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门通向一个小广场。小诺刚走出来,就看到墨镜男从另一边包抄过来。她转身就跑,穿过错综复杂的小巷,终于甩掉了追踪者。气喘吁吁地躲进一家书店后,她拨通了程远的电话。
"我拿到证据了,"她压低声音,"程瀚伪造遗嘱,策划车祸害程灏,还篡改了我母亲的医疗记录。但有个问题......"她顿了顿,"那张照片显示程灏可能真是我父亲,但......"
"小诺,听我说。"程远的声音异常紧绷,"我刚看了你发的文件。那个dNA检测有问题。我查到当年负责检测的张主任后来突然辞职了,而程瀚给他的账户转了一大笔钱。"
"所以检测结果被篡改了?"
"不止如此。"程远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我找到了原始记录。你不是程灏的女儿,也不是程家的血脉。程瀚篡改了两次结果——先让程灏以为你是他女儿,后来又让我们以为我们是兄妹。"
小诺的大脑一时无法消化这个信息:"什么意思?那我的生父......"
"很可能是林建国,就像你一直以为的那样。"程远轻声说,"程瀚编造了整个谎言,就为了拆散我们。"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嘈杂声,程远的声音变得急促:"苏家的人来了。小诺,保护好证据,尽快回国。订婚宴明晚举行,我必须......"
通话突然中断。小诺盯着手机屏幕,心跳如雷。程远那边出事了?苏家发现了他的计划?
她立刻查看最近一班回国的航班——五小时后。时间紧迫,她必须立刻动身。但离开前,还有一件事要确认。
小诺打车回到银行,找到杜邦经理:"我需要再做一次dNA检测,比对程灏先生和我的样本。"
"这需要程先生同意......"
"他是我父亲,"小诺坚定地说,"而且他病重无法表达意愿。作为女儿,我有权确认我们的亲子关系。"
杜邦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我们有程先生的生物样本存档,用于医疗目的。可以安排快速检测,但需要额外费用。"
三小时后,小诺拿到了初步结果:排除程灏是她生物学父亲的可能性。这个结果让她既释然又困惑。如果程灏不是她父亲,为什么程瀚要大费周章地拆散她和程远?
登机前,她再次尝试联系程远,但电话无人接听。只收到一条加密信息:"订婚宴明晚八点,半岛酒店。证据是关键。小心行事。"
飞机冲上云霄,日内瓦湖在脚下渐渐变小。小诺靠在窗边,思绪万千。七年的误会,两代人的恩怨,终于要迎来真相大白的时刻。而她手中的证据,不仅关乎她和程远的未来,更关系到程灏的正义,母亲的清白。
空姐送来餐食,小诺毫无胃口。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再次查看那些文件。在遗嘱附件中,她注意到一个之前忽略的细节——程老爷子在原件中特别注明,如果两个儿子中任何一人发生"非自然死亡",其股份将直接捐给慈善机构,而非由另一人继承。
这解释了程瀚为何要大费周章地伪造遗嘱。如果按原遗嘱执行,程灏"意外"死亡后,他不仅得不到弟弟的股份,还会失去自己的一部分。
小诺合上电脑,闭上眼睛。母亲临终前的话在耳边回响:"那笔钱...程家..."现在她终于明白了,母亲是在忏悔接受了程瀚的钱,被迫让她离开程远。而这一切,都源于程瀚对权力和财富的病态贪婪。
飞机穿过云层,轻微的颠簸让小诺睁开眼。窗外的夕阳将云海染成血红色。明天此时,她将在国内,面对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而程远,正在前线孤军奋战。
她摸了摸腕上的红绳,那是七年前她亲手编织的承诺。无论明天等待他们的是什么,这一次,她绝不会让他独自面对。
第11章 破碎的订婚宴
飞机降落的颠簸将林小诺从浅眠中惊醒。窗外大雨如注,雨滴在机窗上扭曲成蜿蜒的河流。她看了眼手表——晚上六点四十五分。距离程远的订婚宴开始只剩一小时十五分钟。
"女士,请系好安全带。"空姐走过来提醒,"天气原因,我们需要在跑道上等待一会儿。"
小诺的手指紧紧攥住安全带。航班已经延误了两小时,每一分钟的等待都像在凌迟她的神经。手机终于有了信号,一连串消息涌入——李妍发来的加密信息,告知她订婚宴的具体安排;航空公司关于行李延误的通知;还有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证据已备妥,按计划行事。"
最后这条应该是程远发的。小诺将手机贴在胸前,深吸一口气。七年的分离,数月的煎熬,所有的真相都将在今晚揭晓。
飞机终于滑行到停机位,小诺第一个站起来取行李。邻座的老太太关切地问:"孩子,你脸色很差,需要帮忙吗?"
"谢谢,我赶时间。"小诺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拎着背包冲向舱门。
机场大厅人潮汹涌。小诺一边快步走向出口,一边拨打李妍的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林小姐!你到了?"李妍的声音压得很低,"情况有变,程总被监视得更严了,苏家增加了保镖。"
"证据安全吗?"
"程总已经复制了多份,分散在不同人手里。"李妍急促地说,"你直接去半岛酒店,我在后门等你。"
挂断电话,小诺冲向出租车候车区。雨越下越大,打在地面上溅起无数水花。队伍移动得异常缓慢,她的心跳却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半岛酒店,越快越好。"终于轮到她时,小诺对司机说,同时抽出几张钞票递过去,"拜托了。"
司机瞥了眼钞票,点点头:"系好安全带。"
车子冲进雨幕,雨刷器拼命摆动也赶不上雨水倾泻的速度。小诺不断看表,指针无情地走向七点半。交通堵塞让车子几乎寸步难行,前方的红灯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能绕路吗?"小诺焦急地问。
"这个天气,所有路都堵。"司机无奈地耸肩,"好像是前面出了车祸。"
小诺盯着窗外模糊的灯光,突然做出决定:"我在这里下车。"
没等司机回应,她已经推开门冲进雨中。冰冷的雨水瞬间浸透了她的外套,头发贴在脸上,视线一片模糊。但她顾不上这些,只是朝着酒店方向狂奔。
高跟鞋在积水中艰难前行,突然一个踉跄,鞋跟断了。小诺毫不犹豫地踢掉鞋子,赤脚继续奔跑。人行道上的碎石硌得脚底生疼,但她感觉不到。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赶到程远身边。
转过一个街角,半岛酒店的灯光终于出现在雨幕中。小诺加快脚步,却在酒店正门处刹住——那里站着一排黑衣保镖,正在检查每一位宾客的邀请函。她不能从正门进去。
绕到后门,李妍已经在那里等候,手里拿着一套服务生制服:"快换上,我带你进去。"
两分钟后,小诺穿着黑白相间的服务生制服,推着餐车跟随李妍进入员工通道。电梯上行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抖得厉害。
"程远怎么样?"
"表面平静,但苏家人寸步不离。"李妍递给她一个无线耳麦,"戴上这个,能听到会场内的声音。"
小诺将耳麦塞入耳中,立刻听到了嘈杂的宴会声响——玻璃杯碰撞声,虚伪的寒暄,还有程远低沉的声音:"苏总,敬您一杯。"
"八点整,程总会找机会播放证据。"李妍低声解释,"你的任务是确保备份证据安全送达。如果主计划失败,就由你来揭发一切。"
电梯停在宴会厅楼层。李妍带着小诺穿过忙碌的厨房,来到一个隐蔽的小房间,里面摆满了监控设备。
"这是保安监控室,现在是我们的人控制着。"李妍指向其中一个屏幕,"看,程总在那里。"
屏幕上,程远站在宴会厅中央,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表情平静得近乎冷漠。苏婉挽着他的手臂,一袭红裙如火般耀眼。程瀚和苏父站在一旁,举杯向宾客致意,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小诺的目光无法从程远身上移开。他瘦了,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嘴角绷紧的线条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当镜头拉近时,她看到他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右手腕——那里戴着那条红色手绳,和她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还有五分钟。"李妍递给她一个U盘,"这是备份。如果程总失败,你就从侧门进去,直接插到备用投影仪上。"
小诺握紧U盘,点了点头。耳麦里传来程远的声音:"苏总,关于注资的具体条款,我想再确认一下。"
"急什么?"苏父大笑,"过了今晚,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来,先宣布订婚消息!"
小诺屏住呼吸。时间到了。屏幕上,程远向乐队方向做了个微妙的手势。音乐突然停止,全场灯光暗了下来,一束聚光灯打在程远身上。
"感谢各位莅临。"程远的声音沉稳有力,"在宣布重要消息前,我想请大家看一段视频。"
苏父脸色骤变:"现在放什么视频?乐队,继续演奏!"
但乐队没有反应。程远从西装内袋取出U盘,走向主控台。苏婉突然拉住他的手臂:"程远,别这样......"
"放手。"程远的声音很轻,但充满威慑力。他甩开苏婉,将U盘插入设备。大屏幕亮起,显示出遗嘱原件的扫描件。
会场一片哗然。程瀚的脸色瞬间惨白:"这是什么把戏?保安,关掉屏幕!"
几名保镖冲向主控台,但被李妍安排的人拦住。程远站在屏幕前,声音盖过骚动:"这是我祖父遗嘱的原件,证明程瀚伪造文件,侵吞了我叔叔程灏的股份。不仅如此......"
视频切换到一段录音,程瀚的声音清晰可闻:"张主任,素云的配型结果必须改成不匹配......"
小诺在监控室浑身发抖。就是现在!她冲出房间,直奔宴会厅侧门。刚推开门,就看到会场一片混乱。程瀚在咆哮,苏父在指挥保镖,宾客们或震惊或窃窃私语。
程远站在风暴中心,冷静地继续播放证据。当录音播放到程瀚策划"车祸"的部分时,苏父突然拔掉了电源线。全场陷入黑暗,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光芒。
"荒谬的指控!"苏父怒吼,"保安,把这个人带出去!"
保镖们冲向程远。小诺知道不能再等了。她冲进会场,爬上最近的餐桌,打开手机闪光灯照向自己。
"我有原件!"她高喊,声音在混乱中异常清晰,"程瀚不仅伪造遗嘱,还篡改我母亲的骨髓配型结果,导致她得不到及时治疗而死亡!"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转向她。小诺举起从日内瓦带回的病历原件:"这是被篡改前的检测报告,证明我母亲与程灏的配型其实是匹配的!"
程瀚面如死灰:"胡说八道!那个女孩精神不正常,她和我儿子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小诺的声音颤抖但坚定,"除了你编造的血缘谎言。"她举起另一份文件,"这是最新的dNA检测报告,证明我和程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你篡改了两次结果,就为了拆散我们!"
程远穿过人群向她走来,眼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情感。苏婉突然冲上前,一巴掌打在小诺脸上:"贱人!这是我们的订婚宴!"
程远一把抓住苏婉的手腕:"够了。"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场鸦雀无声,"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苏父冷笑一声:"结束?远洋集团明天就会破产!没有苏家的资金......"
"不需要你的资金。"一个陌生的女声从门口传来。所有人转头,看到那位在日内瓦救过小诺的亚裔女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位西装革履的人。
"我是程灏先生的代表律师。"女子出示文件,"根据程老爷子遗嘱的真实条款,在程瀚先生涉及刑事犯罪的情况下,其股份将自动转移给程灏先生。而程灏先生已签署文件,将所有权利委托给程远先生。"
苏父的脸色变得铁青:"这不可能!"
"不仅如此,"女子继续道,"程灏先生已经联系了几位国际投资者,他们愿意注资远洋集团,条件是由程远先生全权负责。"
局势瞬间逆转。程瀚踉跄后退,跌坐在椅子上,仿佛瞬间老了十岁。苏父则咬牙切齿地示意保镖围上来:"把这些骗子赶出去!"
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宴会厅大门再次打开。几名警察走了进来:"程瀚先生,我们有一些问题需要您协助调查。关于一起谋杀未遂和医疗记录篡改案......"
混乱中,小诺感到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程远站在她身边,眼中是她七年来魂牵梦萦的神情。
"你回来了。"他轻声说,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
小诺点点头,泪水模糊了视线:"我答应过。"
他们的重逢被一声尖叫打断。苏婉抓起香槟杯砸向小诺:"你们不得好死!"
程远迅速将小诺拉到身后,玻璃杯砸在他肩膀上,酒液浸湿了西装。警察立刻控制了苏婉,场面再度混乱起来。
"我们离开这里。"程远低声说,拉着小诺向侧门走去。
他们穿过厨房,进入员工电梯。当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小诺再也支撑不住,靠在墙上无声地哭泣。程远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对不起......"小诺的脸埋在他胸前,"如果我早点发现真相......"
"嘘。"程远轻抚她的头发,"都过去了。"
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程远的车已经等在那里。上车后,他终于仔细打量小诺——湿透的制服,赤着的双脚,还有脸颊上苏婉留下的红印。
"你的脚......"他皱眉看着她脚底的伤口。
"没关系。"小诺摇摇头,"程远,你叔叔......"
"他还活着,记忆正在恢复。"程远启动车子,"多亏你找到的证据,我们才能翻盘。"
车子驶入雨夜。小诺靠在车窗上,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七年的痛苦,数月的奔波,所有的谜团终于解开。她不再是那个无助的女孩,程远也不再是被家族操控的傀儡。
"去哪里?"她轻声问。
程远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回家。"
这个词在他们之间有了全新的含义。不是程家的豪宅,不是远洋集团的帝国,而是七年前他们共同憧憬过的那个地方——有彼此的地方。
雨刷器有节奏地摆动,车窗上的雨水将外面的灯光折射成模糊的色块。小诺的手悄悄覆上程远的,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这一次,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车子驶向城市的另一端,驶向一个全新的开始。
第12章 旧居与新生
雨水拍打车窗的声音渐渐变小。林小诺望着窗外模糊的街景,忽然认出了这条熟悉的路——这是通往他们大学时租住公寓的方向。
"你还住在那里?"她轻声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安全带。
程远的目光依然盯着前方的道路:"从没搬走过。"
这个回答像一块石头投入小诺平静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七年了,他竟然一直留在那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车子拐进一条小巷,停在一栋老旧的公寓楼前。小诺记得这栋楼——砖红色的外墙,生锈的铁艺阳台,还有三楼那扇总是关不严的窗户。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仿佛时光在这里静止。
程远熄火,却没有立刻下车。雨水在挡风玻璃上汇成细流,将外面的灯光折射成模糊的光晕。
"小诺。"他轻声唤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你真的回来了。"
这句话里包含着太多无法言喻的情感。小诺转头看他,发现程远眼中闪烁着隐约的水光。她伸出手,轻轻覆在他放在方向盘的手上。他的手指冰凉,微微颤抖。
"我回来了。"她柔声回应,"不会再走了。"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然后程远深吸一口气,下车绕到副驾驶一侧为她开门。雨已经小了很多,只剩下零星的雨滴。小诺赤脚踏上湿漉漉的地面,冰凉的感觉让她瑟缩了一下。
程远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小诺惊呼一声,本能地搂住他的脖子。
"你的脚。"他简短地解释,大步走向公寓入口。
小诺贴着他的胸膛,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程远身上淡淡的檀香混合着雨水的味道,让她想起七年前无数个下雨天,他们也是这样依偎在一起。他的怀抱依然那么温暖,那么令人安心。
电梯还是那么老旧,发出吱呀的响声。程远抱着她站在狭小的空间里,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小诺偷偷抬眼看他,发现程远正低头凝视着她,目光深邃如海。
三楼到了。程远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掏出钥匙开了门。当熟悉的玄关出现在眼前时,小诺的喉咙突然发紧。
一切都没变——那个歪歪扭扭的鞋架,墙上他们一起画的抽象画,甚至门口那盏她最喜欢的碎玻璃灯。时光仿佛在这里凝固,等待着她归来。
程远轻轻将她放在沙发上,然后蹲下来检查她的脚。小诺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脚底被碎石划出了几道口子,混着泥土和血迹,看起来颇为狼狈。
"别动。"程远起身去拿医药箱。
小诺环顾四周,胸口涌上一股酸涩的感觉。客厅的摆设和七年前一模一样,连她随手放在茶几上的那本《建筑空间论》都还在原处,书签露出的一角显示程远这些年一直在阅读。
茶几下面的藤编筐里,还放着她织到一半的围巾。那是她打算送给程远做生日礼物的,用了珊瑚色的毛线,因为他曾说这个颜色衬她的肤色。
程远拿着医药箱回来,半跪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用湿毛巾清理她脚底的伤口。他的动作那么轻柔,仿佛对待什么易碎品。
"疼吗?"他抬头问,眉头微蹙。
小诺摇摇头,却说不出话来。她的视线模糊了,泪水无声地滑落。程远的手停顿了一下,但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低头处理伤口。
当酒精碰到伤口时,小诺忍不住轻嘶一声。程远立刻停下,轻轻对着她的脚心吹气,就像七年前她不小心烫伤手指时他做的那样。这个小小的习惯动作击溃了小诺最后的防线,她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七年的委屈、思念、痛苦,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她哭得那么厉害,几乎喘不上气。程远放下棉签,坐到她身边,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哭吧。"他的声音沙哑,"都哭出来。"
小诺的脸埋在他胸前,泪水浸湿了他的衬衫。她能感觉到程远的手在她背上轻轻拍抚,就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这温柔的举动让她哭得更凶了。
不知过了多久,小诺的抽泣渐渐平息。程远递给她一杯温水,她小口啜饮,感觉喉咙火辣辣的疼。
"去洗个热水澡吧。"程远建议,"浴室里应该有你的换洗衣物。"
小诺惊讶地看着他。
"我...一直有准备。"程远有些不自在地解释,"万一你哪天回来。"
这个回答让小诺的眼泪再次涌出。她匆匆点头,起身走向浴室,需要独处一会儿平复情绪。
浴室也丝毫未变,甚至她最喜欢的薄荷味洗发水都摆在熟悉的位置。小诺拧开水龙头,热水很快充满了浴缸。她脱掉湿漉漉的服务生制服,踏入热水中,让温暖包围自己。
浴缸边的架子上,还放着她用了一半的沐浴露。小诺拿起来闻了闻,竟然没有过期——程远定期更换了这些用品,就为了等她回来。
这个认知让她再次崩溃。她滑入水中,让泪水与热水混为一体。七年了,程远一直活在过去,守着他们的回忆,从未放弃等待。而她,却因为一个谎言被迫离开,错过了那么多本该在一起的时光。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程远停在了浴室门前。小诺知道他能听到她的哭声,但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给她空间又不会离得太远。就像七年前每次她心情不好时,他总会这样守候在门外。
小诺擦干眼泪,开始清洗身体。当她看到腿上那片车祸留下的淤青时,门外突然传来程远的声音:"需要帮忙吗?"
原来他一直站在那里,听着她的一举一动。小诺裹上浴巾,打开门。程远站在门外,眼中满是关切。
"我没事。"她轻声说,"只是...腿上有点淤青。"
程远的目光落在她腿部的淤青上,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车祸?"
小诺点点头。程远转身去拿药箱,回来时手里多了一管药膏。
"坐下。"他指着马桶盖。
小诺乖乖坐下,程远半跪在她面前,小心地将药膏涂在淤青处。他的指尖温暖而轻柔,但小诺能感觉到他在极力控制着颤抖。
"在美国的时候,"小诺轻声解释,"有人跟踪我,我逃跑时差点被车撞到。"
程远的手停顿了一下:"是苏家的人。"
"嗯。不过有个神秘女人救了我,就是今天出现在订婚宴上的那位律师。"
程远抬头看她:"林律师?她是我叔叔的私人律师,专门从日内瓦赶回来的。"
"她好像认识我母亲。"小诺犹豫了一下,"程远,关于我父亲的事......"
程远放下药膏,握住她的手:"明天我们一起去见我叔叔。他今天刚恢复了一些记忆,应该能告诉我们更多。"
小诺点点头。程远站起身,从衣柜里取出一套睡衣递给她:"先休息吧,你一定累坏了。"
睡衣是她以前常穿的那套,淡蓝色棉质面料已经洗得柔软舒适。小诺换上睡衣,跟着程远走进卧室。当看到那张双人床时,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床单是她挑选的星空图案,已经有些褪色,但依然整洁地铺在床上。床头柜上还摆着她和程远的合照——大学毕业那天,两人穿着学士服,笑得那么灿烂。
程远似乎有些尴尬:"你可以睡这里,我去沙发......"
"不。"小诺拉住他的手,"一起睡吧,就像以前那样。"
程远的眼神变得柔软。他点点头,去浴室洗漱。小诺坐在床边,抚摸着床单上熟悉的纹路。七年的时光,多少物是人非,而这里却像一个被遗忘的角落,保存着他们最美好的回忆。
程远回来时,已经换上了睡衣。两人小心翼翼地躺在床上,中间隔着一段礼貌的距离。小诺侧身看着他,发现程远也正看着她,目光中满是她熟悉的情感。
"晚安。"程远轻声说,伸手关掉了台灯。
黑暗中,小诺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她悄悄挪近一点,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手在被子下轻轻碰到了程远的。他没有躲开,反而翻转手掌,与她十指相扣。
这个简单的动作胜过千言万语。小诺闭上眼睛,七年来第一次感到真正的安宁。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小诺醒来时,发现程远已经起床了。厨房传来煎蛋的香味,她恍惚间以为回到了七年前。
程远站在灶台前,正在做她最喜欢的溏心蛋。听到她的脚步声,他回头微笑:"早。咖啡在桌上,加了两块糖。"
小诺的心猛地一颤。他还记得她喝咖啡的习惯。她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甜度刚好。
早餐后,程远开车带她去医院看望程灏。路上,他接到了李妍的电话。
"苏婉被保释了。"程远挂断电话后皱眉,"她父亲动用了不少关系。"
小诺感到一丝不安:"她会善罢甘休吗?"
"不会。"程远的语气肯定,"但我们现在有证据,她不敢轻举妄动。"
医院走廊明亮而安静。程灏被转到了VIp病房,门口有保镖看守。见到程远,保镖恭敬地让开。
病房里,程灏半坐在床上,正在和林律师交谈。看到小诺进来,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素云......"他喃喃道,随即又摇摇头,"不,是小诺。你长得真像她。"
小诺走近病床,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与生父对视。程灏的脸色仍然苍白,但眼神比昨天清明许多。
"程叔叔,您感觉怎么样?"她轻声问。
"好多了。"程灏微笑,"林律师告诉我,是你找到了证据,揭穿了我哥哥的谎言。"
小诺点点头:"但还有些事我不明白。为什么程瀚要伪造我们的血缘关系?"
程灏的表情变得严肃:"因为他害怕。"他示意林律师递给他一个画板,"我记忆还没完全恢复,但昨晚梦到了这个。"
画板上是一个蓝色账本的草图,上面标着一些数字和日期。
"这是我父亲——也就是程老爷子的私人账本。"程灏解释,"里面记录了程瀚挪用公司资金的证据,足足两亿多元。父亲发现后准备召开家族会议剥夺程瀚的继承权。"
小诺和程远对视一眼。程灏继续道:"但会议前一天,父亲突发心脏病去世。我一直怀疑是程瀚动了手脚,开始暗中调查。"
"然后您发现了真相?"程远问。
"不只是这个。"程灏的目光转向小诺,"我还发现素云——你母亲,无意中得到了那个账本。她在医院工作时,偶然救治了我父亲,他临终前把账本交给了她。"
小诺震惊地睁大眼睛:"我母亲?她从没提起过......"
"她不知道账本的重要性。"程灏苦笑,"但她联系了我,说有些东西要交还程家。程瀚截获了这通电话记录,以为她知道真相。"
林律师插话:"程瀚先生开始监视林女士,同时发现程灏先生在调查父亲死因。于是他策划了车祸,并利用林女士的病情要挟她女儿离开程远。"
"但为什么伪造血缘检测?"小诺不解。
程灏的眼神变得复杂:"因为他知道,仅仅分开你们还不够保险。只有让程远相信你们是兄妹,才能彻底断绝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