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方向感不好,不知道眼前的究竟是不是。
代与灼语速快了些, 似乎忙着收拾东西,漱之很快听见电话那头的关门声:“没事,你等我,我马上到 。”
挂了电话,漱之就 一直在发呆。
每次门口一有动静, 她就 欣喜地转身去看,期待万分,可那扇门总也 不被推开,依旧紧紧闭着。
门口频繁地有其他病人家属走 过,亦或者是护士推着一车药瓶走 过,漱之很快被不知何处而来 的孤独侵袭,然后,就 渐渐没了等待的心情,再然后,就 只剩麻木。
其实也 不过是过了十五分钟,但是等人的时候,一分钟都似乎格外漫长。
又三分钟后,代与灼终于到 了。
他推门进来 与漱之对视上的那一瞬间,眸底有水泽微微晃动。
他微不可察地深呼吸一口,仍旧如从前那样,寡言,却熟练地替她收拾了东西。
就 仿佛这 半年 他们 都还在一起,仿佛他们 还不曾离婚。
他不开口解释,漱之也 就 没有问,言简意赅地问了几句,诸如你怎么来 的,路上车多吗,堵不堵之类的,也 就 不再说话。
只t 是她每次说话,代与灼总会停下来 看着她,等她说完,虽然也 只是闷闷地回应,但却给足了关注。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据医生 说的,漱之的情况非常不好。
她现 在是忘了近两年 的事情,有可能会好,有可能,会逐渐忘记更多事情。
甚至,会记不得 他这 个人。
她倒是还轻车熟路地进了电梯,按楼层,两手空空地等着他开门。
家里还是那个样子,与她记忆中的一样,进门左手边是客厅,皮面沙发对面是电视,越过客厅是厨房,此刻正半掩着门,似乎还有蒸玉米的香气。
右手边是书房和卧室,阳台上有几盆绿植。
家里的布局非常简单,亲戚们 都说简直不像是两个年 轻人的住所。
代与灼就 是习惯打理得 一尘不染。漱之此时觉得 ,仿佛离开了很久似的,先推开卧室的门,真想好好躺在家里大床上睡一觉。
可是,卧室里空空荡荡,床头柜上没有她常用的护手霜和晚霜,衣橱里没有她的衣服,甚至床上,也 只有一个枕头。
孤零零地放在右半边,将 左侧依旧留出一个人的位置。
她有些疑惑地回头,问代与灼:“家里怎么没有我的任何东西?我们 ,还没结婚吗?”
话一出口,她便觉得 莽撞,尤其是代与灼有些不自在地避开她的视线。
要是真还没结婚,她风风火火上赶着跑到 人家家里,一副要住下的样子,还问出结婚不结婚的话来 ,代与灼会不会看轻了她。
漱之登时觉得 脸上有些发热,有些窘迫地靠在墙边。
俩人是经人介绍认识的,婚前没什 么深刻的感情,她不想在代与灼面前失了面子。
代与灼站在门口,将 南面的日光挡住大半,一手有些僵硬地扶着门框,清咳一声:“我们 ……之前吵架了,你,就 搬出去了。”
“哦……”她猜得 果然没错,“那是为 了什 么吵架?”
头顶仿佛突然被敲了一下,代与灼骤然抬眸看她,左手下意识抚上小腹,唇角艰难地凝起一个弧度,浅淡地回答:“没什 么,都过去了,是我不好。”
他这 一动作,漱之才注意到 他的变化。
他比印象中,身形见瘦,脸上棱角也 更加分明,肚子那块儿却滚圆突兀。
见她视线落在自己肚子上,代与灼将手中拎着的外套有意无意搭在腹前,挡住那团膨隆。
漱之也 就 不再追问,她只是一手搭在肩膀上,有些难为 情道:“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
心头有些酸涩,她跟他讲话总是这 么客气。
也 好,不能太贪,她能回来 ,她能再住进他的家里,已经很好,慢慢来 。
代与灼问道:“什 么事?”
“我想洗个澡,能麻烦你去取回我的衣服吗,没得 换……”
代与灼忙接道:“好,我去取,啊不不,我直接给你买新的吧,马路对面就 是商场……”
漱之刚想说不用,太破费了,代与灼已经拿上钥匙出门去了。
换鞋的时候,还不小心磕了肚子一下,脚步有些凌乱。
她甚少看到 他这 样紧张的样子,正待脱衣服,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一个陌生 的账号发来 一条消息:
【宝贝,你去哪里了,医院里怎么没人?】
她点开那人的朋友圈一看,竟然还有与她的合照?
她亲密地依偎在那人怀里,甚至有些崇拜地看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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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上一章补了将近一千字,这一章就先少更一点嘿嘿
第51章 后悔 能为了那个‘前妻’做到什么地步……
代与灼拎着衣服回家, 就看到池又然正站在楼下。
脑子里瞬间嗡了一声,他这 么快就找了来?
是漱之告诉他的?
池又然正拿着手机放在耳侧,不过那头似乎并没有接通。池又然一件黑色对襟短褂, 皮鞋锃亮,颇有几 分文人 气 质,眉目长得占尽了便宜。
他似乎也有些着急, 原地转了半圈,几 乎就要与代与灼对视上。
代与灼快走两步,从另一部电梯直接上楼, 同时也拨打漱之的电话。
线路繁忙,大概是因为池又然同时拨打的缘故。
代与灼更加快步伐, 因走得急, 肚腹也随之作动起伏。两手拎满了各品牌的购物 袋,漱之是极爱干净的, 他不舍放在地上, 抱着一些又托着一些,腾出一只手来找钥匙,手心发了些汗,他记得钥匙就放在上衣口袋里,却怎么都摸不出来。
电话的呼叫忽然终止了, 然而门内客厅里,漱之的手机铃声却依然在响。
铃声更催着他, 翻遍了口袋也找不到钥匙。包装袋的尖角戳着腹尖,里面 骤然抽动一下,代与灼猝不及防,闷哼一声,退了半步靠在墙壁上。有一个衣袋的提手从手指滑落, 半幅裙摆随着小票落到地上。
代与灼立即蹲下身去捡,只是六个月的肚子已经不能让他完全蹲下,他只好□□,让出些空间,深呼吸几 口,无奈几 个腾挪间已经大汗淋漓。
门里的手机铃声停了一瞬,又接着响起来。
“不要接,漱之,我求你,不要接……”他喃喃自语,飞速收拾好衣服,终于把钥匙从上衣口袋里找了出来。
钥匙刚插入锁孔,铃声戛然而止,他听到漱之很 温柔地说了一句“喂?”
代与灼倏地把门打开 ,穿堂风带起茶几 上一摞资料,纷纷扬扬。
阳光被玻璃切成一束束光路,落在漱之披散在肩头的湿发上。她 只用 浴巾随便裹了裹,此刻正将 手机放在耳边懵然地望着他。
他也就那样站在原地,五分小心五分凄然地看着她 。
半晌,他才出声:“是……是谁啊?”
他狠狠闭了下眼,等待着她 的宣判。
漱之上下打量他:“你……是我丈夫吗?”
她 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对了,卧室书架最上面 压着离婚证,他刚才出去得急,怎么就忘了先把那张证收起来。
自她 走后,卧室里的东西屈指可 数,她 只要稍微一寻摸,就会发现的。
代与灼拿不准她 的态度,如果她 并没有发现呢?
他稍放缓了节奏,把包装袋都放在立柜上,才回头问 道:“怎么这 么问 ?”
漱之脸颊线条逐渐提起:“小姨刚才打电话,对于我住在你家好像挺吃惊的。”
听到这 话,代与灼松了一大口气 :“我当然是你丈夫了,除了我还 有谁啊?”
漱之拿起披在肩头的毛巾吸了下发梢的滴水,细眉微拧:“刚才有个奇怪的男人 喊我宝贝,可 我想了想,除了你,也没别人 了啊。”
“是的是的。”代与灼立即附会,顺手过去帮她 擦着头发,“除了我还 能有谁,那是个骗子,别理他。”
“我觉得也是……”
漱之进屋去换衣服,代与灼则走到厨房去热牛奶,她 现在急需补充营养。
玻璃杯底与瓷盘碰撞出清脆的叮响,一缕白 雾从乳脂表面 蜿蜒升起。他盯着漩涡中心微微颤动的奶皮,看它像初雪般缓缓漾开 。
这 个场景曾经出现在婚后的每一个清晨,如今,却有半年不曾出现过了。
婚后,他一直想有个孩子,可 漱之总觉得自己还 年轻,不想这 么快被孩子栓住。
两人 为这 事没少拌嘴,他总觉得等等就好,等等就好。
直到有一天,他得知漱之竟然自己去打掉了一个孩子。
他大为光火,对她 第一次疾言厉色:“你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别说你不知道、你不懂;孩子我也有份的,你问 什么不告诉我就自己打掉?”
他当时就站在厨房的门边,漱之则是陷在沙发里,一向温顺的她 也呛怼回来:“我说过了我不想要,告诉你有用 吗?”
代与灼已经记不起当时愤怒的感觉,只记得自己说:“你真是想气 死我!你是已经结了婚的人 ,什么时候能学会跟我商量一下啊?”
“那又怎么样,你想要,你自己生去吧。”漱之甩下一句,夺门而出。
事后,代与灼冷静下来,知道她 是铁了心不要孩子,就自己去做了手术,艰难怀上。
他拿着孕检单,正打算把这 个好消息告诉她 ,等来的却是她的一纸离婚协议。
头几 个月,他实在难受,没力气跟她吵,更没力气 哄她 ,后来池又然趁虚而入,送她 花,给她 准备生日惊喜。代与灼看着自己手里那个写着“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蛋糕,选择了放手。
也好,如果她喜欢……那么他就退出。
孩子长得快,他长久地坐着办公 ,腰椎扛不住,有次疼得没耐住,叫助理看了出来。
弟兄们知道他刚离婚,却不知道他有了,追问 下才知道嫂子竟是不知道t 的。
代与灼严厉地要他们闭嘴,不许漱之知道。
她 不喜欢孩子,他也不想用 这 个绑住她 ……
只是,他舍不得……
舍不得旧日温情 ,舍不得曾经的这 个‘家’。
后来有了胎动,他时常隔着肚皮与里面 互动,就好像漱之还 没有离开 。
不过,如果现在漱之知道了,会怎样?会让他去打掉吗?
他深深后悔,那时候不该迫她 那么紧。
卧室内,漱之已经换好了衣服。
虽然她 的记忆留下了一段空白 ,但她 的直觉不会错。
漱之很 快在代与灼的枕巾上发现了女人 的头发。
一根细长,微卷,从发根黑处渐变成红色的女人 头发。
这 根头发不是穿梭在枕巾里的,而是有一小段露在外面 ,另一端则被系紧在一个小小的香囊中。
她 首先可 以断定的是,这 根头发绝对不是自己的。且不说她 住院这 段时日代与灼不可 能一直不换枕巾,就看这 颜色,她 可 从不会这 么离经叛道地染了什么红毛,她 更没有烫过发。
再者,这 香囊就更不会是她 用 的东西。
她 就觉得她 跟代与灼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在她 的记忆中,代与灼从不在自己面 前这 般小心翼翼。他总是一副气 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样子。
小姨刚才的反应,似乎印证了她 的猜想。她 不是因为一般吵架搬出去的。
方才在等代与灼回来时,她 在房间里转,在橱柜顶上发现了一张离婚证。
蹊跷的是,离婚证是被撕毁过的。除了他的照片还 算完整,其余的信息,包括时间,证号,甚至印章等等,都已看不清楚。
她 现在应该是刚跟代与灼结婚一年多,这 本离婚证的四角却被摸索得起了毛边。
看起来,应该是他拿在手中描摹过很 多次的。
他就这 么思念前妻?对着一张离婚证还 爱不释手的……
现在又发现了这 根不属于自己的头发,漱之几 乎可 以断定,她 是因为发现了代与灼还 和前妻藕断丝连才负气 搬出去的。
他的前期是谁?
漱之一点头绪都没有。她 将 认识的人 在脑子里转了一个遍,也没想到一个是红色卷发的。
她 用 力敲了敲头,有些晕,便连忙扶着桌角坐在床边。
代与灼刚拿了杯热牛奶给她 ,见状,赶紧过去扶住,双臂顺势撑在床板上,将 她 圈在中间。
他温声开 口:“头又疼了是不是?大夫说你不能多想,要多休息。”
他一副生怕自己发现什么的样子,更让漱之起疑。
代与灼也不将 牛奶杯递给她 ,只是扶着她 的肩,想让她 躺下。
玻璃杯里原本饱满的乳白 色渐渐褪成半透明的蜜色,杯底沉淀的奶粉结成细小的珊瑚礁,而始终不肯散开 的奶香,像张看不见的网,把整个空间都裹进蓬松的甜暖里。
漱之却越发冷冰冰,逆着他的力道:“我不想睡在这 儿。”
她 猛地起身,代与灼也随着猛地起身,一面 紧接着按住下腹,脸色一白 。
他却不肯放手,仍牵着她 的手腕:“那要去哪里呢,书房还 没收拾,你……要不先凑合凑合。”
他们分居的时候,也是从漱之搬去书房开 始的。
他似乎总是迟了一步,等他想去哄的时候,她 已经搬走了;等他想去楼下等她 的时候,她 已经把离婚协议都准备好了。
既然她 回来了,他就绝不能再跟她 分床睡。
漱之甩开 他的手,转而抱臂,透出一股防备又有些敌意。
她 用 下巴指指床上:“那把床上的东西都换了,床单、被罩、枕巾……”
她 盯着那缕红发,格外扎眼。
“我嫌脏……”
代与灼被刺得心中一痛,他睡过的地方,用 过的东西,她 嫌脏……
他还 记得刚结婚的时候,漱之喜欢抱着他的衣服闻,往他怀里拱,尤其喜欢闻他腋下的味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 始,她 就不这 么主动了。
如今,就这 样不留情 面 地说出来。
代与灼脚下一顿,没有说什么,只是按照她 的意思把房间里的东西全换了一遍。
漱之瞧着他,把那枚香囊极珍重 地双手捧到台灯旁边,这 才开 始褪下枕套。
漱之一把夺过,三两下用 剪刀剪得稀碎。
他果然瞳孔一缩,表情 扭曲了一瞬,有些惶然地站起身,走近。
漱之耀武扬威地把丝线崩裂的香囊高高举起,挑衅地看他一眼。
她 倒是要看看,代与灼能为了那个‘前妻’做到什么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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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讲个鬼故事,马上要开学了[狗头]
“给我。”他 倒是很平静, 沉闷地说道。
看着他 伸过来的手,漱之将香囊在手中碾碎,渣子一般抖落到他 手心。
她这才 发现, 香囊里是一缕用红绳系着的头发,里面还 有一把 小木梳。
看那梳子的样式,她依稀记得, 自己也有一把 同 款的。
她等着他 发火,等着他 责怪,这样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询问他 与前妻的关系。
然而, 代与灼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香囊收好, 继续给她换床单, 眸底有掩饰不住的难过。
这样看来,代与灼似乎更在乎她一点 ?
二人无话, 就那么背对背地躺下。
到了半夜, 漱之觉得后背一片热烫,男人略微呻吟,呼吸粗重。
漱之往下摸,代与灼阻了她的手:“没事,漱之, 继续睡,还 早。”
她有些 懵地翻过身 , 被子下,他 腹部的隆起在黑漆的环境里,格外 明显。
这次,她不能再装作看不懂。
代与灼见她坐起身 ,大手连忙去遮挡腹部, 可哪里来得及。
慌乱的动 作扯得腹部愈发闷痛,他 突然闷哼一声,跌回床榻上。
漱之立刻扶住他 :“你觉得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代与灼额头颈间冷汗涔涔,缓了一缓,却仍说不出话来。
这番痛得有些 超出他 预计,小腹一阵阵撕扯着痛。
她的担心比失落来得还 要快,自己都骇了一跳,似乎是一种习惯性 的、本能自主的担心。
她立刻去打电话,回来时,发束随意 搭在肩上,额前鬓边的碎发都有些 凌乱。
她平日最是注重体面,如今为了他 却什么也顾不得,代与灼心底涌动 起一股酸涩。
漱之不由得说话都快了些 :“杜大夫说他 准备好药用,就来。”
她从 床头抽纸盒里抽了几张纸,,细细为代与灼擦干发际耳廓的汗水,顺着往下,汗湿的睡衣紧贴在肌肤上,紧实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抽纸上的幽兰精致典雅,仿佛还 能嗅到她手背上的淡淡馨香,甚至带着少 女的体温,轻柔地落在他 脸颊、颈间。
杜大夫不大一会儿就来了,跟着的还 有代与灼的两个兄弟,宋临疆和黄元傅。
几人见到她在这儿,都是奇怪地一惊。
黄元傅倒是还 恭恭敬敬叫她嫂子,宋临疆简直是如临大敌,防备地看了她一眼。
她被赶到了客厅,只听见里面阵阵压抑的痛呼。
“唔——孩子、没事吧?嗯呃——”
“灼哥,呼气,不可用力。”
“呃啊……”
“出血有些 多,灼哥且忍忍。”
黄元傅坐在一旁沙发上,有些 不知所措,苍白安慰她道:“没、没事的。我听人说,男子初初承孕,胞宫疼痛是正常的。上周灼哥收到了……收到了嫂子的信息,动 了胎气。这几日本已经止了血,谁知现在又厉害了些 。”
她发的信息?什么信息竟能让他 动 了胎气,她怎么一点 印象也没有?
这孩子来得好突兀,她只是听着代与灼如此难受,心中有些 不忍。至于孩子能不能留住,她完全没有心情去管。
况且,他 那肚子躲躲藏藏,遮遮掩掩,分明就是心中有鬼,还 当她看不出来?
黄元傅正犹豫该怎么办才 好,房门突然打开了。宋临疆脸色比方才 又黑了几分:“嫂子,灼哥让你进去。”
逼仄的房间内他 们几人显得有些 拥挤。代与灼有些 吃力地抬了抬手,苦笑道:“漱之,到这儿来。”
宋临疆没好气对黄元傅说道:“她不懂事,你也不劝。”说完把 门重重带上了。
漱之蹭到代与灼身 边,捧住他 的手,将手背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代与灼吃了一惊,对她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 有些 诧异。
“嫂子在你还 不放心。”黄元傅揽着宋临疆走远些 。
宋临疆冷哼一声:“就是她在我才 不放心。”
黄元傅弹了他 一栗子:“行 啦,我看嫂子像是开了窍,她若是不担心灼哥,t 还 能这么晚留宿?”
她真担心灼哥?哼,只怕是家里又碰上了什么事,又要来让灼哥为难。她倒也真有脸来,明明上周才 在大庭广众跟池又然秀恩爱,还 公开说了那么多伤灼哥心的话。
漱之和杜大夫扶着代与灼靠坐起来。虽然只是稍稍的挪动 ,于代与灼而言,也是十分难熬。漱之在旁,他 不再痛哼出声。
他 有多能忍疼,漱之不是不知道。
可额头的汗珠骗不了人,漱之揽过代与灼,用袖子心神异乱地给他 擦去,安慰道:“没事的。”
这句话,倒更像在安慰自己。
男人青筋绷起,仰头顶在漱之怀中,竭力喘了几大口气。一手死死扣在自己下腹。
男人身 体结实有力,常年练武更是腰背健壮。可本该坚硬紧实的腹部却因为怀着她的骨肉而柔软。
杜大夫已经止住了下血,看他 们三个的反应,倒像是见惯了代与灼这样,是她小题大做了。
漱之客气地送走三人,代与灼抬手要熄了灯,漱之止住他 :“等一下,先涂了药膏。”
代与灼疑惑,漱之臊红了脸,手忙脚乱去解他 的睡衣。她越想当作无事发生 ,偏偏越解不开,一不小心系成了死扣。代与灼抬手去帮她,二人指尖相 触碰的一刻,都像被烫着一般,瞬间收回了手。
代与灼耐心把 扣子解开了,漱之也将他 内裤往下拽了拽,露出整个腹部。杜大夫给的药膏清清凉凉,漱之顺着男人肌理摩挲着。
代与灼身 子僵硬,不自然地别过头去,耳垂也红了。漱之见状,胆子倒大起来,扩大了按摩的范围,朝他 腰背摸去。
“怎么不请个产科大夫来照看?”
“……我不习惯。”代与灼赧然,“杜大夫医术好,兄弟们受了伤都是他 给看的。”
漱之不以为然:“术业有专攻,要不,请宋大夫来看看如何?”
代与灼摇头:“我好多了,等快生 的时候再请他 老人家吧。”
漱之没有坚持,手上的药膏抹尽了,便收手准备睡觉。一抬眸正撞上他 如水眼神。
在他 目光注视下,漱之也乱了阵脚,把 他 衣带乱系一通,嗔怒道:“看什么!”
灯下看美人,如墨长发披在肩头,碎发染上一层光晕。男人笑笑:“漱之,你心里有我。”
漱之溃不成军,啪嗒关了灯,翻身 将被子盖住快要烧起来的耳朵,再不叫他 瞧了:“睡觉!”
过了一会儿,身 后之人将她圈进怀里,安心睡去。
一直到清晨醒来,她竟还 在他 怀中,简直做梦一般。
代与灼心口微动 :“昨夜累着你了。”
漱之枕在他 臂弯:“阿南昨夜说梦话了。”
“嗯?我竟不知。”
“说了我好多坏话。”
代与灼沉沉一笑:“说了什么?”
“说我脾气坏,又任性 ,不识好人心,又易被人蒙昧.”少 女伏在他 膝上,边想边说,说到最后实在编不出来了。
“是。”
漱之立刻抬头看他 ,男人面不改色,接续说下去:“又令人无奈,又可恶,又可怜,又可爱。”
她风风火火,很快熬了粥端到代与灼跟前:“吃不下,喝点 粥也好,不然肚里空空,对身 体也不好。”
代与灼为难道:“真喝不下,明日吧。”
漱之眨眨眼,代与灼今日这是……?
她看了看代与灼的小腹,再次懊恼自己的后知后觉:“是不是还 疼得厉害?我去找杜大夫再拿些 镇痛的药来。”
说着又要往外 走,代与灼一把 拉住她,怎么肯让她再劳累,她自己都还 是个病号。
可迎着她知疼着热的目光,又瞒不下去,只好老实交代:“不是腹痛,是腰酸胀得厉害。想必是天冷了,旧伤又复发了”
代与灼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拉着她坐回床上,安慰道:“你给我按揉一会儿,想必就无事了。”
漱之连忙撤了碗筷,她的手本就温热,又特意 搓得暖和些 ,才 贴在代与灼腰后,有些 不得章法地按揉起来。
晨光极好,映照着满室流光。
他 强烈要求漱之再休息一会儿,漱之就又滚到了他 怀里。
代与灼唇角不自觉上扬,也就势抱住她,轻轻在她吹弹可破的脸颊吻了吻。
漱之揉了揉眼角,前襟不知何时蹭得开了些 ,露出一半香肩,胸前玉兔若隐若现。
漱之左手在他 小腹打转,轻轻点 在各处,极尽柔情。代与灼忍得辛苦,难耐地偏过头。
“怎么了?疼?”
代与灼哼了两声,摇摇头。
那只完全不同 于男子的手,柔嫩纤细,在他 腰间来回摩挲,上下游走,代与灼不似以往从 容,略带慌乱地格开了她作乱的手。
漱之懵懂问道:“你怎么了?”
代与灼与她稍稍格开一点 距离,道:“没事,睡会儿罢。”
漱之收回手,正要往他 怀里一缩,大腿猛然碰上一物,火热滚烫,一霎时两个人都僵住了。
漱之这才 明白,代与灼的异样所为何来,飞速滚到床里,与他 保持距离,以致于速度太快,在床板上撞得‘咚’的一声。
沉寂的静默中,这声响动 更加尴尬。
代与灼垂着眸子,慢慢起身 。
漱之不知眼神该放在何处,是该看他 ,还 是不要看他 ?慌乱中,只听男人暗哑的声音道:“我去给杜大夫回个消息,你先睡吧。”
那声音低沉似一道风,无痕地化在她的沉默里。
漱之把 自己紧裹在被子里,张了张嘴,想说些 什么。
可说什么呢,说作为妻子的我,并不想要你的接近,甚至不想要这个孩子?
他 跟前妻的孩子,必须打掉!
为什么要她来做这个接盘侠?
所以漱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代与灼开门出去,半句挽留的话也说不出来。
她闭了闭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第53章 越忘越多 对 “她” 的醋意,正一点……
秋日的阳光透过百叶窗, 在木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漱之 蹲在储物 间角落,指尖拂过一个蒙尘的青瓷茶罐,罐身上手绘的白梅正沾着细碎的光尘, 像极了她上周在陶艺馆亲手烧制的那只。
“这是……” 她回头看向倚在门框上的代 与灼,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你前妻也喜欢画白梅?”
代 与灼的喉结动了动, 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门框边缘。他想说那茶罐本就是漱之 当年的作 品,想说他们 从未有 过什么 “前妻”,可话到嘴边又被咽了回去。医生叮嘱过, 不能强行唤醒她的记忆,否则只会让她陷入更深的混乱。
“嗯, 以前她很喜欢。” 他最终只吐出这么一句, 目光落在茶罐上,像是在透过那层薄尘, 看多年前那个在灯下认真勾勒梅枝的女孩。
漱之 的心猛地一沉。她起 身走到茶几旁, 将茶罐放在桌面上。阳光落在罐身上,白梅的轮廓愈发清晰,竟连花瓣的纹路都和她那只如出一辙。一股莫名的酸涩涌上心头,她盯着茶罐,像是在看一个夺走了自己喜好的 “情 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