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南珠眯眼看着那几张卫星照片,也许是距离太远,根本看不见任何的光芒。
海上的情况太过于复杂,沉船又在海底深处,也不知道有多少米深,她不敢说一定能够找到它。
房间里静得仿佛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她犹豫了一会。
这件事,如果她不能做到,其他人未必能做到了。
“王局长,我不敢打包票。”她深吸一口气,看向王正国:“但是只要离船足够近,我就有把握能找出它的位置。”
王正国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还好许南珠同意了,让他们这次计划的成功率大大的增加。
根据行动的要求,许南珠必须留下来,和团队一起进行前期的准。
这次行动规格极高,上头安排了各个领域的顶尖人员一起。
王正国亲自带着她前往宴会厅用餐,也借此机会和其他队员见面。
据王正国介绍,包括她在内,小队主要成员一共有七位,四男三女。
在宴会厅里,她只看见了五个人。
领队是前海军陆战队军官韩刚,不苟言笑,看着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另外还有深潜专家王琳菲、外交法律顾问秦嘉言、安保组长庄恕和考古专家罗誉。
还有一位是这次行动的出资方,目前还没有到。
王正国郑重向众人介绍:“这位是许南珠女士,帝都大学潘教授的得意门生,也是有名的爱国人士,有多次海内外追回国宝的经历,这次,她将担任我们的特别顾问。”
这几人里,庄恕和许南珠是旧识,罗誉是她恩师潘教授的故交,他们都清楚许南珠的能力。
另外几人对这位空降的“特别顾问”心存疑虑。
人人都有确切的职位描述,只有她是所谓的“特别顾问”,这特别在哪?顾问又能做什么事?大家不由得多想了一些。
但是王正国在场,也没具体问什么,只是对着她淡淡地点点头,就当打过招呼了。
这里给他们都准备好了房间,就等其他设备到齐,他们就可以启程。
许南珠抽空给顾叙打了个电话,由于任务机密,她不能直说,只能说自己要出差一趟,最近半个月都不会在国内。
顾叙也正好在美国出差,他没有多问,只是叮嘱:“注意安全,把周亚带上。”
周亚陪许南珠来了京城,一直在外面的酒店等着,这几天他们只是短信联系。
许南珠想了一下,决定去找王正国。
她在王正国的房间门外敲了一会门,没人应。
一个服务员路过:“许小姐,王局长不在房间里,他出门开会去了。”
“这样啊,谢谢你了。”
许南珠道过谢,转身要走时,迎面遇上了领队韩刚。
之前一起吃饭时,韩刚就对她爱搭不理的,许南珠对他也印象平平,她微微颔首,和他擦肩而过。
“许小姐,”韩刚突然开口叫住她:“你找王局长有事?”
“没什么要紧事。”许南珠决定还是等王正国回来再说。
“王局长交代过,他不在的时候,小组的事务由我全权处理。”
韩刚语气平淡地补充,听不出什么情绪。
许南珠犹豫了半秒钟,转身站在韩刚面前:“我想带一个人同行,他身手好,能帮上我们。”
“可靠吗?”韩刚审视着她:“这次行动不比寻常,保密级别极高,不容闪失。”
“绝对可靠。”
“既然如此,”韩刚语气依旧平稳:“我们投票决定,这样公平一些。”
不等许南珠回应,他立刻召集了全队成员,又来到宴会厅。
“许小姐说,她想带一位朋友,和我们同行。”韩刚开门见山:“这件事我说的不算,需要由大家投票决定。”
许南珠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她分明解释了带周亚的原因,可一听韩刚的措辞,什么“带一位朋友”,什么“我说的不算”,听在耳朵里就好像她专程去求他带位朋友去公费旅游一样……
果不其然,秦嘉言第一个表示疑问:“许小姐,你清楚我们这次任务的性质吗?今天你塞一个人,明天他塞一个人,我们成什么了?旅行团吗?”
许南珠没有立刻反驳,看了一眼韩刚。
只见他悠闲地靠着窗户,眼睛低垂,表情似笑非笑,一副隔岸观火的样子。
“我这位朋友不是一般人,”许南珠说:“我刚刚也和韩队长说过,他有境外雇佣兵的经历,对我们在公海上可能遇见的敌对势力了解比较多,我的初心也是为了团队的安全考量。”
说完,她迅速观察众人反应。
王琳菲一言不发,她只是一个深潜教练,对这些事了解不多,不便表态。
韩刚依旧不动声色,等待事态发酵。
倒是罗誉教授帮她说了句话:“我倒觉得,多一位这样的人士,对团队利大于弊。”
许南珠心里飞速盘算,要是投票的话,秦嘉言势必会投反对票,她刚刚看见她瞥了一眼韩刚,两个人应该达成了什么共识。
王琳菲和秦嘉言走得近,大概率追随。
罗誉教授是站在她这边的。
韩刚的做法,她摸不清。
许南珠觉得,这不只是一次简单的投票,也是一个先例,一旦这件事以投票定论,以后遇到争执,投票也就成为了他们解决争端的主要方式。
而这次她要是输了,以后在公海上遇到什么她没办法解释的事,她将处于特别被动的地位。
所以周亚这次必须去。
她用下巴点了点庄恕,逼他站位:“庄组长也见过我的朋友,他们曾经交手过。”
庄恕本不想那么快表态,听许南珠点名到了自己头上,也不得不开口。
“是周先生?”他像在回忆,然后点了点头:“的确,他的身手很不凡,不在我之下。”
韩刚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们投票吧。赞成新人加入的,请举手。”
许南珠和罗誉很快举手。
她瞪了一眼庄恕,庄恕笑了笑,慢悠悠举起手来。
一共三票。
“好,放下吧。不赞成的,举手。”
秦嘉言和王琳菲同时举手。
韩刚说:“加上我这一票,打平,这件事搁置吧。”
许南珠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拿自己的事打个样。
她据理力争:“王局长不在,他还没有投票。”
王正国可是亲口答应她,她可以随意提要求。
韩刚却摇头:“王局这次不跟我们一起去,所以不能算上他。”
他看向许南珠,意有所指地说:“我们都是上头直接选调,信任度自然不一样。”
“而为了大家的绝对安全考虑,所以许小姐,很抱歉,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庄恕也出言安抚:“许小姐,我还会带十几名队员,安全方面你不用担心。”
许南珠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韩刚拍板:“今天开会就是为了这件事,大家散了吧。”
等众人离去,韩刚单独叫住许南珠。
他走到她面前,拉来一张椅子坐下:
“许小姐,你别见怪,”他语气缓和来一些:“我们本来都是些不熟的人聚集在一起,又各有各的本事,我不得不用一些手段,来加速团队磨合。”
许南珠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冷哼一声:“韩队长,真是好手段。”
她恼火的不是周亚不能同行,而是觉得自己无缘无故被他拿来利用了一圈。
许南珠压着火,开门走了出去,在转角处,看见了正在等她的庄恕。
他对许南珠露出一个笑容:“许小姐……”
“庄组长,早知道在京都的时候,我就该让你被当众揪出来。”
庄恕立刻放低姿态:“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刚刚不是投赞成票吗!”
“你少来。”许南珠白了他一眼:“我还看不出来吗?你这个人就是墙头草。”
庄恕开玩笑地摊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看看我,在这里只能混个组长,不得不权衡利弊。”
许南珠也开玩笑:“以后要投票的时候,要不要都干脆站在我这边?”
他为难了,支支吾吾了半天:“这个……我们这是办正事……我可不能随便保证……”
“行了,”许南珠打断他,“我就随便问问。”
她刚一转身,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当时在京都九条凛子家中,她父亲曾说过那么一句话:
“哪怕你看中的是我最珍贵的东征方鼎,我也会拱手相让。”
许南珠回头,对庄恕说:“我还想告诉你东征方鼎的下落,看来庄组长不需要了。”
说完转身就走。
庄恕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许南珠在心里默默数数:
“五、四、三、二……”
“等等,许小姐!”庄恕急忙追上来,想拉住她,被她轻巧避开。
“你刚刚说的是东征方鼎?”
许南珠眨眨眼:“是呀,庄组长感兴趣?”
庄恕左右看看,确定走廊上没有人,低声说:“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许南珠用同样的声音说:“很简单,以后凡是关于我的投票,你必须站在我这边。”
庄恕还想着挣扎一下,笑了一声:“许小姐,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哪会有那么多关于你的争议啊?”
许南珠撇撇嘴,心里想,你还是太年轻。
“怎样?同意吗?”
庄恕略一思索:“行,但是这件事一结束,你必须告诉我东征方鼎的下落。”
许南珠伸出右手:“成交。”
庄恕握了上去:“成交。”
回了房间,许南珠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找到了个队友。
不是她多心,她实在是怕在公海上,很多事情她说不清楚,得提前为自己打算一下。
罗教授肯定是得到了潘教授的交代,她觉得没什么问题。
这样的话,她就稳住了三票,至于其他的,只能到时候再见机行事了。
接下来的几天,许南珠再也没见到王正国。
除了一日三餐在餐厅会和组员碰面,偶尔开个小会,其他时间她都在房间里看书。
直到一个清晨,他们终于等来了紧急通知。
全员即刻整装,搭乘直升机直飞港口,然后换乘早就在港口待命的科考船。
这一路有秦嘉言的外交协调,科考船顺利抵达了预定坐标。
放眼望去,海面辽阔宽广,但雷达屏幕上可以看到,四周有不少打捞船停留,真就像是群狼环伺一般。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韩刚指着海图,语气凝重地说:“沉船应该就在这附近二十海里的区域,但是无法进一步精确了。”
他眉头紧锁:“现在这么多打捞船聚集在周围,都在等着碰运气,谁先找到,东西就是谁的。”
每一个人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二十海里,有三十多公里,以许南珠的能力,根本没办法用眼睛确定方位。
更别说沉船在那么深的地方了。
船停下,工作人员放下深潜探测器,许南珠守在探测屏幕边,眯着眼睛,视线随着探测器移动,不放过传回来的每一个画面。
突然,韩刚的通讯器有人汇报:“有一条小艇高速接近!”
韩刚命令道:“放它进入警戒圈,识别身份。”
“信号确认,是已经报备的联络艇,应该是资方的人。”
韩刚:“准予登船。”
不一会儿,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走进控制室,恰好挡住了许南珠眼前的阳光。
她抬头望去,眼前的人逆光而立,让她无比熟悉。
她惊喜地喊出声来:“顾叙!你怎么来了?”
顾叙垂眸看向她,嘴角上扬,言简意赅:“我投了钱。”
“这艘科考船也是我捐赠的。”
许南珠顿时明白,顾叙就是一直没露面的,神秘的出资人。
他身后,周亚朝她挥挥手。
她又问顾叙:“你怎么把周亚也带来了?”
顾叙笑了笑:“他是作为我的随行人员来的。”
许南珠不由得感叹道:“这就是资本的力量吗?!”
有顾叙在,她觉得放松了很多。
工作还在继续,声纳扫描加上摄像确认,进展缓慢。
许南珠看得快,但是又不能明说,也不由得被整体节奏拖慢了进度。
海上不比陆地上,本来就摇晃个不停,再加上许南珠一直高强度扫描,大半天过去,她的身体终于扛不住。
一阵阵眩晕感袭来,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
顾叙最先察觉到她的脸色不对,低声提醒了她几句,让她先休息一下。
然而,许南珠骨子里带着一种自信,她总觉得离真相很近,只需要再坚持一下,因此她根本不理会顾叙的话。
直到她嘴唇渐渐失了血色,顾叙终于没办法坐视不管,他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
“你……”许南珠本能地想挣扎,可刚一站直,眼前猛然一黑,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差点摔倒。
顾叙紧紧固定住她的身体,把她送回房间。
也许是因为顾叙在身边,许南珠没有支撑太久,就任由自己晕过去。
她和顾叙经历了那么多的事,现在对他有着近乎本能的信任。
顾叙本来想把她送回她的舱房,推开门一看,里面两张床上都有人睡过的痕迹。
他后知后觉想起,她是和别人共住一个房间的。
下一秒,他干脆地将她抱起,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到床上,他又用内部电话联系了船上的医生。
最后,他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些巧克力,轻柔地给许南珠喂下。
许南珠虽说晕过去,但还有吞咽的本能。
一块巧克力慢慢化在她的口腔里,她的脸色很快转好。
不过二十分钟,在许南珠的感觉里,像是漫长一夜。
她感觉有人轻轻推着她,喊着她的名字。
睁开眼睛,缓了一会,她才看清眼前的人。
顾叙双手撑着床边,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顾叙。我晕过去了?”
“嗯,没多久。”顾叙弯着腰从包里往外取东西:“我给你喂了一些巧克力。”
他在床边坐下,柔声问:“现在感觉怎样?吃点东西好吗?”
说着,他把手里的红牛递给许南珠。
许南珠接过来,小口又急促地喝。
“慢一点。”顾叙紧紧盯着她,生怕她下一秒被呛到。
等她喝完了一整瓶,顾叙又像变魔术一样,递来一个保温饭盒。
打开盖子,里面竟然整整齐齐摆了好几块……
东坡肉。
“你怎么还带了这些上船?”
“吃完这个还有别的,”顾叙递给她一双筷子:“怕你身体顶不住,特意准备了这些高热量的食物。”
“我让荟英楼的厨师做的,刚刚微波炉热了一下,尝尝。”
顾叙说是日理万机也不为过,竟然还处处考虑到自己。
想到这里,她觉得心头一暖,眼睛有些发酸。
东坡肉都已经被切成了适口的小四方块儿,她夹起一块送进口中。
咸鲜软糯,肉汁温热,入口即化。
“好吃!”
许南珠还不等肉完全咽下,迫不及待地评价起来。
顾叙紧绷的脸色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时,医生也到了。
不用许南珠问也能猜到,这队医也是顾叙安排好的人。
医生沉默且迅速地为她打上点滴。
随着糖分和能量重新注入体内,许南珠这会儿觉得舒服多了,一个念头又冒了出来:“我想到控制室里去。”
“想都别想。”顾叙这次很强势:“等你身体恢复了再提。”
“可是我觉得已经好多了,而且这不是吊着水吗?”
顾叙无奈:“你这和打胰岛素吃蛋糕有什么区别?”
“有用就行。”许南珠起身下床:“早点找到沉船的位置,文物就能早一点回家。”
“太晚了。”顾叙拦住她:“大家都回房间休息了。你先养精蓄锐一晚,明天再工作吧。”
许南珠往窗外看去,果然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
“好吧,”她又窝回了床上,把毯子拉过来盖好:“我休息一下,明天一早起来。”
她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伸长脖子看了看房间的装潢。
“我好像换了房间?”
“这是我的房间。”顾叙解释道:“你那边不方便。”
顾叙作为大老板,可以独享一个房间。
“那你怎么办?”
他的身体往旁边侧了侧,露出后面的一截小沙发:“我睡沙发就可以。”
许南珠看看他一米八几的高大身材,又看了看那还不够他半个身子长的沙发,皱眉道:“那太小了。”
顾叙语气轻松地安慰:“没关系,在船上我也睡不踏实。实在撑不住我就去周亚的房间睡,他那边是上下铺。”
许南珠只感觉一阵困意袭来,含含糊糊说:“那你照顾好自己。”
说完就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刚亮,许南珠便醒来了。
她撑起身子,看见手背上只留下一个留置针,药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完了。
顾叙和衣趴在桌子上,睡的正沉。
许南珠蹑手蹑脚下了地,细微的声响还是惊醒了他。
“你醒了?”顾叙立刻抬头问,他睡的不好,眼里还有血丝。
“嗯,我去控制室,你快到床上好好睡一会。”
“不睡了,”顾叙抓了抓头发:“陪你去。”
许南珠心急,说话间就已经把门打开,顾叙赶紧拿了一件外套跟上。
两个人还没走到控制室,迎面碰上了来找她的罗誉。
罗誉见到许南珠,赶紧说:“许小姐,太好了,可找着你了。”
他瞥了一眼后面的顾叙,斟酌着说:“出发前,潘教授和我通过电话,他特意叮嘱我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就先来问问你的意见。”
“我们已经扫描了周边十公里的海域,仍是一无所获,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应该往哪个方向去。”
许南珠皱眉思考了一下,说:“探测器带回的样本在哪里?”
“都分类装箱了,我带你过去。”
他边走边说:“可惜,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许南珠跟着他,一路走到甲板的一个角落。
上面摆着一些箱子,里面有石头、泥沙和各种沉积物。
许南珠眯着眼睛一个一个箱子扫过去,终于在一个箱子里发现了发光的东西。
那是一小截木头,已经被腐蚀得看不清原貌。
这截木头竟然泛着黄光。
许南珠问:“这木头是在哪个方向发现的?”
探测器取上来的东西都有详细记录,罗誉查了一下资料,说:“东南方向海域。”
他拿过木头:“你觉得这木头有情况?”
许南珠点点头:“我们下一步就往东南方向去吧。”
罗誉瞬间明白了,潘教授说的没错,当所有人都束手无策时,许南珠真的能不考虑到任何因素,直接点明方向。
看她自信笃定的样子,罗誉立刻返回控制室。
“韩队……”他刚要开口,被韩刚打断。
“罗教授,您来得正好,我们已准备起航,向正西方继续探测。”
“正西?”罗誉一愣,当即反对:“不不不,我们必须去东南方!”
第267章 仅凭直觉
韩刚刚要说话,秦嘉言开口道:“东南方有别国打捞队密集活动,对我们不利。”
韩刚也赞成她的说法:“而且据可靠情报,他们已经在东南方15海里处驻扎了六天了,如果真有什么,恐怕也早已得手了。”
许南珠和顾叙踏进控制室,正巧听到了韩刚的这句话。
她知道,终于到了要投票的时候。
此时罗教授在据理力争,他的手指敲着桌面,表示了他的急切和不满:“他们如果真的有实质上的进展,消息早就传遍了!”
“只要他们还在那里一天,就说明仍然有希望,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秦嘉言摇头反驳:“机会太小,不值得我们冒险。”
罗誉看看韩刚,又看看秦嘉言:“我就烦你们这样瞻前顾后,做点事情考虑这考虑那的。说到底,不就是怕去东南方引发纠纷吗?秦主任,解决纠纷本来就是你的职责所在,不然还要你登船干什么?”
秦嘉言闻言,心头火起,这话明显就是指责她怕事,不尽职。
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祸水东引!
她强压怒意,声音更冷了:“罗教授,我的职责是处理纠纷,而不是主动制造麻烦,请你分清楚其中的区别。”
罗誉将木头放在桌子上:“我们发现了这个。”
韩刚和秦嘉言齐齐低头看去,只是一块毫不起眼的木头:“这是什么?”
“不知道。”罗誉回答得干脆利落。
迎向他们两人错愕得目光,他话锋一转:“但是许小姐和我都觉得,它可能是船上的东西。”
韩刚站直身子:“确定吗?”
“不确定。”罗誉依旧坦然。
在等韩刚开口之前,他又抛出几个反问:“但是我们此次行动,有哪一环是百分百确定的?坐标?深度?就连远洋号到底在不在海底都不确定吧?”
韩刚和秦嘉言对视了一下,两个人都在对方脸上看见了权衡和迟疑。
“我赞成罗教授,”许南珠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点的希望。”
韩刚这才注意到她和顾叙的存在。
“许小姐,你身体好些了吗?”
看许南珠点头,他又说:“这件事关系到船上所有人的安危,即便是顾总坚持,也恕我难以从命。”
不得不说韩刚真是人精,在顾叙还没开口之前,先把他的嘴巴堵上了。
许南珠立刻接话:“那就投票吧,韩队长不是最喜欢投票吗?”
韩刚听许南珠这句话,有些诧异,他沉默片刻,终于点头:“好,投票。”
叫齐行动的所有核心人员到控制室,韩刚将目前遇到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现在我们的问题是,下一步到底该去哪个方向。”
“东南方十五海里处已经有打捞队了,我们如果要去,最多只能推进到八海里处,否则极易引发冲突。”
“而且他们已经连续作业六天了,海底都说不定被翻了个底朝天。”
“出于安全和概率考虑,我和秦主任都主张向西。”
他顿了顿,看向罗誉和许南珠:“而罗教授和许小姐坚持向东南,理由是……理由未知。”
听了这话,第一个有反应的,是庄恕。
他猛地抬头看向许南珠,果不其然,那女人正对着他微笑,仿佛在说:你看,我没说错吧?
许南珠向前一步,语气坚定地说:“理由是我的直觉。”
“我的直觉告诉我,东南方向必有收获。”
秦嘉言忍不住轻嗤:“许小姐,这么重大的行动,仅凭直觉是不是不妥?”
许南珠认真地说:“但是现在的情况是,我有直觉,而你们没有。”
众人听完,都沉思起来。
在绝对的未知面前,这种近乎蛮横的自信,反而更有说服力。
韩刚说:“投票吧。”
于是,和上次一样,韩刚、秦嘉言和王琳菲都投了往西去。
许南珠、罗誉和庄恕投了东南方。
韩刚没想到庄恕一次两次都站在许南珠这边,他皱着眉,带着疑问的表情看向庄恕。
按道理来说,庄恕作为安保负责人,他不可能不知道要规避风险。
庄恕感觉到了韩刚的视线,耸耸肩,无奈地摇摇头。
没办法,如果许南珠真要往东南方向去,他只能拼尽全力保护好大家了。
这女人,看着漂亮无害,哪想到会这么可怕?!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还没表态的顾叙身上。
韩刚语气沉重:“顾总,请您慎重。”
顾叙双手环抱胸前,姿态松弛地靠着控制台。
“大家不用过度紧张。”他缓缓开口,作为从长期的上位者,他的声音和语气带着一种稳定人心的力量。
“就像许女士说的,她有直觉,而这个直觉,不会是凭空出现的,大家别忘这块木头。”
他视线扫向静静躺在桌面上的木块:“许女士长期从事文物鉴定工作,她见过的文物远超我们想象。所谓直觉,恰好是她的经验内化后的体现。”
“就好比韩队长,你手上办过的案子无数,当面对一个犯罪嫌疑人的时候,你可以从直觉上判断他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而秦主任在谈判桌上,也能用直觉判断出对方的底线和虚实。”
“这不是玄学,”顾叙总结道:“是在某一个领域达到足够的深度以后,一种超越逻辑的、基于大量经验而衍生出来的职业嗅觉。我认为,这值得我们尊重,也值得一博。”
他缓缓举起手:“我投东南方。”
那一刻,许南珠感到眼眶一热,她感动得快要哭出来。
她知道顾叙会义无反顾站在自己这一边,但是没想到他会用那样一番话,在众人面前为自己铺好台阶。
和顾彦从不带脑子地相信自己不同,也和陆尘舟虽然不同意,但是迫于契约关系照自己说的做不同,顾叙不光给了她毫无保留的信任,还会站在她的角度,用他的方式为她解释,让她能有理有据、堂堂正正地站在所有人面前。
相比她的激动,顾叙平静许多,他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许南珠,微微点头。
可只是那一眼,给了许南珠满满的安心。
投票结果尘埃落定,科考船向着东南方平稳驶去。
虽说和韩刚他们的意见相悖,可顾叙那一番分析,成功地说服了所有人。
或许是人类社群里的一种特质,当有人强势抢夺决策权并且成功以后,大家都会自然而然地追随她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