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老好人正道夫君后by何所往
何所往  发于:2025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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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两日便是他的及冠之日,宗主最近夸赞他性子磨炼得愈发沉稳,其实他只是没人拌嘴了而已。
众弟子都说他是剑仙大人唯一亲传,假日时日定能像沈长异一般飞升。
可谢渡心里清楚自己几斤几两,这些话皆当耳旁风听听便过。
他没有师尊那样傲人的天资,只能靠命长慢慢修炼,说不定往后他几百多岁老得像渡蘅上君那般时就能飞升了。
听说天界的时间过得很慢,不知到时候,师尊师母和柿子橘子还能认出白发苍苍的他么?
殿门倏然被急切敲响,谢渡回过神来,扬声道,“何事?”
“师兄,丹峰的腾长老突发急病卧床不起,宗主说让您去看望一番。”
腾长老。
师母的师尊,按理来说他该唤一声师祖才是。
自从李商陆飞升之后,腾长老郁郁寡欢了很久,闷在紫烟阁里整日整日地炼丹。
谢渡常常代李商陆去看望他,两人关系较之从前密切不少。
听说长老生病,谢渡下意识抬眼看向李商陆那幅悬在高堂的画像,如果她还在宗门,定然十分着急吧。
“我立刻去。”
“腾长老前日去山上采药,不慎染上苋花藤的剧毒,我们已经给长老服下了回元丹,可那苋花藤是天下最毒的灵草,毒性极强,毒发又快,如今已经发散到五脏六腑,恐怕无力回天……”
丹峰殿内,小弟子们眼圈全都红透,听到腾长老时日无多后更是潸然泪下。
这位帮忙看病的丹修是太阴山的神医圣手,他断定的话,从无错漏。
谢渡攥紧了指,沉声道,“当真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太阴山丹修抬眸看向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腾长老是我故交挚友,若我能有办法,又岂会见死不救?”
闻言,有小弟子终是忍不住颤声道,“腾长老还能活多久?”
“十日之内吧。”
众弟子皆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人开始掩面而泣。
谢渡拧紧眉头,攥着腰间长剑抬步朝门外走去。
“师兄!你要去哪?”
他没有回应,只掐了个遁地决回到那间用来供奉师尊师母画像的大殿里。
谢渡一言不发地无视那些上来搭话的弟子们,快步走到檀香架上,抽出三根香以灵火点燃,恭恭敬敬插入李商陆画像前的香炉内,而后拔出长剑在殿内勾画阵法。
“师兄!你要做什么?”
他画的阵法是能够召请仙人的禁术,小弟子们大惊失色,纷纷围上前来想要拦住他。
“这等禁术会损耗寿元,师兄你不要乱来!”
谢渡却管不了那么多,倘若腾长老在李商陆飞升后不久便如此潦草地死去,他将来就算飞升天界又有何颜面去见他们?
区区寿元而已,大不了他此后加紧修炼,在寿元耗尽之前飞升便是,倘若当真因为使用禁术而不得飞升,那就当他命中无缘得道成仙吧。
他不顾阻拦,毫不犹豫启动了阵法。
与此同时,天界。
沈长异久违地打坐修炼,现在再也不必担心正邪失衡,他想修炼多久都可以。
天界的灵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想必用不了多久便能回到前世昼玄的实力。
果然比起做饭,他还是在修炼上更有天赋。
天道给他的封位与前世一样,都是负责惩戒天界仙人的谪仙使。
天界仙人很多,谪仙使却只有一个。
当初天道对他委以重任,便是看中他公正无私,绝不偏袒。
沈长异很感谢天道仍旧像前世般看好他,只可惜直至今日他还是没有恢复记忆,连天界仙人的脸都认不全。不过,最近脑海内总是闪过些许天界的片段,应该不多时就能全想起来。
他轻轻吸气,将天地灵气纳入体内。
忽然间,殿门被一脚踹开,沈长异呼吸错乱了瞬,险些灵气逆行。
“商陆?”他讶然地望着门外的人。
李商陆面色很沉,冲进屋内抓住了他的手,“跟我走。”
沈长异尚未反应过来,便已经被李商陆拽出门外。
望着她额间的汗水,沈长异心下紧张起来,“发生何事,我们去哪?”
李商陆抿紧唇,回到自己的房间,翻出一大堆他们从下界带来的名贵茶叶糕点,原本李商陆担心到天界之后会吃不到凡间的东西,便买了许多打算自己留着吃。
这下正好能用上。
“去送礼。”她头也不回地道,“一会别乱说话,听我的。”
沈长异愣了愣,虽然不明白她要做什么,还是听话地点头。
两人来到司命仙君的宫殿,李商陆深吸一口气,叩响殿门。
来开门的是两个小仙童,分明与柿子橘子差不多大的年纪,气质却格外成熟,仪表冠栉有序,面容精致冷漠,如同两尊不会哭也不会笑的冰凉玉雕,眸底轻描淡写地掠过李商陆,蕴着清冷孤高的淡漠。
“这位仙子,寻司命仙君有何事?”
李商陆一把拽过沈长异来,她在天界没人认识,但昼玄可不同,此刻关键时刻还是可以拉出来溜溜的。
“我们想求见司命仙君,有要事须得当面商量。”
那两个小仙童这才看到了沈长异的脸,二人脸色忽变,眸光复杂地对视一眼。
半晌,他们转过身走进殿内复命,很快又折返回来,声音冷沉,“实在得罪,今日司命仙君疲累,请二位改日再来。”
李商陆眼眸微睁,顿然意识到什么,偏头望向一脸无辜的沈长异。
混账昼玄,该不会连司命也贬下过凡间吧!
他胆子怎么那么大,谁都敢收拾,不怕报复吗?
眼见那两个小仙童要将殿门关上,李商陆心急如焚,一把将手抵在门上,“且慢,请你们再通传一遍,昼玄不去,只我一人求见。”
二位小童毫无动容地冷声道,“司命仙君说的是,谁也不见。”
闻言,李商陆眸色渐暗,她抿紧唇,转过头来对沈长异道,“把他俩抓住,在这等我。”
“好。”
沈长异甚至没问为什么,抬手便把那两个小仙童轻易捉住,像拎小鸡崽般一手一个提起来。
两个小仙童玉雕般的面容终于出现了道裂缝,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们,焦急地在沈长异手心扑腾着小腿,“擅闯仙君洞府是要受罚的,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昼玄仙君,你这是徇私!”
沈长异垂眸望向他们,淡声道,“你认错了,我不是昼玄,我叫沈长异。”
小仙童:“?”
什么沈长异沈短异,不都是谪仙使么?
李商陆趁机溜进殿内,将自己准备好的礼品自储物戒中取出。
不管怎样她必须要见到司命仙君。
半刻钟前,谢渡不知用了什么咒法联系上她。
他说腾长老只有十日可活了。
李商陆不是昼玄,她做不到飞升成仙之后眼睁睁看着师尊死去。
从前爹娘做生意时,她在旁边看过他们聊天,那些你来我往的人情世故她懂,只是懒得去做而已,后来在沈家经营铺子,她正是靠着李寒烨教给她的经验和那些市井小贩打成一片。
来之前她仔细想过了,天界仙人什么都不缺,唯一需要的就是乐趣,这些凡间的玩意儿兴许可以稍微打动司命仙君,帮她个小忙。
“不是已经说了不让他进来么?”渊曦的声音响起,他不耐烦地推开一半屏风,朝李商陆看来,发现居然是她,兴致勃勃道,“哟,怎么是你?”
另一半屏风后,端坐着一道萧肃人影,想必那就是司命仙君了。
李商陆咬了咬牙,豁出脸面去,走上前来,“见过司命仙君,小仙名叫李商陆,刚刚飞升上界。”
话音落下,屏风内那道人影身形僵滞。
片刻,一只手缓缓抬起,屏风如开扇般自两侧拉开。
李商陆抬眸望去,手上那些礼品登时洒落一地,她惊愕地后退半步,下意识转身想要逃走,身后的殿门却骤然关紧。
她不得不转过身来,望向对方,“你到底……”
“我到底是人是魔,还是仙?”
男人一步步朝她走来,眸光落在她脸上,意味不明地凝视片刻,俯身下来,帮她拾起那些礼品,递还到李商陆面前。
“李商陆,好久不见。”
李商陆呼吸微滞,没有伸手接过。
离得这样近,可以将那张脸看得更加清楚明晰。
“贺兰烬,你怎么在这?”
司命仙君,竟然是魔修,这怎么可能?
渊曦的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看来看去,半晌,困惑地道,“你们……认识?”
“我本名并非贺兰烬,而是清炤。不过,你想这般叫就这般叫吧。”贺兰烬神色平静,与先前的他极为不同。目光扫去殿外,眼底掠过一抹暗色,他答非所问道,“与昼玄一同飞升的?”
李商陆面色极沉,警惕地盯着他,没有回答。
见她如此,贺兰烬只得叹息一声,低低道,“我本就是天界司命,与昼玄有些嫌隙,此事天界众仙皆知,你无需提防与我。”
渊曦抱臂看她,不屑开口,“嫌隙,谁和那种冷情冷血之辈没有嫌隙?当年清炤只是不小心将命格簿遗失,昼玄便把他贬下凡间整整轮回了七百年!”
贺兰烬神色微变,干咳了声,用眼神示意他别说了。
“要我说清炤也不是故意的,他不就是把命格簿丢在了魔域,又被一个魔修窥探了天机酿成大祸。可他是无心的啊,至于让他轮回七百年被杀几十次吗?”
“别说了。”贺兰烬转过脸来,咬牙瞪着他,“闭嘴。”
旧人重逢,好不容易让李商陆对他另眼相看一次,非得要把他那点上不得台面的破事全抖出来是吧?
李商陆眯了眯眼,此刻终于确认眼前这司命仙君就是贺兰烬那个混账。
她望向那些礼品,深吸一口气,毫不客气地从他手心夺回来,恶狠狠道,“你不配吃。”
听到她的话,贺兰烬眸光黯然几分,淡声道,“身为贺兰烬那一世,是我唯一成为魔修的一世,我本性并非如此。”
下凡之后会失去记忆,他也不知自己竟会意外成了魔尊。
“可你欠腾长老的怎么还?”李商陆冷冷盯着他,“腾长老马上就要死了,给他加三千年无病无灾的寿命。”
当年贺兰烬刺进腾长老胸口那一刀,她永远不会忘。
贺兰烬抿了抿唇,低声道,“你分明清楚,我那日并未杀掉腾长老。他命中注定是因苋花藤毒而死。按照天道规则,命中注定之事,不可擅自更改,否则我会受八十一道雷劫……”
他还没说完,李商陆已经闯进了屏风后,如同逛自己家般,在他的书架上翻找着那所谓的命格簿。
“商陆,你当真不能如此!”贺兰烬望着她,连忙上前来阻止,却挨了李商陆一记冷冷的眼刀。
“滚。”
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半天,深吸了口气,“你找不到的,自从上次弄丢命格簿我便将它炼为灵器,只有我想召出时才会出现。”
李商陆停下动作,回头望向他,缓缓从储物戒取出一把剑。
贺兰烬:“……!”
他一把抓住一旁看戏的渊曦挡在身前,低声急切道,“商陆,你听我说,你若真想更改命格也可以,但我有要求,此事你必须让昼玄亲自来做,如此就算天道降下责罚,也不会祸及你我,我是为你好!”
李商陆自然清楚他的心思,冷笑了声。
“凭什么?”
她一步步走向贺兰烬,声音很沉,“贺兰烬,我不管你是清炤还是谁,今日我偏要你亲手改掉腾长老的命格,因为你本就欠他,也欠我。”
闻言,贺兰烬神情怔忡了瞬,脑海似乎浮现那日与她走在山阶上,一只白鹤从树巅飞去,满树残雪簌簌而落,李商陆墨发与睫羽皆沾染着剔透的雪,柳眉轻蹙,美人嗔怒,仿佛比那枝头盛放的梅花还要生动。
有的人笑起来好看,有的人哭起来很美,有的人却是在生气时,最令人心神向往。
身前的渊曦悠哉悠哉道,“清炤,你走什么神,人家跟你说话呢,你欠她什么了?”
欠她什么……
他给了她药包,让她去杀沈长异,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喂,你盯着人家看入迷了?”
贺兰烬回过神来,把渊曦一脚踹开。
“我还给你,八十一道雷劫,我愿意承受。”
他沉沉凝视她,“但从此后,你不能再厌恨我。”
李商陆漠然道,“谁允许你提条件?”
天上地下恐怕也只有贺兰烬这么不要脸,还债还敢提要求。
贺兰烬攥紧指,取出那命格簿来,在她面前晃了晃,“你不答应,我绝不会如你所愿……”
话音未落,李商陆二话不说冲上来夺走那命格簿,贺兰烬错愕地望着她翻开命格簿,大有一副要亲自去改的意思,慌乱道,“商陆!”
他咬紧牙关,不得不道,“我改,我来改可以吧!”
李商陆瞥他一眼,把命格簿递了过去。
贺兰烬憋屈地接过,掌心凭空多出根笔,他一笔一划地更改上面的字迹,又听身前人得寸进尺地开了口,
“宗主和谢渡的寿命也加两千年,还有渡蘅上君和寒玉,全部加两千年。”
贺兰烬:“?你知道这要劈多少雷劫吗,足够天道昼夜不休劈我两千年了。”
“关我什么事。”
“……”
他掐了掐额头,跟李商陆分析利弊讨价还价许久,终于成功为自己减刑。
最后,腾长老、谢渡、宗主和裘寒玉每人各加五百年寿命,渡蘅上君一百年。
多活五百年对下界修士来说,足够他们修炼很久,说不定可以飞升成仙。
渡蘅上君也正好只差一百年的寿元来支撑他修炼至飞升。
李商陆对这个结果勉强还算满意,把那些礼品随手丢在了贺兰烬的桌上。
反正这人要被关起来劈二十年,就当喂狗吃了。
门外,沈长异见她没有提着礼品出来,把两个小仙童搁在地上。
“送礼成功了?司命仙君喜欢吃么?”
李商陆想到不久之后可能会见到飞升天界的腾长老他们,心情无比舒畅,“管他呢,回家。”
沈长异笑了笑,“司命仙君人真好,我还担心你会受冷落。”
闻言,李商陆不轻不重掐他一下,低低道,“司命仙君是贺兰烬。”
沈长异脸上笑容顿时敛起。
“去哪?别去了,他真没对我做什么……夫君,殊和,沈长异!”
李商陆拽着脸色黑沉如墨的沈长异离去,天界的时间过得很慢,说不准什么时候大家就飞升了,届时她要好好准备接风宴。
两人相伴远去,宫殿小窗边,贺兰烬盯着他们的背影,久久不能挪开视线。
渊曦看热闹不嫌事大,凑上前来道,“你还真要为了那小仙去受雷劫?干脆把罪责推到昼玄头上,让他去受雷罚。”
听到他的话,贺兰烬淡淡道,“不了。”
他不想再当只靠恨才能活下去的人。
贺兰烬从他们相依离去的背影上,缓慢收回眼。
恨虽比爱长久,但……
纵使爱只有短暂一瞬,也足够令人目眩神迷,艳羡不已。

昼玄飞升的事很快传遍了天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来贺喜的仙人是鹿翎。
自从那日在天道石上看到昼玄跟自家养的小龟说话,鹿翎便对昼玄的印象有些改观,同时也对百花宴会没有邀请昼玄一事有些愧疚,毕竟那次百花宴会是为了庆祝她的生辰。
鹿翎站在殿门外,递上贺礼,有些小心翼翼地朝大殿里看去,轻声问,“商陆,昼玄仙君今日在么?”
李商陆接过贺礼,不甚在意道,“在内殿修炼呢,我去叫他出来。”
她方要转身去喊沈长异,却被鹿翎紧张地捉住了手腕。
李商陆困惑地回头,便见鹿翎深呼吸了几口气,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攥紧拳头,“好了,你叫吧。”
她险些笑出声,带着鹿翎进门,“放心,他还没有恢复记忆,没那么可怕。”
沈长异和昼玄是不同的,他有疼爱他的爹娘,也有李商陆这样的玩伴,还有很多朋友和尊敬他的弟子们,待人接物要比昼玄温和许多。
至于昼玄。
李商陆回想起在凡间时,自己一颗药把沈长异吃成昼玄的场景。
昼玄的确是极冷淡的,很难亲近,而且一点也不听她的话,没沈长异好欺负。
柿子和橘子正追赶打闹着从内殿跑出来,被李商陆拦住,“过来,跟鹿翎姐姐打招呼。”
“姐姐?”鹿翎噗嗤一声笑出来,“商陆,我已经两万岁了。”
李商陆眼眸微睁,回头看向她,鹿翎分明看起来比她年岁还小,竟然已经活了两万年之久。
“总不能叫你老婆婆吧。”
“……那还是姐姐吧。”
柿子和橘子好奇地看向鹿翎,乖巧地唤了一声姐姐。
鹿翎素来喜欢小孩子,俯身下来将他们抱住,毫不客气地在他们额头上亲了亲,“小柿子小橘子,终于见到你们啦,有没有听爹娘的话?”
“有……”
柿子有些害羞地摸了摸额头,小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似的。
鹿翎姐姐很漂亮,而且和娘亲一样会亲亲他们,好喜欢。
“柿子,去叫你爹出来。”李商陆摸了把小崽的脑袋,柿子有些依依不舍地点头,跑进了内殿去喊沈长异。
不多时,鹿翎正襟危坐地等待,终于见到了沈长异。
一袭雪衣,面容孤冷,与昼玄从前的模样毫无差别,他真的没有恢复记忆么?
她立刻起身,结结巴巴道,“见过昼玄仙君。”
沈长异微微颔首,走到李商陆身边,为她们倒了杯茶,“不必客气,慢用。”
接过茶盏,鹿翎新奇地盯着他看,果然感觉与先前的昼玄大为不同,“记忆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恢复?”
这个问题,沈长异也思考过,他猜测应当是自己的修为尚未达到前世昼玄的水平,等修炼到昼玄的境界,想必记忆便会完全恢复了。
鹿翎听过他的解释,小口抿了下茶水,低低道,“明日……我们打算举办宴席恭迎商陆和昼玄仙君飞升,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李商陆饶有兴致地拄着下巴道,“举办宴席?”
沈长异亦是一愣,额头泛起针扎似的疼痛,他忍不住揉了揉额角。
“是,”鹿翎轻声解释,“每次有仙人飞升,我们都会办一场宴席庆祝。”
一来是为了认识新人,二是为了联络感情。
李商陆对仙人的宴会很感兴趣,届时肯定少不了要收贺礼,也不知能拿到什么好东西。
而且,正好借此机会修复昼玄与其他仙人的关系,否则他们总会受昼玄的牵连。
两人同意出席宴会,鹿翎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然而等鹿翎前脚刚走,李商陆便听到一声茶壶碎裂的清脆声响。
热茶在玉砖上肆意流淌,她闻声转过头来,倏然发现沈长异神色不对。
李商陆皱了皱眉,伸出手去触碰他的脸,“怎么了,丢了魂似的。”
指尖还未触碰到他脸侧,便被对方不着痕迹地轻轻躲开,李商陆动作稍滞,对上那双无喜无悲的薄凉眼眸。
“这里是……天界。”
李商陆愕然看着他掠过自己身边,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既然已经飞升天界,说明浩劫已经成功避免,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沈长异眉宇紧蹙,似乎对李商陆的洞府不太满意,“太过铺张奢靡,不宜静心修炼。”
说罢,他兀自走出殿外。
“你要去哪?”
李商陆眼皮跳了跳,压下火气跟上他。
沈长异立在自己原先那小破洞府前,沉吟片刻,抬手掐诀,不多时,那久无人住的洞府焕然一新,但也仅仅是比先前能看了些。
李商陆盯着他轻车熟路地推开院门,大有一副以后要与她分居的架势。
她深吸口气,伸手挡住了他的去路。
“恢复记忆了?”
敢这样无视她的,不可能是沈长异,只会是昼玄。
听到宴会就恢复记忆,看来那次百花宴会没收到邀请当真让昼玄备受打击。
昼玄面色微顿,垂眸望向她,言简意赅道,“嗯。”
李商陆:“?”
什么态度?
哪怕是对待陌生人,也该多说几个字解释吧?
她不可置信地扯住他的衣襟,将他拉到面前,“你不认得我?”
就算是昼玄,他们也该认识才对!
她当初还教过他如何与夫人亲密,昼玄分明也很喜欢来着。
昼玄似是想起什么,耳尖微微泛红些许,淡声道,“认得。”
她是李商陆,他七百年后的妻子。
李商陆稍微放心下来,缓慢靠近他,“到底怎么回事?”
“我的两段记忆暂时不能融合,许是在飞升时出了差错。”昼玄有些不适应她突然的凑近,忙挪开眼,声音也小了一半,“我会尽快找出解决之法。”
发觉他耳畔绯色,李商陆意味深长地靠得更近了些,“原来如此,你打算如何解决?”
她松开昼玄的衣襟,一点点抚平那些褶皱。
昼玄下意识想去捉住她的手,可触碰到的一刹那又立刻触电般收回。
很凉,也很柔软,小小的,和他的手很不一样。
李商陆一直将他看做夫君般毫无芥蒂地对待,只是对昼玄来说,如此亲密的举动却令他实在不知所措。
“你我还是不要这般亲近,”昼玄难耐地后退两步,轻声道,“上次已经引得你夫君不满,还是等记忆融合之后……”
什么叫引得她夫君不满,说得好像他们两个不是一个人似的,分明两个都是她夫君。
更何况,她本来也没要对昼玄做什么。
让他这么一说,李商陆兴致顿消,收回手来坐在他的小破洞府里。
连个茶壶也没有,这哪是住人的地方,昼玄从前是在这当野人吗?
“还有,宴会一事,我不会去。”
他冷不丁开口,李商陆神色微顿,抬眸望向他,“为什么?”
还挺记仇,该不会是因为人家上次没叫他去,所以这次故意拒绝吧?
昼玄垂下眼睫,目光黯然几分,“我在,他们会很拘束。”
李商陆挑了挑眉,讶异道,“原来你知道自己惹人讨厌?”
被她如此直接地戳破,昼玄脸色更加难看,紧咬下唇不再说话。
飞升之前,他从小便上山求道,接触的人极少,一言一行都是仿照师尊那般,师尊师母待他很温柔,渡蘅也很喜欢找他玩。
昼玄从未想到飞升之后会被人排斥。
他只是按照天道规则去惩罚那些做错事的仙人,却不知在何时从他人眼中看到了对自己的畏惧。
飞升成仙者在凡间大多都是天才中的天才,受人追捧,无拘无束,目中无人惯了。
那些人有的是某个庞大宗门的千岁老祖,有的是上古时期传说里的人物,成仙之后,各自领了属于他们的仙官职位,却丝毫不重视这份责任,只顾享受仙人那无穷无尽的漫长寿命。
他们在人间就没将凡人放在眼中,升仙后自然也是如此。
这些人之所以能成仙只是因为太强,引起正邪失衡,天道只得将他们收入天界,以天道规则来约束。
昼玄第一次愤怒,便是因为渊曦。
他看到渊曦纠集了许多仙人一同饮酒,甚至还肆无忌惮地引来瀑布供仙人们观赏,目的竟只是为了看着好看。
那些瀑布最后都流向了凡间,造成无数凡人家破人亡。
于是他上任第一日,便将那些失职仙人尽数贬下了凡间。
渊曦一开始根本没有当回事,甚至还试图邀请他一起喝酒,却被昼玄面无表情地踩在地上,当着众仙的面,抽走了龙筋。
鲜血肆流,这些仙人几百上千年都没有再见过那么多血了,大惊失色,彻底将昼玄的脸牢记在心底。
与渊曦一起喝酒的仙人还想出手阻止,被昼玄一挑六打败,全部踹去了凡间轮回渡劫。
谪仙使有权对仙人出手,哪怕杀掉也可以。
从那之后,昼玄身边再没人靠近,但如果重来一次,他依旧会那么做。
“想什么呢?”李商陆纳闷地看着他。
昼玄回过神来,淡声道,“没什么,宴会你一人前去便够了,我也有一位旧友要去拜访。”
最后一句像是特意强调出来,告诉李商陆他也不是没人陪。
李商陆听了想笑,“哪位旧友,九天池那位?”
闻言,昼玄身形一僵,他有些心虚地小声道,“你知道?”
“知道个大概吧。”李商陆强忍着笑意,偏头看他,“听人说那位是你道侣呢。”
话音落下,昼玄眼睛微微睁大,辩解道,“一派胡言,那怎么可能是我的道侣。”
“是不是你道侣,我没兴趣知道,既然你说你有旧友,不如宴会那日一同带来。”李商陆笑吟吟地道,“正好介绍给我认识。”
昼玄愕然地望着她,支支吾吾道,“不行,我不会去……我的朋友也不会去。”
李商陆缓慢起身,走到他面前,风轻云淡地抚上他的肩头,“可我已经答应鹿翎我们夫妻二人都会去,出尔反尔不是我的作风,你胆敢让我自己一个人赴宴,就是当众给我难堪,让我丢脸……”
昼玄呼吸微滞,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忽然被李商陆吻住,整个人瞬间僵硬得无法动弹。
她狠狠咬了他一口,眼底写满威胁,“我最后告知你一次,必须去,否则你知道后果。”
昼玄吃痛捂住唇,尝到了一丝腥甜,听到她的话,不可思议地道。
“你怎能如此、如此不讲道理?”
这种话对李商陆而言说是夸奖还差不多,她显然更开心几分,轻轻笑了声,“谁让你娶我?对了,必须把你那朋友一起带来,见不到他的人,我一样要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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