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图什么呢。”姜颂禾脱口而出。
如果是现代,一群人开着一辆货车来到村子里给老人做饭,还能理解。毕竟他们会架起设备开直播,靠着打赏和视频播放赚一波快钱。
也算是一门还算正当的职业。
可这个牛经复又是图什么?
他一没直播间打赏,二没智能手机录制视频,还要自己掏腰包给全村人做饭。
图什么?
难道就图个好名声?
“他主家是信佛的,以前有个算命的说,他小的时候,被人下过幌子,命里带一劫,人到中年会妻离子散,不得安生。想要化解它,就需要乐善好施,用全村人的感念祝他冲破这咒枷。”老者一五一十道。
“哈?”姜颂禾满脸问号。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你别不信,现在有些算命的可神了。”身后一个中年老人语重心长地规劝道。
还可神了?
如果你们真的相信这个“神算子”的功力,现在还会排队来这里领饭吗?
怕人家广发善缘人绕出思想误区,收回善举就直说,用得着这样给人家洗脑了?
姜颂禾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她捏着下巴,故作沉思了一会儿,道:“既然你们都信这些,那你们就不担心用自己的命帮人消了灾,最后会反作用在自己身上吗?”
“我觉得大善人不是他,是你们吧。”
短短两句话,像是彻底把人群惹毛了,他们吵嚷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你个小孩,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就是,不打饭赶紧滚,别他妈的影响我们。”
姜颂禾冲着他们调皮地努努嘴,然后快步躲在了姜酩野身后。
姜酩野道:“抱歉啊,小孩年级小,不懂事。”
“年级小,就应该多放家里教育,别领出来。”人群里继续有人道。
“是,我回家一定严格管教。”姜酩野赶忙道。
刚搬了几桶饭出来的牛经复打着圆场道:“大家别生气,小孩子说话不经过大脑能理解,这样我替她给大家道歉好不好?”
“我今天给各位每人多放三个丸子,纯手工打的,特劲道。”
姜颂禾在背后轻轻敲了下姜酩野的背,正在盯着牛经复的姜酩野微微回头,看着姜颂禾。
姜颂禾用下巴示意了一下牛经复,又示意了一下人群。
姜酩野疑惑几秒,随后他快速领悟出了姜颂禾的意思。
他挪步到牛经复旁边,向着桶里看了眼,道:“牛肉丸?”
正在把桶往锅里倒的牛经复快速回答:“对啊。”
“不便宜吧。”姜酩野问了句。
“还行,只要能消灾,我做什么都值得。”牛经复笑着回答。
姜颂禾从姜酩野身后偏出头,向着锅里看了眼,只见里面一个又一个黑棕色丸子正漂在一片浓白的汤里。
注意到姜颂禾探出脑袋,牛经复和善地笑道:“饿了吗?”
姜颂禾捏紧姜酩野的衣服边,只露出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盯着他。
她摇摇头,一副胆怯的样子。
“那我给你盛一碗。”说着,牛经复拿起旁边的碗碟,就要给姜颂禾倒进去。
“小牛,别浪费,那小孩嘴过你,干嘛对她那么好。”
“就是,这种嘴坏的小孩,就应该饿着她。”
“别给她!”
“别给她!”
人群里,阻止的声音此起彼伏,注意到场面有些失控,牛经复又一次当起了好人:“干嘛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那让她跟你道歉。”人群里,又有人喊了句。
姜颂禾眼睛滴溜溜地乱转,目光凌厉且细腻。
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小声道:“我不道歉。”
“小牛,你听见没,她死不悔改!这种人你还给她吃的干嘛?就应该饿死她。”人群里,一个愤慨的声音响起来。
姜颂禾从姜酩野背后站出来,大声道:“我又没说错!”
“滚啊,滚啊,从我们村里滚出去啊。”人群里抗议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滚就滚,我还不稀罕吃呢!”
说着,姜颂禾目光扫了一圈,像是故意气不过,她蹲下身子捡起一块儿就往锅里扔了过去。
扔完还不忘挑衅一句:“吃去吧你们。”
说完,她快速拉着姜酩野的手跑远了。
“喂你个死小孩干什么!”
等到人群里抗议声再次响起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跑远了。
路过一个转角,注意到没人追上来,姜颂禾才缓缓松开了姜酩野。
看着气喘吁吁的姜颂禾,姜酩野顺势倚靠在墙边,问道:“作了这么久,你发现什么了?”
姜颂禾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频率,道:“我觉得这个人不正常。”
“怎么不正常?”姜酩野追问道。
姜颂禾组织了一番自己的语言,道:“人好到不正常。”
说着,姜颂禾补充道:“你发现她的人气了吗?”
“说句他的不好,村里人就像是要是吃掉我们似的。”
姜酩野纠正道:“是你,不是我们,我可什么都没做,他们对我也没恶意。”
姜颂禾道:“到时候真打起来,打你也是顺手的事儿。”
姜酩野不置可否,道:“那是你故意气人的方式太明显了,至于嘛毁了人家辛辛苦苦做的一锅汤。”
“抛开这个不提,你不觉得他的汤底也有问题吗?”姜颂禾继续道。
“什么问题?”姜酩野继续问。
姜颂禾仰头看着姜酩野,一脸严肃道:“石块落到汤底的声音不对劲。”
第127章
姜酩野仔细想了一下刚才姜颂禾扔石块的场景,好像真如姜颂禾所说,石块没有立刻沉底,反而在汤里悬停过一段时间。
姜酩野道:“是汤太浓了?”
“对,估计是熬了很长时间。”姜颂禾道。
姜酩野细想了一会儿姜颂禾话里的深意,可他终究没有猜透姜颂禾想要表达什么,他道:“然后呢。”
姜颂禾眨眨眼:“没有然后了啊。”
姜酩野气结:“那你就因为这个,毁了人家一锅汤?”
姜颂禾义正辞严道:“我怕他们拉肚子。”
姜酩野一把拉过姜颂禾的脖子:“你快走吧你,让人揍,纯属自己活该。”
姜颂禾被他夹着脖子:“我们现在去哪儿?”
姜酩野道:“既然整个村里的人都在这里了,那我们就去找找铁柱先前说的那个懒老汉。”
“我觉得他那边大概率能找到些什么。”
姜颂禾跟在姜酩野后面,不情不愿道:“可我们根本不知道那个老头家在哪里啊,怎么找?”
“找废弃的屋子啊,”姜酩野在前面领着路,“李铁柱说那个老汉至少失踪两年了,那他家门口肯定长满了杂草,只要我们一家一家地筛选,总能找到的。”
姜颂禾默默应了声:“哦。”
姜酩野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猛地停住脚,道:“你手机带了吗?”
“带了啊。”姜颂禾从兜里掏出自己的那部翻盖手机,道。
“你从东面一排一排的找,我从西面一排一排的找,要是有发现哪家门口长满杂草,就给对方打电话。”姜酩野安排道。
“行,”姜颂禾行动力极快地说,“那我先去了。”
“等会儿。”姜酩野叫住她。
“干嘛,”姜颂禾转头看着他,“你还有什么要安排的?”
“不是安排,是嘱托,”姜酩野贴心地说,“你现在是整个村子公敌,冒头的时候,小心的点,不要让他们围攻了。”
“哥,你放心,我逃跑起来无人能敌。”姜颂禾摆出一个自信的架势。
姜酩野哼笑一声。
姜颂禾在整个村子来回穿梭着。
村里没有人,所有街头巷尾都空荡到可怕。
姜颂禾不紧不慢地在门口踱步,每路过一户人家,她都要观察他们家门口有没有生活痕迹。
许久,终于在村口巷南那里发现了一户门口长满杂草的人家。
姜颂禾快速给姜酩野拨了个电话过去。
对面很快接通了。
“哥,我发现了一家长满杂草的屋子。”姜颂禾道。
姜酩野沉默了片刻,道:“我这边也刚找到一家。”
“哈?”姜颂禾道,“这个村怎么这么多废旧屋子?”
“站那儿别动,你在第几排第几户?我去找你。”
姜颂禾左右看了看,确定了一下自己的方位:“东边数第五列,路南第三排。”
“知道了。”姜酩野快速挂断了电话。
很快,姜酩野从不远处跑出来,刚一转角,他便气喘吁吁地跑向姜颂禾,道:“领饭的那群人散了。”
“那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姜颂禾赶忙道:“在你来之前,我把整个门口外面观察了一圈,发现这里虽然杂草丛生,但是应该不像是荒废两年的样子。”
“找错地了?”姜酩野道。
“嗯。”姜颂禾应了声。
“今天这汤真香啊。”
“是啊,这小牛不愧是厨师出身,做得汤真香,谁嫁给他真的是有福了。”
“人家不是说了嘛,人家免费给全村做饭是为了给老婆孩子积福。人家都已经结婚生孩子了。”
“我知道,我这不就随口一说嘛……不过话说,他都来我们村一年了,他的老婆孩子,我们怎么一次都没见过啊。”
“听说是生病,去娘家住了,没看见每到初一十五,小牛都要出村一趟啊,就是为了回老丈人家看孩子呢。”
“他也真是好男人。”
“谁说不是。”
听到不远处脚步声和对话声逐渐逼近,手疾眼快*的姜酩野赶忙按着姜颂禾的头把她按下去。
借着周围草丛的遮挡,姜酩野小声道:“别出声。”
姜颂禾赶忙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她的眼珠子骨碌碌地四处转着。
直至脚步声和讨论声消失在空气里,姜颂禾和姜酩野这一大一小的身影才从草丛里站出来。
姜颂禾掐腰道:“之前在牛经复家门口我就想问了,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散粥积德是为了自己老婆孩子,可我观察了一上午,都没见着他们。”
姜酩野低头:“你觉得可信度多少?”
姜颂禾思考了片刻,才仰头看着姜酩野道:“说实话,我对牛经复的好感度为0。”
姜颂禾单手握成一个空心的拳头,继续道,“所以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信。”
姜酩野不紧不慢道:“人家昨天还想给你指路呢,为什么对人家印象那么差?”
“我也不知道,”姜颂禾诚实道,“可能我天生对这种完美人设很反感吧。”
说完,还不忘询问姜酩野的意见:“你不觉得当一个人对外表现得特别完美的时候,那个人就会显得很假吗?”
姜酩野没有吭声,姜颂禾继续道:“我就感觉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太和善了,就像是在压抑着些什么,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像是经过了一番很精细的控制。”
“你觉得他是个笑面虎呗。”姜酩野总结了句。
“对,”姜颂禾十分赞同道,“你也这样感觉对吧。”
“没有,”姜酩野觑了她一眼,道,“我从来不会对任何人产生任何主观上的判断,因为这样会影响我对案件分析的理智。”
“我希望你也一样,”姜酩野轻轻敲了下姜颂禾的头顶,“一天到晚这个死渣男,那个懒老头的,都跟谁学的。”
“说话就说话,干嘛打人啊。”姜颂禾抗议道。
“怕你不长记性。”姜酩野道。
姜颂禾示意了一眼,旁边这个空闲了很久的房子:“这应该不是我们要找的地儿,要进去吗?”
“要啊,来都来了,干嘛不进去,况且……”姜酩野弓着腰跟姜颂禾对视道,“我不相信你的判断。”
说完,他快速站直身子,朝着大门走去。
姜颂禾气得在背后张牙舞爪,就差冲上去对着他的脖子狠狠咬上一口了。
正是冬天,很多不能越冬的杂草基本已经死翘翘了,但这户人家明显荒废了很久,各种的生命力旺盛杂草在无竞争对手的情况下肆意生长,此时也已经能够到姜酩野的小腿中部了。
复古的铁门早已生锈,陈铁的门环被红色的锈迹包满。
许是这户人家并不富裕的缘故,两扇铁门中间留存的缝隙特别大,姜酩野甚至都不用闭上一只眼睛,都可以清楚地窥见院内的场景。
“带上这个。”旁边一个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
姜酩野侧头一看,是姜颂禾,此时她正举着一双透明橡胶手套。
“哪来的?”姜酩野接过手套询问道。
“我自己带的啊。”姜颂禾又一次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手套给自己戴上。
注意到姜颂禾掏手套的口袋里鼓囊囊的。
姜酩野道:“有口罩没?”
“有啊。”姜颂禾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口罩递给他。
姜酩野又道:“有证物袋没?”
姜颂禾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但她依旧十分听话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干净的证物袋递给他:“中号可以吗?”
“可以,”姜酩野接过证物袋,又问,“有取证刷没?”
“有,”姜颂禾再次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个迷你小刷子,道,“但是只有这么小的,没有大的。”
“手电筒呢。”姜酩野不信邪地再次问了句。
“有。”此时姜颂禾已经不耐烦了,她在所有口袋里掏了掏,最终拿出一个迷你手电筒和一块圆形小电池。
她贴心地扣开手电筒后盖,把电池装好后,才重新递给姜酩野。
姜酩野被她深不见底的口袋逗笑了:“你都带了些什么?”
姜颂禾翻看着自己口袋:“除了这些,还有创口贴,碘伏,棉签和剪刀,哦,还有铁丝,你要吗?撬锁用的。”
姜酩野:……
半响他摇摇头道:“不用,你自己拿着用吧。”
“哦。”姜颂禾不跟他客气,既然他不需要那她就把东西收好。
终于,姜酩野忍不住好奇问:“你出来怎么带的这么齐全?给自己包扎伤口的创口贴都准备了。”
姜颂禾仰头天真地问:“出任务,不会受伤吗?”
“会啊。”姜酩野道。
“那我防患未然有错吗?”姜颂禾道。
当然没错。
姜酩野不打算和她转弯抹角了,他直白地问:“你东西带的这么齐,谁教你的。”
“这不需要人教啊,”姜颂禾疑惑完,像是猜透了姜酩野的意思,她拖腔带调地说:“哦——你不会什么装备都没带吧。”
姜酩野不吭声。
姜颂禾挑了下眉,缓缓道:“你不懂了吧,我这叫专业。”
姜酩野不愿和她计较,他戴着橡胶手套,在门口观察了一番。
“这户人家好像真的好久没回来了。”姜酩野道。
“要进去吗?”姜颂禾询问道。
“先等会儿,我先打电话问问林建刚他们,”姜酩野安排道,“这户人家应该有门牌号,你看看号码是多少?”
姜颂禾的目光在外面扫视了一圈:“找到了,福寿村2401。”
姜酩野快速电话那边的顾枳聿汇报了一下他们的情况。
此时,顾枳聿和林建刚正在户籍科统计着福寿村的失踪人口和居住情况,在姜酩野问完后,他们没用一分钟就确定了这户人家的基本信息。
办公室里,林建刚把一摞档案递给顾枳聿,顾枳聿看着上面的内容念道:“这户人家的户主名叫袁志祥,是福寿村本地人,他们家一共有三口人,分别是他、他的媳妇杜春平,以及他们的大儿子。他的大儿子考上了大学,被分配到了诖田市当小学老师,已经很多年没回来了。”
“一年前,他们的大儿子的媳妇给他们家生了个小孩,老两口就坐着车准备去诖田跟他们一起生活。可是意外的事,他们的大儿子在诖田等了一个月老两口都没到,那位大儿子预感到情况不对,就报警说他们老两口失踪了。”
姜酩野开着外放,姜颂禾扒着他的手机,对着话筒问:“最后,那老两口找到了没?”
“没有,”顾枳聿道,“这件案子的卷宗都跟着户籍一块儿放着呢。”
姜酩野跟姜颂禾对视一眼,又问道:“这老两口生前有得罪什么人吗?”
“口供上写着,杜春平,也就是这户人家的女主人,人缘极好,交友很广,不管是村里人还是村外人,都跟她交往颇深。”顾枳聿念道。
“人缘这么好,媒婆子吧。”姜颂禾脱口而出。
电话那边的顾枳聿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姜颂禾:……
这个年代,人缘好的,除了广发善缘的慈善家,就是媒婆子了。
毕竟一个人散钱,一个散人。
姜颂禾继续问:“那个袁……”
姜颂禾一时间记不清另一个人的名字,她吞吞吐吐了半天,只记得他姓“袁”了。
“袁志祥。”顾枳聿补充道。
“对,袁志祥,他是做什么营生的?”姜颂禾询问道。
“大集上给人剃头的。”顾枳聿道。
“本本分分的小生意呗。”姜颂禾道。
顾枳聿回应道:“对。”
“那他的人缘怎么样?”姜颂禾询问道。
“笔录上说他性格内向,不爱说话,性格憨憨厚厚的,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实人。”顾枳聿道。
姜颂禾挑了下眉。
又是老实人。
这个年代的老实人有点多啊。
姜酩野追问道:“他们的大儿子,在老两口失踪报警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对,”顾枳聿道,“大概率是,但是他多次给我们警局打过电话,询问我们案子进展。”
说完,顾枳聿对比着笔录,一字一字确定道:“他最后一次打电话是在两个月前。”
姜酩野沉默了片刻:“档案里有他的联系方式没?”
顾枳聿:“有。”
“我和禾禾现在就在袁家门口,你们先去民警值班同事那边询问一下原价情况,然后再联系袁家的大儿子。”姜酩野道。
“行,”顾枳聿跟姜酩野配合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姜酩野让他给袁家大儿子打电话的目的,他答应下来,“你和禾禾慢慢查,这边我会解决的。”
得到肯定答案,姜酩野便把电话挂断了。
姜颂禾抬头看了他一眼,询问道:“我们可以进去吗?”
“可以了,”姜酩野冲她招了几下手,“铁丝给我。”
“哦。”姜颂禾赶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截已经已经截断了的铁丝给他。
姜酩野用姜颂禾提供的铁丝在锁上撬动了几下。
许是多年未用的缘故,铁锁的钥匙口,早已锈迹斑驳。姜酩野捣鼓了半天,还是没办法把锁敲开,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姜颂禾从旁边递过来一把钳子。
而且还是那种尖嘴的钳子。
“用这个。”姜颂禾道。
姜酩野惊了一秒:“你哪来的?”
“我带的啊。”姜颂禾理所当然道。
“你随身都带了些什么东西啊。”姜酩野震惊了句。
“别墨迹,赶紧的。过会儿村民回来看见我们,还以为我们是小偷呢。”姜颂禾催促道。
姜酩野看了眼手里的钳子,问道:“带绳子了没?”
“带了啊,”姜颂禾从腰上绕了三四圈,才勉强解下来一根长约两米的绳子,“这次带的绳子比较短。”
姜酩野嘴角不自觉抽搐了几下。
这还短?
“不短了。”姜酩野接了过去。
“你是想爬进去?”姜颂禾问道。
“对啊,”姜酩野道,“爬墙进去至少不留痕,我们把锁弄断,跟私闯民宅有什么区别。”
“可我们偷偷爬进去也跟私闯民宅没啥区别啊。”姜颂禾道。
“这个时候就别计较那么多了,”姜酩野道,“既然你觉得这里有问题,那我们就必须进去看看。”
就在姜酩野准备把绳子一头拴上一块石头,准备扔院子里的时候,姜颂禾拦住了他:“这么久没人住,里面不会有蛇吧。”
姜酩野叹了口气:“你带驱蛇粉了?”
“那倒没有,”姜颂禾回了句,“虽然我带的东西比较全,但是也没带那么全。”
“既然害怕,那你就在外面等着我。”
姜颂禾摇摇头:“我要和你一起进去。”
“行,”姜酩野道,“我过会儿把你托举上去,你在墙头上绳子固定在院子里面的那棵树上,然后你再顺着树干爬下去,知道吗?”
姜颂禾点点头。
说起来,姜颂禾的身体还算灵巧,在姜酩野的安排下,她很轻易地爬上了墙头,又顺着树干溜下来。
此时,院内和院外一样,都长满了杂草。枯萎的、新鲜的、粗的、壮的、矮的都有。
要不是姜颂禾确定这里荒废已久了,她可能还会觉得这里是哪户人家养的药草地呢。
姜酩野从墙上跳下来。
注意到姜颂禾出神,姜酩野顺嘴问了句:“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里挺荒废的,这户人家离开后,好像真的没回来过,”姜颂禾仰头看着姜酩野,道,“这里再怎么说也是袁家老家,袁家那个大儿子,就算再怎么忙,也不应该在父母失踪后,一次都不回来才对。”
“除非他不孝。”
姜酩野道:“如果他不孝顺,那他就不会报警了,你没听顾枳聿说他经常给警局打电话,确定案子进展吗?”
“他不回来,多半是担心触景生情吧。”
姜颂禾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
俩人顺着一条小道走进了正屋。
与周围已经建起来的水泥墙不同,这家明显没怎么修缮过,泛着土黄色的土墙从门口延伸到了后面的屋子。
房子破破旧旧的,泛着年代感,每往前走一步,姜颂禾都能闻到迎面扑来的土腥气。
姜颂禾询问道:“不是说这户人家的女主人是媒婆吗?怎么住的这么差劲?”
“我们京祁前几年并不怎么富裕,从去年开始,很多人家才开始修缮房屋的,”姜酩野解释道,“按照时间推算,袁家这老两口失踪的时间,正好赶在了修缮之前。”
“哦。”姜颂禾了然道。
难怪了。
姜颂禾一边绕过草丛向里走着,一边询问道:“哥,你不是很久没回来了吗?怎么知道的比我还多?”
“你哥虽然没回来,但是不代表一点消息都听不到,”姜酩野随口回了句,“你真以为,前几年邱女士每个月给我打的电话,都只是关心我在凤安吃的怎么样啊。”
“我以前真的以为是的。”姜颂禾继续向前道。
姜酩野闷笑了一声,没有再反驳她。
俩人走到正午门口,推开泛旧的木门,一阵黄色的灰尘迎面扑了过来。
姜颂禾和姜酩野被呛的接连挥着手腕,试图将面前的尘灰尽数吹散了去。
“咳……咳咳……”姜颂禾一边呛着,一边说,“怎么这么多灰啊。”
“你口罩呢。”姜酩野捂着鼻子询问道。
“这儿呢。”姜颂禾一人一个口罩递给他。
俩人把口罩戴齐,才走进去。
屋内黑漆漆的,泛着久不住人的土腥气,整个屋子空荡荡的,除了柜子、桌子等带不走的大件,其他的一概没有。
碗筷、瓢盆,一个没有。
姜颂禾蹙眉盯着这一切。
姜酩野用手电筒在四周照射了一番:“收拾得够干净的啊。”
姜颂禾附和道:“是啊,收拾的未免太干净了,就像……”
就像所有人都不打算回来了一样。
姜酩野上前隔着手套触摸了一下柜子上的灰尘,果然厚得要命。
姜酩野询问道:“你怎么看?”
姜颂禾一向对自己的想法从不藏着掖着,她道:“我觉得不正常。”
非常不正常。
特别不正常。
姜颂禾仰头看着姜酩野:“这家有问题。”
“为什么?”姜酩野顺嘴问。
“因为很多东西根本没必要带走啊,”姜颂禾解释,“就比如碗啊,锅啊什么的。”
“这整的就像被抢劫了一样。”
姜酩野闷不吭声。
“你在想什么。”姜颂禾问。
“我在想谁最有可能做这一切,”说完,姜酩野像是觉得这样没有证据纯靠脑子想根本起不到作用,他道,“再找找,既然我们发现这里有问题了,那一定可以找到证据。”
姜颂禾赶忙答应下来。
因为只有一把手电筒,姜颂禾和姜酩野俩人一起并排着走进里屋。
里屋和客厅一样,灰尘都多得要命。
姜颂禾哪怕戴着口罩,都感觉有数不尽的灰尘钻进自己的肺里。
“这里怎么也这么干净?”姜颂禾呢喃了句,“连被子褥子都没有。”
姜酩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道:“看来,确实有人来过。”
“有没有可能是袁家那当老师的大儿子啊。”姜颂禾询问道。
“我觉得不太可能,”姜酩野分析道,“如果把家搬空的人,真的是袁家那个大儿子,那么他肯定是有证据证明他的父母再也回不来了。否则,他搬空家里的东西没有意义。”
“可是就在两个月前,他还给警局打电话询问我们案子的进度。”
“也对。”姜颂禾呢喃道。
“可是如果不是他,那会是谁?”
“还有,袁家老两口失踪以后,他的那个大儿子没回来过吗?如果回来过,那么他有没有注意到整个家都空了?”
姜酩野低头跟姜颂禾对视了好一会儿,他才从兜里掏出手机,道:“我再让顾枳聿他们联系一下他。”
趁着姜酩野出去打电话的空儿,姜颂禾拿着手电筒来来回回在房间里踱步着。
她所处的位置应该是主卧,朝阳的位置的上有一盘大土炕,应该是主人家睡觉的地方,大炕对面则竖着一个圆形的支架桌子,应该是主人家吃饭和聊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