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文女主乱炖修罗场by夜奉白
夜奉白  发于:2025年1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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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之秦府出自江南士族,南直属和浙江府等地士族根深蒂固,早与秦家一体。当然,要说百姓对老爷的误解,也并非空穴来风,许多地方官员尝到皇权放松的空子后,便像蠹虫一样,打着老爷的名义贪污腐败、尸位素餐,自然也就……”
赵伯没有继续说下去,秦颂听得心惊,当即问:“那能否寻得这些地方官和江南士族相助一二?”
赵伯愁眉不展,“大虞朝的天下毕竟姓李,秦家不缺银钱,也不缺人脉,但没有兵马,也不及正统,能走多远还得看天家的态度,近来皇上明里暗里敲打了秦家多次,官员大多墙头草,难说能否靠得住,更重要的是,眼下尚不知晓老爷因何被扣,仓促寻求他们斡旋只怕弄巧成拙,最关键的是,老爷年纪大了,关在大理寺如何能吃得消?”
这也是秦颂担心的,她爹可能不是什么好人,但他现在还不能出事,他出事了,她也得跟着遭殃。
“赵伯,辛苦你多派些人手,继续盯着大理寺的情况,只要能见到我爹的面,多少银子都使得。我先去出去一趟。”秦颂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多亏黎予送给她的一堆书,她在山上翻看了不少,对这个世界的秩序了解了大概,如今看来,若秦家落难,满朝文武还敢招惹秦家的只有陆尤川。
她一定不能让她爹有事!什么后宫,什么男人,最重要的是秦府长久不衰。
秦颂前往都察院时,满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可是车轮都快转冒烟了,才到达都察院,陆尤川却始终不见人。
潘成杰叫人给秦颂上了好几杯茶,“秦小姐,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事来,但都察院真的不知道秦大人的消息。”
秦颂不想跟潘成杰废话,任他怎么说,她只管坐在都察院,就没打算走,“多谢潘大人告知,但我只想见陆大人。”
潘成杰不知多少次地告诉她:“秦小姐,陆大人今日进宫了,要不你明日再来?”
“那我在这里等他,直到他回来为止。”
秦颂知道他在衙署,这里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松木气息,只是不想见她罢了。

潘成杰也拿她没办法,摇摇头起身,“那行,要是闷了可以寻我闲谈,潘某乐意奉陪。”
说完,他忙去了。
秦颂赌气地等在那里,实际上,她只要循着尚未散去的味道,一定能找到陆尤川所在,但这里是衙署,官府之地,她不能莽撞。
等着是眼下惟一的办法。
可茶水添了一壶又一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去,衙署的人都下值了,陆尤川还是没有出现。
“小姐,我们回去吧。”云浅看不得自家小姐受委屈,“也许还有其他办法的。”
肯定还有其他办法,如果是她爹的话。
但是她没有,她不懂朝堂谋略,没有堪用人脉,更没有足够权势。
她只是秦道济的女儿,仅此而已,等他爹一倒,她就什么也不是,甚至可能被株连丧命。
这一刻,她被巨大的无力感包裹,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可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哭,要说怕,是有的,但到不了落泪的地步,要说委屈,也是有的,但那真的微不足道。
若一定要她自己去揣摩这种心思,那好像是一种悔悟,悔她来到这里后,经历过那么多次豪无反抗之力的情形后,居然丝毫没有意识自己危险的处境。
明明上次在太虚观就已经想到了这点,却被一条合格女主的要求迷住了眼睛,到底什么是合格女主呢?不合格又能怎么样呢?什么事情比她的生命更重要呢?
或许她不仅要活下去,还要不停地往上爬!
云浅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被她吓到了,连忙拿着手绢给她擦脸。
秦颂却觉得碍事,接过她的帕子,自行擦泪,喃喃自语:“一定还有办法的,一定还有的。”
她在这里认识的人屈指可数,最有可能拿捏的黎予,身处东宫,身不由己,能做的十分有限。
闺中密友陶窈重伤在身,且刚从她府里回来,她定然不知其中情形。
至于陶卿仰,算了,她还看不透他,况且他刚吃了败仗,自身都难保。
眼下最有能力帮她的只有陆尤川。
秦颂来回踱步良久后,她决定多寻一条出路,先带着云浅出去了。
衙堂空下来,潘成杰透过窗户盯着两道女子背影穿过大门,回头不解,“我说老陆,你对那秦姑娘绝对有意,人家上门,你又躲着人家,是在唱哪出?”
一直坐在衙门后堂看卷宗的陆尤川,眉头深锁,却不接话。
潘成杰打量着他,正色道:“别说是因为她姓秦,你已带她去督军府上测试过,她一刻未曾与秦首辅接触,甚至拿到了督军府的宴客礼单,她跟她爹断不是一路人,你又何须顾忌?”
陆尤川轻微吁了口气,两个时辰过去了,他一张卷宗都没看完,他将这一切归咎于潘成杰的叽叽喳喳。
他放下卷宗,也朝空荡荡的大门看了看,“她爹刚被下狱就来找本官,是何居心,你会不知?”
“我当然知道,可你不是已经帮她看卷宗了吗?陛下虽有心削弱秦家,但你眼下深受天家倚重,还怕护不住一个女子?”
潘成杰直接戳穿他看卷宗的目的。
随后来到他书桌前,语重心长道:“你应该感到庆幸她能来找你,说明她信任你,而且想要得到你的依靠,这个时候你还把她往外推,那只能拱手让人了。你说她现在是去哪儿了?若是找黎少詹事的话,我猜那小子赴汤蹈火也会替她出头,那你这卷宗也是白看了。”
陆尤川捏住卷宗的力度加重,目光又回到卷宗上,“她既有人帮她,又何须找我?”
潘成杰听他这语气,好像明白了什么,沉吟片刻,喃喃道:“不对,上次在督军府就见到少詹事与秦姑娘在一起了,今晨你还主动去了秦府,想来根本没把少詹事放在眼里,难道是因为……陶将军?
今日满大街都看到陶将军与秦小姐出双入对了。这的确有点棘手,以你跟陶将军的关系,他靠近秦小姐……啧,恐怕别有居心,许是为了报复你?可怜的秦小姐,怕是会被他吃干抹净咯。”
话音落下,陆尤川随即放下卷宗,纸张发出一声急促的闷响,不耐烦的意味堂而皇之。
“行了!你该回去了。”陆尤川无情逐客。
潘成杰意味深长叹了口气,深感白劝,拍了拍他的肩膀,下值回去了。
整个衙署的人都走了,值房里静悄悄的,陆尤川思绪如麻。
一会儿是她与黎予廊下拉扯,一会儿是她与陶卿仰亲密拥抱,一会儿又是她坐在衙堂里无助垂泪,无数种乱糟糟情绪又开始将他割裂。
想要不顾一切的冲动和身为御史的理智疯狂拉锯,扰得他无数次集中精神才能堪堪清明。
然而刚看进去一点信息,脚步声又响起来了。
他烦躁斥责:“又回来作甚?”
“找你。”
熟悉而坚定的女声响起,陆尤川心跳骤然乱了,刚刚才平息的思绪,瞬息被搅成一团乱麻。
他喉间动了动,强作镇定地放下手中卷宗,抬头望去。
玉白衣衫的少女,独身一人站在昏黄路灯下,竟比月色还要迷人,
她单薄的肩背挺直,目光坚定,带着一种献身的决绝。
秦颂在门外吸了口气,不多请示,直接进了陆尤川的值房,“陆大人终于回来了。”
陆尤川心跳已经没了章法,只短促看了她一眼,又装作公务繁忙地看着手里的卷宗,疏离道:“都察院下值了,秦小姐来晚了。”
“不,你在就不晚。”
秦颂来到他桌前,他却垂头看着手里的东西,头都不抬一下。
失落感袭上心头,秦颂暗淡抿了抿唇,但她不会放弃:“陆大人,再合作一次吧,只要你能救我爹爹,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陆尤川漫不经心翻了一页卷宗,竟冷笑了一声:“秦小姐难道不怀疑,就是陆某让秦大人下的狱?”
“有可能,但不是。”秦颂很笃定,“若与都察院有关,应该有督察院的人协同大理寺办案,可都察院人员俱在,绝不可能与陆大人有干系。”
陆尤川还是垂头办公,没有抬眸瞧她一眼,“那我凭何帮你?”
“婚事。你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与你定亲。”
秦颂本来绝不可能与人定亲的,除非对方好拿捏,明显陆尤川不是,但她已经想通了,如果婚事能换来好处,那就是她现在最好的筹码。
她补充道:“我爹只有我一个女儿,不论你是想扳倒他,还是利用他,只要娶了我,秦府就是你的,你想如何就如何。”
可这个筹码好像不管用。
陆尤川停下动作,终于抬起来头,但脸色更加阴郁,“秦颂!”
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语气非常严肃,暗含一种呼之欲出的斥责,可他咬肌微微鼓起,望着秦颂却久久没有说出下文。
秦颂忽然想起来,这么久了,他除了讽刺性地唤她两声秦小姐,还从来没有正经地称呼过她。
但这一句正式、疏离而又带有怨怼的呼唤,令秦颂慌了神。
娶她难道不好吗?她府里的人说想要巴结秦府的人,都千方百计求娶她,就算他不想巴结秦府,娶她也并不坏处啊?难道是因为他不行或者喜欢男人,所以反倒刺激了他?
秦颂被他的语气和眼神吓到,一时没有说话。
陆尤川深吸了口气,又恢复了冷漠的神色,继续低头看卷宗,“这话你也跟其他人说过?”
那倒没有,不过他不答应的话,就保不齐会去找其他人了。
秦颂讨巧道:“陆大人觉得我还能找到比你更合适的人?”
陆尤川猛烈胸腔起伏,喉间滚了滚,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他才愠色道:“秦大人无故进大理寺,就说明没有盖棺定论,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你爹毕竟是太子太傅,大理寺的人不敢轻易动他,你何必如此着急?你一介女娘,不要随意出门。”
她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如赵伯所说,她爹年事已高,如今又麻烦不断,她如何能放心她爹身陷囹圄?而且即使她爹这次没事,她也得防范于未然,提前做打算。
她如果一定要拿她的婚事当筹码,成为皇后当然是最牢固的,但她也听过一句话,叫伴君如伴虎,恐怕更是提心吊胆。
而太子年纪小,想要上位时日还长,就算成了太子妃,很可能在太子还没登基前,就被连累遭殃。
所以最佳选择就是找一个举足轻重的股肱之臣投注,如果她爹出事,她的夫家能把她爹一起救了最好,实在救不了,也能免她被株连。
反过来也是一样的道理。
放眼朝野,陆尤川当属最好的选择。
既能缓和她爹在朝堂的局势,又能靠他获得更稳固的地位,况且他不在乎功名利禄,轻易不会断送仕途,更别说犯株连之罪。
而且,他不举,她开后宫,他肯定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她还是要先将他搞到手。
可他看都不看她一眼,真是冷漠。
秦颂假意哭起来,“可我爹爹一日不回,我就一日寝食难安…… 陆大人当真半分消息也无?”
陆尤川终于抬起眉眼,盯着她的眸中似乎翻滚着复杂的情绪,有审视,有无奈,以及她看不懂的灼热,令秦颂险些招架不住。
他审视了她稍许,悄然叹了口气,将手里的卷宗裹起来,递给她,“看看这个,或许有用。”
秦颂开心接过来,指尖几乎要碰到他的手,“原来陆大人早替我留意了!你真是……”
她话说一半,故意停下来,迫不及待地展开卷宗,来不及细看,又猛地将纸卷紧紧按在胸前,像护住什么稀世珍宝。
下一秒,她迅速躬身,敏捷越过书桌,在他侧脸猝不及防落下一枚清浅的吻。
“太好了。我一定会嫁给你的。”她凑在他耳边,声音轻柔,温热的气息落在他耳畔,从耳根延绵至整片脖子都热到发烫。

案头烛火轻轻摇曳,将这暧昧的气息拉得老长。
不等陆尤川反应,秦颂像是偷到糖的孩子,单方面与他做好了约定,占到便宜就走。
徒留双手空空的陆尤川脑子嗡嗡,直到她的身影走出房门,他还僵直地坐在原处,目光怔怔。
“对了,陆大人。”
清亮的声音撞碎寂静,陆尤川猛地回神。
秦颂刚走不久又返回来,玉手扶着门框,半边身子探进来,笑靥明媚,“以后叫我阿颂。”
闻声,陆尤川僵直的肩背终于动了动,望向她时睫毛急促地闪了两下,尽量表现得自然,嘴角却不听使唤地发紧。
秦颂压根没等他回应,眼底藏着得逞的狡黠,娇羞地笑了笑,提起裙裾踏月离去。
门口变得空荡荡,室内外静悄悄的,心跳声突突快要跳出胸腔,陆尤川指尖缓缓抚上被亲吻过的地方,那里的温度似乎还未散去,烫得他耳廓一点点泛红,染得这夜色暧昧如潮。
送秦颂至都察院的马车,让云浅驶去寻黎予了,她只能徒步回府。
她紧紧抱着陆尤川递给她的卷宗,仿佛找到了救她爹的法门,疾步走在昏暗街道上。
打更人梆子响过,寒夜已至二更天,街坊均已闭门歇息。
秦颂无故夜行,不敢耽搁,几乎小跑着往回赶。
行至夹水巷,一道黑影窜出,迅速捂住秦颂的嘴巴,将她推向墙边,后脑勺磕到坚硬的土墙,疼的她差点晕过去。
还没等她缓过来,一只污秽不堪的大手,凶猛撕扯她的衣裳。
她的腰带被扯松,衣襟被拉开,秦颂这才惊觉要发生什么。
她终于从头昏中清醒过来,却挣脱不开狠狠压着她肩膀,以及捂住她嘴的那股凶悍力道。
即使有袖箭,她也左手碰不到右手,她只能拳打脚踢,但压着她的人仿佛铜墙铁壁,丝毫不惧她的“抓挠”。
她叫不出声,也起不了身。
秦颂终于急了,她的灵魂经历过无数次这种事,但那些是美妙的,自愿的,这种强制而可怕的经历,让她眼角泪水不断。
她绝望地想要死过去,可那人将她拉扯成衣衫凌乱的模样,又突然松开了她,悄然退到了一旁。
紧接着是一张贵气十足,衣冠楚楚的男子脸颊占据了那人的位置,居高临下站在她身前,像在打量一只小鹌鹑。
“你可以叫了。”那人轻蔑道。
叫什么?叫救命?
秦颂看到他那张脸,顿时不慌了,连眼泪也不想流了。
她觉得可笑,京城早就传遍了,他雷赫扬被人阉了,他还能对她做什么?
她不仅不叫,反而从容不迫地坐了起来,慢条斯理系好了自己的腰带。
雷赫扬也不急,“你不叫,那我便替你叫。”
他淡定拍了拍手,一团黑影从旁边挂着“徐记客栈”牌匾的楼上,破窗而出,伴着木块落地的声音,一名壮汉跟着砸在地上,闹出巨大的响动,周围屋舍瞬间亮起无数灯火。
方才撕扯秦颂衣服的男人,仿佛早就排练好了,第一时间拖着楼上砸下来的壮汉,窜入黑夜,徒留她与雷赫扬在此。
秦颂实在看不明白这是在唱哪出,她云里雾里站起身,“雷赫扬,你要做什么?”
雷赫扬并不解释,只邪笑着凑上前,将秦颂肩膀使劲按向自己□□,自说自话一般,“秦娘子自个儿说会让本公子舒服的,那就继续吧。”
什么玩意儿?秦颂没来由的恶心,却推他不开,她心一横,对准他的大腿拉开了袖箭。
距离很近,袖箭狠狠扎进他的大腿,令他瞳孔微缩,面目狰狞,他咬牙叫了一声,随即一巴掌扣在秦颂脸上,最终支撑不住,捂着大腿跌坐在地,疼得满头大汗。
秦颂脸颊疼得火辣辣的,口腔里传来阵阵血腥味。
该死!居然敢打她的脸!
她怒目圆睁,抬手再次拉开铜扣,可惜她太急了,居然射偏了!
她不服气,欲将箭头直接对准这个男人的胸口,可动静太大,周围不少街坊百姓已推窗观望。
秦颂终于压下一腔怒火,不能被人看见她动手杀人,只能暂且放他一马。
那腿都快废了的雷赫扬,撑起满眼血丝的瞳孔,瞟了一眼周遭,咬牙望着秦颂,眼神恨不得把她撕了,嘴里还在叫嚣着下流之言。
“秦颂,是你为了你爹,主动投怀送抱,说不介意我的身体,现在又是在闹什么?我早就让你爽过无数回了,怎么?现在嫌弃本公子了?”
孤男寡女深夜独处暗巷,已让人想入非非,这人的污言秽语,更是让人神经炸裂,不少女眷已张大嘴巴,惊得说不出话来。
秦颂也皱起了眉头,好像明白了雷赫扬的阴险打算,想让她名声扫地,想让她进退维谷。那目的呢?就为了羞辱她?为了让她被人戳脊梁骨?
她还揣摩不透他的意图,正想再赏他一箭,一阵伴随着盔甲和刀枪撞击的脚步声,猝然而至。
城防兵闻声而来。
“何人在此喧哗!”粗嗓子的中年男官兵威严呵斥。
秦颂转过身弯腰施礼,抬起头,看到的又是一张熟悉的脸。
她有一瞬的诧异,但又不知道在诧异什么。
身着军装,带着面具的陶卿仰,唇色惨白,但目光有神,在她凌乱的胸口扫了一眼,忽而抱臂歪头看着她,仿佛在看她的笑话。
“大胆暴——”
那名中年副官欲发官威,陶卿仰却悠悠扬了扬手,止住了下属的威吓。
继续盯着秦颂,如初见时那样微微笑着,漫不经心朝她抬了抬下巴,示意让她们继续。
他是打算来看戏的?
秦颂捉摸不透他的行为,没等她开口,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响彻黑夜。
雷赫忍痛拔下了大腿上那只箭,鲜血已濡湿他整条大腿。
他一手捏着箭矢,一手抱着大腿,躬身惨叫良久才缓下来,他再次抬起眼,大汗淋漓的额头青筋暴起,嘴角却带着狰狞而惊悚的笑意。
秦颂莫名瘆得慌。
这时,客栈老板火急火燎地跑了出来,“哎哟,我的窗户,我的窗户,怎么会这样?!”
他望了望破窗,又看看地上的一堆烂木块,忧愁地哭喊着自己的损失。
雷赫扬勉力站起身,声音发虚,但精神却很顽强:“对不住了老板,今夜我与秦娘子本已就寝,可有人暗中放箭,恶意伤人,我只好抱着秦娘子跳下窗户,你的损失,我自会赔偿,不要责怪秦娘子。”
呸!这话说得,要不是知道他衣冠禽兽,还以为挺深情的呢!
那客栈老板也循他目光看了秦颂一眼,立马接茬,“哎哟,秦娘子,你没事吧?我看到您二位上楼的,怎么一转眼就发生这种事了?”
又来个空口白牙的,秦颂当即明了,他们是一伙的,想要坐实她与雷赫扬私会的行径。
秦颂冷笑一声,恶狠狠瞪着雷赫扬:“那你是真该死,我也想要你的命呢。”
雷赫扬眼神阴毒,“颂娘怎能如此狠心?你在床上总说倾心于我,我才让我父亲求圣上赐婚,是你爹违抗圣意,阻止了我俩的好事,你怎么能将这怨气撒在我头上呢?你来找我救你爹,我也答应了,是你自己说会让我爽,才脱衣伺候的,现在怎的又变脸了?”
雷赫扬张口就来的本事无人能敌,巡夜官兵和街坊百姓都面面相觑,秦颂成了最大的看点。
若是云浅那般的死脑筋,恐怕已被逼至绝境,羞愤欲死,可她不是,她不迷信贞洁,她只迷信自己。
她反而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中,想清楚了雷赫扬话中的意思,原来她父亲无故被扣大理寺,全是这厮或者说这厮背后的手笔。
那她更不能慌乱了。
她必须冷静,她绝不能栽在他手里。
秦颂摩挲着右臂上那硬邦邦的袖箭,“那你的腿是如何伤的?”
雷赫扬抬起沾血的手,看着手心那支短箭,暴戾之色更甚。
他拖着麻木的残腿,挪到陶卿仰面前,咬牙道:“陶将军,安国公府暗箭伤人,您会秉公执法的吧?”
陶卿仰身量极高,加之雷赫扬腿伤难支,他根本无法正眼瞧他,只瞥了一眼他捧着的那支箭矢。
面具之下的桃花眼,掩藏着活生生的情绪,教人摸不清他的态度。
他睥睨了半晌那只沾血的箭矢,忽又抬起头来,意味不明地盯着秦颂,那眸子在火光下熠熠生辉,似笑非笑地轻嗤一声:“难道是黎少詹事?”
从雷赫扬拔出那支箭开始,秦颂就想到了,张虎曾说过,黎予的袖箭能查到出处,想来雷赫扬那狰狞笑意,便是想到了如何报复黎予。
秦颂不知陶卿仰为何故意点出黎予,并不理会他的问题,转而问到:“各位军爷,试问我一介弱女子,从二楼窗户摔下来,还能安然无恙站在这里吗?”
陶卿仰始终盯着她有些狼狈,又很倔强的脸,沉默不言。
只他身后那些官兵仰头望了望破窗到地面的位置,接二连三摇头,“恐怕早已震伤了脏腑。”
秦颂便笑了,目光定定望向表情微变的雷赫扬和客栈老板,“所以,以雷公子的残败之躯,如此摔下怕是直接废了,但你还能站着说话,而我,同样须发无伤,所以你的说辞不攻自破。”
说着,她又转向那位眯眯眼的客栈老板:“还有这位老板,眼瞎可以剜掉,反正也不好看。”
深夜惊起的看客和城防官兵,早就沉浸在看热闹的状态中,如今看出局势发生变化,频频将目光投向秦颂。
难以捉摸的陶卿仰,也微微提高了嘴角上扬的弧度。
那老板吓得当即跪了下去,只有雷赫扬还仰着鼻孔,毫不畏惧,“那又能说明什么?秦娘子若非跟我待在客栈,那可就是触犯宵禁了,鞭笞还是仗刑,我都舍不得呢。”
啧,还有宵禁这一茬!
让她受刑,那是万万不可的。
她脑子开始极速运转。
此处近百双眼睛盯着她,不论如何,今日之事都会影响到她的名声,她不在乎名声,但她在乎被名声左右命运。
雷赫扬如此大费周章,想要将她的名节绑在他身上,恐怕是想逼她嫁进雷家。
从他方才所言,若她的父亲只是为了她的婚事,被扣在了大理寺,那明显只是敲打,很快就能平安出狱,秦家还是那个秦家,所以雷赫扬就是想通过她的婚姻,获得秦家的势力。
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找出铁证证明自己的清白,要么就是将自己的清白绑到自己想要的对象身上。
证明清白根本不可能,除非她能做出盖世功勋,否则世人更愿意说她是一名□□,更适合津津乐道。
那么从“苟合”对象下功夫,目下倒是有两个现成目标,第一亮出袖箭,明确她与黎予私相授受;第二勾引陶卿仰,利用陶卿仰逆转局势。
可恶!为什么出现的不是陆尤川?!他才是她现在最好的选择!
她咬唇想着,一道低沉的嗓音打破局势:“犯不犯宵禁我说了算。”
陶卿仰终于不再隔岸观火,他语调平稳,不动声色,但威压十足,在场众人,皆噤声不语,齐齐望向他。
秦颂也屏气凝神,等待他的下文。
他晦暗不明的目光从雷赫扬脸上移开,对上秦颂的视线,信步向她走来。
陶卿仰那双桃花眼啊,是只狗都会以为被深情以待,真的很容易让人迷失神志。
秦颂睫毛微颤,高大身影站定在她身旁,街灯照在他身上,阴影落下来,将她整个都笼罩在阴影里。
他目光扫过她被雷赫扬打伤的脸颊,又转头瞥向跪在地上的客栈老板,脸色猝然冷下来,“拖下去,剜了他的眼睛。”
客栈老板脸色巨变,磕头求饶,雷赫扬也跟着目光一滞,但他根本不在意那客栈老板的死活,一脚踢开前来抱他腿的老东西,目光灼灼盯着秦颂,“陶将军还没说,秦小姐如何处置呢。”
陶卿仰笑了笑,公然勾起秦颂的肩膀,“与本官同行之人,何罪之有?”
雷赫扬脸色骇然:“陶将军是要与雷家作对吗?”
陶卿仰依旧风轻云淡,镇定自若:“此事与雷家有何干系?都是这客栈老板眼睛不好,糊弄了雷公子,你应该削了他的脑袋……”

“啧,真狼狈呀,阿颂妹妹。”陶卿仰亲自送秦颂回去的路上,对着她乱糟糟的头发,脏兮兮的衣衫,还有被扯坏的衣角,频频摇头。
秦颂一阵烦躁,差点被强迫就算了,还搞得如此糟糕,比一个男人都邋遢,真让她不适应。
当然,还有让她更气的。
陶卿仰谎称他与秦颂刚分开,强行摧毁了雷赫扬的诡计,可他却派人包围了安国公府,声称黎予是射伤雷赫扬的疑犯,又派人将满嘴谎话的雷赫扬送回了雷府。
“你为何要将罪名都推到黎予头上?”
陶卿仰闻声,摆弄起手上那支箭矢,“可这的确是安国公府的箭矢,如果不围住安国公府,难道要让人知道你与黎少詹事的关系?”
他说着,忽然倾身,抓起她的手腕,堂而皇之地撩开她的宽袖,袖弩的铜扣硌着她的肌肤,他又是一阵嫌弃地摇头,“这东西,不适合你。”
秦颂皱眉,恶狠狠推开他,“可它刚刚救了我的命。”
大抵是她推开他时,用了狠劲,他竟被她推得踉跄后退,撞上背后墙壁,咳嗽声骤然响起。
临近冬至,街头已经很冷了,他咳起来,能看到唇间溢出的白汽。
秦颂忽然想起,他刚被罚了军棍,怪不得被她一推就险些站不稳。
他掌心抵着胸口缓了半晌,抬起头来,双唇苍白更甚,“难道不是我救了你的命吗?以你的身子,不论鞭刑还是仗刑,你都撑不过。”
秦颂喉头哽了下,好像的确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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