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太子是我梦男by声令玉
声令玉  发于:2025年1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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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姨娘身后就跟着一个老嬷嬷,一个比季檀珠年?纪大些的丫鬟。
她身上穿着半新的衣衫,和几支款式常见的首饰,全凭借着一张艳丽的脸支撑着。
余下的,若是仔细打量,便能看出来,这位姜姨娘绝不?能算是一位宠妾。
如果季檀珠观察的没错,方才有一个丫鬟,头?上戴的金丝孔雀翎钗绝非俗物?。
虽是丫鬟,却也必定是主子跟前得?宠的丫鬟。
她并不?与季老爷的贴身仆从站在一处,远远躲在一个角落里,直至看完整场笑话才悄然离去?。
金丝孔雀翎钗款式招摇,颜色鲜亮,是年?轻小姐们偏爱的式样。
季檀珠猜测,她有可能是府中某位小姐的大丫鬟。
另外,季老爷明显不?喜她的样貌,却仍旧让姨娘照顾笼络着她,恐怕真如季檀珠先前所猜测的,季府此次寻女,绝不?止是因季老爷思?女心?切。
姜姨娘带着她入后宅,亲自领她到一处小院。
那院子偏僻,门?又窄小。
上头?挂着新牌匾,应当是刚经历过翻新打扫。
姜姨娘是长辈,亲自为她领路。
“老爷知道你刚从南边回来,与府中众人生疏,便让人收拾出来了这一清净处,按照江南风俗整修出来,希望你能住得?自在些。”
这院落确实有些像她从前在安平居住时的建筑风格,清雅别致,与洛京宅邸有所不?同?。
然而正因是临时收拾出来的,这院子里怎么着都带着一股陈年?旧木的味道。
季檀珠听?着她的介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道:“多谢姜姨娘,姨娘费心?了。”
姜姨娘明显对这个小院分外熟悉,恐怕这间院子真是经她手打理出来的。
季檀珠不?觉得?这是季老爷会过问的事,那这句谢自然不?该归由季老爷身上。
果然,姜姨娘仍是笑着,没有否认她的说?法:“都是自家人,我们都盼着你早日归家,不?必这般见外。”
说?着,她们走进房中。
姜姨娘领着季檀珠看了一圈儿,问:“从前你养在外头?,自然是不?知道府中事宜,不?过没关系,我自然会教你。”
说?着,拉着季檀珠坐下。
“老爷对先夫人情深意重,这么多年?,房里统共纳了两房妾室,一位是我,另一位则是罗姨娘。”
季檀珠挑眉。
情深意重还有两位美妾在侧,这季老爷是半点?亏都不?想吃啊。
姜姨娘看出她的揶揄,倒也没急着摆出长辈架子来教导她,停下来片刻,接着说?。
“你还有个妹妹,名宝珠。算起来,应当是晚你几个月才出生。”
季檀珠这下是真笑出来了,而且笑出了声?。
她这么一笑,也觉得?不?妥,掐了自己一把?,强行收回表情,才满脸诚恳的对姜姨娘说?:“太好了,我从前就盼着有个姐妹,可我师父只给我留了个师弟……”
话还没说?完,姜姨娘就抬手,食指与中指并拢,轻轻抵上季檀珠的唇。
“瞧你这孩子,哪有什么师弟、师父。”姜姨娘说?,“你这些故人往事,自个儿心?里头?记着就好,出了这扇门?,可万万不能提起。”
季檀珠眨了眨眼,示意自己明白。
姜姨娘这才放下手,长叹一口气。
“你一个女子,自小养在山野里怎么像话?老爷顾忌你的名声?,说?你是由一户江南富庶人家收养着,近来那对夫妻离世,才被?接回洛京尽孝。”
姜姨娘上下打量着季檀珠的模样,如春日新裁柳叶般细长精致的眉毛轻轻皱起,她光洁的额心?因此有了愁痕。
“你这样的。”她思?忖着,最终无奈道,“无妨,人靠衣装马靠鞍,好好收拾一番,也是个美人。”
说?完,姜姨娘吩咐房中的丫鬟,将早已准备好的衣衫拿出来。
丫鬟带着季檀珠去?浴室清洗。
半个时辰后,季檀珠穿着新制的衣衫回到房中,姜姨娘还在原处等着,见她过来,未显露喜色,倒是惊道:“呀!”
姜姨娘细细打量着,有些愧疚的对季檀珠说?:“我想着你和宝珠同?岁,又是亲姐妹,就按照宝珠的尺寸裁制的新衣,没想到你倒是比宝珠身量矮了不?少。原以为能凑合一番,却没想到是我的疏忽。”
衣裙在季檀珠脚下拖拽着,指不?定哪一步走急了,就能把?人给绊倒。
这倒不?是姜姨娘的过错,她原本就没见过季檀珠,能想起来为她准备新衣,已经不?是寻常的热心?肠可简单形容的了。
姜姨娘待她,处处以礼相待,分外周到,从未看轻。
便是出些岔子,季檀珠也不?会觉得?是她在刻意刁难。
季檀珠身材比例好,人又清瘦,所以看起来并不?显矮,姜姨娘方才未曾注意到,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无妨,我回去?换回自己的衣服便可。”季檀珠还带了些干净的衣物?。
不?过姜姨娘却拦下她:“那怎么行,你若还穿着原来的旧衣服,容易叫你父亲寒心?。”
季檀珠不?知道这个老男人的自尊心?有什么好维护的。
碍于姜姨娘还在面前,季檀珠坐了下来:“那我便穿着这件衣裳就好。”
姜姨娘还是说?不?妥,她低头?思?索了片刻,唤来嬷嬷,低声?嘱咐她道:“去?把?我箱子底下收拾的衣服拿过来,要那件水蓝色的。”
嬷嬷哎了一声?,回去?取了衣服过来。
季檀珠在姜姨娘殷切的眼神中换上了这套水蓝色的衣衫。
衫裙的料子华贵,上头?的绣花是芙蓉纹样,虽然一看就不?是新衣,在季檀珠身上却比方才的衣服更加合身。
姜姨娘从小丫鬟手中拿过梳子,几下就为她梳了个简单的螺髻,点?缀上几个珍珠花钗,她一边对镜调整着几个小钗的位置,一边看着镜中的效果。
“好了。”姜姨娘松开手,弯下腰正面去?看季檀珠,“让姨娘看看。”
离的近了,季檀珠才能看清姜姨娘眼角的细纹。
姜姨娘神情温柔,中和不?少眉目间的艳丽轻浮。
她摸着季檀珠脸上的胎记,似乎有些落寞遗憾:“你是个女孩子,这东西长在你脸上,到底是有些影响的。不?过这些都无妨,我已经给你想好了法子。”
房中一切事务都经由姜姨娘置办,她比季檀珠还熟悉房间里的梳妆台。
姜姨娘很快就翻找出来一盒东西。
她轻轻打开盒子,里头?的脂膏白中泛黄,季檀珠猜测是遮瑕一类的东西。
姜姨娘手指打圈,用指腹的温度融化了些许白色脂膏,轻轻抹在季檀珠脸侧。
脂膏散发着幽香,比寻常香膏还要好闻。
温热的指腹轻轻揉搓着季檀珠的皮肤,姜姨娘的动作温柔谨慎,不?像是给她化妆,更像是给她清理伤口。
在姜姨娘的眼里,女子爱美,这攀附在季檀珠脸上的胎记,何尝不?是一种?伤口?
当她真为季檀珠覆盖住那些伤口时,就像是完成一件作品的匠人,真心?实意发出赞叹:“真漂亮。”
姜姨娘掰过季檀珠肩膀,让她看向镜中影:“看看,还满意吗?”
季檀珠看着这张恍若隔世的脸。
这张脸的五官还是沿用之前的数据,没了胎记后依旧美丽动人。
可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看着分外清晰的面部轮廓,忽而觉得?自己的面容较之前憔悴了不?少。
叹息声?起。
两人先是一怔,发觉她们竟然同?时长叹,不?禁相视一笑。
姜姨娘看了看渐渐西移的太阳,贴心?道:“饿了吧?我带你去?吃饭。”
不?过,这毕竟是季檀珠到季府的第一天,晚膳并不?是由着她关起门?来吃,而是特?地?在府中一处厅堂摆宴。
“这是罗姨娘为你接风洗尘而设的宴,你是个机灵孩子,罗姨娘一直在老爷身旁服侍,又生育了宝珠,难免心?气高了些,若是说?什么不?中听?的,你不?要往心?里头?去?。”
“还有宝珠,她脾性傲,自小娇养着长大……”姜姨娘想了想,才找到合适的说?法,“你是姐姐,若她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耐着性子,多忍让她几日便是。”

里头的人?正?在闲聊着?什么,隔了好远都能听见欢声笑语。
季檀珠与姜姨娘甫一露面,这些坐着?的人?便渐次没了声音, 朝她们看过去。
上座的是季老爷, 离他最近的是个保养得当?的美人?, 仪态端庄,柔情似水。
这肯定就是罗姨娘没错了。
她是最先?注意到?季檀珠的人?。
季檀珠与姜姨娘行礼时,罗姨娘先?是不动?声色打量了季檀珠一阵,待众人?都回过神来,随她眼神方向望去, 她才噙着?笑与季老爷说:“我瞧着?,这孩子确实有?先?夫人?之姿。”
季老爷目光发直,望向那个水蓝色的身影, 竟有?三分痴像。
罗姨娘唇角的笑落了又起, 转瞬的功夫,便把目光抛向身旁的年?轻女郎。
“宝珠,这是你姐姐, 还不快上前问候,别让人?家?觉得季府的姑娘没有?规矩, 不识礼数。”
宝珠人?如其?名, 长得珠圆玉润,面如银月, 眼如星辰。
她身上穿着?水红色的上衫, 配了绣有?柿柿如意纹样的鹅黄下裳, 鲜亮圆润的小柿子图案可?爱稚气。
宝珠继承了母亲的好容貌, 但她眉宇间皆是桀骜。
对于季檀珠这个突如其?来的姐姐,她并不喜欢。
碍于母亲的命令, 宝珠还是站起身来,微微抬着?下巴,很敷衍的同季檀珠问好:“大姐姐好。”
即便是不情不愿,可?她下意识做出的动?作也是流畅标志,让人?挑不出错处。
罗姨娘教导女儿,肯定是废了心神的。
“宝珠怕生,你们姐妹头一次见面,她难免羞于开口。”罗姨娘说。
好半天,她才像是注意到?季檀珠与姜姨娘还站着?,自我打趣道:“瞧我这记性,让你们白白站了许久,快来坐下。”
等到?姜姨娘与季檀珠依次落座,她才接着?说:“都是一家?人?,不必拘谨。”
季老爷动?筷,适时打断了罗姨娘的试探:“行了,吃饭吧。”
罗姨娘这才停下,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一眼季老爷,夹起面前的菜送到?宝珠面前。
宝珠抬眼,觉得父亲与母亲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一场饭吃下来,除却季檀珠还有?心情大快朵颐,其?余的人?都心不在焉。
罗姨娘没吃多少,放下筷子,语气温柔:“瞧这孩子,肯定是饿坏了。”
宝珠跟着?应和?:“是啊是啊,大姐姐看起来瘦,没想到?那么能吃。”
季檀珠吃饭的速度未有?丝毫变化,指挥着?身后的季府丫鬟,让她替自己夹走最后一只?虾。
这盘虾的个头大,味道鲜美,美中?不足的就是分量少,不够人?敞开了吃。
应该是加急运到?洛京的,在这个时代背景下,可?遇不可?求。
更重要的是,这个趾高气扬又好面子的宝珠妹妹喜欢。
季檀珠身体力行为她作出了示范,告诉她什么叫傲娇嘴硬会错失良机。
宝珠眼刀刮过来,很遗憾,这刀欠些火候,未能割下季檀珠分毫皮肉。
“好吃。”季檀珠看着?宝珠说,夸张道,“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吃得这么畅快。”
宝珠瞪着?她:“那你还不多吃点?”
接着?,她让贴身的婢女,把面前那盘自己最不爱吃的辣椒炒肉放到?季檀珠跟前。
宝珠挑挑眉:“姐姐吃吧。”
完了,季檀珠想,其?实她这会儿已经半饱。
这可?是绝世下饭菜,虽然?看着?不起眼,但在饭桌上绝对是权威般的存在。
季檀珠眼中?泪光隐约闪现?,道:“宝珠妹妹人?美心善。”
宝珠误把感动?当?示弱,心道:看吧,这就是与我作对的下场,撑不死你。
季檀珠则含泪吃了一碗又一碗。
心满意足吃完后,季檀珠比他们还先?一步用了香茶漱口。
动?作自在随性,一派怡然?。
比拘谨着?的季府众人?更像主家?。
人?吃饱了就容易困,更何况现?在太阳已经落山,季檀珠几日没能好好休息,索性对季老爷说:“女儿想起自己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行告退,父亲慢用。”
临走前,还向宝珠与罗姨娘颔首示意。
“有?事,她到?底有?什么事这么要紧?”宝珠问罗姨娘。
罗姨娘脸上的笑就要维持不住了,她道:“兴许呢,她终归不是咱们季府养大的姑娘,母亲也不好巴巴凑上去询问。老爷,你说是吧?”
季老爷脑中?闪过刚才的水蓝色身影,并未回答她,他注意到?席间季檀珠脸上的胎记已经看不出来了,问姜姨娘:“她脸上的东西,出自你手?”
姜姨娘急忙应是,回答:“不过是从前妾与夫人研制出的一些东西,都是些女儿家?梳妆打扮的小巧思,让老爷见笑了。”
季老爷嗯了一声,这才连带着想起些陈年往事:“你还在阿蓝房中?时,她就时常夸赞你心灵手巧,最能懂她心思。”
他话锋一转:“这衣服……也是你准备的?”
姜姨娘背后冷汗直冒,但她早已料到季老爷的反应,虽笑得勉强,倒也能应付上。
“檀珠这孩子吃了不少苦,妾原先?准备的衣服尺寸不合适,便记起房中?还有?两件夫人?少时的衣裳,想着?也算是冥冥中?的缘分,于是自作主张,让她换上试了试。”姜姨娘放低声音,顺势半跪下请罪,“妾思虑不周,还请老爷责罚。”
季老爷沉默半晌,就在沉默即将?压垮姜姨娘的时候,他说:“不过两件衣裳罢了,既然?你都说了是缘分,怎么能怪你,起来吧。”
今夜,季老爷罕见的去了姜姨娘房中?。
来之前,姜姨娘与季檀珠商量好,晚间还会过来陪她一会儿,因为季老爷的到?来,两人?不得不改变原有?计划。
姜姨娘特意派了人?过来,让季檀珠不必等候,早些休息。
季檀珠原本?正?要睡下,可?不知是晚膳吃多了,还是处在陌生环境里,夜间难以入眠。
她院中?只?有?两个小丫头当?值,她们见季檀珠并不受老爷重视,因次并不费心思讨好她。
季檀珠不在乎她们是否尽心,反倒落得个自在清净。
若是她们当?真寸步不离,季檀珠还觉得头疼。
譬如现?在,窗棂那边忽而有?石子滚落的声音。
季檀珠过去,刚打开窗子,外头的影子顺势翻了进来。
动?作灵活,防不胜防。
季檀珠淡淡道:“哪来的小贼?”
宁闯听到?她声音就来气:“你还好意思说我,你把我一人?丢在这偌大的陌生府邸里头,还让我去打听消息,结果现?在翻脸不认人?,无情!”
季檀珠伸出食指,放在自己唇间作噤声动?作。
“嘘——”季檀珠探头四下看了看,见无人?过来,转身将?窗户合上。
没了月光,房中?的油灯昏暗,季檀珠摸索着?,又点燃两站盏灯才作罢。
蜡烛更亮堂,花费也更多。
季府其?余的房间内用的什么照明,季檀珠无从知晓,但至少她这里只?能用得起油灯。
季檀珠回身,鼻尖堪堪擦过宁闯的胸膛。
身后突然?冒出来个人?,任谁都会被吓到?。
她顿时心跳加速,往后靠在桌案边,道:“吓死我了,你怎么走路没声响的。”
谁知宁闯满不在乎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害怕我做什么?”
他顺手捞起季檀珠桌子上的茶,仰头间,喉结滑动?几下就灌完了。
季檀珠放低声音,神秘道:“你没有?听过那个传说吗?”
宁闯看着?她黑夜中?不甚清晰的五官,耳边的声音跟着?画面一起模糊。
为了听清楚季檀珠的话,宁闯不由自主附耳过去:“什么?”
季檀珠的声音比屋内那点可?怜的光亮还要虚无缥缈。
因为刻意压着?嗓子说话,她与平常的声线有?了些许变化。
“在夜里,若是有?人?突然?出现?在你身后,那就是冤死的鬼魂,来找你替命来了。据说,这种孤魂喜欢突然?出现?在你身后,喊你的名字,并且拍你的肩膀,趁你回头的时候……”
季檀珠的话戛然?而止,她看向宁闯身后,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你看你身后,那里好像有?个影子。”
宁闯不信鬼神,无所畏惧地转身查看,他扫了一圈,没看到?鬼影。
“哪里?”
宁闯身子转回季檀珠的方向,发现?原本?站在他身旁的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的心蓦地一紧。
一股凉风吹过他后脖颈。
宁闯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带着?头皮都发麻了。
他僵直着?身子站在原地,没有?立刻回头。
没一会儿,一个幽怨的女人?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宁闯。”
而后,一只?柔软苍白的手猛地搭在他肩上。
那股气息又扫过宁闯颈后皮肤。
这次,他没再忍耐,还没回头就伸手把装神弄鬼的季檀珠捞至身前。
“你是故意的。”宁闯每个字都说的很缓慢,因为屋内的朦胧氛围,而显得有?种特殊的缠绵意味。
此刻,宁闯面对着?屋内的光源,季檀珠很轻易就能从他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季檀珠得意:“怎么样,吓到?了吧。”
宁闯原本?想告诉她,他压根不信鬼神。
而且就算有?鬼,他也敢与之较量。
没有?什么是他一剑杀不死的,如果有?,那就再补一剑。
但他忽然?想到?自己是季檀珠的师弟,若是说自己并不信这些,恐怕季檀珠能立即把他逐出师门。
宁闯脑袋一转,嘴上也变了。
“怕。”宁闯自以为真诚,“我刚刚一转身,没看到?你,差点没吓死。”
这话半真半假,因此季檀珠并未看出宁闯在撒谎。
他方才的慌张不假,也迟迟不敢回头。
季檀珠哼了一声,敲了宁闯额头一下:“让你先?吓我,遭报应了吧。”
宁闯在与她相处的这些日子里,已然?明白她的睚眦必报。
“好师姐,你这鬼故事是从哪听来的。”宁闯突然?问。
季檀珠没必要隐瞒,偏偏看他心急,在这时候卖了个关子:“好奇啊?那你求求我,说不定我就告诉你了。”

宁闯本就和季檀珠一样, 没什?么包袱。
此处又?无外人,他一听这话,心里更加来劲, 手?里头还抓着季檀珠纤细的手?腕, 轻轻摇了?摇, 放下脸面哄她开心。
“好?师姐,你告诉我嘛。”他的眼睛就像是幼犬般,湿漉漉的,“你是只讲故事给我,还是说其?他人也有份。”
后半句说的含糊, 季檀珠听了?后,半天才反应出来他说的是什?么。
季檀珠恨铁不成钢:“你是受伤的时候把脑子忘江里了?吗?我之前一直和师父住在?道观里,见的都是些?零散香客, 谁会闲着没事听我讲……”
本来季檀珠还挺有底气, 说到最后,突然想到来福客栈的小老板。
还真有人听过她讲那些?信口胡诹的故事。
这也难不倒季檀珠,她改了?改说法, 话音停顿一瞬后重新接上:“讲鬼故事啊。”
宁闯听出不对劲,疑惑道:“是吗?”
不过他没再多想, 很?快就认定?了?季檀珠给出的答案, 接着扯袖子提要求:“那你以后都不要将给别人听,好?不好?, 好?不好?嘛——”
他的尾音拖着, 似乎这样就能说服季檀珠。
季檀珠听着听着, 慢慢意识到一个问题。
“宁闯, 你是不是夹着嗓子说话了?。”
宁闯听了?之后,原本已经?咧开的唇角低垂下去, 他开始回忆自己刚才的话。
好?像、似乎、也许,他真的不由自主和季檀珠夹着嗓子说话。
在?宁闯沉默的时候,季檀珠突然想起,此时的宁闯已经?达到了?支线的目标好?感?度。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少年对她至少是心存好?感?的。
方才没想通的一些?地方霎时通明澄澈,季檀珠伸手?,想要摸摸宁闯的头。
可惜碍于身高差,她没能一举得逞。
宁闯看见她的动作,边问着:“干什?么啊。”
接着,他将季檀珠抱起,让她坐在?桌子上,自己则微微弯腰,乖觉低下头,任由季檀珠的手?在?他发顶抚摸着。
季檀珠边摸边说:“乖,只要你听话,师姐就疼你。”
没摸几下,季檀珠的举着的手?就有些?发酸,无意间落下来些?许,擦过宁闯耳廓。
摸到他耳廓的热度,季檀珠没有说话,只当作没发现。
宁闯的眼神?已经?不止是亮了?,还带着灼热与滚烫的赤诚。
毕竟还有其?他事情,若真照这个趋势哄下去,她毫不怀疑宁闯会蹬鼻子上脸,错会目前的状况,将错就错,错上加错。
“你可打听到什?么消息?”季檀珠自然而然转移话题。
宁闯捉住她想要缩回去的手?,将脸贴在?她掌心。
季檀珠能摸到他脸颊热意。
宁闯埋首,汲取着她掌中冰凉,低低叹出一口气,才接着回答她:“过段时日,宫中将会为燕王选妃,凡洛京官宦世家的适龄女子,皆要赴百花宴,届时由皇后亲自挑选。至于更多的细节,就不是寻常人能知道的了?。”
季檀珠一愣,心中五味杂陈。
“燕王?”
柔软的手?掌开始僵硬,宁闯在?同人交谈时一般不会谨慎着察言观色,但因常年习武,很?容易就能捕捉到人的细微肢体动作。
“怎么了??”宁闯抬起头看她。
季檀珠接着用掌心摸了?摸他的侧脸,道:“没听过这个名字,有些?好?奇。”
宁闯笑了?:“世家女无人愿与他成亲,洛京的闺秀们看不上他,所以才有了?这次的百花宴。”
季檀珠疑惑:“怎么可能?那位燕王出身皇家,怎会沦落至此?难不成,是因皇后忌惮?”
宁闯否认:“才不全是,毕竟他是当今陛下唯一一位活到成年的儿子。”
是了?,即便有了?中宫所出的嫡子,燕王也是明面上唯一一位活到成年的皇子。
婴孩长成还需十几年的功夫,难保不会有人剑走偏锋,在?燕王身上押宝。
季檀珠道:“那是为何?”
宁闯凑近,神?神?秘秘道:“因为不愿有人去做这个笑柄。”
接着,宁闯便把白日里拼凑到的燕王旧闻悉数讲给季檀珠听。
“几年前,燕王刚刚被废黜太子之位,在?朝中根基未稳,几乎到了?孤立无援的地步,皇帝顾念他的身份,便要亲自为他指一门婚事。”
皇子成婚,要思?量的有许多,若是能在?此时挑选一位母家势力强大的妻子,说不定?就能东山再起。
即便不能重夺太子之位,能在?各方势力夹缝中,谋取自己的生?存之地,对鲤奴来说,也算是好?事。
可目前看来,这桩曾经的婚事肯定是没成。
“后来呢?”季檀珠急忙追问。
宁闯让她别急,然后说:“陛下原本为他选中两位女郎,一位是清贵之女,端庄貌美,素有才名。另一位则是当朝元老的孙女,自幼饱读诗书,在?宫中担任女官,深得器重。”
“可这燕王竟然说自己已有心仪之人,非要求陛下赐婚。”宁闯顿了?顿,欣赏了?一下季檀珠紧张期待的目光,接着往下说。
“他求陛下,赐婚他与已故的宝璋郡主。”宁闯啧啧称奇,“你说他怪不怪,宝璋郡主因病去世,他非要娶一个死人。而且就算是宝璋郡主活着,人家与崔大人两情相悦,是民间美谈,哪里轮得到他?
陛下自然不会同意,谁知燕王直接推拒了?婚事,在?燕王府举办了?冥婚。就这种性子乖张,行事放浪形骸,不守常理的疯子,谁家敢把女儿嫁给他?”
宁闯每往后说一个字,就像是在?季檀珠心头劈一道雷。
几句话,就把她惊得外焦里嫩。
这下,季檀珠也不知道是该心疼鲤奴,还是该骂他了?。
她心中还有太多疑问。
譬如?为何宝璋郡主是病死?崔奉初这具壳子里装的究竟是谁?
可她什?么都不能问,也根本不能从宁闯这里得到真正想知道的信息。
“宝璋郡主?冥婚?”季檀珠喃喃道,“他疯了?吗?”
宁闯点点头,大胆猜测:“前朝的文人雅士间盛行服散,但这东西食用多了?,容易产生?幻觉,若剂量过多,或是行散不得当,还会精神?疯癫,形容枯槁。”
他压低声音与季檀珠说:“加之燕王在?宝璋郡主死后,整个人消瘦了?不少,宫人都说他容貌大变,不少民间传闻都怀疑,这位燕王,应该是服散过度导致的行为疯癫。”
季檀珠无话可说,她沉默了?一会,神?色难辨:“不会的,燕王应该不会用这些?东西。”
宁闯就是再不会察言观色,此刻也该觉察出季檀珠的情绪异常了?。
他不再满足于季檀珠心不在?焉的抚摸,先是说:“你又?不认识燕王,怎知他不会?”
可能他就是没办法忍受季檀珠的忽视,索性松开手?,直截了?当道:“你不许偏袒别人。”
一个师姐被他喊得转了?十八个弯。
“你不是说疼我吗?那你抱抱我,就当作对我的奖赏,好?不好??”
季檀珠无奈,只能轻轻环抱他一下。
没等?她即刻抽离,宁闯快速低头,吧唧一口亲在?季檀珠发际线边的额头上,发出清脆啵声。
“谢谢师姐。”
宁闯笑嘻嘻道,在?季檀珠巴掌打在?身上前,他后退闪避,转身就要跑。
“师姐早点休息,我先溜了?。”
季檀珠没有追上去,举起的拳头悻悻落下,她跌坐到桌边的凳子上,对着油灯的光亮呆坐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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