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营古镇,员工都是古穿今by火星少女
火星少女  发于:2025年1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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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姚远,眉宇间尽是汲汲营营的局促。时间和社会,原来真的能这样改变一个人。
她的语气里没有怨恨,没有留恋,只有一丝淡淡的、对时光流逝和物是人非的怅惘。她感慨的是那段青春岁月里曾经鲜亮的印象,与眼前这个略显油腻而卑微的男人形成的鲜明对比。
听到她这番话,苏隽心中那点微不可察的涩意悄然散去,肉眼可见的表情柔和了下来。
他低声说:“人各有志,亦各有路。无须为他人的选择挂怀。”
路晓琪耸了耸肩:“当然,不过就是今天遇到了,感慨一下。其实或许他本来就是这么一个人,是我之前眼瞎。简直就是黑历史……”
早在她被分手的那时候,她就明白或许并不是什么改变,而是他之前伪装得太好。
苏隽被她的自嘲逗得低笑出声,清隽的眉眼舒展开来,在璀璨灯光下愈发显得温润动人。
路晓琪歪着头盯着他看,他实在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子。
“不过,苏公子,” 她心中一动,故意拖长了语调,微微靠过去,眼波流转,“……你觉得,我现在的眼光,好不好?”
苏隽一怔。
灯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和眼眸之中,亮若繁星。
路晓琪看着他眼中清晰的怔忡,以及那迅速晕染开的、更深沉的温柔与某种克制的悸动,心里像是有一只小蝴蝶在欢快地扑扇着翅膀。
她心中的小恶魔正在嘿嘿嘿地笑。
就在苏隽喉结微动,似乎想要回应这近乎直白的调戏时,路晓琪却忽然往后稍稍退开了半步,拉开了那令人心跳加速的距离。
她脸上的狡黠笑意不变,话锋却猛地一转,变得一本正经:
“——我指的是在挑选合作伙伴和经营公司方面,苏公子可别多想。”她眨了眨眼,一脸无辜,仿佛刚才那个主动靠近、语带暧昧的人不是她一样,“毕竟,能找到你们这么多优秀的人才,还能将清河古镇经营得如此有声有色,这说明我现在眼光的确是不错的,是吧?”
她就是故意的!
苏隽看着她那副明明故意撩拨却又装傻充愣的小得意模样,哪里会不明白她这点促狭的心思。他心底方才被她勾起的涟漪尚未平复,此刻又添了几分哭笑不得的纵容。
“路总所言极是。”他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声音里带着未散尽的温柔,“您现在的眼光,确实无人能及。”
他的目光却始终牢牢锁着她,其中的未尽之语,彼此心照不宣。
他们之间隐秘流动的氛围很快就被过来和两人寒暄的宾客们打断了,虽然还有宇文恺、赵飞燕等人也在接待客人,但路晓琪这边是当仁不让的中心。
而在另一边,姚远和林薇之间的氛围却不是那么愉快了。
“姚远,你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下你和你的老熟人之间的事情?”
林薇和姚远在稍微僻静些的角落,脸上那得体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怒火和审视。她双手环胸,脸色不善。
姚远心头一紧,知道躲不过去。
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诚恳又带着几分无奈:“薇薇,你别想多。我和她……确实是大学同学,也,短暂交往过一段时间。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早就断得干干净净了。我之所以没提,是觉得这种陈年旧事没必要再拿出来说,怕你知道了心里不舒服,影响我们的感情。”
他避重就轻,绝口不提是自己当年劈腿分手,只强调是过去式,并将隐瞒的原因归结为“在乎她的感受”。
林薇冷笑一声,眼神锐利:“怕我不舒服?我看你是心虚吧!看她现在这身份地位,你是不是肠子都悔青了?”
如果说她对姚远想要攀高枝的心思完全不知道,那未免也太侮辱她的智商了。只是,以往林薇没怎么将这个放在心上,她觉得这属于人的本性,自己也不能要求对方完美无缺。
可刚才姚远的表现,却让她有些膈应,觉得自己看上的男人怎么那么窝囊!
尤其是和对方那位苏总一比,似乎有点拿不出手……尤其是路晓琪那微妙的似笑非笑甚至带着点嫌弃的眼神,让林薇非常非常的不舒服。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姚远的痛处。
姚远脸上血色褪尽,急忙否认:“怎么可能!薇薇,我心里只有你!她现在再厉害也跟我没关系了。我们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他伸手想去握林薇的手,却被她躲开。
“哼,”林薇看着他焦急的模样,心里舒坦些了,但怀疑并未完全消除。
她毕竟是生意人,懂得权衡利弊。眼下最重要的是拍卖会和即将到来的与刘总的会面,确实不是追究这些陈年旧事和儿女情长的时候。况且,爸爸还在那边看着呢。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最好是这样。”林薇冷冷地看着他,“姚远,我不管你们之前有什么,都给我烂在肚子里。别忘了我们今天来的目的!我爸还在看着呢,要是因为你的私事搞砸了和刘总的接触,后果你自己清楚!”
见林薇态度有所松动,姚远立刻抓住机会表忠心,他挺直背脊,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可靠专业:“薇薇,你放心!我知道轻重缓急。我和路晓琪那点过去,绝对不会影响到正事。今晚我一定会全力以赴,争取给刘总留下最好的印象,为我们林家,也为我们俩的未来努力!”
他语气坚定。
林薇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是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实性。
最终,她点了点头,脸色稍霁,但语气依旧带着警告:“记住你说的话。”
她整理了一下裙摆,重新挂上社交笑容,仿佛刚才那段不愉快的对话从未发生。但姚远知道,这件事绝没有过去,今晚可不是那么好度过的。
如果,如果……能够在今晚和刘总搭上关系,或许自己还能挽回一些。
姚远迅速转过几个可以让自己加分的计划。
姚远的运气确实不错,他很快就在休息区附近看到了独自站着、似乎在欣赏墙上水墨画的昌阳集团掌权人刘总。
他立刻调整好状态,脸上挂起恰到好处的恭敬与热情,端着酒杯走了过去。
“刘总,晚上好。冒昧打扰,我是林氏集团的销售总监姚远。”他声音清朗中带着恭敬。
刘总闻声转过头,他是一个约莫五十岁上下、气质沉稳的中年男子,目光锐利。他对姚远有点印象,似乎是和林家那位千金一起来的,便微微颔首:“姚总监。”
姚远在外人面前也算是青年才俊,而且他在销售上的确有自己的几把刷子,并不是纯吃软饭。
短短几句寒暄,刘总对这个年轻人的印象倒是还不错。
姚远没有急于推销自家公司,而是顺着刘总刚才欣赏画作的方向,自然地将话题引到了今晚的拍卖会和清河古镇的文化氛围上。
他事先做过功课,知道刘总私下里对传统文化,尤其是古代书画与家具很感兴趣。
“刘总也喜欢这幅画?笔意很有些宋人山水的味道,与这枕梦辋川的整体格调相得益彰。”姚远侃侃而谈,从酒店的园林设计,引申到此次拍卖会上木作工坊即将亮相的几件明式家具仿品,对其榫卯结构、木材选用和蕴含的古人智慧都说得头头是道,显然是下了一番功夫研究。
他口才不错,举止得体,这番投其所好的交谈,确实让刘总对他产生了几分兴趣:“小姚不错啊,现在的年轻人都浮躁,倒是很少有人愿意去研究这些东西了。”
姚远谦虚地笑了笑:“刘总说笑了,也就是自己私底下喜欢,所以了解了一点。不过,我懂的这些东西,在真正的大家面前不过就是些皮毛而已。”
两人就着传统木艺和即将拍卖的几件家具聊了起来,气氛看起来颇为融洽。
姚远扫过会场其他地方,林薇和她父亲林总都在和其他人交际,一时抽不了身过来。不过他们看到这边,都遥举起酒杯示意,显然对他的进展很是满意。
姚远信心大增,刚才的挫折似乎已经随着风消逝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更进一步,将话题引向林氏集团可能提供的合作时,一个清润平和的声音插了进来:
“刘总,原来您在这里。”
姚远心头一跳,循声望去,只见刚才陪伴在路晓琪身边的那个年轻男人不知何时已走了过来,正对着刘总微微颔首致意。
他……好像叫苏隽?
也是清河古镇的合伙人之一。
苏隽依旧是那副清雅从容的模样,但在姚远眼中,此刻的出现却带着一种不言而喻的压迫感。
刘总见到苏隽,脸上立刻露出了比刚才真切得多的笑容,甚至主动迎了半步:“小苏啊,刚才在那边只与你浅谈几句,还没过瘾呢就被人叫走了,可真是不好意思……”
他这话语里带着明显的熟稔与欣赏,目光热切地落在苏隽身上。
姚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他清楚地感觉到,刘总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从自己身上转移了。
而且,为什么偏偏是苏隽!
“刘总言重了,”苏隽对刘总微微欠身,语气温和依旧:“今晚是我们招待不周,稍有仓促,不能让诸位贵客坐下来好好聊聊,实在是遗憾。”
刘总爽朗一笑:“没事没事,日后大家都是朋友,有得是时间。倒是小苏你,年纪轻轻却学识渊博,对传统文化也如此精通,实在是让人佩服得很呐!”
这话比刚才夸赞姚远的,却要高上了好几个层级。
姚远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要挂不住了。
他望向苏隽,却发现对方也正在注视着自己,然后嘴角微微弯起了一个弧度,笑意却不及眼底,冷淡得很。
他是故意的!
他绝对是故意的!
姚远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僵硬在了原地。

苏隽的确是故意的。
他倒不是一直盯着姚远, 在听了路晓琪的唏嘘后就知道不值当,他也有很多事情要忙。只不过,恰好就遇到了姚远去恭维刘总。
苏隽在不远处冷眼看了一会儿, 很快就明白过了姚远这大概是有求于人。
所以,他特意走了过来——虽然路晓琪方才说得云淡风轻,只余唏嘘, 但苏隽心思敏锐通透, 稍作推想便能勾勒出当年的大致轮廓。虽然路晓琪早就释然, 但这不代表着曾经的伤害就不存在。
苏隽没办法容忍这人在昔日随意辜负,今日又在她一手缔造的世界里, 若无其事的谋求私利。
他与刘总相谈甚欢。
刘总这人虽然早年没怎么读过书,但早已经富足多年,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后更是爱上了传统的书画以及其他文化。而且,他还不是附庸风雅, 是真正喜欢, 尤为偏爱宋朝风雅。
而说起宋朝风雅, 在场又能有谁比苏隽更精通?
他的祖父是北宋最璀璨的群星之一, 欧阳修、苏轼苏辙、黄庭坚、米芾等等都是他家中的常客。虽然他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但却很奇葩地热爱上了机械,可这并不就是说他的经史功底就差了。
因此, 刘总与苏隽越聊越是投机, 只觉得眼前这年轻人不仅学识渊博,言谈间更仿佛带着一种亲历过那个风雅时代的独特气韵,倒是让他受益匪浅。
聊到兴头上, 刘总才恍然想起旁边还站着一位刚才相谈尚可的年轻人姚远,自己光顾着与苏隽探讨,倒是冷落了他,不免有些过意不去。
他想着姚远刚才对传统文化也颇为了解, 便有心提携一下,笑着对苏隽说:
“瞧我,光顾着向你请教了。这位林氏集团的姚远姚总监,对传统文化也很有研究,刚才你过来的时候,我们还正在聊宋代家具的一些风格和呈现呢,年轻人见解不俗啊。”
姚远心中正因被冷落而煎熬,闻言立刻打起精神,脸上重新堆起谦逊又自信的笑容,准备抓住这个机会再次展示自己。
这苏隽不也就是在夸夸其谈吗?
这也没什么好怕的。
而且,他对说不得在家具方面其实他还没自己了解的深。
他立刻谦虚笑了笑:“刘总谬赞了,我可不敢当。”
苏隽闻言,目光这才仿佛第一次真正落到姚远身上,他面色如常,甚至还对姚远微微颔首,语气平和无波:“是吗?那我倒是很想听一听姚总监对宋代家具的高见。”
刘总呵呵笑道:“我们刚才是在聊明日拍卖会上的那张宋朝琴几……”
他助理手上正好有图册,便翻开到了那一页。
这张琴几是拍卖行自己的拍品,这一次拍卖会的东西,拍卖行与清河古镇的东西各半。这张琴几算得上是其中还不错的一件。
姚远之前为了投刘总所好,很是恶补研究过一些家具知识,看到这张琴几之后眼底露出细微的得意之色,这恰巧就是在他的知识范围之内,因此,他甚至挑衅地看了苏隽一眼:
“我认为,宋式家具崇尚简约,线条流畅,不像明式那样多有雕饰。这张琴几的腿足是直接落地,更显古朴稳重,体现了宋人追求大道至简的哲学思想。”
刘总听得点头:“确实,宋朝家具和明朝家具的风格还是完全不一样的。”
苏隽听的时候很安静,但听完后他却摇了摇头,露出一抹笑意:“错了,刘总,这宋代琴几其实用的也是马蹄足!”
刘总和姚远对视一眼,都有些愕然。
姚远忽然“呵”的一笑:“苏总这番言论倒是很特别,与众不同。”
大家都知道,明朝的桌几就常用马蹄足,这也是明式家具的特征之一。而且,这桌子的桌脚明明就是直上直下。
因此,他话中的讥讽几乎就有些溢于言表。
甚至遗憾于路晓琪竟然不在。让她看看,她现在身边的男人也不过是个只有外表的草包而已。
“姚经理所说的大道至简的确是宋人所追求的精神。不过,论及腿足细节……”苏隽淡淡一笑,目光重新落回图册,指尖点到了某处,“刘总,你们看,其实细看的话这张琴几的桌腿并非直接落地,你们看看它的末端。”
刘总凑近看,细细观察,然后轻轻的“嘶”了一声。
姚远本来还在冷笑,但听到刘总这声,心中忽然滑过不好的预感,他立刻也凑了过去。
苏隽没搭理他,继续向刘总讲解:“你看,桌腿的末端微微向外撇出,细看的话会有一道极其含蓄优雅的弧线,这就是宋式家具中常见的马蹄足,只不过比起后面的明式家具,它‘马蹄’的姿态更为内敛、线条也更秀气。毕竟宋人一直以来都更爱纤瘦而非敦厚。这算得上是明式马蹄足的雏形吧,如果刘总喜欢的话,这张小琴几倒是一个不错的物件,正好反映了一个风格的起初阶段。”
他不待两人反应过来,继续往下说,声音清晰平和:“而且,宋式家具并非不重细节,只是相对来说更为内敛,它的美感往往体现在这些微妙的线脚变化之中。若说直接落地,往往出现在民间,方桌饭桌等等,绝不会出现在此类文人意趣浓郁的琴几制式上。”
想当初他所认识的那些文人,只要不是那么的囊中羞涩,眼光都是极为挑剔的。一茶一饭,一桌一椅都是很讲究的。甚至有的人还会特意追求幽微变化,用现在人的话来讲就是“乍一看普通,但细看都是功夫”的感觉。
他这番解释很详细,刘总一下子就听懂了,一直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
刘总本来对这东西就有所了解,此刻经苏隽一点立刻恍然大悟,再仔细看那图册,果然如他所说,那腿足的处理极其精妙,蕴含着宋式独特的秀雅气韵。
“确实如此,之前我请的一个专家其实也对我说过类似的,可惜他说话实在是咬文嚼字,废话太多……”刘总哈哈一笑,忍不住拍了拍苏隽的肩,“哎,小苏,要是明天你来给我当顾问,这可就太好了。”
他这话当然是玩笑,苏隽可是主办方的人。
苏隽连忙谦虚了两句。
而在一旁本来志得意满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看的姚远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一阵红一阵白。苏隽的话像是一记无声的耳光,扇得他头晕眼花。
不过,毕竟是做销售出身,脸皮厚是基操。
姚远讪笑几声:“的确是我刚刚看错了。”
刘总扫了他一眼:“姚总监也别妄自菲薄,咱俩这都没看出来嘛。”
虽然是在给姚远打圆场,给他台阶下,但脸上的神色淡了几分。刚才姚远的讥讽他可还记得,在刘总看来,有不同看法很正常,但这样的表现明显是做人不谦虚,甚至有点小人得意的感觉。
他不是很喜欢。
只要刘总不张口驱赶,姚远便厚着脸皮继续在旁边待着。
刘总与苏隽继续聊明天的拍品,他还看上了管道升的一幅书画,两人便由此聊到了宋画的一些风格特点。
姚远改变了自己的方法,从展现自己转变成了给刘总捧哏:“……刘总说得对,宋人画树,讲究意境高古,笔法严谨。我看这幅画中的树木,皴法……很浑厚,很有气势,想必是受到了北方画派,比如范宽先生的影响。”
他特意提了范宽的名字,显得自己似乎有所专研。
苏隽一笑,又一次轻轻摇头:
“姚总监观察力很敏锐,此画树木确有浑厚之气。不过……范宽善用的是‘雨点皴’,笔触如雨点骤落,墨点密集,以表现关陕地区山石的浑厚质感。而这幅画中树木主干皴法,笔触较长,披拂而下,更近于‘披麻皴’的变体,且用笔较干,线条毛涩,这其实更偏向于受董源、巨然影响的江南画风在后世的演变,与范宽为代表的北方山水体系,在笔墨根源上,是有所区别的。”
说来也好笑,其实姚远前半段讲的是对的。
可最后他还是没忍住,为了显摆自己,愣是带出了一个北方画派和范宽,让自己抓住了这次机会。
他的嘴角忍不住弯出了一点弧度。
刘总本就是宋画爱好者,对皴法略有了解,此刻听苏隽娓娓道来,止不住的点头,再仔细看那画面,果然与他描述一般无二。他心中对苏隽的佩服更深,同时一股被姚远误导、险些在真正行家面前露怯的愠怒也涌了上来。
原来这年轻人所谓的“研究”,连最基本的皴法流派都分不清楚!而且他还顺着自己的话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己也只是个半吊子!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再看向姚远时,已无半分之前的客气与欣赏,只剩下明显的不耐。
他不再给姚远留任何情面,语气疏离而直接:
“姚总监,”他的目光落在姚远身上,“我与小苏还有些事情要深入聊聊,就先失陪了。”
这话说得客气,是“失陪”,但刘总本人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目光已然转向苏隽,那姿态分明是在等着姚远自己识趣地离开。
姚远的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份毫不掩饰的驱逐意味。巨大的羞耻感和被轻视的愤怒让他浑身血液都像是凝固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苏隽,似乎想从对方脸上找到一丝嘲讽或得意。
然而,苏隽只是平静地回望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没有胜利者的炫耀,反而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悲悯的歉意。但这却比任何嘲讽都更让姚远感到刺痛和难堪!
这是高位者对于下位者的怜悯。
骨子里就带着优越感。
他太懂这种感觉了,毕竟他汲汲为营,追求的就是这种感觉。甚至在现实生活中,有好几次他都是这样对待别人的。没想到,当自己以这样的姿态被俯视的时候,竟然是这样的难受。
姚远喉咙发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知道自己再多留一秒钟都是自取其辱。
他强行从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地从牙缝里挤出来:“是,是我打扰了。刘总,苏总,你们慢聊。”
说完,他几乎是仓皇地转身,逃离了这个让他尊严扫地的角落。他能感觉到背后那些无形的目光,如同针扎一般,而苏隽与刘总重新响起的、融洽的交谈声,更是对他最大的讽刺。
他今晚所有的精心谋划和努力,不仅彻底失败,还让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路晓琪一个晚上周旋下来,感觉比自己平时与陈盈盈她们开会还要更加累。
她是主人,需要面面俱到,虽然宇文恺、赵飞燕等人也分担了不少,但各路人马、各种关系的维系与平衡,耗费的心神着实不小。
以后这样的场合,自己一定要少出席……路晓琪对着镜子整理妆容,心里碎碎念。
从洗手间出来,刚走到通往休息区的静谧走廊,在一个光线稍暗的转角,手腕却猛地被人从后面用力抓住!
路晓琪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对上了姚远那双布满红丝、带着酒意和愤懑的眼睛。
“你发什么疯?!”
“路晓琪!”姚远的声音因为酒精和激动有些嘶哑,他死死攥着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蹙眉,“你骗得我好苦!当初装什么清纯普通?啊?原来你家里这么有背景?耍我很好玩是吗?!”
他被刘总赶走之后,也不敢去见林薇和她爸,便躲在角落里喝酒。
一不小心,就喝得有点多,心中的恶念也在滋生。看到路晓琪一人往卫生间方向走了,竟也跟了过来。
路晓琪用力想甩开他的手,却没能成功,她冷下脸:“姚远,你发什么疯?放开我!”
“我发疯?”姚远嗤笑,情绪更加激动,“看我像个傻子一样在你面前炫耀,看我现在像个哈巴狗一样到处求人,你很得意是不是?今天这一切,都是你安排来看我笑话的吧!”
听他颠倒黑白,路晓琪气得笑出声来。
她也不再挣扎,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姚远,我没想到你不仅能力不行,脸皮还这么厚!当初是你为了攀附林薇家的高枝,脚踏两只船,迫不及待地甩了我,现在反倒打一耙说我骗你?我家有没有背景,跟你当初出轨有什么关系?别把自己的无耻甩锅给别人!”
“你!”
被戳中痛处,姚远脸色铁青,手上力道不自觉地又加重了几分,几乎要将路晓琪拽倒,“你少在这里装清高!你以为你现在了不起?还不是靠……”
他话未说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从旁伸来,精准而有力地扣住了他紧抓路晓琪的手腕。那力道看似不大,却让姚远感觉手腕一阵酸麻,不由自主地松开了钳制。
苏隽将路晓琪轻轻护到身后,自己挡在她与姚远之间。
他刚才恰巧看到姚远远远跟着路晓琪去了这个方向,生怕出什么事情立刻放下应酬赶了过来,没想到这个疯子还真的是在寻衅滋事。
苏隽的眼神却如同凝了寒冰,很少见到他这样的表情,眼神扫过姚远时让人都生出怯意:“姚远,你想要做什么?”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姚远被苏隽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但酒精和嫉恨冲昏了他的头脑。他看着护在路晓琪身前的苏隽,再看看两人站在一起的登对模样,一股邪火直冲头顶。
他指着苏隽,对路晓琪口不择言地讥讽道:“呵!怪不得!原来是攀上了高枝!这位苏公子家里怕是更有钱有势吧?路晓琪,你能有今天,靠的就是他吧?装什么白手起家!”
他又转向苏隽,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恶意,“苏先生,你知道吗?我,姚远,是她的前男友!我们大学的时候……”
“前男友怎么了?”路晓琪猛地打断他,她上前一步,主动伸手挽住了苏隽的手臂,与他并肩而立,仰头看着姚远,眼神清亮,语气清晰而坚定,带着一丝不屑,“谁年轻时候没遇到过几个人渣?前男友很了不起吗?需要敲锣打鼓公告天下?”
她只觉得荒谬。
姚远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污蔑她然后又想要毁掉她?
人居然能恶心至此!
自己以前到底是什么眼光啊!
感受到苏隽手臂传来的沉稳力量,路晓琪心中更加安定。
她侧头看了苏隽一眼,两人目光交汇,默契流转。她重新看向姚远,像是看一只苍蝇,冷笑一声,一字一句宣告般地说道:
“给你正式介绍一下,”她挽着苏隽的手臂微微收紧,“苏隽,我男朋友。我们俩现在,好、得、很!就不劳你这个前男友费心了!”
苏隽被挽着的胳膊僵了一瞬。
他立刻反应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然后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向前一步,整个人站在姚远的面前。
他比姚远高了半个头,此刻微微垂眸,灯光投下来的身影完全将姚远压制住。姚远只觉得有无形的、令人窒息般的压迫感瞬间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他忍不住退了一步,背后却已经是墙壁,吞了口口水,心中忽然闪过一丝危险的预感。
苏隽平日里温润的眼眸此刻翻涌着压抑已久的怒火与冰冷的鄙夷。
“姚远,”他声音低沉森然,“你简直,不配为男人。”
这句话如同鞭子般抽在姚远脸上,让他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褪。
苏隽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语气轻柔却如同结了冰碴:“只有内心龌龊、自身无能的人,才会以己度人,觉得别人的成就都来自攀附,都和你一样,靠着算计和出卖来换取前程!”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姚远那点可怜的自尊:“路晓琪能有今天,是她凭自己的本事,一点一滴拼出来的!她的能力,她的魄力,她的坚持,你看不到,或者说,你根本不愿意看到。因为你狭隘的心胸,根本容纳不下一个比你强大、比你优秀的女人!”
虽然路晓琪能走到今日最初靠的是来自于系统的奇缘,但在整个过程中,她的判断力以及能力也是有目共睹。但凡换个人,他们这些人都不会如此视清河古镇为家,也不会有现在的清河古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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