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氏有点不好意思的道:“哪样便宜就吃哪样……”
“都不便宜,都得花钱,那看来没得吃了。”陶大兰打趣道。
范氏笑了,大家都笑了,虽然是病房,病床上还躺着不能动弹的陶旺生,可是气氛却很好,就连陶旺生都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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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外面,楚云飞把这一切全都看在眼底。
在跟踪她来到这间低矮不起眼的病房之前,他心里设想的画面应该是悲切,痛苦,埋怨,被愁云惨雾所笼罩的一家人。
结果,他看到的是如此温馨有爱的一幕,父慈母爱,姐弟齐心。
即便是在商量去买一顿最不起眼的早饭,一家人也能讨论得津津有味,并充满期待。
尤其是那个叫陶四喜的女孩子,她脸上的笑容,她自信从容的话语,如同一轮暖阳,带给了家人心安。
楚云飞也不自觉的跟着扬起了唇角,眼眸中荡漾开一圈圈涟漪。
屋子里这一家人似乎已经商量完毕,她自告奋勇要去外面给家人买早饭了。
当她转身的刹那,楚云飞突然心里一慌,原本想上前去跟她大大方方的打个招呼,脚下却不争气的闪到了一边的大树后面。
陶四喜出了屋子后,随手把身后的屋门带上,便径直往外面走去。
刚来到小院的门口,便看到陈掌柜正站在那里驻目张望。
看到陶四喜出来,他先是目光一亮,随即去看她身后。
待发现她身后并无他人,陈掌柜的神色又恢复如常,似乎还有一丝自嘲,好像他多心了似的,接着往陶四喜身后张望,眉眼间带着隐隐的焦急。
陶四喜却径直来到陈掌柜跟前,“陈掌柜,你在这里做啥呢?”
陈掌柜笑了笑,心不在焉的敷衍了两句,都是没有实质内容的话。
陶四喜猜测他肯定有他的事情,她也不是那种不识趣非得去打搅别人的人,于是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来递过去。
“这是顾二哥让我捎给陈掌柜你的。”
陈掌柜看到信封上那几个熟悉而又俊秀的字眼,脸上终于多了一抹由衷的喜色。
“北辰让你交给我的啊?好,好,多谢陶姑娘你了。”
看到陈掌柜将信接下,陶四喜便笑了笑转身离开。
院子里面的楚云飞依旧没有出来,陈掌柜百无聊赖,于是来到花坛边上坐下,并拆开了顾北辰给他的信来看。
对于顾北辰那个忘年交,陈掌柜是打心眼里的欣赏他的。
不管是对顾北辰的才华,还是人品,抑或是性格,陈掌柜都是非常的中意。
一度想撮合自己的独生女陈秀儿跟顾北辰联姻,都还没来得及跟顾北辰那边暗示,秀儿这边就抗议了。
理由是不想嫁给一个乡下残疾。
陈掌柜爱女心切,只得将这个心愿压在心底。
上回疟疾爆发,顾北辰发现了克制疟疾的良药青蒿,拯救了无数百姓的性命。
陈掌柜想要联姻的心思再起,无奈闺女那边还是不答应。
但陈掌柜对顾北辰的欣赏却是与日俱增,此刻突然接到顾北辰的来信,陈掌柜自然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他在信中都说了些什么。
一目十行的看了下来,顾北辰先是给他这里问好,问好之余便直接切入主题。
询问的是医馆里伤病员陶旺生的伤势情况,然后提出了一些自己的治疗想法,仅供陈掌柜参考。
信不是很长,末尾除了邀请陈掌柜去塘村顾家做客,然后在信封里,顾北辰还留下了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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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赶紧将信拢入袖中,一脸恭敬的迎了过来。
“楚公子,不知你可否找到了那位熟人?要不要在下帮忙找寻?”陈掌柜殷勤询问。
楚云飞看起来心情不错,眼角眉梢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让他看起来神采飞扬。
“找到了,不过,也有一事要跟陈掌柜你这打听。”他道。
“楚公子请讲,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陈掌柜赶紧道。
面前的这个年轻公子,可是安乐侯的嫡子。
原本像自己这样身份的人一辈子是不可能有机会结识楚云飞这种贵人的,只是机缘巧合,有一回他进金鸡山去采药,刚好遇到楚公子狩猎受伤,于是便接诊了他,就此结下了机缘。
打那以后,楚公子每回来金鸡山这边狩猎,都会顺道来他的医馆买些进山必备的驱除鼠虫的药粉,顺便再跟他打听一些这段时日山里的事情,这回也不例外。
楚云飞侧首看了眼身后的病房区,问陈掌柜:“里面那位陶姓的中年汉子生的什么病?”
陶姓汉子?
陈掌柜立马就想到了陶旺生,因为他家医馆的病房区眼下留馆的病患就一个陶姓。
“回楚公子话,他叫陶旺生,没有生病,是受了伤,摔到了腰。”陈掌柜立马道。
楚云飞点点头:“可严重?”
陈掌柜抬手摸了下胡须,神色间带着几分医者的肃穆:“有些严重,三个月不能起身,五个月不可下地,一年内都不能干力气活,有道是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个情况更复杂,需要调养的时日便更久。”
楚云飞想了下,又问:“他们在你这里住了几天?又需要几天留馆治疗?”
陈掌柜想了下,道:“他们是前日傍晚进来的,已经住了两天了,至于住多久,这得看他的恢复情况而定,不好说啊,至少,五至七天是需要的。”
楚云飞笑了,对陈掌柜道:“那就好,给他用最贵的药,什么人参鹿茸的,药费我付。”
陈掌柜愣了下,也跟着笑了,“楚公子果真仁义,只不过,这药并非越贵越好,对症才是要紧。”
何况,他这医馆面向镇上和附近村子里的村民开张,七八成的老百姓都不富裕,哪里吃得起那么贵的药?所以这医馆里的药几乎都是常见的药,价钱也都在广大百姓能接受的范围内。
当然了,贵一些的也有,但不对症的他是绝对不会用。
楚云飞大手一挥,接着道:“那就给他来点药膳,什么药材滋补,全给我放进去,药费回头我派人来跟你结算就是!”
陈掌柜有点哭笑不得。
合着在这种大家族公子哥的眼中,那些滋补的药材就是最好的嘛?
用句文雅话,叫虚不受补,用这一带的土话来说,叫穷人受不得大补。
就陶旺生眼下这状况,你若真给他吃那些人参鹿茸啥的,保证吃出岔子来!
“陶旺生若是得知楚公子您如此为他着想,必定感激不尽,楚公子尽管放心,既然那陶旺生是你的熟人,在下必定多加用心去照顾他,有啥情况及时跟您这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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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掌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楚云飞打断。
“陶旺生的治疗进度无需跟我这禀明,你只需要照我说的去做便是,药费等我狩猎出山,我会派人来结算!”
“你把他照顾好了,回头少不得你好处!”
吩咐完这一切,楚云飞抬脚便要离去,陈掌柜想到一事,又小跑了两步追上楚云飞。
“对了楚公子,有一事在下差点忘记跟您这说明。”
“还有何事?”
“关于陶旺生的药费,已经有人事先结清了,银票都到了我手里。”陈掌柜如实道。
那银票,现在就在他袖中的信封里,银票上的面额对于医药费来说,只会多退,绝不会少补。
楚云飞愣了下,脸上随即露出一抹不悦,语气也有几分不善:“是谁抢在我前面结算了?是他家里人?还是另有其人?”
上个月他原本是想去塘村找陶家人的,他相中了陶家的四丫头,为了答谢她在山里两次救命之恩,打算报恩。
报恩的方式就是纳她为妾,给陶家一笔钱。
私下里他派了身边侍卫去塘村找到了里正透露了口风,据说里正当时就找了陶家的当家人过去说了这事,对方很乐意。
可还没过两天里正便亲自找到他的侍卫,告知陶家又反悔了,反悔的原因是原来这四丫头早有婚约,婚约是亡母定下的。
当时他很是气恼,但转念一想,不就是一个乡下丫头么,没了就没了,不过是为了报恩才想施舍她和她的家人一些好处,也谈不上什么喜欢。
可是今日在这里再次遇到他,他突然就有些鬼迷心窍的心慌意乱了,那种想要得到的冲动又涌上来了。
抢先付钱的,难道是跟她有婚约的那个男人?
陈掌柜看到楚云飞这副恼怒的样子,心里咯噔一声响。
心道这陶旺生到底是哪里开出一朵花了,竟然让顾北辰和楚云飞两个争相为他付药钱?
陈掌柜知道楚云飞的身份,可不敢给顾北辰找麻烦,于是捏了个谎道:“陶旺生的家人事先结算清楚了,应该是家里排行第四的那个丫头吧。”
“陶四喜?”楚云飞脱口而出。
陈掌柜愣了下,心道这楚公子看来跟陶旺生还真是熟人啊,连他家闺女的名字都能叫出来。
“没错,正是陶四喜。”陈掌柜点头。
这下,楚云飞脸上的怒火顿时便烟消云散了。
那丫头对家人还真是好啊,默默付出,不声不响的,连这个让他献殷勤的机会都不给?
不行,不给也得给!
“这钱不准你收,回头退给她,记在我账上,就这么定了,我先走了!”
撂下这话楚云飞带着两个侍卫扬长而去。
留了陈掌柜站在原地,左右为难。
实在不行,回头把这银票退还给北辰吧,顺便给他写封信说下这个情况。
至于陶四喜那边,陈掌柜凭直觉觉得她应该是不清楚信封里夹着银票的,所以,陈掌柜也不会去主动点破。
陶四喜两手拎着打包好的包子馒头和蒸饺往回走,步伐轻快,秀发飘扬。
她脸上的那些红疙瘩早就没有了,如今的她,肌肤白腻,莹润如玉,乡下日晒雨淋的生活并没有让她变得粗糙,相反,如同山谷间的野兰,在风雨之中越发倔傲绽放。
这段时日来伙食也改善了不少,身体开始迅速长开,如同抽芽的柳条似的,少女的风姿一点点显现出来。
走在路上,迎着秋日的晨光,路上不少年轻男子对她频频驻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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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那些男子的目光,陶四喜并没有什么反感。
是人都喜欢看美好的东西,别人喜欢看她,这说明她有出众之处,陶四喜从不回避自己的优点,长得不错,是老天爷对她的眷顾。
但她却不会沉浸在外人欣赏的目光中而迷失自我,她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能做的又是什么。
淡定自诺的回了医馆,在快要到医馆门口的时候,迎面过来几个策马扬鞭的人。
陶四喜赶紧让到路边,往往这样在大街上狂奔的,都是仗着家里有钱或有势的。
他们才不会去管这街上会不会突然跑出来一个孩子,普通百姓的性命在他们的眼中如同草芥。
这种言论,前世她在楚云飞身边的那些朋友处听到不少。
虽然楚云飞从未在她的面前说过这种话,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楚云飞嘴上不说,许是有一丝顾及她的身份,不证明他的心中就不认同他朋友们的话。
陶四喜安静的让到一旁的铺子下面,等那群骑马的人先过去。
她的视线平静的落在自己的鞋子前方几寸处,心里面想的全都是关于爹的伤势的事情。
突然,眼前光线暗了下来,嘈杂的马蹄声消失了。
她感觉到周围好像有很多道目光在往她这边扫。
陶四喜抬起头来,便撞进一双熠熠生辉的桃花眼中。
眼前这鲜衣怒马的年轻男子,一袭紫袍,俊颜如玉,那熟悉到让她在噩梦中都能惊醒的笑脸,明明是深情到极致的桃花眼,足以让任何一个跟他对视的女子沦陷。
但她是经历过他的深情,也绝望于他的绝情,这张在别的女子眼中神魂颠倒的脸,只会让她作呕。
“陶姑娘,好巧,我们又见面了。”楚云飞微笑着跟陶四喜打招呼。
陶四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楚云飞有点惊讶的睁大眼,指着自己的鼻子:“是我啊,你、你怎么不记得了?你可是救过两回我的性命啊!”
陶四喜依旧一脸淡漠,“那又怎样?”
“不怎样,就是想跟你说,我没想到在街上还能遇到你,看来我们俩还真是有缘分。”楚云飞微笑着道。
陶四喜扯了扯嘴角,一脸不屑:“你想多了,话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请让道,我要走了。”
楚云飞垂眸看着她,很是费解:“陶姑娘,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我对你没有恶意的,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的答谢你的救命之恩……”
“你答谢的方式就是花一笔钱把我买过去伺候你,做你的丫鬟,对嘛?”陶四喜突然打断他的话,问。
楚云飞怔了下,随即摇头:“不不不,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舍得要你做那种伺候人的丫鬟?在下是想要纳你为妾,许你荣华富贵……”
“呵……”陶四喜冷笑。
“你叫楚云飞是吧?你家很有钱也很有势对吧?不好意思,我对你口中的荣华富贵半点兴趣都没有,所以,若是你真心想要报恩,就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楚云飞听到这话,黯淡下去的眸子再次亮了起来:“说,别说是一件,一百件我也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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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四喜摇摇头,“一百件就不必了,只有一件。”
“那就是,请阁下离我远点,别再纠缠我的生活,多谢。”
撂下这话,陶四喜拎着双手沉甸甸的早饭跟他擦身而过。
走出几步,身后都没有他的反应。
陶四喜暗暗满意,对这种人,就没必要客气。
快要到医馆门口的时候,楚云飞突然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拽住陶四喜的手臂。
“请自重。”陶四喜看了眼被拽的手臂,冷声道。
她的声音不算大,但眼底卷起冰雪,楚云飞愣了下,下意识松开了手指。
“抱歉,我不是要故意冒犯的,我只是有一事不懂,想要请教陶姑娘。”他道。
“我们之前没什么可请教的,进水不犯河水便是最好。”
陶四喜冷冷道,并看了眼自己被他拽过的手臂,然后把早点放到地上,‘撕拉’一声扯下一块布来扔到地上。
这嫌弃的动作,让楚云飞有些恼怒,剑眉紧紧皱在一起,俊脸也涨得通红。
加上边上还有不少看众,他更是觉得自尊心受到了重创。
而陶四喜彻底无视他的窘迫,俯身拎起东西转身就走,却没想被他的两个侍卫拦住去路。
“你们想干嘛?”她凌然看着面前挡路的二人,沉声问。
其中一个侍卫道:“大胆刁女,竟敢当街辱骂我家公子!”
“是你家公子不自重,当街为难民女,找骂也是活该!”
“你……”侍卫气结。
“退下!”楚云飞突然出声。
侍卫应了声‘是’,退到一旁。
楚云飞再次走到陶四喜跟前,皱眉盯着她的脸:“我实在想不起自己到底哪里得罪过姑娘,为何每次相见你总一副对我敌意颇深的样子,但事实上,两次又都是你救了我的性命。”
“若是你厌恶我,那为何又要救我,让我对你欠下恩情?嗯?”
陶四喜抬起眼看着他,“楚公子,你要我解释多少遍?我从未想过要救你,我也没兴趣救你,两次都是意外,是你自作多情了!”
楚云飞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狷狂的笑,“到底是我自作多情,还是你欲擒故纵?”
陶四喜怒极反笑,“欲擒故纵?楚公子,你未免太自大了,你的这份自大用在那些未婚的女子身上或许凑效,但在我这个有夫之妇身上,就是白瞎了。”
“有夫之妇?你宁可跟一个乡下汉子过穷苦的一生,也不愿意跟我享受荣华富贵?”他又问。
陶四喜扯了扯嘴角,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我中意他,吃糠咽菜我也乐乎,所以楚公子,请你自重,莫要再来纠缠我这个有夫之妇。”
“我要进山狩猎,给你几天时间考虑清楚,几天后我再来问你。”他道。
陶四喜正想说‘不必’,他却已快步离去,翻身上马,策马扬鞭,再次带人在大街上狂奔起来,惹得街上百姓又是一阵慌乱躲避。
陶四喜摇摇头,这个人,还是那么自负,他以为他是银子嘛?谁见了喜欢?
抱歉,姐姐这世重生了,见你就恶心,敢再来纠缠就怼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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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3章
远去的队伍里,侍卫骑马跟在楚云飞身旁,看着楚云飞有些阴郁的侧脸,侍卫忍不住为自家公子打抱不平。
“公子,属下当真搞不懂,那个乡下丫头蛮横无理,说话也粗鄙,还敢顶撞您,您为什么还要对她另眼相待呢?”
楚云飞目不斜视,却对侍卫道:“她救了我两命。”
侍卫又道:“公子,属下知道您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可那也要看对象啊,您几回跟她那道谢她都矢口否认,您想要纳娶她,她也拒绝了您的好意,可见此女子是个不知好歹的,您又何必再在她身上浪费精力?”
见到楚云飞没有反驳,侍卫壮着胆子接着道:
“公子,那些世家小姐们,哪个见了您不是笑逐颜开,百般讨好?您又何必要在一个乡下丫头身上找不自在?属下先前看着都为您气不平!”
楚云飞俊眼微眯,沉声道:“你不觉得,像个小刺猬般的她,跟那些凑上来献媚讨好的千金小姐们很不一样吗?”
不一样?
侍卫不由诧异的看了楚云飞一眼,发现公子脸上的阴郁不仅消失了,反而还扬起了唇角,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侍卫都要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他是陪着公子一起长大的,自问对公子的习性摸得很清楚。
但今日突然发现自家公子竟然有些受虐的癖好,那个乡下丫头越骂,越不给他面子,他反倒还越有兴趣的样子,天哪,我家公子被掉包了,快把我家公子还回来!
楚云飞可没心思去理会侍卫内心的崩溃,他唇角的弧度深了几分,“那些凑上来献殷勤的女子,太没有性格,一个两个都差不多,跟她们在一起半点意思都没有,还是这个乡下小辣椒有意思,跟她斗嘴,很好玩。”
侍卫听不下去了,“公子,她可是有夫之妇。”
提起这个,楚云飞的好心情便打了个折扣。
“这倒是一件煞风景的事,不过也没事儿,不就是多了个未婚夫么?等我狩猎回来给点钱去打发了那男的,让他把这亲事给退了。”
“到时候她必定心伤,我再出现一番好生安抚,给足她的要的体面,就不信她不妥协!”
听到公子竟然还有这么多后续计划,侍卫知道公子这回不是开玩笑,既如此,自己人微言轻也不好再说什么。
“既如此,那属下就预祝公子心想事成,得偿所愿!”
楚云飞双腿夹紧身下马腹,手里马鞭挥出去,意气风发,一路往金鸡山驰骋而去。
陶四喜拎着早点回了后院的病房区。
大姐坐在病床边正在跟爹说着村里这段时日的趣事,边说边比划,眉飞色舞。
范氏和陶二云她们陪在一旁,大平也趴在床边双手托着下巴,见缝插针的补充几句,惹得病床上躺着的陶旺生不时发出几声爽朗的笑声更。
陶四喜把先前遇到楚云飞的负面情绪留在外面,进屋的时候,脸上挂着亲和的笑容。
“大姐,等会儿再说,早饭买回来了。”
陶大兰的声音戛然而止,赶紧围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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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起来更香。”
“有包子馒头,还有蒸饺,蒸饺有两种馅儿,白菜猪肉,韭菜鸡蛋,你们挑着吃……”
一家人聚在一块儿吃了顿团圆的早饭,早饭后,陶旺生便撵着陶二云和陶四喜带大平回去。
“家里没人也不行,到时候有贼溜进去,那两口铁锅都要给叼走,你们快些回去吧。”陶旺生打趣道。
大家都笑。
陶大兰开玩笑道:“没事没事,我这人懒死了,这几天我在家里都不咋刷锅洗碗的,那铁锅的锅底灰长了一圈,回头贼溜进来叼走的是锅底灰,铁锅还给咱留着呢!”
众人又笑,陶旺生笑得伤口疼。
他又道:“大丫头你就别贫了,快些让二丫头和你四妹,还有弟弟回家去吧,这会子回去,晌午的时候就能赶回家了,耽误太久到时候天黑了路不好走。”
范氏也点头:“对,早些回去的好,听你们爹的,不要耽误了。”
于是,陶二云便将问询的目光投向陶四喜。
陶四喜正要起身,屋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还有说话的声音,声音还有点熟悉。
“等下,我出去看看谁来了。”
陶四喜立马起身来了屋外,一眼便见医馆里一个药徒领着一个老汉正往这里走来。
老汉挑着扁担,扁担两端的铁钩上各挂着一只绑了口的麻线袋子。
麻线袋子鼓鼓囊囊的,装得满满当当的,把老汉干瘦的身躯压得都弯了,背也驼了。
那药徒指着陶旺生所在的这间病房对老汉说了句什么,老汉正在跟药徒那里弯腰点头道谢。
“嘎公!”
陶四喜喊了声,赶紧小跑着迎了过来。
“四丫头?你们果真在这儿!”
茂奎老汉看到陶四喜朝自己奔过来的时候,老汉的眼睛都亮了,高兴得嘴巴咧到了一边。
“嘎公,你咋来了这啊?”陶四喜惊讶的问。
茂奎老汉道:“这不是听说旺生摔到了吗?我和你嘎婆不放心,过来看看啥情况。你嘎婆原本也要来的,我叫她别来,就她那脚程走路太慢了,哈哈哈……”
院子里的动静惊动了屋里,范氏,陶大兰,陶二云,还有大平都出来了。
陶大兰和陶二云也赶紧围拢上来,范氏虽然从前见过茂奎老汉,但碍于自己身份尴尬,毕竟是顶替了人家闺女的位置,所以范氏即便想打招呼,也不敢上前,于是跟在三个闺女身后,怯生生的笑着。
大平是第一回见到几个姐姐口中的嘎公,只觉得这个老汉看起来好面善,笑呵呵的,于是,大平也好奇的跟在三个姐姐身后来到了茂奎老汉身边。
陶大兰接过了茂奎老汉肩上的担子,跟陶二云一块儿把东西搬到屋檐底下。
陶四喜把大平拉到茂奎老汉跟前:“大平,这是嘎公,快叫嘎公。”
大平眨巴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仰起头对茂奎老汉恭敬的喊了一声‘嘎公’。
茂奎老汉打量着面前这虎头虎脑的小子,讶异了下,随即抬手摸了摸大平的脑袋,笑呵呵的点头:“念书郎就是不一样,好,好!”
大平都跟茂奎老汉打过招呼了,范氏自然也要过来。
“晚辈范氏见过杨大伯。”
茂奎老汉的目光从大平身上移到范氏身上,神色有点复杂。
范氏也不知道该说啥,于是侧开身子:“杨大伯,旺生在屋里呢,您里面请。”
茂奎老汉回过神来,点点头,大步流星进了屋子。
病房里面,陶旺生一直在侧耳听外面的动静,得知老岳父竟然大老远赶来看他,汉子再也不能淡定了,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可是却力不从心,于是只能吃力的扬起脑袋朝门口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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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别乱动,快些躺回去。”
刚进门,陶四喜便看到陶旺生那副挣扎的样子,赶紧出声制止。
茂奎老汉也加快了步伐冲到床边,“旺生,你躺着别乱动。”
陶旺生望着茂奎老汉,又是震惊又是欣喜:“岳父,您,您怎么大老远过来了?”
茂奎老汉道:“我听我们村的人从顾家医馆回来,说你摔倒了,我和你岳母不放心,又担心几个孩子慌了神,就过来看看。”
“我到了塘村,找到你家,看到院门和堂屋门都锁了,我跟村里人一打听,说你们全在医馆,我就又找到医馆了。”
青草镇的大小医馆有五六家,老汉一番好找。
还挑着一担那么重的东西,走得脚底板都起了水泡,老汉绝口不提一个累字。
老汉一个字不提,不代表陶旺生和陶四喜他们就想不到。
“杨大伯,您喝热水,医馆里条件简陋,也没有茶叶,您凑合着喝两口润润嗓子吧。”范氏端了一碗热水送到茂奎老汉面前,既小心翼翼,又有些期待的望着老汉。
茂奎老汉和陶旺生暂停了说话,陶旺生看了眼范氏端过来的热水,又有点期待的看向茂奎老汉,动了动唇,却没有出声。
茂奎老汉迟疑了下,接过碗,对范氏道:“多谢。”
看道茂奎老汉接了碗,还喝了一口热水,范氏的眼中露出喜悦,温顺的退到一旁。
而陶旺生也是暗松了一口气。
自从秀儿去世,后来娶了范氏做续弦,如今大平都八岁了,两边人从未正儿八经的在一块儿见过面,说过话,喝过茶。
今个这应该算是第一回大家坐在一块儿,范氏给岳父敬茶了,岳父也接了,这是个好兆头。
“嘎公,你挑的是啥呀?那两只麻线袋子里鼓鼓囊囊的,好沉啊!”
陶大兰刚和陶二云一块儿把两只麻线袋子抬到屋子里,挨着墙壁放着,放稳就过来好奇的询问了。
大家伙儿听到她这问,都把目光投向墙边的两只大大的麻线袋子。
茂奎老汉也看了眼,笑哈哈道:“都是一些山货,你嘎婆跟村里人进山去捡的那些野山菌啊,晒干的酸枣,柿子,野菜,对了,还有我们自个种的红薯,土豆,秋天的时候捞干的豇豆,茄子,还有两只红色的大南瓜。”
“你嘎婆说咱家那南瓜好啊,熬稀饭,贴饼子,贼甜贼甜的。哦,还有个东西,我差点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