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你所言,我们等着便是?”
“等着便是。”
赢月静默几瞬,不自然道,“谢谢你肯这?时候来安慰我。”
“这?有何妨,我们马上就要大婚,公?主是在?下的妻。”李由摸了摸后脑勺,目光游移。
赢月也?不说话了,她尴尬的面颊微红。
两人都羞窘,但桌上的手却仍旧互相握着。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赢月戴好?面帘登上马车离去,姬府外,炀姜正焦急等待,终于将人等到她没好?气的大骂,“说什么话要这?么久,马上要宵禁,你要害死我啊?”
“随便说说,你还没夫婿,自然不懂我的。”赢月回怼。
“?”炀姜一掌心抽到了她的臀部,“我倒要看看你的皮有多厚。”
赢月被她这?猝不及防的举动闹的脸色涨红,“你、你你!你粗俗!成何体统!”
“呵呵。”炀姜耀武扬威的呵呵,头也?不回先跑。
般般回宫之后收整了许久,牵银一边为她按腿一边诉说当日的情状,“秦宫上下被屠戮的宫人将近一半,那些人是躲藏不及、亦或者被翻找出来死的,嫪毐到底不曾在?深宫里吃过苦,不知晓有许多地?方可以藏人。”
“咱们的人都活着,只是受了些惊吓。”
般般叹了口气,“罗列一番,将死亡的单子呈递给我,起码要给他们的家人发放抚恤金才是,这?也?是无妄之灾了。”
牵银捂嘴笑,颇为感慨,“王后长大了,行?事也?体贴良善。”
“昔年华阳太?后的弟弟芈宸发起华阳宫变,当时王上初即位,险些被推翻,若非王上做太?子时笼络了蒙骜与王翦老将军……”恐怕她们都已?经没命了,“还真不知晓如今情状如何。”
“当时是我还不懂事,那时候死去的宫人们,太?后也?一一安抚过。”当时般般只知道次日清晨推门?,浓郁的血腥味呛得她没法开口说话,还没有对鲜血和人命有切实的认知。
“我都要做母亲了,当然长大了。”般般催促她快去办,“我还能留你多久,还不快些再压榨压榨你。”
牵银闻言脸色狠狠一红,嘟囔一句奴婢不理王后了,一溜烟跑了出去。
夜幕降临,嬴政回到朝阳宫时,般般正在?看名单,一点一点算要出多少?钱。
他神色疲倦,但精神头很好?,脸上残存着细微的笑意,“你身子沉重了,这?些都交给宫人便是。”
“这?些都是钱呀,哪里不需要钱呢?不过该花的还是要花。”般般絮絮叨叨,“她们都没我算的快,也?有别的活计。”
嬴政微微舒气,缓缓蹲下,将脸庞贴在?她的肚皮上。
般般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不由得放下了毛笔。
“表兄不开心吗?”她不自觉放轻软了嗓音,安抚似的摸摸他的后颈与肩膀。
“这?样的事,以后再不会发生了。”他知道妻子心疼那些人命,她向来宽和待下,从不苛责旁人。
那你可要将皇位坐得稳稳的。
般般在?心里这?样吐槽。
在?历史中,秦朝覆灭,项羽带兵屠了咸阳城,火烧秦宫,火烧三月不灭,并杀掉了投降的秦王子婴,这?是什么概念呢……
她俯下身子,抱住他。
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被拉的无限长。
次日清晨早朝结束,般般在?晒太?阳,听?说前朝有人提议要问责太?后,被嬴政驳回。
与此?同时,仍旧在?修建沟渠的郑国被曝是韩国间谍,宗室顿时动乱,奋起反抗,以此?为由反对外臣入朝,要将他们全部驱逐。
这?件事情般般已?经清楚,事前表兄告诉她了。
不出所料他会假意与宗臣抗争一段时日,然后同意驱逐外客的决议,这?样做的目的是将吕不韦残存的拥簇驱逐出廷,不是真的要驱逐外客。
不过,这?想?必也?是他对李斯的考验,李斯该如何自救。
般般坐在?庭院里,迟疑,一瞬间许多想?法钻进了脑海中,跟随赵高矫诏的丞相不会是李斯吧?
表兄喜欢李斯,定然会让他当丞相,即便不是这?些年,也?会是未来。
……看着不像啊?
李斯是挺逗挺可爱的一臣子。
她有时候都觉得李斯看嬴政的眼神,就像狂热唯粉看自己蒸煮。
想?到这?里,她还挺好?奇赵高最近怎么样了,晌午时分唤了秦驹过来,秦驹一听?王后提及赵高,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的精力。
他赔笑道,“是仆的不是,当日赵高被仆派遣照顾……”他停顿了会儿?,抛给王后一个‘你懂得’的眼神,“不太?凑巧,嫪毐嗜杀成性,将他杀了。”
般般轻轻哦了一声。
秦驹心头一紧,“王后可是想?用?他?仆竟未曾察觉,是仆的不是。”
“也?没有。”般般摆手,“随意一问罢了。”
哪里是不凑巧,用?脚指头想?就知道是秦驹排除异己的行?为了,赵高被嬴政留着,却迟迟没有启用?,秦驹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定觉得赵高留着是个隐患,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杀了一劳永逸。
这?宫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般般没意见,因为她当年就想?杀了赵高。
赢月的婚期被定为五月十三,临嫁人前,般般摆了一桌席面,邀请大家一同用?膳。
人前,赢月称般般为王嫂,“还以为王嫂要邀大家用?古董羹。”
“现下天热,吃来没劲,大王也?不许我过早用?冰。”说着,般般不怎么乐意的撇唇,“待冬日,我再请你们入宫吃古董羹。”
炀姜道,“这?也?是为了你好?。”她心说般般的肚子是真的吓人,她也?丰腴了不少?,脸上仍旧带着少?女的娇憨,瞧着如同盛放的粉牡丹。
“那我也?是随口一说。”般般扬起下巴,她才不会怪表兄。
炀姜:好?好?好?,牙真疼,莫名其妙的疼。
几人一通闹,目前般般睡觉已?经有些困难,她平日里活泼好?动,就连睡觉也?是这?样,但肚子一旦大了就不太?能轻易侧身,偶尔夜里还会腿抽筋。
她从不知腿抽筋会这?么痛。
有一回昏昏沉沉的睡着,睁眼见,看到表兄倚在?床边昏昏欲睡,手还不忘记机械性的给她揉着腿。
脚丫水肿,穿不上从前的鞋子,他令人赶制了一批大一些的,每日让侍医仔细的看,她难受,吃不好?睡不好?,他亦急的满嘴燎泡。
她甚至觉得他偶尔半夜盯着她的肚子的眼神还怪吓人的,好?不容易生出的父爱好?像都快散干净了,有点好?笑,但确实如此?。
五月十三,赢月正式出嫁,锣鼓喧天,十里飘红。
般般出席了短暂的半个时辰,她身子沉重,不能久站,没过多久就回宫歇息了。
第二日睡醒后,从云为她按摩腿脚,“羹儿?公?子将李由好?一通灌。”
“真真是孩儿?心性,顽劣爱玩。”般般刚说完这?话,忽觉肚子一沉,一股诡异的疼钻了出来。
她倒吸一口冷气,急忙抓住从云的肩膀。
从云瞧见了王后腿间流淌的羊水,“啊呀!”她当即腿软,立马扶着圆桌起身,“我去喊侍医!”
这?两日产期临近,朝阳宫偏殿候立着好?几位女侍医。
秦王正在?朝堂之上与宗室朝臣辩论,秦驹忽然小跑进来,神色急匆匆的说了句什么,众臣还没表示,就见秦王撂下大家就走了。
这?次,呆傻如昌文君也?猜出发生了什么,大声说:“王后是不是生了?”
“算算日期,确实是了。”
“这?是好?事啊。”
“我大秦终于有子嗣降生。”
文武百官皆喜气盈盈,互相讨论着王后与王上的孩儿?会是什么样子的。
“那我等都…”散了?
“散了?”你疯了。
“当然是等着了!”
“王后生的可是大秦太?子,你想?往哪儿?走啊?”我看你是飘了。
朱氏与庞氏一早入宫,等的心如刀绞,朱氏为人母最能体会产子的艰难,竟然掉了眼泪靠在?宫奴的身上,“我儿?吃苦了,吃苦了。”
嬴政就在?床边,侍医们不许他进来,他脸色难看的将人一顿呵斥,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从不知血是污秽之物?,即便是君王,有何不能见的?若是能被女子产房的血给妨碍到,那他趁早别当这?个秦王,死了得了,命这?么脆弱?
般般耳边嗡嗡嗡的一片声音嘈杂着,她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仿佛是在?吵架,表兄又发火了,他发起火来很吓人。
她费力的握住他的手,他顿时安静了下来,伏在?床前焦急的看着她,她听?不清他说话,看嘴型约莫是在?唤她的名字,“般般。”
这?声音由远及近,又被拉远。
她最后一个用?力,婴孩哇哇哭的嘹亮,她太?累了,眼皮扛不住疲倦缓缓闭上。
侍医抱着过来想?让他看,“王上您瞧,是个男婴。”
“看什么看!拿一边去!”
“王后没动静了,快看看她!寡人要你们何用?!”
秦王的嗓音发颤,状似要晃人,又不敢碰她。
侍医抱着小公?子尴尬了,“……王上,王后只是脱力睡着了。”
秦王犹然没反应过来,脸上的惊惧真切的倒是有几分滑稽:“啊?”
侍医本该惊讶的,因为她从没见过秦王脸上会出现这?种表情,很违和,也?很不真实……但她更憋不住笑。
般般似乎做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梦。
梦见一树梨花下的孤儿院,她抬起头坐在窗边,手掌瘦弱、皮肤白?里透着黄,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在昭阳宫生孩子呢吗?
这时,窗子外传来?车子引擎的声?音,一辆漆黑的豪车缓缓停靠。
梨花伴着雨丝缥缈,一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从?车门边撑伞,一道身形颀长的少?年出现在门边,下一刻,他精准的顺着她的视线望过来?。
光影白?雾围绕,她看不清他的面目。
那是谁?
猛地睁开眼睛,入目是熟悉的床幔,口齿发干发粘,她下意识呼唤了从?云的名讳。
“王后,您可算醒了!”从?云和牵银一同挤在榻边喜极而泣,“您睡了一天一夜!”
从?云端了清水过来?为?她润口,扶她起身,牵银托了两个软枕让她靠的舒服些。
“一天一夜,这么久吗?”般般犹不真实,揉揉眼睛,想起了什么赶紧掀开被子摸摸肚子。
“太子殿下被抱去偏殿,有奶娘顾看着,”从?云解释道,“殿下生性嗓子洪亮,不是哭便是闹,精力?旺盛的很,王上嫌他吵闹让您歇不好?。”
牵银则捧着手,眼睛亮晶晶道,“娘娘,太子殿下被赐名为?肇,降生第一日就被册为?太子,起初宗室还有反对的,王上一概没有理会,他说啊,”她学嬴政的只言片语,“王后的孩儿乃是寡人之第一子,理应册为?太子,承宗庙社稷。”
从?云被逗笑,不轻不重的拿手肘撞了一下牵银。
这些般般早有预料,倒也没有特别惊讶,不过高兴定然是高兴的,于是露了笑不屑的哼了一声?,“旁人管的就是宽。”
“快将?肇儿抱来?给我瞧瞧。”
不多时,奶娘抱着肇儿过来?,一见到王后立即跪在床榻边,小心翼翼的将?婴孩放置在王后身边,“娘娘,太子殿下方吃了奶正睡着。”
般般屏住呼吸,拨开襁褓小心翼翼的瞧。
“他好?小,太小了…”她无措,不太敢伸手去摸,上回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婴孩,还是羹儿。
这竟是她生出来?的吗?
婴孩皮肤略略泛着红,但已长开,并不皱巴巴,她轻轻摸了一下,像极了在摸一个皮薄馅儿厚的水晶包子,指尖都不敢用力?,生怕戳破了。
“初初降生的孩儿都这般。”奶娘温声?解释。
话音将?落,被戳了一下脸颊的婴儿被弄醒一般慢慢睁开了眼睛,奶娘一愣,“他睁眼了?通常来?说因?为?产妇分娩过程中,受到产道挤压眼皮水肿,一些孩子要三天才会睁眼,七八日才会睁眼的也大有人在。”
周遭一片惊呼,个个奉承太子不是一般的婴孩。
般般却被摄了心魂一般,轻轻在他眼前晃晃手,他反应慢半拍,隔了几秒才慢吞吞的顺着她的手移动透彻的黑色眼珠看向她。
奶娘神情激动,沉浸在太子睁眼的喜悦中,“初生的孩儿视力?极差,目下是看不清周围的,因?此会动的东西更能?吸引殿下的注意。”
般般听了这话,赶紧多晃晃自己的手,果不其然,他跟着她的手看来?看去,逗了会儿他疲倦的打了个哈欠,再次闭上了眼睛。
“他又睡啦。”
“王后娘娘,婴孩一天要睡八、九个时辰呢,这是因?为?他在娘娘的肚子里睡惯了,还不曾改过来?,日后有您们亲近的时候。”
“哦,那他就放我这儿吧。”般般爱不释手,就想多看看这小婴儿。
奶娘自然没意见,屈膝称诺。
奶娘一出去,从?云过来?细细说了奶娘的来?历,都是嬴政事前找的,身家?清白?性子和顺。
不需般般去操心什么。
陪着自己的孩儿又眯了会子,外头来?报说是太后来?了。
姬长月进来?问?了般般些好?不好?的问?题,挨着床榻边坐下,略显哀惆的道,“这孩子跟政儿生的可真像。”
“这眉眼、这鼻子。不过嘴唇像你,耳朵也像你。”
“那我不敢想肇儿生的得有多好?看。”般般这么一想,颇为?喜滋滋的。
姬长月没好?气瞥她一眼,嗔道,“做了母亲怎地还这样孩子气?”
“无论我和表兄多大,都是阿母的孩儿啊。”般般说的理所应当,“况且表兄生得好?,是因?为?阿母长得好?看,这都是有原因?的,如此说来?肇儿容貌好?,也多半是阿母给的。”
“好?好?,我说不过你这张嘴。”姬长月脸上的笑意止也止不住,“打小你就是个莽撞又机灵的,我看啊,肇儿也不遑多让。”
“哪有?”般般不服。
“这孩子昨日刚出来?,便迫不及待要睁眼,”姬长月还记得当时的情状,“睁不开,偏要睁眼,眼睛不舒服便嚎啕大哭,明明方才出生什么都不懂的,就惦记着要阿母了,被奶娘抱着不肯罢休。”
“只是政儿怒他吵着你休息,强硬叫奶娘抱走了他。”
“当年政儿也是这般。”姬长月说着,露出些许的笑意,轻轻抚摸肇儿的脸颊,“先王抱着也不管用,只肯让我抱,早早睁了眼到处看,对世间的好?奇大过天,从?会爬开始,屋子到处都被爬过,爬到院子里险些被公鸡啄。”
般般试着想了一下场景,想不出表兄被公鸡啄的样子。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正说你呢,你就回来?了。”姬长月起身让出位置,“快些看看孩子吧,你也是,一刻都停歇不了。”
若不是听说王后醒了,恐怕他不会提前回来?。
“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的,”有什么可看的,话虽如此,嬴政还是在检查完表妹的脸色和神态后,顺带瞧了几眼正在安睡的婴孩,转而问?她,“你如何?可有哪里不舒坦的?”
“我没事。”般般总觉得好?似许久都没见到表兄了,不自觉语气带上了些撒娇。
嬴政听出她的依赖,抬起手掌轻轻抚摸她的脸颊,神态温软了不少?。
姬长月晓得夫妻俩要说体己话,便先出去。
内室只有两人,般般立刻张开手臂要抱抱,嬴政失笑,将?人拥入怀里,“就知晓你当着母后的面不好?意思。”
那怎么了!
般般依恋的蹭蹭他,“我好?想你。”
“我也是。”他抚摸她的长发,“…你睡得太久。”
“吓到你了?”
“嗯。”
她也不清楚自己睡这么久跟那个梦有没有关系,它像梦又非梦,记忆中的孤儿院哪有什么梨树?她也不可能?闲着没事坐在窗边看风景。
还有那个看不清脸的少?年,瞧着约莫有十七八岁,生的极高,身形倒是跟表兄十七八岁时有些像。
许是她近来?老是想现代?的事情,这才梦见那些。
“我只是累了。”般般弯弯眼睛安慰他,“我要活的长长久久,一直跟表兄在一起,才不会一睡不起呢。”
般般睡了一天一夜,嬴政每隔半时辰便要叫侍医诊脉一次,次次都确定她只是睡着,身子并无大碍,他险些忍不住想将?她唤醒,可触及她眉眼间的疲倦,终究止住了手。
“这话,以后不许再说。”嬴政不悦,恨不能?缝住她的嘴巴。
她自幼说话便没个顾忌,生啊死啊的挂在嘴边,从?不避讳。
不说就不说。
般般嘟囔着,拿脸颊在他颈窝处蹭来?蹭去,半分都不愿与他分离,他身上淡淡的气息萦绕在鼻息中,经久不消,也在慢慢的舒缓她有些紧绷的神经。
般般醒来?,用膳不宜大油大荤,简单的用了鸡丝粥,搭配青嫩的菜心,晚膳后,她看着奶娘哺乳,有些怔怔然。
从?云端来?一碗熬好?的的汤药过来?,“王后,温度适宜,您要现在用药么?”
这时候的豪门贵女产后基本?没有自己哺乳的,哺乳被视为?一种体力?活、粗活,应当由下人代?劳。
且母乳说白?了其实是由产妇的血水转化,要哺乳长达数月,也在耗费母体大量的血液,不利于产后恢复。
权贵之女的身子是很娇贵的。
且通常女子会连续生育,哺乳的还要自己来?的话,只会让身体更加虚弱,所以稍微有些权势的都会请奶娘。
虽说嬴政并没有打算让她连续生育,却也不同意让她亲自哺乳。
胸脯有些涨涨的难受,般般赶紧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这药是用来?停止泌乳的,“要喝多久才能?好??”
从?云已经问?过侍医了,这会儿对答如流,“约莫要三个月,停的太急太快亦会损伤身子。”
“您若是憋得难受,侍医说奴婢们可以帮着出一出。”
“?”她一愣,狐疑,“何意?是要自己挤出来?吗?”
从?云听了这样直白?的话,也有些不好?意思,抿唇点点头。
“……”那算了,她也不好?意思让人帮自己啊。
坐月子的日子倒也不难熬,就是不能?沐浴可把人给难受死了,胸口时不时憋得难受,她确实自己偷偷挤了两次,弄完能?稍微舒服一点点。
完事儿看着那乳白?色的奶,她变态一般偷摸自己尝了一口。
……哇。
这什么味道啊。
毫无味道。
除了有一丝淡淡的甜和乳香之外,就像在喝水。
她口味重,平素喝奶茶,都要加多多的牛乳呢。
可这挤出来?的奶又不敢给肇儿喝,怕他喝了之后不喝奶娘的,那就麻烦了。
“倒了?”她犹犹豫豫。
从?云睁大眼睛,不同意,“这可是由王后您的气血转化,颇具养份,怎能?轻易倒了?”
般般也同样瞪着眼睛:“那你说怎么办?”
让她再自己喝掉吗?好?诡异啊!
从?云劝她,“您自己——”
“我不喝我不喝我不喝!”某位王后开始闹脾气了。
两人各执一词,最后被存放了起来?,盛夏时节也用了冰,倒也不会坏掉变质。
到了夜里,前朝下了逐客令的消息就传了过来?,牵银服侍般般用膳,疑惑问?,“逐客令是针对所有的外客吗?长史大人昔日做过客卿。”他可是外客的代?表人物了。
“若是李家?举家?也被驱逐,永宁公主?怎么办呢?”
“李斯怎会老老实实的离开秦国。”般般一点也不担心他,“况且赢月嫁给了李由,大王定然不是真心驱逐他。”
端看他如何做罢了。
嬴政前朝事务繁忙,晚膳招待宗臣,没有回来?用。
用了膳,般般这两日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侍医也推荐她每日走动走动,说是卧床不动不好?,不利于身子的恢复。
侍医没有说的太明白?,但般般自己清楚,这是为?了子宫加快收缩,排出产经,帮助肠胃蠕动,躺的久了肌肉和四肢也无力?,总的来?说还是要下床走一走。
走了一小会儿,额头一层热汗。
从?云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提心吊胆的,生怕她哪里不舒坦。
肇儿夜里活跃,不肯睡觉,用了晚膳般般将?他抱过来?放在摇篮里,自己在旁边慢慢走动,也可以跟他说说话。
正跟从?云说着话,就听摇篮里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啊~”
两人齐齐顿时,一同探头看。
他慢吞吞的摆动藕段一般的小臂,一对黑葡萄似的透彻眼睛看来?看去,一见到般般,张开没牙的嘴啊啊叫个不停,露出两排肉肉的牙床。
“宝宝,你好?可爱。”般般的心都化了,捧着脸傻笑出声?。
从?云道,“今日午后您歇息着,王上到偏殿看望太子殿下,殿下弄湿了王上一身,朝服湿的透透的。”
“这样好?玩的事情我竟然不知。”
从?云回忆了一番,掩唇而笑,仔细说来?。
当时嬴政抱着儿子,逗弄了两句不到,忽然手臂一湿,他亲眼看着肇儿那开裆裤里呼噜噜的尿,顺着他的衣袍往里面流。
他都愣住了,黑着脸那句‘放肆’没说出口,手足无措,又不能?扔了,可抱着他一泡尿还没尿完,尿的他受不了了气急败坏斥责他不许了,要他立马停止。
奶娘都吓死了,直说太子殿下听不懂,他什么都不懂呢。
般般都无语了。
服了,孩子尿一半怎么可能?停得下来?,你以为?水管呢,捏住就行了?
逗着孩儿,额头的薄汗慢慢褪去,从?云见她口渴,说道,“不若奴婢将?那些奶添些果肉丁,制成?甜果乳您用了?”
“……”谁懂,婢女一心一意的催她自产自销。
“好?吧。”
跟孩儿玩了会儿,将?他送回偏殿,牵银服侍般般简单擦洗身子,不能?沐浴也只能?这样,不过头发倒是可以正常洗,洗后及时绞干便是。
得亏她是王后,生了孩子什么都不用自己做,夫君贵为?秦王每天也会抽出时候照顾她、看望孩子。如若是要事事要她亲力?亲为?,那真不知道生孩子来?做什么。
般般百无聊赖的这般想着,躺着让人弄干头发,换了身衣裳出来?躺下歇息,宫奴们为?她通头,精心的抹些呵护发丝的花香精油,干了之后发丝丝滑如绸缎,自然生香。
嬴政回来?的不算晚,无论在外遇到什么事情,回到昭阳宫都是带着浅浅的笑意的,左右看一看,不见人。
“王后呢?歇下了?”
牵银道,“王后梳洗后由宫人通头按摩,许是太松乏了,已然睡下。”
说罢,她例行公事询问?一句,“王上可要传膳?”
“传吧,比照王后的。”他随意道。
跟宗臣们相谈,自然注意不能?放在晚膳上,虽说当时满桌佳肴,他也没用几口。
转目,他看见桌上放着一盏奶茶,端起递到鼻尖轻嗅,没有茶味,牛乳里放着些桃肉丁。
想必是表妹要来?的,睡着了也没喝。
他递至唇边喝了一口。
奶茶滑过喉咙,一股淡淡的甜留在舌尖,他挪开杯盏奇怪的皱眉。
这是什么味道,不像是牛乳?
第80章 9000营养液加更 “疼不疼?”……
从?云待般般睡熟,低声吩咐宫奴们将内室收拾了一番,她侧身坐下将她的一袭长发梳顺了,规整的放好,以免般般夜半醒来压到头?发疼醒。
出来后撞见了牵银,她去?了一趟踏雪轩。
“玄曦玄皎如何了?”
“挺好的,心宽体胖,吃了就睡,快活的很。”牵银都有些羡慕那两?只貔貅了。
“那便好。”从?云略一停顿,放轻了嗓音,“王后娘娘为你选好了人,只怕是还不曾说与你听,多方考虑定下了此次平叛有功的徐军尉,他名徐景褐,今年二十有五,家?世不显但本事不错,还有一小妹待嫁家?中。”
军尉的官职并不低了,在一国的武将职称中,算得上?是中高级的,能够负责领兵事宜。
牵银甚至愣了一下,登时不可置信:“我如何配得上?军尉大人?”
“不许说这种话。”从?云轻拍她的手,面露一丝复杂,“这些年虽说你我争斗不休,可我们也?是一路相伴过来的,我也?希望你好。”
牵银听了这话,立即红了眼眶,欲言又止,“从?云姐姐…”
“你规矩上?佳、容貌清丽,行事妥帖温和,眼界宽懂得大局,心思通透。你这么好,配谁配不上?呢?”从?云肯定的笑着,“王后都打?听妥了,徐家?人口简单,父母都是性子好的,你嫁过去?必不会受刁难。”
牵银止不住落了泪,“奴婢何德何能服侍了王后,还遇到从?云您这么好的姐姐。”她四岁被父母发卖换钱,辗转被送入宫,在永巷中调教吃苦多年,被还是太子的秦王看中,送入了踏雪轩。
“你运气好,没准是你前世做了大好事积了福,”从?云安抚她道,“我听炀姜长公主身边的婢女说起来,那徐景褐容貌生的也?不俗,与你甚是相配。”
说着,她压低了声音,“此次嫪毐之乱,他也?算出了力,日后有你的好日子过。”
牵银不知说什么好,福了福身乖顺道好。
见她要?出去?,忙提醒道,“王上?回来了,正在正厅用膳。”
从?云心里有数,说了句知道了。
王上?关怀王后,不出所料要?叫她过去?,从?云收拾妥当去?了正厅,秦驹正服侍他用完了晚膳、漱过口。
“王后午后精神?如何?”
“回王上?的话,王后午后歇了半时辰,精神?很好,”一句话没说完,从?云瞄到圆桌上?空调的果乳杯盏,愣了愣,迟疑的将目光投向秦王,他神?态如常听得仔细,“……王后见不得风,在内室憋闷,奴婢们搬了些画本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