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还真有办法,李商陆压下心头的激动,平静道,“说。”
沈长异抿了抿唇,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双修。”
李商陆:“……”
“我在古籍上看到的,双修可洗髓伐骨,虽然我没有试过。”他声音越来越小,脸上也滚烫起来,“你愿试试么?”
她怀疑这是沈长异自己编的。
“真的?”李商陆眯了眯眼,偏头看向他,“该不会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可你瞒着不说,只说双修之法吧?”
沈长异脸上更加红得滴血,他支支吾吾地道,“我、我没有,算了,我再想其他办法。”
软被里热得厉害,他身体烫得吓人。
离得如此近,李商陆岂能察觉不出他的反应。
这蠢货真是……从前怎么没发现他竟然也有这样一面,分明只是随便说了几句话,竟然把自己说的动了情。
“那双修之法,你偷偷学过了?”
李商陆把他推开些,面色也有些泛红。
沈长异有些羞赧地别开脸,低声道,“还没有,我放在书架上,商陆想看吗?”
李商陆也开始热了。
“……拿过来。”
半晌,两人窝在软被里,做贼似的翻开那本双修秘法。
竟然是图画的。
李商陆这辈子没见过那般放浪形骸的图画,交叠的身影不断变换着不堪入目的姿势,她猛然将书合上。
沈长异咽了咽口水,“不、不学了么?”
片刻,李商陆咬紧牙关,还是硬着头皮把书翻开。
有什么好丢脸,又不是没做过,还做过好几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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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有二更。
挨了句骂,身边人果然老实许多,耳尖仍红红的。
空气安静得只听得见彼此逐渐加快的心跳,李商陆望着那些大胆放荡的图画,脑海里不由自主将上面小人的脸换成了某个蠢货。
越是这样想,她越是感到一阵羞耻。
而且, 沈长异说不定也是这样想的,更羞耻了。
脸上烫得好像快要烧起来,李商陆用余光瞥了眼身旁人,竟然真的在仔仔细细地学习上面的内容,仿佛不是在看什么□□下流的双修秘法,而是什么严肃的佛学道典似的, 除了耳尖红得像被火燎过以外, 简直端庄清正的不得了。
她在心底嘲笑他装模作样,却又不知为何,看他那副认真正经的模样,心头微微发痒。
李商陆悄然凑近他些, 指尖轻轻探入他衣襟内。
沈长异眼睫忽颤, 下意识捉住她的手腕, “商陆……”
“不准动。”
他顿时不敢再拦,任由那只手放肆的摸进来。
“继续看啊,我又没挡着你。”
她摸到了他的心跳, 好快,快得好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似的。
沈长异屏住呼吸,身体感受着那只胡乱撩拨的手。脑海已然空白一片, 只剩下一个念头。
商陆在摸他。
手好软,与他灼烫的体温相比,显得有些凉。
“商陆……”他难耐地小声道,“不要摸。”
李商陆低嗤了声,附在他耳边,“为什么,你不喜欢?那我以后再也不做了。”
“不要。”沈长异几乎想也不想便说出了口,面上羞红,“我喜欢,可也有些难受。”
“啧,”李商陆嫌弃地抽回手,“这也不要那也不要,真难伺候。”
沈长异有些委屈地望向她,似是想说什么,又自己憋了回去。
他想被商陆摸,但不是摸那里。
为什么商陆不会读心术呢。
他失落地继续看向那本双修秘法,这次却什么都看不进去了,满脑子都是商陆方才主动摸他的场景。
李商陆瞧他那副样子更加想笑,她当然听懂了沈长异的意思,但偏不帮他舒服。
不好意思说,那就一直憋着吧。
反正大夫说过,这两个月内绝不能行房事,谅沈长异也不敢碰她。
只是转念一想,双修一事也必须要搁置到她修养好身体以后了。
不知道到时究竟能不能如沈长异所言洗髓伐骨,得到那些法力。
等她有了法力,先去把谢渡揍一顿,把前世的仇报了再说。
要是能得到沈长异全部法力就更好了。
她想飞升成仙。
但她不允许沈长异飞升,谁让她都给他生下两个小崽了,沈长异就应该在人间帮她带孩子。
从前只是普通老百姓时,李商陆压根没有想过这些事,然世事变迁,如今她竟连飞升成仙都敢想了。
听昼玄说,升入天界之后,什么事都不用做,天道还给发洞府,连交朋友这样麻烦的事都省去,简直再适合她不过。
逢年过节,她还可以偶尔回来看看沈长异和小崽们,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一旁,沈长异仍在惆怅李商陆没能明白他的心情,全然不知他的爱妻已经虎视眈眈盯上了他的法力。
好难受。
不仅还要再忍耐两个月,甚至不能再靠修炼抑制那些欲念。
他会受不了,怎么办?
两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李商陆其实第一个月结束便已经精神饱满,恢复正常,为了能早点双修变强,她甚至每天故意多吃了半碗饭给沈长异看,但沈长异还是不碰她,硬要她按照医嘱再休息一个月。
为了报复他逼自己休息,李商陆每天晚上都故意摸他,直把他撩拨得受不了求饶才肯放过沈长异。
每日都是宗主送来的各式各样名贵补品,都快给她补得发胖了,她从没这么渴望过自由。
今天便是坐月子最后一天,李商陆终于解放,正好赶上过年。
明昼宗到处都打扫的窗明几净,挂上红灯笼和福字,沈长异也挑了几个好看的福字剪纸和春联贴在疏桐阁门前。
两个小崽彻底褪去了刚出生时的皱巴模样,现在变得格外水灵,小脸白皙软嫩,玉雪可爱,好似糯米团子似的。
沈长异给他们买的小棉袄终于派上了用场,那又丑又俗的牡丹花袄,在过年时反倒应景极了。
他还得意忘形地专门抱着小崽来问她,“商陆,是不是很好看?”
李商陆不爽极了,第二日就给他买了个同样的牡丹花袄,沈长异还真穿上给她看,把李商陆笑得险些喘不上气,最后在那蠢货自信地要穿着那件花袄出门之前,她把沈长异拦住,扒下了那件丑衣裳。
虽然的确想看沈长异出丑,但她更想要一个剑仙夫君,而不是一个被人笑话的蠢蛋夫君。
明昼宗,丹峰。
“商陆,刚下山回来啊。”
腾长老望着她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讶然道,“这都买了些什么?”
李商陆把那些东西搁在他面前,叉着腰长舒一口气,“半扇猪肉、荠菜、白菜……明天包饺子吃的,到时候包完给你送来。”
腾长老听到她的话,心底有些欣慰,嘴上却道,“这么麻烦做什么,明日我也得回老家去。”
闻言,李商陆怔了怔,想起腾长老的弟弟已经死于魔修之手,而那时,她还骂过腾长老只顾自己的亲人。
心头无端有些不舒服,她低声问,“你老家在哪里?”
“东边一个小城,你不认得,改日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滕长老抚了抚胡须,眼底掠过一抹黯然,自从弟弟被魔修所杀后,他除了下葬那日,一直没脸回老家,这次说什么也该回去看看弟弟家的妻儿。
明昼宗弟子们明日大多都会回老家去,只留下些无父无母没有牵挂,或是家中亲人也在明昼宗的弟子们。
听到他的话,李商陆点点头,“那我给你留点饺子,回来再吃,沈长异的饺子包得很好吃,你吃不到后悔一辈子。”
闻言,腾长老忍不住笑起来,“你这丫头,如今跟剑仙大人感情变得这样好了?”
“……”李商陆装作没听见,转头坐到丹炉前炼丹去了。
“只可惜,”腾长老叹息了声,缓缓道,“若是兰烬也在就好了。”
听到那熟悉的名字,李商陆身形骤然僵硬。
自从她杀了贺兰烬之后,他的尸体便消失不见,宗门调查一番,遍寻无果,直至今日也没查清他失踪的原因。
有许多与他交好的弟子仍期盼着贺兰烬活着,但更多人都觉得他已经死在了除魔路上,听说现在贺家还在找贺兰烬的下落,想起此事,李商陆心里便堵得慌。
死了都不让人安生。
要不是找不到他的尸体,没办法验证他是魔修,李商陆此时也不会感觉自己好像真杀了个好人似的。
“我远比沈长异更了解你,你就是一个心思恶毒睚眦必报的女人,你跟我是一样的,谁也别想摘干净,既然你忘了,我帮你想起来就是。”
想起那混账说的话,李商陆眸色渐冷。
他算什么东西,竟敢自诩了解她?
不过是认识久了些,再久能有沈长异跟她认识的久?
这世上除了已逝的爹娘,就再没有比沈长异陪她更久的人。
何况她跟贺兰烬压根不同,她才没有那混账那么疯,她只是……
“商陆,想什么呢,火都要熄了。”
腾长老的声音在远处响起,李商陆猝然回过神来,忙在丹炉里添柴。
然而,火种还是熄灭了,连同李商陆眼底的微光一同消失。
心情莫名烦躁起来,李商陆用力将那些柴火扔在地上,起身道,“长老,我改日再来。”
告别腾长老,李商陆径直回了疏桐阁,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干,只想见到沈长异,最好让她一开门就能看见那个蠢货,不然她就找茬。
甫一开门,便见那道挺拔身影在婴儿床边抱着孩子轻哄。
李商陆心头紧绷的那根弦,微不可察地松懈下来。
见她回来,沈长异笑了笑,怀里抱着小橘子,“商陆,你看小橘子好乖……”
他还没说完,李商陆就从他怀里把小橘子夺了过来,轻轻搁回婴儿床里。
“商陆?”
沈长异茫然懵懂盯着她,下一刻便被她拽着胳膊拉到了软榻边。
李商陆毫不客气地把他扑进软榻,坐在他身上,“双修秘法,还记得吧?”
沈长异倏然脸红,低低道,“记得。”
就在李商陆要拆开他衣带时,沈长异却轻轻按住了她的手。
“商陆,还不行。”
李商陆:“?已经两个月了。”
沈长异面色涨红,挪开了脸,“就是……不行。”
“为什么?”李商陆声音沉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揽住她的腰,将她抱进怀里,“别生气,再过一段时间……”
“我不。”李商陆眯了眯眼,“脱不脱。”
沈长异抿紧唇,半晌,竟然将她按进软被里便要离开。
李商陆不可置信地从软被里爬起来,望着他走向门外,恼羞成怒道,“沈长异!”
对方脚步一顿。
“你敢迈出这个门半步,再也别想碰我。”
沈长异灰扑扑地回来了,乖巧老实地半跪在榻前,视线不敢往李商陆脸上看。
李商陆睨着他,冷冷道,“你不想把法力分给我了,是吧?”
沈长异连忙摇头。
“那是为什么?说。”
闻言,沈长异不得不抬眸看向她,闭了闭眼,像是做出什么极艰难的决定,小声道,
“我吃了药。”
“因为……不能修炼压抑欲念。”沈长异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但是,又很想做……那件事,就请腾长老帮我开了一副药抑制。”
李商陆陡然沉默下来。
这次他说的不行,竟然真的是字面意义的不行。
她真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多少水。
“你这蠢货……”李商陆无奈地掐了掐额角,躺倒在软被里,彻底没招了。
沈长异委屈。
如果不是因为商陆每晚睡前都要逗他碰他,他也不至于如此。
他冤枉。
终年不散的瘴气与魔雾缠绕在宫殿檐角, 昔日奢靡无度的魔尊宫殿,如今蛛网密布, 雪白的玉墙透着一股滑腻的湿冷,烛台落满尘灰倒在宫柱边,再无人掌灯。
大殿上首,一道身穿玄衣的身影执着酒壶,孤寂坐在椅子上。
“来了?”
玄衣男人望向面前腾起的魔雾,低笑了声, 往口中灌进酒液,“千墟,真是许久不见。”
魔雾渐渐化作人形,带着毫无感情的笑意,朝他俯身行礼,“千墟见过尊主, 没想到尊主还记得我。”
那玄衣男人将酒壶随手扔在地砖上, 眸光懒散,正是换了崭新身体的贺兰烬。
“怎会忘了你,你可是个有本事的人物,”贺兰烬拄着下巴望向他, 眸光幽沉, “竟能神不知鬼不觉, 给李商陆下了道连我都没能发现的咒法,当真厉害。”
千墟如同恍然大悟般道,“原来尊主是为这事寻我, 那我可真是冤枉了。”
贺兰烬神色冷下去。
“当初是尊主说,要对付沈长异必须谨慎行事,我正是听了这句话才想到多下一道咒法帮尊主完善计划, 只是忘记告诉你而已。”
他惯会狡辩,此人阴险狡诈,贺兰烬虽信不过他,却不得不承认他有些本事。
千墟活了多久,没人知晓,他那些上古咒法极为厉害。
贺兰烬从不知此人的真实目的,但这魔域里,本就全都是些心怀叵测之人。就连他的属下,若非跟那些魔修魔将签下了生死血契,他们自然也是不会乖乖为他所用的。
一个个怀疑过去,对他而言没有任何用处,只是白费功夫。
于是贺兰烬开门见山地淡声道,“罢了,我要你炼制一个傀儡。”
话音落下,千墟抬起眼,几乎瞬间明白了他的计划,“可炼制傀儡,需要沈长异的精血或是神魂……尊主要从哪里得到这些东西?”
贺兰烬冷然道,“用不着你操心,我只需你帮我做一件事。”
听到他说出计划,千墟皱了皱眉,似是有些困惑,“非要这样?”
贺兰烬指尖蜷紧,淡笑了声,“非要这样。”
“好吧,谨遵尊主之命。”
明昼宗。
今日是新年。
天还未亮门外便响起鞭炮声,两个小崽都被吵醒哭起来,李商陆把沈长异从床上推下去。
沈长异连忙起身,轻手轻脚地将小崽从婴儿床抱起,低声细语地哄,哄完一个哄另一个,鞭炮声很快停了,两个小崽也在他的轻哄下恢复安静。
李商陆起床气很大,被炮仗吵醒又睡不着了,心头更加不爽。
昨天可是陪他守岁守了一晚上,下了整整一夜的棋,她实在起不来。
“商陆。”沈长异哄完两个小的,坐到床边,又开始哄她,“醒醒,已经五更天了。”
她别扭着不想动,装作没听见。
“商陆,到时辰该祭拜供香了。”
“昨天不是刚供过香?”
“昨天是给爹娘供的,今日是给诸位神仙供香。”
闻言,李商陆翻了个身,懒散道,“你不就是神仙,我拜你两下算了,我再睡会,别喊我。”
沈长异无奈,只得帮她掖了掖被角。
他独自取了香和贡品,搁在贡案上,点香祈福。
诸位天界神仙,长异今年又来祈福了。
新的一年,希望商陆和小橘子小柿子都能健康平安。
对了,商陆没来是因为她刚生完孩子,身体尚未完全恢复,每天都要多休息,绝非存心不想祭拜,请神仙多多见谅,继续保佑她幸福顺遂。
祭拜完,沈长异将香支插入香炉,浅浅笑了笑。
其实他也不知道天上的神仙听不听得到他的话,可每年祭拜时他都会想,万一有曾经他在天界的熟人专门来听他的愿望,没准就能帮他实现。
但愿昼玄在天界的人缘好一点吧。
一觉睡到天亮,李商陆终于伸了个懒腰起床。
她前脚刚梳洗完,后脚便迎来了来拜年的谢渡。
刚进门,没聊两句,谢渡突然给她和沈长异跪下磕了两个响头,在李商陆错愕的目光中,轻车熟路地从沈长异那要走两个红包。
“多谢师尊师母,祝师尊师母福寿绵长,万年好合。”
他好像真把自己当成沈长异的孩子,分明只比沈长异小五岁,比李商陆小三岁而已。
沈长异淡定自若地说,“他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每年都磕的,商陆便受下吧。”
李商陆掐了掐额头,她怎么觉得这话像是谢渡打算这辈子赖上他们了,这混账该不会打算一辈子不出师吧?
新年的第一个上午,两夫妻在迎来送往中度过,李商陆累的够呛。
真不知沈长异到底从哪认识这么多人,最多时来拜年的客人甚至差点站满整个疏桐阁。
后来她想了想,明白过来,很多人是被他救过性命,更多人是冲着剑仙名头来套近乎,沈长异这蠢货估计自己都不记得谁是谁。
晌午吃饭时,客人终于不再来了。
他们刚吃完饭,沈长异却提起礼物要出门,“商陆,该去给上君拜年了。”
渡蘅上君是教他修炼之法,对他等同再造的恩人,这样重要的日子是一定要去拜访的。
李商陆光给客人泡茶都累得不行,她瘫倒床上补觉,“你去吧,帮我带个吉祥话便是。”
沈长异点点头,“嗯,那你睡吧。”
商陆辛苦了,她才刚生完孩子两个月,想必上君会理解的。
临到门前,沈长异足靴微顿,又转过头来问,“我能把小橘子小柿子带去给上君看看么?”
他和商陆的孩子,好想给上君看。
“拿走拿走。”
沈长异高兴地将小崽们用包袱包好,背在身上。
顿了顿,他将在疏桐阁附近的阵法加强了些,这阵法是自从贺兰烬那件事之后他专门设下的,只要商陆不自己走出这里便不会有事。商陆方才说要补觉,想来不会出门,再加上还有小黄在,双重保障,就算他离开,也能确保商陆的安全。
思及此处,他放心地迈出门槛,身形眨眼便消失在原地。
房内难得安静下来,李商陆从兜里掏出粒蜜饯塞进口中,甜滋滋的。
她没想到,自己时隔多年还能过上如此安心的日子。
爹,娘。
商陆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厉害吧?
她本想补一觉,却半天也睡不着,在软榻上闲适自在地翻了个身,目光不经意掠过墙壁,浑身寒毛耸立。
墙壁上,印着一道人影。
她悚然起身,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按住了肩膀。
“商陆,是我。”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李商陆瞬间安定下来,她偏头看向对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孩子呢?”
沈长异微微笑了笑,轻声道,“在床上睡着呢,你想抱抱?”
闻言,李商陆继续枕回枕头上,随意道,“睡着还抱什么,弄醒了还得哄。”
“嗯。”
他应了一声,仍旧望着她。
李商陆回头望向他,纳闷道,“怎么了,上来啊。”
听到她的话,沈长异神色微顿,半晌,他动了动,似是想要听从她的话躺到她的身边。
片刻,他却摇了摇头,“商陆,今天来去城有杂耍班子,咱们去看看吧。”
杂耍班子?
李商陆小时候倒是挺爱看的,总归也是闲着,看完杂耍班子还能顺便买些吃的逛逛街,她从床上爬起来,慢悠悠穿上鞋袜。
两人并排走在山路上,这两日天气好了不少,地上积雪都化了,只在梅树树根有些化不掉的旧雪。
走走路也好,躺了两个月,她现在可喜欢走路了。
这还是李商陆生完孩子后第一次下山,她本不打算带上小黄,想让小黄看孩子来着,可沈长异说孩子都睡了,带上它可以帮她拎东西,她便带了小黄一起。
虽然天气是个大好晴天,可寒风吹来还是有些冷。
李商陆忍不住往沈长异身侧靠了靠,他有灵力,可以让身体变暖,冬天当暖炉用最合适不过。
可意外的,这次沈长异的身体并没有她想象中那样暖和。
察觉到李商陆的靠近,沈长异身体僵了僵。
“怎么不用灵力暖下身子,我手都快冻僵了。”她发着牢骚,落在沈长异耳里,却像撒娇。
他沉默片刻,抬手帮她紧了紧披风,低声道,“到了来去城,给你买最暖的手炉。”
李商陆刚想说那多麻烦,身旁忽然有只白鹤从树梢飞起,一树残雪簌簌而落。
在那些雪落在她发顶前,沈长异抬起袖子,将那些残雪挡去。
李商陆下意识靠进他怀里,反应过来那只是白鹤离树的动静,低低骂了声,“这蠢鸟,回来时把它逮住,我要炖了吃。”
她靠得这样近,沈长异微微怔忡了瞬,目光定定望着她。
“又发呆,”李商陆瞥他一眼,“根本没听我说什么吧?”
沈长异垂下眼睫,伸出手,捻去她发梢的雪花。
“你今天真好看,比生孩子前还好看。”他突然说。
李商陆:“……哦。”
突然夸她什么意思,肯定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牵了牵身旁的小黄,故作漫不经心地加快步伐。
沈长异却看到她泛红的耳际。
眸光暗下,他默然跟在她身后,直到彻底离开明昼宗阵法范围。
“商陆!”
一道声音忽然自前方不远处响起。
李商陆脚下微顿,惊讶地看着面前人,
“长老,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腾长老背着一捆腊肠,朝她招了招手,“你这傻丫头,老夫也不能总赖在家里吧,宗门还一堆事情要做呢。”
见到腾长老,沈长异眸底神色微变。
“剑仙大人也在,过年好过年好!”腾长老给他行了一礼,又笑眯眯道,“你们这是要上哪去啊?”
沈长异没出声,只颔首示意。
李商陆道,“正要下山去看杂耍,长老看过么?”
腾长老摸了摸胡须,笑呵呵道,“好啊,老夫也最爱看杂耍了,你还真别说,虽然杂耍班子都是没有法力老百姓,却能喷火吐水,还真挺有趣的……”
听到腾长老要去,沈长异叹息一声。
那叹息很轻,可腾长老和李商陆都听到了,两人都回眸看向他。
“腾长老,你怎就偏就这般不识趣,非要跟我们去?”
腾长老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李商陆有些不大高兴,“怎么说话呢你。”
然而下一刻,李商陆瞳孔骤缩,浑身毛骨悚然,踉跄地后退半步。
——那张最熟悉不过的脸,竟然逐渐变换骨骼皮相,成了另一张面容。
贺兰烬!
是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么?
李商陆转身想跑,却听身旁腾长老惊呼了声,竟是颤抖着想上前抱住那人。
“兰烬,你还活着!”
“长老不要!”李商陆心口漏跳一拍,冲上去想拉着腾长老一起跑,可还没等她碰到腾长老,一柄长刀自他的胸口穿透,沾着淋漓鲜血和骨肉,展露在李商陆眼前。
“兰烬……”
丹峰最得意的弟子,长老亲自收下的爱徒,所有人都信任喜爱的同门好友。
腾长老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口中渐渐有鲜血涌现。
怎么会呢……
兰烬,怎么会?
嗤啦一声,贺兰烬面无表情地将长刀拔出来,伸手拍了拍腾长老的肩膀,冷漠看着他的身体猝然倒下。
“多谢长老这三年的照拂,你安心去吧。”
李商陆呼吸停止,一动不动。
贺兰烬走上前来,手心仍提着那把血淋淋的长刀,朝她歪头笑了笑,
“商陆,过年好。”
她仍旧怔着,目光落在腾长老倒下的身体上。
三年前,她也见过这样躺在地上的身体,她的爹娘。
贺兰烬缓慢朝她走来,方要伸手去牵她,眸光却倏然一凛,下意识举起长刀。
刀剑相抵,发出锃然金鸣。
小黄执着剑,护在了李商陆身前,分寸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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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老头不会死,我很喜欢他。
(四十五)
望着那张与沈长异如出一辙的脸, 贺兰烬唇边扯起一抹冷戾笑意,区区元婴期的木人, 也妄想拦住他。
他刀刀直逼命门,小黄略一侧身躲开,剑招如雷雨般毫不留情地落下,两人动作快得肉眼看不清,只能听到刀剑相撞发出的令人胆颤心惊的声音。
自从上次小黄被魔修围攻损坏之后,沈长异将他修补好, 另外教给它一道护体屏障,可在危急时刻用来保护李商陆,如此便可以心无旁骛地除掉魔修。
李商陆脑海一片空白,顾不上想任何事,她颤抖着手为腾长老检查伤势,拔出匕首将衣袖割成布条, 堵在腾长老的胸前的血洞上。
不要死。
她取出自己身上所有丹药, 手足无措地在那些乱七八糟的药瓶中翻找,终于找到可以止血的药。
那是宗主原本送给她用来防止生产时大出血的止血散,药效很好,李商陆便自己学着炼制了几颗备用。
她将丹药塞进腾长老口中, 他却控制不住地一直往外吐血, 李商陆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轻声道,“把药吃了,快, 长老,把药吃了。”
腾长老勉力睁开双眼,望向她, 也从她的身后看到了贺兰烬。
他摇了摇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推了李商陆一把。
“走……”
听到他的话,李商陆呼吸微窒,她忽然俯身下来,将腾长老背在身上。
她绝不要身边再有任何人死掉。
正当李商陆要带着腾长老回宗门时,身后却传来贺兰烬漫不经心的声音,
“商陆,你要去哪?”
她脚下微顿,很快便继续朝着宗门的方向走。
贺兰烬眸色极冷,抬手硬生生接下小黄一剑,掌心被剑刃割出鲜血,却好似浑然不觉。
“既然到了,还不出来?”
话音落下,四周竟然腾起数道浓墨般的魔雾,将李商陆围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