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就是好日子了。”
说到这里,她才提起来了正事,“我这次过来找你是有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想问问你,如果我想把我爸名下的房子,过户到你这边,你肯接受吗?”
赵月如眼睛都睁大了几分,“啊?”
“莺莺,你没说错吧,你家可是两层小楼房啊,你就这样要过户给我?那可是你家安身立命的根本啊。”
孟莺莺温和道,“是啊,我也没有别的可以信任的人了,我只能信任你,你又不是孟家屯的人,我想来想去过户给谁,都不如过户给你安全。”
赵家有钱,赵月如为人光明磊落,这才是孟莺莺找她的根本原因。
“就是。”孟莺莺有些难以启齿,“我家房子可能是个烫手山药,如果过户给你,你也会被连累。”
她还没说完,赵月如就摆手,“害,这算什么连累?你不知道。”
她偷看了下门外面,发现她卧室的门关上后,便小声道,“我家还有个八百多平的厂子呢。”
“对了,我妈还藏了两箱大黄鱼。”
外面的赵母听到了,手里的帕子都快拧断了,“死丫头,真是什么都敢往外说。”
这能说吗?
怕是会要人命的。
孟莺莺听完,也忍不住瞪大眼睛,赵月如双手一摊,“你要不怕我把房子卷跑了,就把房子过户给我吧,反正我是虱子多了不怕咬。”
孟莺莺抿着唇,上前抱了抱赵月如,“那我就想办法,把我家房子偷偷过户给你了。”
赵月如点头,有些好奇,“第二件事呢?”
孟莺莺小声道,“是想让你帮忙问问家里人,认不认识湘一医院的医生,我想问问有没有比去痛片更好效果的药。”
她爸现在喝去痛片已经没用了。
现在每活一天就艰难一天。
“我还真知道。”赵月如的脸色有些古怪。
孟莺莺有些欣喜。
“我家里介绍的那个对象,就是在湘一医院治眼睛。”
“谁?”
“周劲松。”
第7章 杜冷丁
孟莺莺对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是却记不起来了,她想了半晌,也没有头绪,便甩在了脑后。
只是隐约直觉,这个人好像还蛮厉害。
还不等孟莺莺细想,赵月如就说,“你要是想去湘一医院,我可以陪你去问问,但是不一定能成功。”
经过孟莺莺这一劝,她也没那么抗拒周劲松这对象了。
赵月如深吸一口气,“我俩一块去,我陪你去问医生,你陪我去见见周劲松。”
孟莺莺点头。
赵月如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也知道孟莺莺的父亲病情耽误不得,便提着包,拉着孟莺莺,转头就要出门子。
赵母看着她这样,顿时急了,“这是去哪里?”
“去湘一医院。”
听到这话,赵母还以为是孟莺莺把她劝通了,便多了几分欣喜,“那行啊,你在带点东西,去看看周同志。”
“总不能去病房空手吧?”
赵月如随口应付了一声,便拉着孟莺莺消失不见了。
等到了湘一医院后。
孟莺莺对这块其实很陌生的,她没怎么来过,但是架不住赵月如作为土生土长的湘市人,对这一块很是熟悉。
七转八转,就带着孟莺莺去找了一个湘一最出名的老大夫,等到了以后。
赵月如去问孟莺莺,“你爸爸的病历单带了吗?”
孟莺莺点头,“带了。”
赵月如扬着下巴,“看我的。”
她上前直接找到宁大夫,伸手便是拉着对方的胳膊,“宁爷爷,您还记得我吗?我可是赵月如啊,小时候天天找您看病来着。”
宁老大夫其实有些记不住赵月如是谁,他这辈子看的病人太多了,但是经过赵月如这一亲热的自我介绍。
倒是多了几分熟悉。
“你这丫头长这么大了?”
他这人专门治疑难杂症,被他治好的孩子也不少。
他只当赵月如是他以前看好的孩子。
赵月如,“是啊。”
她拉着孟莺莺挤到前面,介绍道,“正是因为您厉害,我才介绍我最好的朋友慕名而来,想让您帮忙给她爸爸看下检查的病历单。”
宁老大夫这会歇息的空挡,便说,“拿过来我看下。”
孟莺莺立马把病历单递过去,宁老大夫越看眉头拧的越深,“病人还在吗?”
孟莺莺心里咯噔了下,立马说道,“还在,就是现在日日夜夜煎熬着。”
“我就知道。”宁老大夫看完三张病历单,又看了下检查的报告,“人应该很难受吧。”
孟莺莺点头,“是,整夜整夜疼的睡不着。”
“丫头啊。”
宁老大夫把病历单还给她,“听我说句实话,你爸这病没有在看的必要了,也没必要往里面扔钱了,都到最后的日子了,让他吃好喝好,这就够了。”
哪怕是早都做好了准备,真当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
孟莺莺还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她捂着胸口,赵月如担忧地扶着她,朝着宁老大夫说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宁老大夫摇头。
孟莺莺有些站不住,全靠赵月如支撑着她,过了好一会,她才深呼吸,又深呼吸,强行把眼泪逼了回去,“大夫,那能让我爸最后这些日子,舒服点吗?”
“我爸现在吃去痛片,已经没什么效果了。”
宁老大夫默然了下,“这是吃太多了,产生抗药性了。”
“我倒是知道一种药对你爸有用——”
对方有些迟疑,孟莺莺急切地问道,“什么药?”
“杜冷丁。”
“也是镇痛效果最好的药,但是——”宁大夫话锋一转,“这个药物成瘾,属于管制药,我们医院没有。”
孟莺莺感觉看到希望,好像又破灭了。
她下意识地攥着手,指骨捏的发白,她喃喃道,“那哪里有这种药?”
“一般来说,只有驻队医院才会有,但不是所有驻队医院都会有。”
“还是这个药物太稀有了,管控的厉害,想要找到也挺难的。”
这对于孟莺莺来说,是希望也是失望。
眼见着宁大夫这边实在是没办法,孟莺莺只能拜托后才离开。
临出门之前,她不死心的又回头问了一句,“宁大夫,我爸这个情况,有没有可能是误诊?”
“我带他来您这里,在检查一遍成吗?”
父亲就算是在出不了门子,她抬也要把对方抬过来。
宁大夫治病救人一辈子,他脸上有些不落忍,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极为残忍的,“同志,你父亲的情况,你作为身边人应该是知道的。”
这不是一个医生大夫能否定一切的。
看着小姑娘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下去,宁大夫想了想,安慰她,“那个杜冷丁,我会托人给你找一找,让你父亲最后一段路舒服一些。”
孟莺莺道谢,她脑袋昏昏的,不知道自己和对方是怎么告辞的。
等赵月如陪着孟莺莺一起出去后,瞧着孟莺莺脸色发青,唇色苍白的样子。
她有些担心,“莺莺,要不我去问问周劲松,他就是从驻队出来的,说不得他有杜冷丁呢。”
这话,先是让孟莺莺的眼睛亮了起来。
接着,她又黯淡了下去,“月如,先不说你和周劲松熟不熟,你俩又是相亲对象的关系,第一次见面就求人办事不合适。”
“我自己去想想办法。”
她想走齐小二那边的关系,看看能不能让齐小二从驻队申请点这个药。
看到孟莺莺这样,赵月如也不好意思,让孟莺莺陪她去看望相亲对象了。
她想了想便说,“我自己去看望周劲松,你在这里等等我。”
孟莺莺犹豫了下,“我和你一起。”
都说好了,对方陪她来找名医,她帮对方参考相亲对象。
既然做好答应了,万万没有反悔的道理。
周劲松的病房在顶楼,而且还是高干病房,他当初从驻队转回老家休养,身上还有职别。
在加上在驻队为保护战友,而双眼失明,他本来就是英雄。
所以周劲松在医院这边也是被特殊对待的,等孟莺莺陪着赵月如过来的时候。
周劲松双眼蒙着白色纱布,躺在床上,医生似乎在和他协商二次手术的事情。
赵月如眼看着他们在谈正事,也不敢进去,便在外面等着。倒是周劲松耳目灵敏,似乎听出了什么。
“外面有人?”
声音嘶哑,倒是出乎意外的好听。
他一喊,秋大夫便回头看了过去,当看到是两个年轻漂亮的女同志时,秋大夫还打趣周劲松,“周英雄,你这住院半个月了,还是第一次有年轻女同志来看望你啊。”
周劲松有些茫然,不过很快就想到了什么,他刚毅的面容上,便有了决断,“秋大夫,麻烦你帮我把她请进来。”
这话一落,不用秋大夫来请,赵月如就牵着孟莺莺的手走了进来,她其实在门口观察了周劲松好一会了。
“你知道我?”
她一进来,就走到了周劲松的病床前问道。
一边问,一边打量着周劲松,他蒙着眼睛,但是能看得出来大概的轮廓。
五官端正,鼻挺口直。
脑袋也方正,是那种圆头,额头阔,下颌方,很是周正长相。
这是赵月如的第一反应,孟莺莺虽然没说话,但是也微微点头。
起码这相亲对象外表不磕碜啊。
她虽然不颜控,但是长得太磕碜的人,也没法下手。
“赵同志?”
周劲松闭着眼睛,只是有些试探地问了一句。
赵月如犹豫了下,孟莺莺冲着她点了点头,赵月如这才回答,“是我。”
周劲松虽然看不见,但是却精准无误地看向秋大夫,“秋大夫,你先出去,我和赵同志单独说下话。”
秋大夫似笑非笑,又去看孟莺莺,“那这位呢?”
大家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孟莺莺身上,虽然孟莺莺知道,周劲松不一定能看到她,但是她莫名的还是觉得有几分压力。
赵月如赶在前面立马解释道,“莺莺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害怕便让她一起来的。”
周劲松温和道,“那能让她先出去一会吗?”
“我想和你单独谈话。”
赵月如迟疑了下,她去看孟莺莺,孟莺莺点头后,很自然道,“月如,你和他谈,我在门口等你。”
说到这里,她似乎故意又留下一句,“他要是欺负你了,你喊一声,我进来救你。”
这话一落,和孟莺莺一起出去的秋大夫,立马没忍住笑了一声。
孟莺莺有些不知所措,秋大夫也察觉到自己不礼貌,他便冲着她解释,“你知道里面那一位是谁吗?”
“那可是驻队里面的战斗英雄,他要真是欺负你朋友的时候,你就算是进去,俩人捆起来加一块都不是他对手。”
孟莺莺脸瞬间涨的通红,她有些不好意思,更多的是尴尬。
半晌,才小声地解释了一句,“我不知道。”
“但是他就算是战斗英雄,如果他真的欺负我朋友,我还是会进去。”
“打不打的过是一回事,进不进去是一回事,我不能看着我朋友被欺负。”
病房里面的周劲松也听到这话,他虽然看不到,但是却忍不住笑了笑,“赵同志,你有一个对你很好的朋友。”
赵月如一听,得意地翘嘴巴,“那可不,我俩是最好的朋友。”
周劲松第一次见到这种女孩子直接的情谊,挺有意思的。
不过,很快就被他甩到脑后了。
这些都和他无关。
他单刀直入主题,“赵同志,我知道是我家里人,想要撮合我们两个。”
他家里人担心他彻底瞎了,今后没人照顾,赶紧给他找个对象。
而好条件的人家,自然看不上他这个瞎子。
赵月如出生成分不好,这样一来,倒是般配了。
一个瞎子,一个资本家小姐。
谁也不嫌弃谁。
周劲松看不到赵月如脸上的神情,但是他能猜测到,没有哪个女孩子,愿意嫁给一个瞎子。
所以,周劲松低声道,“赵同志,这一桩相亲就当不存在过。”
“你不必有思想负担,也不必来医院看望我。”
赵月如站在病房里面,她看着面前的男人,似乎有些惊讶,“周同志,你——”
周劲松自嘲道,“我本就是瞎子,所以也不想连累你。”
赵月如张了张嘴,她好像第一次认识面前这个男人一样,他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
赵月如心里有些复杂,她话到嘴边,脑子一抽变成了,“周同志,你这边有杜冷丁吗?”
周劲松,“什么?”
赵月如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周劲松这样有些可怜,就想和他多说说话,“我最好朋友的父亲病入膏肓,普通的去痛片没有,宁大夫说要杜冷丁才有用,而且这个药只有驻队才有。”
这下周劲松听明白了,他温和道,“赵同志,我没有,但是——”他话锋一转,“可以帮你留意下这个药。”
他就这样水灵灵的答应了。
这让赵月如心里微动了下,她像是要仔细地去看周劲松一样。
可惜,对方蒙白纱布的眼睛,遮住了他的情绪。
这让赵月如有些看不到,她忍不住说了一句,“你只是眼睛受伤不是瞎子。”她自嘲,“倒是我,是地地道道的资本家大小姐,所以我俩谁也不用嫌弃对方。”
周劲松怔了下,正要抬眸看过去,可惜,他现在眼睛蒙着纱布什么都看不到。
他有些失望,只听见赵月如急匆匆的提出告辞,“算了,我和你说这些什么啊,谢谢你愿意帮我找药,我下次在来看你。”
她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看着坐在病床旁边的肩膀笔挺的周劲松。
心里到底是有些微微触动。
他似乎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孟莺莺在等赵月如,看到她出来立马迎了上去,“月如,怎么样?”
赵月如看了一眼还在外面守着的秋大夫,摇摇头,“我们回去说。”
秋大夫意识到什么,突然补充了一句,“周同志不会一直失明的。”
“什么?”
秋大夫一字一顿的强调,“他会复明的。”
“他的眼睛会好的。”
这一次,赵月如听明白了,她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秋大夫,拽着孟莺莺便跑了。
跑的孟莺莺气喘吁吁,赵月如这才停了下来。
“你跑什么啊?”
孟莺莺有些不解。
赵月如期期艾艾道,“莺莺,我好像不排斥周劲松。”
这下,孟莺莺立马瞪大了眼睛,赵月如自言自语,“我进去了,他直接跟我说当相亲作废,不想连累我。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拜托他去帮忙找下杜冷丁这个药。”
“他答应了。”
“莺莺,重点是他答应了,你知道吗?”
赵月如攥着手,焦虑的在原地走来走去,得出分析,“我感觉他是个好人啊。”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他都是个好人。
孟莺莺听完,她脸色也有些复杂,“他确实是个好人。”
怕连累到赵月如,所以主动提出相亲作废,在明明知道赵月如不是他相亲对象后,却仍然愿意帮这个忙。
人确实不错。
“那你是怎么想的?”
赵月如摇头,“我不知道。”
“走一步看一步了。”
孟莺莺他们前脚走。
后脚,祁东悍便风尘仆仆的来到医院,在一路和人打听到消息后,他便循着地址,找到了五楼高干病房。
确认了门牌号,这才敲敲门。
“老班长??”
声音醇厚,像是陈年老酒一样,极有韵味。
周劲松也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却习惯性地循着声音看向门口。
虽然对方没介绍自己。
周劲松却一下子听出来了,“老祁?”
“是我。”祁东悍推门而入,目光凝滞,“怎么样?好点没?”
他把从黑省带过来的东西,慢条斯理的放在了病床旁边的桌子上。
听到昔日战友来看望他,周劲松心情也好了几分,他甚至还笑了笑,安慰他,“还行,死不了。”
祁东悍看着他双目失明的样子,他微顿了下,有些心痛,“领导让我过来看看你,还让我给你申请了特效药。”
“让你用来做二次手术用。”
“什么药?”
“杜冷丁。”
第8章 祁东悍送来了药
骤然听到这个药名的时候,周劲松还有些意外,他脸上的愕然太过明显了,就算是戴着白纱布都遮不住。
见他这样。
祁东悍拧眉,削苹果的手都跟着一顿,“怎么了?”
周劲松也没瞒着,他自嘲道,“我这不是瞎了吗?家里人担心我以后没人照顾,便给我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对方刚托我找杜冷丁这个药。”
“没想到,你就给送过来了,也是巧。”
祁东悍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了周劲松,微微眯着眼睛,带着几分审视和危险,“杜冷丁属于管制药,而且还有强烈致瘾的成分,普通人怎么会要这个药?”
周劲松还真知道一点,“说是她朋友的父亲病入膏肓了,普通的去痛片没用了,要杜冷丁这种管制药才有用。”
“还是宁大夫给她们说的,你也知道,宁大夫的医术了得。”
“如果他能推荐这个药物,说明对方确实是不太行了。”
他的眼睛有些痛,说久了,戴着的纱布便渗透了暗红色的血迹,这让周劲松忍不住咬着后牙槽。
祁东悍看到这一幕,立马要去喊大夫,却被周劲松给拦着了,他虚弱地拽着他,“不用,习惯了就好。”
“眼球受损是这样的。”
祁东悍抿着唇,被他拽着的胳膊上肌肉隆起,撑起了衬衣的布料,带着一个明显的弧度。
“你还想把杜冷丁让出去?”
声音也是冷冷的,甚至还压抑克制的怒气。
周劲松抬头,哪怕是他眼睛看不见,却能精准无误的锁住祁东悍的脸,他苦笑道,“老祁,杜冷丁有成瘾的作用,会麻痹神经,而我曾经是一名狙击手。”
“只要我还想回驻队,我就不能用杜冷丁。”
“你知道的。”
祁东悍没说话,在病房内来回踱步,半晌,他才说,“眼睛不是其他地方,太脆弱了,老周,你会被活活的疼死的。”
周劲松抬手摸了摸戴着纱布的眼睛,他语气坚定,“那我宁愿疼死,也不想不能在回驻队!”
祁东悍站在病房门口,他个子高,身子也厚重,几乎是英武的地步。
他盯着周劲松,“非要这样吗?”
“嗯。”周劲松温和道,“老祁,别无选择。”
“把杜冷丁给我,我会交给赵月如。”
祁东悍不吱声,只是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被光拖的老长。
像是一头孤狼一样。
“这次怎么是你过来了?”
知道祁东悍抗拒,周劲松便换了话题。
祁东悍知道他的意思,好一会才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一盒大前门,抽出来一支烟,咬在嘴里没抽,只是那样咬着烟蒂,眉梢吊着一缕薄,“被齐长明缠的烦,就跑出来看看你。”
“长明怎么了?”
祁东悍把玩着烟,食指和中指夹着转,态度也是散漫的,“这小子乡下的娃娃亲要来找他履行婚约,他没勇气去退婚,便想走我这边的路子。”
周劲松也和祁东悍一样原则性强,他便说,“那这是长明的不对,你跑也是应该的。”
“这小子从当初一入伍,我就觉得他身上少了几分厚道,如今看来还真是。”
自幼定下的娃娃亲,怎么能说散就散。
连一点契约精神都没有。
祁东悍嗯了一声,把转着的烟收了起来装进了烟盒,懒得提齐长明了,嫌弃晦气,便说,“那药我替你给,你安心做手术。”
孟莺莺和赵月如告别后,因着担心家里的父亲,她便匆匆买了中药,便往家里赶。
中药有没有用,其实孟莺莺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很多时候求的是个心安。
她希望父亲能坚持住。
在坚持坚持。
孟大伯在看到孟莺莺离开后,他便直接上门了,不光是他,他带来的还有墩子。
也就是孟大伯的养子。
当初孟大伯婚后一直要不上孩子,这才收养了墩子,只是后来,孟大伯在有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后。
便把墩子给还了回去,只是,这些年两家一直按照亲戚的情分走着。
此刻,孟大伯上门显然是抱着目的,他还没进门呢,就听到里面的孟百川撕心裂肺的咳嗽。
孟大伯自来熟走到桌子旁边,提起铁皮暖水壶,抄起搪瓷缸,给孟百川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安慰。
“百川啊,你看你这病入膏肓的样子,瞧着也坚持不了多久,你说你走了,莺莺这孩子可怎么办?”
孟百川看着他把墩子带过来,就知道对方是来者不善,他吃力的打掉了孟大伯手里的搪瓷缸,“不用你假好心。”
砰的一声。
搪瓷缸被打翻,滚烫的热水泼在孟大伯的手背上,烫的孟大伯整个人都跟着倒吸气。
“孟百川!”
“你别执迷不悟。”
“你都要死了,除了我们这些亲人谁还上门看你?你以为你不把房子给我们孟家人,以后孟莺莺就能好过吗?”
“我告诉你,你错了,你知道整个屯子里面,有多少人盯着你什么时候死吗?你知道这个屯子里面,有多少人家,想把孟莺莺娶回去吗?”
“孟百川,你清醒点,把莺莺嫁给墩子,墩子好歹曾经还是姓孟的,我也姓孟,她嫁过来还是我们孟家人。”
“你走了,你放心,我们孟家上下所有人都会对她好的。”
孟百川冷笑,“如果你真会对莺莺好,也不会几次三番的上门了。”
“姓孟的,你心里的的什么算盘,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被拆穿了真面目,孟大伯也不装了,“是,我是有目的,但是起码我姓孟,我就算是想吃绝户,那我也不会对孟莺莺赶尽杀绝。”
“屯子里面一百三十三户人家,有儿子未婚的有三十三家,你以为那些人就不想吃绝户吗?”
“孟百川,你睁开眼看看,你这两层小楼房,有多少人眼馋,你活着,那一把刀还能威慑他们,你死了,你真以为孟莺莺受得住,这两层楼房?”
孟百川剧烈的喘气,他说不出来话。
孟大伯一把拽过墩子,墩子虽然瘦,但是人瞧着精气神不错,“墩子这孩子,是你看着长大的,人也厚道,把莺莺嫁给他,你只管放心。”
孟百川抬头看着墩子,他是一头猛虎,哪怕是将死的猛虎,那一双眼睛也带着杀气。
墩子被他这样看着,有些不自在地喊了一声,“二叔。”
“你要认我当二叔,就不能娶了莺莺。”
“莺莺有——”
孟百川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如果让自家大哥知道,莺莺在驻队有个娃娃亲对象的话,等他死了,莺莺怕是出不了屯子。
想到这里。
孟百川顿时把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出去。”
“你们都出去!”
孟大伯不肯,墩子拽着孟大伯出去,还劝他,“爹,你也不想把二叔活生生的给气死吧。”
谁都知道孟百川要死了,但是孟百川却不能死在孟大伯的手里。
他若是把孟百川给气死了,那他等着在屯子里面被人戳脊梁骨吧。
孟大伯意识到什么,回头冲着孟百川说,“百川,我在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考虑。”
“再一再二不再三。”
“你与其把莺莺嫁给东家瘸子,西家傻子,还不如把莺莺嫁给墩子,我们自己人——”
他还话没说完,一个装重要的粗瓷碗就砸了出来。
“滚!”
孟大伯气的甩袖离开,“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一转头出去,刚好撞上从市里面回来的孟莺莺,孟莺莺穿着一件白色布拉吉裙子,珠圆玉润不见骨,乖巧又漂亮。
这让孟大伯有些恍惚,他下意识地伸手,“莺莺啊,真是女大十八变。”
“长这么漂亮,也该嫁人了。”
孟莺莺被恶性的够呛,她绷着一张玉白的脸,微笑道,“我瞧着大伯也风韵犹存,正是嫁人的好年纪啊。”
说完这话,她根本不去看孟大伯是什么反应,转头就跑到了家里,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只有把门关上了,她才能多几分安全感。
孟大伯被调侃了一番,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孟大伯愣了好一会,去问身旁的墩子,“她那话是什么意思?”
墩子憨憨道,“莺莺说你风韵犹存。”
“让你嫁给我呢!”故意也跟着恶性他。
孟大伯,“……”
孟大伯气的跳起来打墩子,“你个瓜娃子,我是你爹,我还嫁给你,我嫁给你,你敢娶吗?”
墩子打量着风韵犹存的老爹,他笑了笑,“爹,你敢嫁,我就敢娶。”
这话一落,气的孟大伯脱了鞋子,四处追着他打。
孟莺莺站在门后听了好一会,确认他们都走了以后,这才后怕地拍了拍胸脯,转头进去去找孟百川。
“爸,他们没为难你吧?”
“莺莺,他们没为难你吧?”
父女二人此刻说了同样的话。
孟莺莺不想让父亲担心,果断摇头,“没呢,就是把大伯给气到了。”
“别叫他大伯,他不配。”
提起孟大伯,孟百川就是一肚子气,两人都不想让对方操心,便转了话题,“你去找你好朋友没?”
孟莺莺点头,趴在孟百川的肩膀上,“爸,我去找月如,打听到了一种止痛特别好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