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娘亲被巧取豪夺后by未眠灯
未眠灯  发于:2025年1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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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邵宗忽然皱了长眉,“有股药味?”
莫延云怔住,用力吸了吸鼻子,但只嗅到从熏炉里飘逸出来的淡香。
“她刚离开不久,定然跑不远。继续搜。”秦邵宗下令。
当看到秦邵宗的第一眼,黛黎就知道坏事了。
这种感觉具体很难言说,像是脑中有根弦在嗡嗡地鸣动,叫她一刻也坐不住。
她先前能数次成功忽悠他,全凭秦邵宗认为她一定会攀他那根高枝。在这种盲目认知下,很多事他都看不清,让她能蒙混过关。
但今非昔比,黛黎不敢松懈半分,于是迅速从茶馆的后门离开。
这一带都是商铺,黛黎走走藏藏,主打一个错峰行动。或许是她举止太悠闲,也许是许多人都像那个茶佣所想,觉得女贼躲都来不及,哪会大摇大摆上街。
总之,黛黎安然无恙地走了两条街。
她先后去了四个城门,远远地看见每个城门的守卫都多于前日她进城的两倍之数。
暂时出不去了。
黛黎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她在外面转悠了两个时辰,如今临近黄昏,想来林二娘附近那一带都查完了。
她如今回去或许正好。
心里说一点都不担忧是假的,但不回林二娘那里,她又能去何处?
她的传写的是“黛黎”,改不了名字,拿着这张传去传舍和自投罗网没区别。
黛黎心里隐约生出点懊悔,早知如此,她当初就不该在太平郡下船,也恨日月津的船班少。
在街边小摊买了胡饼后,黛黎走进巷子,迎着夕阳暖和的余晖左拐右拐,往林二娘家中走。
当初出去时,她先后遇到两拨人马,差点和他们撞个正着,而回来这一路奇异的一路顺畅。
一个兵卒都没碰见。
倒是件好事。
“咯咯。”黛黎敲门。
屋门很快打开,林二娘站在门后笑了笑,“你回来了啊!”
不知是因隔着帷帽,还是屋舍坐向让夕阳照不到林二娘身上的缘故,黛黎觉得此刻的林二娘有些陌生。
黛黎颔首,拎着裹着草纸的胡饼进屋,“尚奴呢?我出门前答应给他买胡饼,这会儿饼还有些热乎,让他趁热吃。”
“隔壁铁栓方才来找尚奴,说什么也要和他一同出去玩耍。”林二娘解释道。
黛黎一顿,将胡饼递给林二娘,而后才摘下头上帷帽,“那等尚奴回来再吃吧。”
胡饼递过去了,但直到黛黎拿开帷帽,都没有听见林二娘往回走的脚步声,她抬眸,刚好迎上对方的眼睛。
初见时,林二娘不及防被她脸上的“黑火焰胎记”吓到,后面基本不再直视她,哪怕是和她说话,目光也只落在她的衣襟上,或者干脆飘到其他地方。
这还是第一回 ,对方这般目不转睛地看她。
心里有些奇怪,黛黎面上不显,只回以一笑,“怎么了?”
“无事,就想问问你,今晚想吃鱼否?养在水缸里的鱼再不吃要不好了。”林二娘匆忙移开眼。
黛黎怔住,那股怪异的感觉骤然浓重了许多。她出门前分明和林二娘说过今夜不必备她的餐食。
为何她还问她今晚想吃鱼否……
黛黎转开眼看向院中,她本意是想看养鱼的陶水缸,过去瞧瞧鱼如何不好了。
然,就是这随意一眼,却令黛黎只觉有支冰箭猝地射来,贯穿了她胸口,将她整个定在原地。
林二娘家住“城中村”,而会住在这里的,多半是囊中羞涩,他们的屋舍是一进的屋子,素瓦堆叠,仅比茅屋好些许。
既是囊箧萧条,钱自然是使在刀刃处,因此许多户人家,包括林二娘家的院子都是没有铺砖的。
地上就是泥土地,若碰上了下雨天便会泥泞不堪;如果天接连放晴,倒也不至于太难看。
不过无论哪种,只要在上面踩过,都会留下或深或浅的脚印。
而此刻,一连串脚印出现在院中。
家中只有两个女郎加一个小童,她们三人谁都踩不出这等宽长的大脚印,更别说这些脚印凌乱且密集,绝非一人能留下。
黛黎感觉自己的肌肉在颤抖痉挛,皮肤也变得无比敏感,只是一阵凉风拂过,便叫她心惊肉跳。
她猛地转身,一言不发地迅速往外面走。
“咯滋——”
两叶木门被她打开,而自从中开出的那一线起,率先露出了一抹黑色。
这一刻,画面好像被无形放慢了许多。凉风卷起门外伟岸男人的黑袍一角,仿佛是恶虎高抬了利爪,也像是武士出刀前的预兆。
天空似乎骤地暗下来,又似被宛若虎爪的白色闪电劈开,黛黎的眼瞳随着惊雷而震动,面上血色退得一干二净。

金乌再度往西沉, 日光又暗了一个度。
秦邵宗站在简陋的小屋外,暖橙色的夕阳侧照过来,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 自他高挺的鼻梁为分界线,分出明与暗, 连带着那双棕眸也变得一只如墨的浓黑,另一只仍像大型猫科动物的棕瞳。
黛黎下意识往后退,然而才迈开一步,一只有力的大手伸过来, 紧紧扣住她的上臂。
“还想跑?”秦邵宗看着黛黎的脸, 见她黑的黑、灰的灰、黄的黄,几个颜色还颇有层次, 看着挺像天生如此。
不仔细看,还真会被她骗过去。
他心里那把火又上来了, 血气上涌,烧得他心肝都有些疼。
黛黎这会儿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不断摇头。那条箍着她的铁臂往回一带, 她便撞入他结实的胸膛中。
这人向来火力旺,今日似乎更甚,黛黎一只手撑在他胸口,灼热隔着他单薄的衣裳传来, 让她仿佛置身于火炉中。
还不待黛黎措词好, 他忽然抓住她的两只手腕,大掌收拢轻易将她双腕一并扣在掌中,而后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条锦带,往她腕上绕了三圈,扎紧了捆住。
“秦邵宗, 你听我解释!”黛黎急眼了。
秦邵宗冷呵了声,不置一词,将她的手绑好后把人拦腰抱起,转身阔步往巷外走。
莫延云等人迅速跟上,几人听着那一句“秦邵宗”,眉心皆是突突直跳。
乖乖,几日未见,黛夫人这惹火能力半点没弱。连名带姓地喊君侯,是真不怕他更生气。
林二娘家本就在“城中村”的最东边,距离巷口相当近,秦邵宗身量足,加之走得很快,仿佛不过是眨眼时间,他已抱着黛黎出现在巷口。
此地不知何时停了一架马车,后面车厢门大敞,胡豹坐于车辕上,待秦邵宗一上车,握着缰绳的手一扬,骏马吃痛开始小跑。
秦邵宗将黛黎塞到软椅的边角,之后也没退开,而是更往前了着,膝盖直顶入她腿间,一手撑在旁边紧闭的窗沿边,凭后面的车驾木板,也凭自身的体格,硬是将人堵在小角落里。
“你不是要解释吗?那就好好说说,为何先前假话连篇,一切目的何在?”他一双棕眸沉甸甸的,几欲冒出火来。
但此时此刻,黛黎的恐惧感反而比看到他站在门外时要少些。
因为她发现他好像不打算杀她,起码现在不打算,否则在小屋门口见到她时,他腰间那把刀便该饮血了。
既然如此……
黛黎眼睫颤得厉害,抿着唇没有说话。
秦邵宗伸手卡住她的下颌,将之稍稍抬起,“说话!该说时不说,不该说时满嘴谎言,嘴巴不想要了?”
“没解释,方才我骗您的。”黛黎声音很低。
秦邵宗险些以为自己听岔了,怒到极致反而冷静了许多:“你刚还想着撒谎?”
黛黎目光轻轻的、小心翼翼地落在他脸上,一触即离,她没说话,但眼神分明带了点“我说实话你又不高兴”的意味。
秦邵宗额上青筋直跳。
好,她果然好的很!
而恰在这时,马车停了。
秦邵宗收回手,粗糙的掌心吃了一手的黑灰色,他浑不在意,把角落里的女人挖出来,箍在怀里抱下马车。
视野从狭小转为开阔后,黛黎惊觉马车停在一家传舍前。
传舍门面干净,高处挂着一面精美的牌匾,二楼屋舍的窗牗旁攀覆了些藤植,彼此交缠的植株表面开出了可爱的小花,点出一抹亮色。
以黛黎今日走街串巷的经历来看,这里能对标南康郡的明月居。此刻,传舍门口站了两个精壮兵卒,从门口往里看,掌柜小佣全然不见了,似乎是经历过一番清场。
但黛黎如今完全顾不上这些。
黄昏已尽,最后一层天光被黑暗吞噬,夜幕沉沉,仿佛随时都会从头顶上坠下。传舍大厅和走廊都挂着灯笼,火烧似的一路延绵至里,夜色和灯芒相互糅合,交融出惊心动魄的阴影。
黛黎不住转动了下被绑起的双手,心里愁得不行,方才她小小试探了一番,虽说确定小命暂时无忧,但有些东西岌岌可危……
“对不住,我先前不该骗您的。”
“呯。”
秦邵宗用脚顶开了房门。
两道声音撞在一起,前者藏头露尾,几乎难以听清原句。
秦邵宗目光往下斜,面无表情,威压沉沉,依旧是那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黛黎一直在看他,见状连忙道:“我错了,我不该骗您。您宽宏大量,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您能否莫要和我这小女子计较。”
“你倒是个能屈能伸的。”秦邵宗嘲弄道。他将人放在案几软椅上,抬手解了她腕上的绑带,“把脸洗干净。”
黑的灰的黄的,还有先前被他蹭糊的那一块露出的一点白,全部混在巴掌大的脸上,看着就刺眼。
案几上放了数个陶盆,陶盆边上还搭着条锦帕,赫然是算好有清洗这一步。
黛黎抬起手,宽袖滑落少许,露出她缠了裹伤布的左手。
秦邵宗的目光落于其上,先前茶室中有药味,逮人时他也注意到她手上有裹伤布,但思及前车之鉴,他觉得林氏十有八.九又被骗了。
黛黎一圈圈地解开手上的裹伤布,最后露出光洁无伤的左手。
秦邵宗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
黛黎开始洗脸,陶盆的水随着锦帕浸泡立马变得污浊。而她净面时,秦邵宗坐在对面,一瞬不瞬地看着。
不得不说,这一幕十分有美感。
乌膏被一点点拭去,炭粉被水带走,铅华洗净,露出了莹润的白皙肌肤和鲜红的朱砂痣。灯芒轻柔地拂在她脸上,她稍稍敛起的眉眼间藏有一段明艳山水,也如同油画里勾勒的明暗交织,分外摄人心魂。
黛黎净面的速度并不快,而从始至终来自对面的那道目光都未曾离开。
侵略性极强,像裹了松油的烈焰,也如同折射着寒光的铮亮刀刃。
黛黎面上不显,但逐渐心乱如麻。
她发现事到如今,好像真不到任何理由拖住他,更罔论脱身。
一连用了四盆水,将清澈染成污浊,黛黎才把脸洗干净。放下锦帕,她挺起僵硬的脊骨,低声道:“君侯,有句古话说‘不与小人计短,不为破事纠缠’,您居于高位,时间贵如斗金……”
“传拿出来。”秦邵宗冷声打断她。
黛黎一顿,顺从的自袖袋里拿出小竹牌放到案几上,还将之推到他面前。
秦邵宗拿起小竹牌,见上面写的是“黛黎”,是她当初从云氏手中骗过来的那一份。
也是最后一份了。
“咔嚓。”小竹牌在男人手中折断,一变二,二变更多。
黛黎眼皮子抖了抖。
秦邵宗手一松,掌中哗啦啦地落下大小不一的竹碎屑,“接下来我问,你答。你如若有半句虚言,待我今夜完事后,这块传裂开多少段,我保证你照着它断成多少段,一段都不会少。”
黛黎:“……”
虽然不大相信,但态度该有,黛黎忙正色,“您请问。”
秦邵宗:“有人在背后指使你否?”
这问题好回答,黛黎当即摇头,“没有。如果有,我又怎会无人接应。”
秦邵宗“嗯”地应了声,看起来并不惊讶或怀疑,“秦懿,秦化鲤,此人是否存在?”
黛黎:“……不存在。”
秦邵宗又道:“所以一开始你就不是什么交州人士,也并非从南方颠沛北上,所谓五任丈夫和城西旧址,皆是你编造,是也不是?”
黛黎低眉顺眼:“是。”
虽说早有预料她这谎言极有可能从根儿起,但听到她亲口承认,秦邵宗的心火还是不住翻滚了下。
暂且不和她计较,晚些时候有得她受的,秦邵宗压下心头火,“你祖籍何处?”
黛黎:“钱唐。”
秦邵宗长指在案几上轻点了两下。
这话与当初车夫说的对得上。祖籍钱唐,她要去钱唐,看来这是想回故土。他继续问道,“你为何会出现在蒋府中,意欲何为?”
这次黛黎沉默了,且是拧着细眉长久地沉默,久到秦邵宗曲起指骨,重重地敲了敲案几,以此警示。
“说话。”
黛黎小声开口,语气很无奈:“我说实话,您只会觉得荒唐无比,肯定不信;而我若是编谎话骗您,您又要问罪于我。如何选都不对,着实进退两难。”
秦邵宗:“实话实说便是。”
黛黎沉思了半晌,斟酌着用词说:“我给您讲个故事吧。有个叫做桃花源的地方,那里与世隔绝,人人可读书,家家户户有余粮,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有个女郎携幼子在那地方生活,却不料某日幼子忽然失踪,女郎一路走一路寻,不及防跌入河中。而待她再醒来,已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那地方的主人,姓蒋。”
秦邵宗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人,不放过她面上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黛黎心知他不信,改变人的观念是非常难的。就像一个确信死后能进入天国,与上帝同在的基督信徒,你想用三言两语就让他弃教,那几乎不可能。
同理,你要一个无神论者相信有那么一个极乐园独处于世界之外,且某个人还只是到河里一遭便出现在了其他地方,这也同样不可能。
“当初您之所以知晓我在偏房中,全因是听见有水声对吧,是我的鞋子湿了才会因此暴露。”黛黎点到为止。
不管他相信与否,实话她已经说了。
其实唯有如此,目前看来她是暂且脱不开身。此时若再编其他故事,既容易被戳穿,也会再度惹恼这头本来就一肚子火的恶虎。
她和刚成年的小女生不同,已经对性没什么羞涩,也不会为了那事要生要死。
现在只剩下两个选择:被狗咬一口,和被狗咬一口后,让他继续帮她找儿子。
她来到这里后,再也没有做过那些光怪陆离的梦了。州州一定在这里,她要活下去,活下去找到州州!
寂静在屋中蔓延,谁也没有说话。
烛芒被从窗牗外溜入的夜风吹得微微摇曳,明与暗的交界随之晃动。小飞蛾扑腾着翅膀撞入火芯中,“滋”的一声轻响后,灯盏旁只余一点灰烬。
黛黎看着那点落下的灰烬,心跳控制不住加速。
该说的都说了,如果他依旧不信,觉得她又编谎话欺瞒他,逼问她“真相”……
黛黎顿觉头疼。
忽而,案几上的灯芒狠狠晃了下,侧方投于地上的黑影如山岳般拔高与延长。
是秦邵宗从座上起身了。
对于黛黎方才的那番说辞,他不置一词,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男人绕过案几,长臂一捞,将坐于软椅上的女人捞入怀中,抱着人往床榻方向走。
黛黎的手搭在他肩上,不自觉将他肩胛那一块抓皱。
她知晓他想做什么。
被放在榻上时,黛黎没有往后缩,也没有避开那道侵略性异常强的注视。事到如今,她决定和他谈条件,“君侯,我要找到我儿子。”
怕他不上心,在他倾近时,黛黎抬手抵住他胸膛,直视他的眼睛重复道:“您要帮我找到我儿子,必须找到!”
秦邵宗那把火烧得正旺,从她出逃那日起火势就没减弱过,而随着一日一日地寻,本就不单纯的怒火愈发转化成其他。
他看着她张合的唇,这张嘴长的是真好看,天生红唇,色彩浓郁得像红牡丹根儿的那抹艳红,唇珠饱满,嘴角有点微扬的弧度,就是说的话永远不好听。
秦邵宗抬手绕过黛黎的颈脖,大掌覆于她的后颈上,如同虎擒住了猎物般长指张开,以绝对控制的姿态定住面前女人。
黛黎被他这一举动惊得够呛。
她先前还想着他不会杀她,难道是那两句稍带命令式的语句激怒了他?
她呼吸因此一滞,后颈那只大掌灼热粗粝,像烧红的铁钳扣着她,叫黛黎转不开头,动弹不得。不过她很快明白,是她想岔了,这人现在的确没扭断她脖子的打算。
男人倾身下来,两人间的距离迅速消弭。黛黎原先抵在他胸膛前的那只手,最后手背贴向了她自己。
饶是有心理准备,但当这一刻来临时,黛黎后背依旧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太凶了,也亲得太很了,攻池掠地,为所欲为,仿佛带来了一场喷薄炙热的山火,也似拖着她一同沉入沸海之中。
从浅及深的前奏转瞬即逝,蒸腾的灼热将她吞没,最里面的那根神经被恶劣的反复挑弄,黛黎颤抖着呜咽了声,抵在他身前的手慢慢蜷起,揪得男人衣襟大乱,弄得一整片都起了皱。
秦邵宗本是一手箍着她的腰,另一手扣着她的后颈。随着亲吻愈深,他箍着她腰的手松开,转而扯开她腰间的系带,深色的大掌游鱼似的钻进。
黛黎抖得更厉害了,但她的舌尖被强势绞紧吸取,她甚至连侧头都没办法做到,更别说其他。
灰黑色的衣带散开,衣襟敞露,隐约能窥见深处皎洁如瓷的白皙。
然而,就在这时……
“咯咯!”外面有人在敲门。
力道很重,一听就知是出于武将之手,且敲门之人心情颇为急切。
秦邵宗一顿,但没理会。
外面的人见里头没动静,又用力敲了敲。
“君侯,探子来报李瓒的人马来了,来势汹汹,预计不下千数,咱们得赶紧撤。”是莫延云的声音。
秦邵宗呼吸粗重,颈侧的青筋绷紧跳动又隐没,如此反复几次。
黛黎也听到门外之人说的话,她稍愣,没想到居然峰回路转。在明显感觉到秦邵宗松开了她以后,黛黎侧了身,把自己的脸埋进被子里。
秦邵宗喘着粗气,他本想起身的,事到如今离开太平郡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看见黛黎的小动作,他停下起身的动作,伸手把人往外面拨了一下。
黛黎没想到他出其不意,一个不留神半张脸露在外面。
于是毫无遮挡的,秦邵宗看见她翘着的嘴角。
他在这憋得冒火,她在那偷乐。
秦邵宗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怒不可遏了,自从秦家奉他为族长,自从北地豺狼被他揍得犬儿一般的乖顺,不说万事心想事成吧,起码大事通畅,没再吃过什么暗亏。
——直到现在!
黛黎吓了一跳,心道不好,要坏事了,“君侯,我不是……”
话未说完,她被翻了过去,又被扣着腰提了一下,变成整个人趴在他腿上。
紧接着,“啪——”
不重,但足够响亮。
黛黎眼瞳猛地收紧,脸上还未彻底收好的笑容凝滞住了。
震惊,质疑,羞耻,生气,懊恼。
一种种显而易见的情绪在黛黎脸上一一出现。
秦邵宗看着她多变的表情,胸口哽着的那口气莫名就散了许多,他的手非但不移开,还张开握着那挺翘的软肉狠狠揉了一下,“等下会启程离开太平郡,你路上乖些,那满肚子的坏水通通给我收好了,不然回去以后,我让你两边都开花。”
“咯滋。”房门被打开,房中两人相继走出。
莫延云狠狠松了一口气。
还好君侯出来了,否则他真要大不敬地闯进去。
“君侯,一切就绪,随时可以启程。”莫延云目光四处飘,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心里直犯嘀咕。
君侯这状况明显是还没吃上,但非常奇怪,他心情居然看着还不错。反观后面的黛夫人冷着脸,一副很不高兴的模样。
进屋不过两刻钟,两人的情绪竟好似互换了一轮。
这屋内究竟发生了何事?
不过不管如何,黛夫人这本事当真不小,这连绵不绝的、几乎有焚天架势的山火,说灭就能灭,且还能毫发无损地全身而退。
“跟上。”
前方重重的二字砸来,正琢磨取经的莫延云立马回神。
早在秦邵宗抵达太平郡的第一日,他就向邓拓邓府君要了三十几匹好马,每个士卒一匹,凑了一支骑兵出来。
如今要撤离,秦邵宗决定先行南下。从太平郡的南门出去,随后拐道向西,从西边绕路回南康郡。
黛黎不知这人打的是什么算盘,她只知道她被带上了马,而后秦邵宗翻身上马坐在了她身后。
马鞭扬起又落下,骏马嘶鸣扬蹄,载着人迅速跑远。一队人马在夜色的掩护下迅速南行,很快出了南城门。
在他们离开不久后,另一行大队伍从城东进城,一路急行,闯入邓拓的郡守府将人拎出来。
好一通询问,得知秦邵宗要了许多马后,为首的冯亮愤恨道:“你怎能给他马匹?”
邓拓抖着白胡子不敢做声,心里苦涩难言,直呼流年不利。
秦邵宗要马,他能不给么,他敢不给吗?他不过是个等致仕的小小府君,哪能拗得过一方大枭雄?
“都督,他们往南边去了。”有兵卒说。
冯亮皱眉不解道,“南边?他们去南边作甚,明明从西边出城能更快回到南康郡,秦邵宗为何舍近求远?”
还不待他想出个所以然,又有士卒说,“都督,守城卫说他们离开不超过两刻钟。”
冯亮当即目露凶光,“管他为何,直接追!他们是坐船来的,小小一个太平郡能有什么好马,他们定然跑不远。”
黛黎本以为她至少得在马上坐一宿,但意外的是,他们出城仅是一个时辰,秦邵宗便勒停了马匹。
“下马。”
他一声令下,所有的士兵都利落翻身下马。
黛黎后背一直贴着的那具精壮胸膛消失了,她坐于马上,两手紧紧抓住马鞍前面拱弧,低头想着要如何下马。
虽说是他捎她上来的,但经过先前房中那事,她真不想主动和他说话。
秦邵宗不知从何处又变出了几条锦带,他站在马侧,先掀开黛黎的裙摆,而后将她的裈裤裤脚别入足袜中,再用锦带利索扎好足袜的上沿。
待黛黎的两条腿都扎过锦带后,他才将人拎下马,“瞪那俩大眼睛看什么,不想被山里的虫子吸干血,就把手抬起来。”

第26章 蛙黾在沟中,焉敢贪明月……
黛黎爬山的经历不少, 但大半夜爬山,而且还是爬野山,这还是第一回 。
没有阶梯, 没有指示牌,没有爬山装备, 更没有缆车索道。
一切都原始得可怕。
他们这一行人手持零星火把,蜿蜒出一条浅淡的橙红亮色,光火落于脚边,映亮枯叶藤植和一些昼伏夜出的小虫。
黛黎前面是莫延云, 后面是秦邵宗, 好几回黛黎没踩到实处,“哗”地往下滑, 被秦邵宗接了个满怀,托着腰将人重新放稳。
半程山路, 着实让黛黎走累了,她正想和前面的莫延云搭个话, 问他还有多久抵达, 忽然前方传来一句:“君侯,标记点到了。”
黛黎弄不明白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直到她看到了一个山洞。
山洞约半人高,瞧着像是狼、或是其他肉食性动物的洞穴。洞口上有藤植直垂而下, 若非提前知晓, 别说举着火把看,怕是连白日都相当不显眼。
“只留洞穴内一柄火把,其余的全部灭了。”秦邵宗下令。
嗖嗖两下,瘦弱的火龙在山林间翻了个身,被夜色吞没。火龙隐去, 面前只剩下一缕几近于无的火光,黛黎面色微白。
大晚上爬野山,他还敢灭火把。
这个时代可不是人类足迹高度覆盖的后世,后世的野兽大多都被抓到动物园去了,而这里……
自个儿漫山遍野转悠找吃的呢。
想起熊的进食方式,黛黎不住泛起一阵心悸。
“夫人,先站着别动。”身后的男人说。
黛黎没动,不全是听他话,还有一部分被自己脑补给吓的。
洞穴前有个陡坡,秦邵宗长腿一迈,踩了一个点轻松上了一层,他转身看向还在下面的黛黎,“手。”
黛黎慢了一拍才将手递给他。
男人粗糙的大掌将她裹住,在这微凉的春夜里他暖和得过分,仿佛那条遁走的火龙被他藏于手中。
仅是一个晃神,黛黎已轻而易举地登上了陡坡。
莫延云拨开洞穴上的藤植,让秦邵宗和黛黎入内。厚重的植帘一抬一放间,有火光倾泻,又转瞬隐没。
进入山洞后,黛黎才发觉这洞穴呈侧放漏斗形,竟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不过从洞内并不浓郁的气味,以及草叶密集的地面来看,这个洞穴已经荒废挺久了。
“你在此地待着,莫要乱跑,我稍后回来。”秦邵宗将一把短匕塞进黛黎怀里。
黛黎垂眼看着手中的匕首,低声道:“我又不认识路,能往哪跑?”
秦邵宗气笑了。
听听她这说的什么话,不认识路,所以跑不了。若是她认识路了,那还得了?
不过如今并非计较的时候,这账留着往后和前边的一起再和她细算。
秦邵宗点了一个亲兵留下,其他人随他离开。
黛黎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他说稍后回来,那她只能等。她寻了个角落背靠墙壁,抱膝坐下,并把短匕放在身旁。
而唯一那柄火把被安置在了一个“L”形的勾角处,从这里看不见洞口,能进一步削弱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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