
怀里不知不觉被人塞满了礼物,沈长异将那些礼物仔仔细细收好归纳,正要准备做饭,却听房门被吱嘎一声推开。
他擦了擦手,自厨房出来,腰间还系着一件朴旧围布。
待看清李商陆的模样,沈长异眉宇倏然紧蹙,朝她走去。
“商陆?”
听到他的声音,李商陆缓缓抬起头,看到他关心的神色,看到他没有缺胳膊少腿、没有血迹斑斑的身体,疲倦地闭上双眼。
“发生何事?”
浑身湿透,脸侧沾着血迹和泥灰,向来整齐挽起的墨发也披散下来几缕,瘦削的身体仿佛被风一吹就会倒下。
“怎么了?”
沈长异语气少见地急切,他从没见过如此狼狈的李商陆,她向来是干干净净,精致漂亮,盛气凌人又不甘示弱的,几时会沦落得如此可怜?
心脏似乎被大手揪紧了般,喘不上气来。
直到将她浑身检查一遍,发现那些血迹并非来自她身上,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李商陆默然片刻,侧了侧身,望向门后已经一动不动的木人。
那木人已经彻底报废,唯一完好的右手紧紧攥着剑,僵硬地小幅度摆动着,似乎还在随时准备迎接敌人。
毕竟只有一缕神魂,又是再普通不过的木头所制,最多只有元婴期修为,做到如此已是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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