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老好人正道夫君后by何所往
何所往  发于:2025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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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玄心头不满,却只能抿紧被咬破的唇,眼睁睁看着她哼着小曲扬长而去。
怎么办,他要去哪里找人一起赴宴?

昨日李商陆命令他必须要去赴宴,他苦思了一夜,仍旧没想到解决办法。
“她一定要我带朋友去赴宴,还用力咬了我,很疼。”
“我找不到朋友,也不想去参加宴会,即便去赴宴,也只会令大家更难堪。”
“李商陆对我很坏,但是比起渊曦他们,她对我已经很好,而且……唇很软。”
“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喜欢被她那般对待,不是。”
小龟抬起脑袋,似是有些困惑地望着他,半晌,又低下头吃起那些掰碎的糕点。
天界里的仙鹤灵龟都是由天道灵气所化,每每跟他们聊天,昼玄都感觉自己是在跟天道说话,可他绝无可能把天道请来假扮他的朋友。
思及此处,昼玄懊恼不已。
早知会变成这样,他当时应该坦诚地告诉李商陆,他的确没有朋友,不去参加宴会只是不想去而已。
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去圆。
还有两个时辰,宴会就要开始了,要不然,他亲自去跟鹿翎解释自己不能来的缘由?
可转念一想,他真这样做了,李商陆肯定会生他的气。
昼玄望着鹿翎的洞府良久,最后还是歇了这个念头。
他站起身,在合欢树下心烦意乱地来回踱步。
姻缘签在风中摇晃,发出阵阵轻响,昼玄抬头望去,神色倏然一滞。
他伸出手,捧住那两枚交缠在一起的姻缘签,怔忡看了许久。
有办法了!
昼玄眼睛亮了亮,从合欢树上取下一片树叶,简单施了个咒法,那树叶竟渐渐化作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形。
只要再渡进一缕他的神魂,便能像活人一般行动自如了。
到时候遮住脸,李商陆必定认不出来这是谁,他就说是他的朋友。
指尖溢出一道灵气,昼玄轻轻点在假昼玄的额头上。
不多时,那双紧闭的双眼缓慢睁开,眸底一片冷冽沉郁。
昼玄皱了皱眉,隐约觉察出些许不对,却还是轻声道,“从现在开始,你便是我在天界的故友,明日随我去赴宴……”
“谁是你的朋友?”
一道剑气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朝他杀来,昼玄骤然睁大双眼,拔出长剑将那剑气抵开,“你怎会……”
“阴险卑鄙,下流之辈。”
对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道。
“谁准许你碰商陆?”
昼玄恍然大悟,他渡进去的那缕神魂附带着沈长异的记忆。
可是,他没有碰李商陆,是李商陆碰他。
“你为何也如此不讲道理,分明是李商陆主动碰我。”昼玄刚想跟他解释一番,话音未落,沈长异又是一剑,招招都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
无奈之下,昼玄只得接招。
两人不知打了多久,天界的夕阳渐渐落下,黄昏的晚霞染红祥云……沈长异第一次尝到输的滋味。
他输给了七百年前的自己,不,是输给了他自己的那具身体。
昼玄真是可恶,用他原本的身体,跟他现在这副树叶做的身体打。
“你为何对我怨气这么大?”昼玄不明所以地望着力竭的沈长异,“我是七百年前的你,难道你不知道?”
沈长异当然知道。
他还知道昼玄勾引商陆,亲吻商陆,甚至还有个传言中的道侣,害得商陆险些不要他,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他早说过了,他跟昼玄势不两立,他不承认这个人是他。
沈长异抬眼看向天际,瞪了昼玄一眼,倏忽收起剑来朝洞府走去。
“你要去哪?”昼玄忙跟上他,用法术凭空变出一张面具递去,低声道,“你要戴上这张面具,和我一起出席宴会。”
沈长异不理他,脚下加快步伐。
见他不说话,昼玄只得挡在他身前,轻声道,“我虽不知你对我有什么怨念,但现下我当真只有这个办法,你可否帮我的忙?”
他实在说不出什么动听的话求人,只得从池塘边拾起那只小龟,拿给沈长异看,“我跟李商陆撒了谎,其实我没有朋友,只有这只小龟。”
沈长异目光落在那只还没巴掌大的小龟上,拧眉道,“你来九天池,是来找它?”
闻言,昼玄点了点头。
原来这就是传闻中昼玄的道侣。
“撒谎骗人非君子所为,立刻去跟商陆澄清。”
沈长异本来想这么说,可他忽然想到那日商陆告诉他昼玄没有道侣这件事。
或许商陆早就知道道侣是只小龟,她是故意在收拾昼玄。
他太了解李商陆,越想越觉得不能破坏商陆的计划,于是,话到嘴边变成了另一句,“我可以帮你。”
昼玄以为他被自己说动,稍稍松了口气,将那面具递上去。
“走吧,”沈长异接过那面具戴上,有意无意般道,“先回洞府找商陆,还有柿子和橘子。”
昼玄愣了愣,“柿子和橘子?”
“我的孩子。”他特地咬重了我字,“大名叫李晏和,沈姝宁。”
闻言,昼玄神色恍惚了瞬,低低道,“她果然还是把孩子生下来了,我没有见到,长什么模样,像不像我?”
沈长异额头跳了跳,说像他感觉不对,说不像他感觉也不对。
半晌,他干脆避而不答,闷声道,“我走了。”
昼玄紧跟在他身后,好奇地问,“那像不像李商陆,她相貌好看,孩子像她更好……”
沈长异忍无可忍地转过头来,“你不会自己去看?”
听到他的话,昼玄吃惊道,“你这句话的语气,好像李商陆。”
他和商陆很像?
沈长异默了默,心情莫名好了些。
夫妻都是这样的,相处久了难免有相似之处,何况他们从小到大都在一起,还是青梅竹马。
他喜欢像商陆。
“那也闭嘴。”沈长异抬手掐诀,沉沉道,“若你再敢多言,我便把你撒谎的事告诉商陆。”
昼玄无奈道,“你告诉她,最后她也只会对你生气,我们本就是一体,记忆迟早会融合。”
他就是过去的沈长异,沈长异就是未来的昼玄。
可沈长异却丝毫没打算再跟他纠缠,掐遁地决离开了。
望着他消失在原地,昼玄低低叹息了声,心头却升起了些期待。
——终于可以见到了,他和李商陆的孩子。
李商陆的宫殿内。
“娘亲,爹爹呢?”橘子吃着红豆糕,困惑地看向殿外,“天快黑了,爹爹今晚不回来住在哪里?”
李商陆坐在桌边,低声道,“一会就回来了,等他回来,咱们就去吃好吃的。”
孩子都饿了,那混蛋还不回来,该不会打算藏起来吧?
柿子和橘子乖乖地吃着红豆糕垫肚子,只是眼睛还时不时往门外瞥去,好像很担心沈长异的安危。
李商陆也拄着下巴看向门外,家里突然少个人,还真有些不习惯。
不过,昼玄不会和她住在一起的,那蠢货仙君恪守成规,比起沈长异的死板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会估计正发愁上哪变出个朋友来陪他参加宴会吧,说不定找他那小王八当参谋去了。
思及此处,李商陆又忍不住想笑。
真是笨死了。
不论沈长异还是昼玄,老实人真是好玩。
忽然间,殿门被轻轻推开。
李商陆眼睫微颤,听到两个小崽高兴地道,“爹爹,一定是爹爹回来了!”
她诧异抬眸,却见到了两道身影。
李商陆怎会认不出那相似到极点的身形,呼吸微滞,她竟然没料到这蠢货会来这么一招。
昼玄怔怔看着桌边两个朝他招手的小崽,玉雪可爱,粉雕玉琢,比他想象了无数遍的模样还要好看。
“爹爹,你回来啦。”橘子挥了挥小手,忽然发现他身边还跟着一个戴面具的人,有些怯懦地问,“他是谁?”
沈长异神色不虞地抿紧唇,挤开昼玄踏进殿内,刚想开口,却听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他便是我的故友。”
声音不难听出其中的紧张。
李商陆目光落在沈长异身上,意味不明笑了声,“是么。”
用法术变出来的假人,有意思,看他还能装到什么时候去。
她缓缓起身,走到沈长异身边,故意牵住了他的手,“既然是昼玄仙君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幸会,我是李商陆。”
沈长异垂眸盯着她,不轻不重地回握了一下她的手。
李商陆:“……?”
她立刻抽回手来,皱眉看向沈长异,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难道不是假人?
昼玄见沈长异没有开口戳穿自己,心头松了口气,走上前来,“只可惜我今日约了这位故友一起下棋,恐怕不能与你一同赴宴……”
都到这时候了,他竟然还想着临阵逃跑,没出息!
李商陆心底冷笑了声,“棋什么时候都能下,从宴会回来,你们二人想下多久下多久。你怎么不问问你这位故友想不想去赴宴?”
昼玄噎了噎,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沈长异点了点头。
李商陆满意地勾起唇,转眸望向昼玄,“看到了?你的故友也想去。”
虽然不知这究竟是真人还是假人,但意外地很会跟她打配合。
眼见他们一唱一和地擅自敲定,昼玄只得无可奈何地道,“好吧。”
早知道还不如带小龟去,起码坦坦荡荡。
“太好了,终于可以去吃好吃的了!”柿子和橘子欢呼雀跃地冲上来抱住昼玄,“爹爹,我们快走吧,好饿啊。”
昼玄猝不及防被他们抱住,一时手足无措,半晌,他小心翼翼地抚摸他们柔软而温暖的小脑袋。
好可爱。
他从未想过自己还有这样一日,心尖涌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昼玄伸出手,试探着把两个小崽抱进怀里。
很轻,好像什么脆弱至极的小东西,让他不敢用力。
小崽们进入他的怀抱便亲昵地靠在他身上,热乎乎的,昼玄第一次感受到被孩子喜爱依赖的感受。
比渡蘅乖。
渡蘅小时候太淘气了,整日缠着他下棋,下得那么烂还不许别人说,不陪他玩就在地上打滚。
他喜欢他们的孩子。
眸光掠过不远处抱臂盯着他看的李商陆,昼玄连忙错开视线,耳尖又红了些。
也喜欢孩子的娘亲……
鹿翎为他们准备的宴会在天道树下,也就是那棵所有飞升之人都会见到的大桃树。
待李商陆他们赶到时,宴会已经布置好了,
天边漾着几朵祥云紫雾,微风托起桃花瓣在空中流转,芳香扑鼻。玉案列于桃树下,仙人们执壶互斟。
玉案上摆着几个岫玉碟子,盛着龙肝凤髓、碧藕霜羹,还有一堆李商陆叫不上名字也看不出花样的好酒好菜。
鹿翎当真是用心了,分明上次说好请她吃饭,却先让她请了自己。
李商陆心底默默记下这份好意,上前寒暄,“鹿翎,我们来迟了。”
鹿翎老远便瞧见了他们,听到她的话毫不在意地道,“没事,客人也没来全,快快入座。”
她热情地挽住了李商陆,余光瞥见有些拘谨的昼玄,眸光微动,笑盈盈地打了个招呼,“见过昼玄仙君!”
这一声不算低,刹那间,满座宾客全都朝他们看来。
昼玄脊背紧绷,面上却毫无波澜,点了点头。
点头不是因为他冷漠,是因为脑袋里一片空白。
陆陆续续的,有几位仙人走到他们身边,跟李商陆互通姓名道喜。
李商陆大方直爽地跟他们聊起天来,昼玄望着她的身影,袖内的指缓缓攥紧。
还是没人理他。
不过,好在大家没有因为他而气氛尴尬。
“昼玄仙君。”
一位仙君端着酒杯,有些紧张地走来。
昼玄怔愣抬头,听到对方轻声道,“听说您失去记忆,想必也不认识小仙了,小仙从前曾受过仙君的恩惠,修为停滞时,您开悟了我。一直以来唯恐打扰仙君修行,不敢搭话。”
他记得。
只不过,昼玄还以为他是和其他人一样害怕他,所以才从不与他说话。
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身旁却传来了李商陆的声音,“有什么不敢搭话,他这人平日里闲得很,整日除了修炼就是做饭,你大可以常来找他。”
听到她的话,那小仙有些吃惊,“仙君还会做饭?”
昼玄终于回过神来,微微颔首。
他自然是会做饭的,师尊教过他。
“我也喜欢做饭!飞升之前我曾是某个城池里的大厨,今日宴会的饭菜便是出自我手,您可一定要尝尝那道清蒸鹿腩……”那小仙瞬间打开了话匣子,兴致勃勃地跟他聊起来。
昼玄懵懵懂懂地顺着他的话题聊下去,没想到他只是随口回应几句,对方便能滔滔不绝地展开话题,还拉着他去品尝那些饭菜。
眼见那小仙跟昼玄聊起天来,其他仙人们面面相觑,半晌,也谨慎地靠近过来同昼玄道喜。
他甚至有些受宠若惊,一一回应着他们的好意。
不多时,昼玄被仙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大家显然都对失去记忆的他好奇极了。
李商陆坐在鹿翎身边,看着她美滋滋地给两个小崽喂饭吃,眸光不经意朝昼玄看去,见到他那副大受欢迎的模样,唇畔微微上扬了些许弧度。
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连她这般刁钻挑剔,都会喜欢上的人,本来就该是这样。
她望着昼玄许久,连身旁有人落座都没发觉。
“这位是……”鹿翎看到她身后的人,有些疑惑地问,“仙君为何戴着面具示人?”
李商陆循着她的视线转过头去,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她一把推开那人,有些恼火道,“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想吓死谁啊?
那人被她推搡开,毫无怨言地又坐了回来。
李商陆嘴角微抽,干脆无视他,与鹿翎一起给孩子喂饭。
肯定是假人,连句话也不会说,冒充小黄。
仙鹤将饭菜与酒盏衔来,橘子接过了一个小小的酒盏。
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杯子呢,闻起来有葡萄的味道,里面装的东西一定很好喝。
小崽捧着酒杯就要往嘴里灌,幸好被李商陆及时发现拦住。
“这是酒!”李商陆吓了一跳,忙把那酒盏推远些,“喝了会很难受,不能喝。”
橘子眼巴巴地望着那只酒盏被李商陆放远,往嘴里塞了口菜。
酒闻起来像葡萄味,一定甜甜的,为什么会难受呢。
好想尝一口,就一口。
李商陆仍在跟鹿翎聊着天,浑然不觉小橘子又悄悄摸向了那只酒盏。
在他们身旁,沈长异余光瞥见那只拼命伸长的小爪子,登时猜到这嘴馋的小丫头要做什么。
眼看橘子的小手马上要碰到那只酒盏,他不动声色地将那酒盏拿走,随手倒进了茶杯里,然后在酒盏里换上苦叶茶放回去。
橘子本还失落那杯酒被沈长异拿走,一转眼,又忽然看到了那酒盏,她偷偷摸去,趁李商陆和鹿翎没有发现,拿起酒盏一饮而尽。
呸呸,好苦,好难喝呀。
她再也不要喝酒了。
见她那副扁着小嘴的模样,沈长异低低笑了声,又悄然递去一杯甜蔗冰酪,小崽喝到冰酪,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高兴地跟哥哥分享好吃的。
月上树稍,宴会也行至尾声。
是时候该回去了。
李商陆望向不远处的昼玄,他似乎也已经有些累了,一直说话岂能不累。
瞧他那样子,肯定不会拒绝别人递来的话头,还是由她来结束宴会吧。
她顺手拿起手边的茶杯,以茶代酒朝在座仙人道谢,“多谢诸位款待,我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
沈长异听到她的声音,抬眸去看,倏忽发现她手心那茶杯有些眼熟。
该不会是……
他低下头望向空空如也的玉案,面色骤变。
还不等沈长异出手阻拦,李商陆已经端着茶杯爽快地一饮而尽。
“什么味儿。”
李商陆眉头紧皱,望向茶盏。
这茶怎么喝着跟酒似的?
……等等。

(七十七)
沈长异并不知道李商陆的酒量,因为李商陆从未在他面前喝过酒,但他知道李寒烨的酒量。
李寒烨自称不会喝酒,但是没有人见过他喝醉。
李沈两家常聚在一起喝酒吃饭,每次他都能轻易地把沈康年和陈朔灌得酩酊大醉,据说李寒烨也是靠这一招拿下了不少生意。
李商陆却极少饮酒,甚至在成婚当夜连交杯酒也没有喝。
有其父必有其女,沈长异对李商陆的酒量很有信心。
上次商陆喝醉,定是因为贺兰烬那无耻小人别有用心地灌了她很多酒,不过就算醉了也没关系,他们马上就要回洞府休息。
只是不小心喝了一小杯而已,连他这样不能喝酒的人都不会醉,没事的。
如此想着,沈长异很快将自己安慰好,起身将两个小崽抱起来,让他们同鹿翎道别。
李商陆揉了揉额角,眼前一阵熟悉的晕眩,抬眼望去,到处都是天界的仙人们,她往后说不定还要在此生活几百上千万年,倘若今日当着所有人的面,闹出撒酒疯的笑话,她以后也不想活了。
她连忙朝昼玄招了招手,对方如有所感般从簇拥他的人群中抬头,立刻走来。
待对方靠近些,李商陆低声道,“把孩子带回洞府,我先回去。”
昼玄怔愣片刻,未曾想到李商陆会把孩子交给他,莫名的,他感到肩头有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就如同天道任命他为谪仙使那时的感受一样。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顿了顿,才想起问她为何先走一步,可李商陆已经头也不回地掐遁地决离开,好似再晚一秒回家就会酿成大祸似的。
昼玄眉宇紧蹙,困惑地转过头,发现沈长异已经将两个孩子抱起来。
两人面面相觑,沉默片刻。
“我帮你抱吧。”
“不。”
昼玄望着那两个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的小崽,有些不甘心地继续争取,“李商陆说要先回家,她把孩子交给我照顾,我只抱一个就好……就一个。”
“不。”
这次语气更沉了些,带着些不容置疑的冷然。
昼玄攥紧指尖,却也只得作罢。
一个也不给,自私。
他闷闷不乐地跟在沈长异身后,柿子和橘子盯着他瞧。
“爹爹,娘亲怎么走了?”
昼玄心尖那抹烦躁之意顿然消散得无影无踪,他轻轻道,“许是累了想先回家。”
橘子趴在沈长异肩头,对昼玄招了招手,小声道,“爹爹,你过来一下。”
他神色微动,加快步伐凑到她面前,沈长异也闻声停下脚步。
橘子从袖子里摸来摸去,摸出两块红豆酥,塞进了昼玄的手心里。
昼玄有些讶然,“给我的?”
小崽点了点头,小声道,“因为爹爹今天没吃东西,这个很好吃,你尝尝……”
她并不懂辟谷是什么意思,平日里沈长异也会跟他们一起吃饭。
而今天,昼玄一直被其他仙人团团围住嘘寒问暖,几乎没怎么品尝那些丰盛的饭菜。
橘子一直在偷看他。
他怔忡地望向手心里那两块红豆酥,已经碎得不成样子,用一块小手帕仔仔细细包着。
沈长异同样眸光一滞,垂眼看向怀里的橘子,心尖酸软一片,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你不吃吗?”橘子眼巴巴看着他。
昼玄回过神来,毫不犹豫接过那红豆酥,“我吃。”
他小心翼翼将红豆酥搁进口中,内馅甜香软绵,是他此生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沈长异瞥他一眼,伸手拿起另一块。
橘子连忙捂住他的嘴,有些急切道,“你今天已经吃了很多了,不要跟爹爹抢。”
“……”沈长异只得把那红豆酥又还给了昼玄。
不过,他很高兴。
橘子是因为喜欢他,才会对昼玄好。
昼玄将两块红豆酥全部吃掉,将手帕还给橘子。
现在,他开始期待记忆融合的那一刻。
他会知道孩子们刚出生时长什么模样,会看到两个小崽慢慢长大,也会成为他们真正的家人。
“关于记忆融合一事,方才我问了一位老前辈,他教给我解决之道,今晚回去之后便可以着手融合记忆,明日你我便可以合为一体。”昼玄低声对沈长异道。
沈长异早就想要融合记忆,自然没有意见,一想到明日就再也见不到昼玄,先前对他的诸多不满也消减不少。
回到洞府的路上,昼玄和沈长异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天边斜阳洒下金灿灿的余晖,两个小崽伴在左右,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什么饭菜最好吃,他们轻声应和着,无比珍惜这一刻。
要是商陆也在身边就更好了,她定会说出什么有趣的话把两个孩子逗得哈哈大笑。
两人心底同时冒出这个念头,不由加快了脚步。
回到洞府时,沈长异推开殿门,把两个吃饱喝足犯困的小崽抱上二楼。
昼玄想搭把手,却被沈长异婉拒。
“我来吧,去给商陆倒杯茶喝。”
他点了点头,走到桌边沏茶,茶水如丝如缕地注入茶杯,昼玄端起杯子,走进内殿。
甫一踏进内殿,他脚下忽然僵住。
李商陆倒在地上,双眸紧闭。
“怎么了?”昼玄忙搁下茶水,俯身将她抱起来,拧眉道,“李商陆,醒醒!”
分明走之前她还好好的,看起来除了脸色阴沉以外没什么大碍,怎会突然昏倒在地?
怀里的人缓缓睁开双眼,眸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昼玄见她醒过来,稍微松了口气,低声询问,“方才发生什么事了,为何突然晕倒?”
李商陆面色潮红,有些难耐地轻唤一声。
“沈长异。”
葡萄清香与淡淡酒气扑面而来,昼玄愣住片刻,不可思议道,“你喝酒了?喝了多少?”
他赶紧将人扶到软榻,耳边传来李商陆轻轻的声音,“我没喝酒。”
“没喝?”昼玄狐疑地望向她,这副模样可不像没喝,倒像干了一整壶。
李商陆躺在榻上,心跳得格外快,好像一把小槌不住敲击着胸口。
好晕,脑袋里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她原本在干什么来着?
这里是哪里?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她家……
大殿的花窗照进一缕月光,眼前的场景像是蒙上一层白纱般的轻雾。
她怔怔望着那薄凉月色,又将目光缓慢挪到身前人的面容上。
人没有变,他还在身边。
对方从地上拿起茶杯,又小心翼翼将她扶起来,把茶水吹凉,递到她唇边。
“先喝点水。”昼玄将茶水喂进她口中,低声道,“想吐么?”
李商陆没吭声,仍旧直勾勾盯着他看,好像他脸上有什么东西般。
昼玄茫然地轻拍两下她的脸侧,试图让她清醒些,“说话啊?”
冰凉的指覆在脸侧,李商陆忽然捉住了他的手腕。
昼玄身形一僵,看到她握着自己的腕子,垂下眼睫,轻轻吻在他的掌心。
“李商陆,不可。”他小声阻止,想要将手抽回来,“我不是沈长异,不过我已找到解决办法,等到明天记忆就会融合……”
面前人察觉到他闪躲的动作,微微抬起头来,望着他,声音轻极了。
“你讨厌我么?”
泛红的眼尾沾着些许水光,好像在哭。
昼玄眼眸微睁,下意识摇头,“不。”
李商陆忽然朝他伸出手,抿了抿唇,“抱着我。”
他呼吸一滞,眸光不自觉地朝殿外看去,若是沈长异进来发现他抱着李商陆……
还不等他想清楚如何回答,身前人已经收回了手。
“不抱算了。”她一把推开他,钻进被窝,闷闷地说,“我也没那么想抱你。”
讨厌,总是拒绝她,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她有那么可怕么?
爹娘从来都说她是世上最可爱的女子,任谁都会喜欢她,怎么偏偏沈长异总是害怕躲闪呢。
见她钻进被子里把自己严严实实裹住,昼玄戳了戳她,小声道,“不憋么?”
他没有说不想抱,只是担心会再引沈长异生气。
毕竟,他现在没有名分资格这样做。
思及此处,昼玄眸光黯然几分,想起方才李商陆朝他敞开怀抱,又有些不甘心。
反正……
明日记忆就会融合了。
反正……
只是抱一下而已,又不做别的。
他轻咳了声,将软被掀起一条细缝,“不要捂着头,会喘不上气的。”
从软被伸出一只脚,精准地踢在他身上。
“少管我!”
“讨厌你,最讨厌你,滚远点。”
昼玄眉头微皱,捉住她的脚腕。
“你明明不讨厌我,为何要这样说?”
讨厌他怎会想要他抱?
李商陆忍无可忍地将被子掀开,坐在榻上,瞪着他,“你从哪看出来我不讨厌你,天底下最讨厌的人就是你!”
闻言,昼玄凝视着她脸上愠怒的神情,俯身下来轻柔地抱住她。
李商陆动作一顿,耳边传来对方温润的声音,“这样如何,还生气么?”
从前渡蘅也是这样,没有被满足就发脾气。但又与李商陆有些许的不同,渡蘅发脾气是因为他太过任性,被师尊师母宠得无法无天,想以此来要挟他妥协。
师尊说,对付渡蘅很简单,只要给他屁股上来一脚就好了,但昼玄没有那般粗暴,每次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劝导,渡蘅听烦了自己便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离开了。
他自认为很擅长应付孩子脾性。
譬如李商陆发脾气是因为她想让他知道自己在生气,也想被他哄一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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