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异哑口无言，好半天，他支支吾吾道，“可是……可是我们还没成年。”
等到那时候干什么，她十七岁早就跟沈长异成亲拜堂了。
见她还是一脸疑惑，沈长异只得又轻声解释，“就算真的要做……那种事，也不可以在这种地方。”
他不会在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给李商陆留下不好的回忆。
他们应该在两家人的祝福下，幸福地步入婚姻殿堂，在那之后，两个人情到深处才可以做这种事。
这回李商陆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此想来倒也有些道理，在李商陆眼里，她昨天才跟两个混账沈长异在各种地方乱来过，压根没想那么多。在这个世界的沈长异眼里，他们却是第一次，必须要珍视。
她难得听进了他的话，望向手心里那截断裂的腰带，忽然沉默。
“那这个怎么办？”
李商陆抬眸望向他，眼神一片无辜，好像这东西不是她弄坏的。
沈长异以手抵唇，有些承受不住地挪开视线，轻轻“唔”了声，
“没关系，我会想办法。”
真的好可爱……像做了坏事的小猫一样。
“哦。”
李商陆把腰带还给他，又帮他系好衬衫的扣子，轻拍两下抚平那些暧昧的褶皱，“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给我摆脸色，我跟你说话你必须要理我，不可敷衍，而且，不许再戴这个东西。”
说完最后一句，她从校服兜里掏出眼镜丢还给他。
沈长异赶紧接住自己的眼镜，低声道，“可是我会看不清黑板。”
“你现在在看吗？”
“没有。”
“那就不许戴。”
亲人的时候还要被硌一下，太碍事了。
沈长异很快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耳尖的绯色怎么也消不下去。
不许他戴眼镜，是不是代表着，以后商陆会经常亲他了？
好开心，还是像做梦一样。
什么贺兰烬什么接吻技巧全都飞到天边去了，他现在脑海里全是李商陆。
他要永远跟商陆在一起，永远永远。
最后，沈长异在器材室找到了一个小小的订书器，将腰带断裂处订好，勉强系上了。
两人从器材室出来，沈长异面上可疑的脸红依旧久久不褪。
贺兰烬牙都快咬碎了。
他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不然李商陆不会突然对沈长异这么热情。
她明明就很讨厌沈长异，说过不止一次，讨厌他故作清高，讨厌他不通人情，讨厌他做什么事毫不费力就能做到最好，就算不复习也能拿到第一……
忽然间，他眼前倏然一亮，脑海里冒出个奇特的念头。
李商陆会不会是故意跟沈长异在一起了？
等到沈长异彻底喜欢上她，再把他狠狠甩掉，这样一来他的成绩就会一落千丈。
他越想越有这个可能，考试那天他还偶然听到监考老师说了一件很奇怪的事，说沈长异不知道为什么状态不佳，考试前半段一直在走神发呆，神情恍惚，直到最后一小时才把卷子填完。
这么一想，会不会是考试前天晚上，李商陆对他说了什么？
贺兰烬兴奋起来，没想到她竟然瞒着自己干了这么大的事，怪不得最近总觉得她怪怪的。
休息时间一到，贺兰烬便迫不及待去找了李商陆。
“商陆！”
他趴在单杠边，看着坐在台阶上喝水的李商陆，笑着道，“你真行，偷偷干坏事不喊我。”
李商陆不咸不淡瞥他一眼，没理他。
“你告诉我，”贺兰烬凑近她些，低低笑着，“你是不是故意跟沈长异告白，想让他考试成绩下降，这样你就可以拿第一了，我听说昨天沈长异差点没考好，他平常可不这样。”
李商陆动作微顿，又灌了口水。
见她不开口，贺兰烬权当她默认，笑意更深，“早告诉我我帮你啊，那种书呆子，随便找个女生给他写个情书，他都会高兴得不得了，哪用得着你亲自上阵。”
李商陆终于有了些反应，她缓缓从台阶上起身，视线落在贺兰烬脸上，“你帮我什么？”
她分明没有表情，却让贺兰烬莫名心虚，“帮你什么都行，只要你开口。”
闻言，李商陆嗤笑了声，淡淡道，“帮我滚远点。”
她不相信贺兰烬，即便换了个世界也一样，她不喜欢这个人。
向来只有她背叛别人的份，被人背叛还是头一回。
从这个混蛋打伤腾长老，强行要把她带去魔宫的那一刻开始，她再也不会原谅他。
他们之间早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何况其他？
贺兰烬脸上笑容僵了僵，低声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听到她的话，贺兰烬倏忽笑了声，竟然扯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到面前，“你真看上他了？”
李商陆直视他的眼睛，甩开他的手，“是啊，我跟他谈恋爱了，而且，我们是两厢情愿。”
刚学的新词，看贺兰烬愈发黑沉的脸色，李商陆觉得自己应该是用对了。
“李商陆，你会后悔的。”他死死盯着她，斩钉截铁地扔下这么一句。
李商陆毫不在意，反正她只是来这个小世界渡过天道的惩罚，后悔不后悔，那是这个世界里李商陆的事了。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贺兰烬说的好像也不无道理。
以她的性格，似乎真做得出扰乱沈长异心境这种事。
若是等她走后，这个世界里的李商陆真的把沈长异甩掉，沈长异说不定真会一蹶不振。
她思虑了一整日，直到晚上放学。
沈长异临走之前给她塞了几本课上笔记，分外羞赧地离开了。那模样一看就知道已经彻底陷进这段感情里，要是突然告诉他，其实这一切都是假的，他怎么受得了？
李商陆心情沉重地拿着那几本笔记回到家。
推开房门，她连饭也没顾上吃，打算好好检查一遍自己的房间，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至少让她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自己。
不多时，她找到书柜下一个上锁的小抽屉。
李商陆直觉里面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东西，可又没有钥匙。
如果是她的话，应该会把钥匙放在附近，以防哪天忘记放在哪里找不到……
她把书柜翻了个遍，果不其然在书柜底下的小角落里找到了钥匙。
开锁，抽出抽屉。
里面赫然躺着一个青色封皮的本子。
李商陆坐在毛绒地毯上，翻开了那个本子。
开头写的都是某月某日，心情如何，潦草看了看，大多都是些鸡零狗碎的烦心事。
直到翻到其中几页，李商陆忍不住坐正了些，神色也认真起来。
【四月七号，心情烦。】
【我终于知道这三年是哪个孙子偷偷给我水杯里接水，帮我整理书立，还在我没做完的卷子上写解题思路。
他是不是有病啊？我跟他很熟吗？】
【四月八号，心情一般。】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好像喜欢我。一整天他偷看我的次数一只手数不过来，真好笑，我记得我应该没有给过他好脸色看，他喜欢我什么呢？】
【四月十号，心情极差。】
【昨天忘写了。今天发生一件无语的事，居然有人跟他表白，眼睛是不是没长好，居然看上那种人。
而且更可笑的是，人家女生跟他表白，他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还说目前只想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还劝人家也好好学习，不要浪费父母的钱。
不是……他装什么装？】
看起来相当讨厌这个人，李商陆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都这么讨厌了，怎么还是一直都在写他。
【四月十一，心情凑合。】
【贺兰烬今天又说要找茬揍他一顿，这个人到底怎么想的，现在是法治社会，我总觉得贺兰烬迟早得坐牢，以后还是离他远点，脑子不好使会传染的。】
【四月十二，心情差。】
【最近复习总感觉力不从心，肯定是因为那个人的原因，一直偷看我，真想给他眼睛挖出来。
对了，他说不定是故意的。
假装喜欢我，其实就是为了让我产生错觉，学习的时候无法集中注意力，这样他永远都能拿第一名，阴险，下作。
既然他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四月十三，心情……】
【怎么会这样，他居然答应了……
我只是想报复他一下，没想过他会答应，现在怎么办，明天见面他不会亲我吧？
不、不，我不能受影响，必须认真复习，他如果真的喜欢我，那明天考试时他一定会激动的魂不守舍，这可能是我唯一一次超过他的机会，必须抓住。
他亲我，我跑不就得了？】
【四月十四，心情还可以。】
【考完了，最后一道附加题没做出来，有点可惜。不过听老师说，他考试时果然魂不守舍，直到最后一小时才开始答卷。哈哈，他这回完蛋了。
今天水杯里的水是蜂蜜水，抽屉里还多了几块奇形怪状的巧克力，丑死了，我差点丢掉。不会是亲手做的吧，亏他考前还有这心思，活该没考好。
味道还可以。】
再之后，本子只剩空白。
李商陆盯着那几页字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心头像是被一把小槌轻轻敲动，一点点酥软下来。
原来是这样啊。
这里的李商陆和沈长异，和他们不一样，没有任何误会和坎坷，只有青涩而懵懂的年少欢喜。
李商陆坐到桌边，拿起笔，一笔一划地写下。
【四月十五，心情很好】
【我是另一个世界的你，我今天亲了沈长异，口感不错，建议你也试试。】
她低笑着看着自己写好的字，甚至可以想象出这个世界的自己看到这行字时的表情，笑意更加止不住，好半天才恋恋不舍地将本子合上，放回原处。
李商陆吃过晚饭，跟爹娘聊了会天，便钻进了被窝。
窗外月色照进窗子，一片皎洁。
直到天亮起鱼肚白，李商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床上爬起来。
“醒了？”
身旁传来熟悉的声音，将她吓了一跳。
一只手自软被里探出，揽住她的腰肢，把她带回了被子里。
“太早了，再睡会吧。”
李商陆怔愣许久，环顾四周，有些惋惜地望向身边人。
“不许睡。”她伸手把人摇醒。
沈长异迷迷糊糊睁开眼，不明所以地看向她，嗓音还有些沙哑，“怎么了商陆？”
李商陆兴致勃勃地把小世界里发生的事告诉他，沈长异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学校，体育课，器材室，他一概没懂。
但是听到商陆说在小世界里亲了他，沈长异轻笑了声。
“我知道，书上说这个叫……春梦。”
啪地一声。
挨了一巴掌，沈长异彻底醒了，忙往她怀里钻，委屈道，“干嘛打人……”
李商陆瞪他一眼，幽幽道，“等着吧，明天你也会做这种梦的，无论哪个世界里，我可不好对付。”
沈长异才不怕。
他有对付商陆的绝招——商陆生气的时候就亲她，大不了，挨顿打。
肯定会没事的。
李商陆不放心地拉着他又分析一通，从小世界出来的关键应该是睡了一觉，但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目前不得而知。
她叮嘱了沈长异几句，对方不知听没听进去，只顾窝在她怀里，懒懒散散的应声，手也开始不老实。
“嗯嗯，我知道了……”
“记住了，商陆，记在脑袋里了。”
李商陆沉默半晌，给他从软榻上踢下去，气冲冲地想，不管他了，反正到时候有他倒霉。
当天夜里。
李商陆早早上床，迫不及待把沈长异也扯到床上。
“还早，”沈长异还想起身，“外殿的灰还没扫，我扫完就睡。”
她一把将他摁回去，“我扫，你睡。”
李商陆非要看他在小世界受罪不可，她可太清楚自己的性格，沈长异绝对没好果子吃，谁叫他不听劝。
听到她的话，沈长异只得乖乖躺进软榻，扯起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半晌，他又睁开眼，殷殷切切地望向她。
“商陆，我睡不着，要是可以双修一下或许……”
李商陆刚拿起扫帚，听到这话气笑了，她提着扫帚走到床边，阴恻恻道，“揍你一顿睡得更快，再问你一遍，现在能睡着了么？”
“……能了。”
沈长异不情不愿地闭上眼。
希望梦里能双修。
直到深夜，一股白光终于笼罩上软榻。
他隐隐听到有道声音在焦急地呼喊，那声音忽远忽近，听不出是谁。
沈长异艰难地睁开眼，浑身都疼得厉害。
他皱紧眉，下意识想用灵气缓和一下疼痛，却倏忽发现掌心什么都凝结不出来。
心头骤然一沉，沈长异彻底清醒过来，眼前很快冲上来一道人影，他愣了愣，望着面前的人久久不能回神。
“长异，你总算醒了！”
那男人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拍去他身上尘灰。
“你这傻孩子，二次分化成enigma是好事没错，也不至于激动成这样，怎么还晕过去了，没事吧？”
李寒烨。
怎么会是世叔？
沈长异心头跳了跳，虽然李寒烨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听明白，但是看到这张脸，心里就踏实很多。
看来商陆说的没错，睡着之后就会被天道带进小世界里。
既然世叔在此，是不是意味着商陆也在附近？
沈长异四下看去，没找到熟悉的身影，他下意识问，“商陆呢？”
“商陆？”李寒烨脸色有些纠结，声音也低了些，“商陆啊……她刚刚也知道你的事了。”
谁能想象到，他家养子沈长异，当了十八年无色无味无害的beta，竟然二次分化成了最强大的稀有性别enigma。
沈长异没懂，他只是想知道商陆在哪。
“那她现在在何处？”
李寒烨怪异地瞥他一眼，声音更低，“当然是气得不行，从医院出去立马打车回家了，你这几天小心点，千万别在她面前晃。”
沈长异不可思议地睁了睁眼。
他明明还什么都没做啊。

（八十二）
坐在李寒烨的迈巴赫里，沈长异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里的世界和他先前所处的地方全然不同，没有灵气，没人修仙，却有许多奇怪复杂的东西，像是用了法术般神奇。
他垂头看向手心的检测报告单，上面写的字他意外地能看懂，大概都是些身体指标，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是极其稀有的性别enigma。
在这个世界里，人不再只有男女两种性别，而是大致分为三种，alpha，beta和omega。
这三种性别里，alpha在体能智力方面非常强大，极具侵略性和领导性。
而omega则与其相反，他们有易感期，易感期期间会非常脆弱，对alpha产生依赖，这两个性别简直天造地设。
而beta，就是最中庸的性别，既不会太强，也不会有易感期，他们更接近沈长异所处的世界里的人们。
除了上述三种性别，还有一种最稀有的性别，enigma，这类人因为数量很少，大家只知道他们可以标记alpha，是比alpha更加强大的性别。
沈长异看了片刻，随手把那检测报告丢到一旁，他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爹娘给他起名长异，这名字几乎贯穿了他的一生，他总是跟别人不同，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如此。
不同，就意味着不够合众。他讨厌成为人群里的异类。
罢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商陆。
虽然不知商陆因何事生气，但沈长异有信心可以让她消气。
他现在学会了很多招数，早已经不是不会哄人的木头了。
车子缓缓驶入别墅，李寒烨喊他下车，又小心叮嘱道，“下周就是你跟商陆的订婚宴，这个节骨眼上，你必须想办法让商陆消气，不然商陆要是改了主意，别说是我，就是神仙来了也帮不了你。”
“订婚宴？”沈长异只听见了这三个字。
李寒烨瞥他一眼，纳闷道，“怎么，你忘了？”
沈长异眨了眨眼，有些好奇地低声问，“商陆愿意嫁给我，她喜欢我？”
“这个……”李寒烨干咳了声，搪塞道，“应该是喜欢的吧。”
当初商陆提出要跟沈长异结婚，他也很惊讶，那时候沈长异的分化结果还是beta。
一个alpha要跟beta结婚，虽然不是不行，就是稍微有些令人吃惊罢了。
alpha的信息素十分旺盛，beta根本没有信息素，没有办法满足alpha，更不能被标记，生育能力也很差，俩人怎么看都不太合适。
可商陆和长异都是他看着长大的，更何况，长异一直对商陆寸步不离有求必应，李寒烨思虑再三还是成全了他们。
他也不知道商陆究竟怎么想，但是如果真的喜欢长异，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毕竟长异从五岁就在李家长大，知根知底。
这傻丫头，总闷声不吭，让人猜不透她的想法。
李寒烨又接到个电话，忙得焦头烂额，“我还得回公司处理些事情，你快去把商陆哄好，记得叫她吃饭，她一生气就不好好吃饭。”
沈长异轻轻应声，看着他驱车远去，回头望向灯火通明的别墅。
天色已经很晚，大抵是亥时，月牙挂在树梢，洒落静谧的光辉。
马上就能看到这个世界的商陆了。
有些紧张。
好在这个世界的商陆是喜欢他的，不然商陆生气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仔细整理一下衣襟，深吸了口气，敲响了房门。
没人开门，沈长异又敲了敲，这次力气大了些，周围都听得到他敲门的声音。
这次，门开了。
一股馥郁的幽兰香气扑面而来，带着微微的潮意。发丝垂落在胸前，湿漉漉地滴着水，面容毫无妆点，眼尾凌利的弧度，带着丝不容接近的漠然，身上只穿了一件雪白的蕾丝睡裙，柔顺的绸缎材质将身体的曲线勾画出来。
沈长异睁了睁眼，鼻腔一热，他下意识挡住了门口，“商陆，你、你怎么穿成这样来开门？”
万一被路过的下流之辈看到如何是好？
李商陆冷冷看着他，没有半分羞赧与躲闪，“我穿成什么样关你屁事？”
沈长异噎了噎，他很熟悉她这样冷淡疏离的眼神，熟悉到身体比脑袋先一步做出反应，心脏被攥痛了瞬，闷闷的，难受得很。
“会冷。”他只得找了个蹩脚的借口，低声道，“快进屋吧。”
李商陆淡淡嗤了声，似是猜到他的反应，“从今天开始，你搬出去住，我已经把你的行李收拾好，订婚宴明天我也会通知大家取消。”
沈长异身形一顿，眼睁睁看着李商陆转身进屋，很快拉出一个箱子。
“你衣服都在里面，剩下的我明天打包好叫人送给你。”李商陆把箱子推到他手边，作势便要关门。
然而门还没有关上，就被一只手抵住。
李商陆有些许错愕，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你还有话要说？”
沈长异定定望着她，平静开口，“我不要搬走。”
李商陆：“……？”
他将箱子推回屋内，随手把门关紧。
房门咔哒一声轻响，李商陆终于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望向他，“谁允许你进来的？”
沈长异淡声道，“没有人允许，是我想这么做。”
话音落下，李商陆更加愕然。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沈长异敢这么跟她说话？
以往她只要皱一下眉，沈长异就会乖乖听她的话。
哦，她明白了。
某些人今天检测出来二次分化结果，不用再把她放在眼里。
以前还是小小beta的时候，她随便放点信息素就能让他难受地要命，今时不同往日，他的胆量和那个破分化结果一样变了。
她冷笑了声，扯住沈长异的衬衫衣襟，沉沉道，“别以为你分化成enigma，以后就会高我一等。沈长异，这是我家，你不过就是我家的养子，相当于我养的一条狗而已，随时就能让你滚蛋。”
沈长异皱了皱眉，低声道，“不是养子，是你未来的夫君。”他才不要当商陆的兄长。
李商陆：“？”
他不紧不慢握住她的手，从衣襟处拿开，“晚饭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李寒烨说了，她一生气就不好好吃饭。
坏习惯，这点不像他认识的商陆，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亏待自己。
见他兀自走进客厅，李商陆神色不明地盯着他的背影。
很奇怪，这不是她认识的沈长异。
至少沈长异不会说那些文绉绉的话，可这张脸和周身气质又极像他。
“你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沈长异自然知道，他四下看了看，找到一处看起来像是厨房的地方。
从一个大箱子里，他找到了冷冻住的鸭肉，还有一些蔬菜，却又被炉灶难住。
“怎么生火？”
李商陆心头骤沉，不动声色地拨打李寒烨的电话，无人接通，她只得硬着头皮走到对方身边，帮他开火。
眼前这个人，她可以百分百确定不是沈长异，沈长异每天在家做饭，怎么会忘记这些事？
“好了，你坐着等一会。”
不多时，李商陆还在心急如焚地拨号给李寒烨，甚至想到了报警，可警察根本不会相信世上会有这种事发生吧。
她坐在餐桌边，忽然听到抽油烟机停下，厨房安静下来。
沈长异端着做好的饭菜搁在桌上，腰间还系着那条平日里会穿的围裙。
那模样和平常好像没什么差别，李商陆不禁怀疑，难道他只是脑袋坏了？神经出问题了？
她狐疑地拿起筷子，目光落在桌上，神色微滞。
果然都是她爱吃的菜，一样不差，尝了几口，连味道都和先前一模一样。
看来沈长异真的是脑子有病了。
李商陆稍稍放心些许，只要人还是那个人就行。
见她肯吃饭，沈长异放心下来，解开围裙坐在她对面，“商陆今天为什么生气？”
此话一出，李商陆动作顿住，心头又是一股无名火起。
什么意思？
他难道自己心里不清楚，非要她说出口，他才满意？
“谁生气了？”李商陆冷冷道，“我要娶的是个beta，不是enigma。”
beta生育能力差，意味着他们可以不用有孩子，没有信息素，也意味着她不会受到易感期影响。
沈长异只需挂一个李商陆丈夫的名头，在她家里扫扫地做做饭，帮她挡掉那些烂桃花和该死的商业联姻就行。
但enigma不同。
她第一次分化就成了众望所归的alpha，从小到大都比身边人要强，除了沈长异，不过她之前能忍，全是因为沈长异是个beta。
他就算比她学习好体力强又怎样，不还是连信息素都无法承受，一闻到她的信息素就会难受地求她，那副样子李商陆倒是很乐意欣赏。
沈长异懵懂地望向她，他不明白这所谓的性别为什么会影响他们在一起，只要相互喜欢就能成亲，难道不是么？
李寒烨说过的，商陆喜欢他。
小黄也说了，不要总是否认商陆的爱，更不能把她推远。
无论如何，他不会再放开她了。
“我不同意。”他用纸巾擦干手，低声道，“我今晚不会离开，以后也不会。”
李商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吧？”
enigma住在alpha家里，无异于alpha住在omega家里，换句话说，等同于把黄鼠狼放在鸡窝里，他到底想干什么？
“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李商陆脸色黑沉，咬牙切齿道，“不然我要报警了。”
沈长异抬眸望向她，默然片刻，温声道，“你不必担心，我什么也不会对你做。”
他绝不强迫商陆，除非商陆想要。
李商陆见他铁了心不走，怒气更盛，干脆撂下筷子，“你以为你赖在这有用？我告诉你，什么都改变不了，我明天不仅会取消订婚宴，而且会再选一个合适的beta，你识相的话就赶紧把地方腾出来。”
听到她的话，沈长异面色终于泛起波澜，声音没有任何情绪，“选谁？”
空气中隐隐逸散起些许冷冽的竹香，若有似无地将她包裹住，李商陆望着他那副平淡神色，心头莫名一跳，“关你什么事，我想找谁就找谁。”
“你在说气话。”沈长异指节在玻璃杯上按紧泛白，低声道，“你喜欢我。”
李商陆神色忽滞，又仿佛像是听到什么极好笑的笑话般，冷嘲道，“谁说的？我讨厌你，这世上最讨厌的人就是你沈长异。”
那股竹香似乎更浓了，她有些不适地攥紧指，身体竟开始有些发软，一阵难耐地热燥在小腹升起，像是从骨髓深处萌发出来的痒意。
李商陆忽然反应过来，那竹香并非她平日嗅到的沈长异身上无色无害的气息，而是专属于enigma信息素的味道，她惊愕道，“你在干什么？”
沈长异什么都没做，至少，他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你真的讨厌我？”他又问一次，“真的？”
李商陆想甩给他一句废话，可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她颤抖无力地用手撑住桌子，呼吸变得破碎而急促，试图压制那几乎要撕裂躯壳而出的浪潮，却根本抵抗不了。
那冷冽的竹香令她生不出任何抵抗的心思，是一种温柔而不容拒绝的支配。
“商陆？”始作俑者无辜地看着她，问出天真而残忍的问题，“你怎么了？”
伴随他每一个字落下，体内的热燥好似汹涌的潮水要将头脑冲昏一般，她要失控了。
李商陆脑海一片混沌，连忙起身，踉踉跄跄地跑进房间，想要找出抑制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