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穆家的做法她倒是能猜到,可能周氏那精明婆子还在心里打着美美的算盘,只要她不在了,她们家的东西便也没人管着了,秦柳娘和穆山川又都是好说话的,只要她从中使个巧,很快自己苦心经营的一个家,就要被翻得底朝天了。
而穆杏儿则因为有余娇蝶和周氏的袒护,不会有一丝一毫受到伤害,日后依旧过着她大小姐的,娇纵跋扈的好日子。
她穆温染则是如同一股烟雾一样,来无影,去无踪,没人知道她在哪儿,是死是活。
“这儿风大,岩洞里湿气重,不宜久留。”景安曜静静地欣赏着看着湖面出神的穆温染许久,瞧着她眼中的变幻莫测,良久才淡淡低声提醒。
穆温染咽下心中最后一口闷气,点头答应,腿蹲的有些麻了,便也没有拒绝景安曜搀扶她的好意。
这是她第一次与男人有如此之近的接触,虽然心中对景安曜的身份有所芥蒂,但现除了他可以依靠,再无旁人了。
温热的体温从景安曜的手掌传递到她的手心里,穆温染低着头,一路上任由景安曜这样牵着,图中她觉得不方便想要抽开时候,对方却反手一个用力,攥得更紧了。
“我刚才不小心绊了一跤。”对这事儿,景安曜的解释无比风轻云淡,起初穆温染还将信将疑,可数次之后,她便颇有些无语了。
“你可是腿脚还没有好利索,等我回去多帮你扎几针,让你好的快些。”她皮笑肉不笑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同景安曜开玩笑。
却不料对方倒是极其认真地,颇有城府的思量了一番,这才重重点了点头。“大约是这个情况,那就有劳穆大夫暂时搀着我了,都说医者仁心,穆大夫既然答应为我免费复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个家伙,真是让人气得牙痒痒!穆温染被景安曜的腹黑与油嘴滑舌气得没了脾气,看着他回眸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剩下的想反驳的话瞬间咽回了肚子里。
似乎是景安曜有意而为之,在与他不断拌嘴嬉闹的过程中,她的脚步也不自觉地放快了许多,这漫长的路程竟然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走过去了。
许久后,两人总算是见到了微光摇曳的几盏灯笼,摇摇晃晃地悬挂在不远处的房子上,穆温染颇为激动,瞧了依旧警惕的景安曜一天,就想越过他,先走上前去。
奈何她走了两步,手还是被景安曜牢牢地攥在手心里。
“大少爷,都快到了,你可以放开我了,放心,前面的路平坦得很。”她叹了口气,甩了甩和橡皮糖似的黏着她的景安曜。
“一起走。”景安曜并不理会她,低声嘱咐一句便牵着她的手出了树林。
这地方穆温染认识,是附近山下种田的氓隶,这些人专种皇粮,种出的粮食直接进贡给皇帝,皇粮自然要与她们这些乡下百姓吃的不同,这处好风水是极适合种植粮食的,谷粒饱满,肥大,是上好的粮材。
景安曜将穆温染挡在自己身后,率先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
“谁啊?”很快,屋子里就传来了一人边打着哈欠,边拖拖沓沓往门口走来的声音。
“嗯?你们二位找谁?”来者是个壮实的男人,一脸老实,但依旧十分警惕地打量着站在他面前的一男一女两人。
景安曜淡笑着作了个揖。“这位兄弟,我们两人出门游玩,不小心在那林子里迷了路,眼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不知可否再你家借宿一宿?银子咱们也都带了,不会白吃白喝的。”
说完他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绣工精巧的钱袋子来,交到了这人的手里,穆温染向来对钱声十分敏感,此时好奇地一探脑袋,却瞬间傻了眼。
“安公子,这个钱袋好眼熟啊?”她眯着眼,咬牙切齿地挤出了这几个字,恶狠狠地盯着景安曜依旧面不改色的脸庞。
------------
第122章
这世上哪儿有比钱更大的东西?这人一瞧见这钱袋子,忙眉开眼笑地将门咣当一声推到了最外边儿,连连招呼他们两人往里走。“是啊是啊,你们瞧这天都黑成啥样了,就算没这些钱我也会让你们进来的,林子里头豺狼虎豹可多着呢!”
“那你不如把钱袋子还我,我给你一半可行?”穆温染咽了口唾沫,极为郁闷地瞧着这人匆忙把钱袋子塞进了裤腰带里,根本不理会她说的话心里恨不得能给景安曜来上一拳。
“我把我儿子的房间给你们腾出来了,可别嫌弃,咱家就这一件房最好了,你们小夫妻俩住正合适。”这人说话和烫嘴似的,又或许是担心一直盯着他腰间钱袋子的穆温染随时会反悔说不住了,简简单单嘱咐了两句,砰地一声关上门就赶紧离开了房门口。
穆温染无奈地瞧了瞧景安曜,又捏了捏自己的脸,似乎又在不知不觉中有些发烫起来。
“为啥你不反驳一下?”
“借住一晚而已,有什么好解释的,这地方我们人生地不熟,不应当是越误会越好么?”
景安曜却一脸的神态自若,丝毫没有觉得这“夫妻俩”有啥不妥的,自顾自的将外衣脱下,便坐在了床沿上。
穆温染瞪着他许久,瞧着他这阵仗是想要和她一块睡了?这可不行,虽然她是个现代独立女性,但这进展微妙也太快了些。
“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么?”
“什么?”
“女士优先!”
说完,穆温染才不管他到底有没有听懂,饿狼扑虎一般扑倒在了床上。“这儿只有一张床,要不就委屈安公子睡地上了?我可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您也是个黄花大小子,咱总不能被人家误会是不是?”
顿了顿,她扭头就是一阵鄙视。“再说了,在这儿住下好像花的是我的银子吧?”
“我救了你,借你银子住一晚又如何?”景安曜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瞧着已经不想理他连着衣裳钻进被窝把自己包得和一个蚕茧似的穆温染,不觉有些好笑。“当然,你这样做也是没错的。”
“既然知道,那就…”
“以身相许,我并不介意你主动些。”
穆温染震惊地从被子里艰难地露出上半张脸来,将景安曜仔仔细细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家伙不仅腹黑毒舌,而且还自恋!以前她怎么就没发现!
然而就在她脑中一片混乱时,景安曜竟然舒舒服服躺在了她的身边,吓得她急忙往床里面挪了挪。“你你你!你不要离我那么近!”
景安曜看着她那极其防备的眼神当真是哭笑不得。“怎么?我是豺狼还是虎豹?你放心,你那小身板极少有人会瞧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穆温染冷漠的嘴角抽了抽,在心中暗自咬牙切齿,景安曜你这家伙给我等着,姑奶奶要是有朝一日成年了,看看谁是小身板儿!
景安曜看着气鼓鼓背过身去的穆温染,大约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嘴角早已不知何时弯起,露出浅浅的笑来,在月光的散漫柔光下,眸子都闪烁出星星点点的异样神色。
如此真实性情的女孩子,大约也就只有一个穆温染了吧?
穆温染当真是没有想到,在不断提防身后那毫无动静的人后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她竟然就四仰八叉地睡了过去,大约是在林子里走了许久,她又不像景安曜是个练武之人,消耗了太多体力,所以才如此疲惫。
第二天一早,穆温染在鸡叫声中辗转了许久,这才挣扎着睁开了无比沉重的眼皮。“天怎么这么早就量了…”
可往旁边一瞧,她便立即傻了眼,心中凌乱地仿佛秋天被狂风吹得扑簌簌不断打折卷儿下落的黄叶子。
只见景安曜正侧着身子,抬起半个身子,放大的俊脸就在她的眼前,他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惊心动魄,勾人心魂魄的笑来,略带着沙哑的嗓音轻声念了句。“早。”
“啊!”一声惊叫惊叫得院子里的鸡咯咯叫唤着四处逃窜,狗叫连连,这家人急忙来到门口敲了敲门。
“兄弟!可是出了啥事儿?”
景安曜意味深长地瞧了一眼满脸通红早就已经缩到床角的穆温染,清了清嗓子,对着门口答了一句。“没事,我娘子认床,起来还未醒透,认错了地方。”
“哈哈,你娘子倒真是个有趣的。”这人也识趣儿,呵呵笑了两声便离开了,离开时候还叮嘱他们两人记得把早点吃了。
他正想安慰她两句,却见她冷不丁地将头扭向一边的窗口,疑惑地瞧了半晌,喃喃自语。“什么鸟撞倒屋檐上的瓦片了?”
景安曜眸子一暗,接而叹了口气,半贫嘴半认真的调侃。“我昨日并未碰你,只是你睡到一半就缠上来了,还不断地念着些什么小…小宝?我想着大约是你弟弟的乳名吧?你果然是个好姐姐,随处都惦记着自家小弟。”
啥?穆温染心里一阵懊恼,她平日里都是自己一个人睡的,哪知道自己累极了会说梦话?
“…这还是先前,后来便越发没有睡相了,活像个树藤,缠了我半宿,我今天一早起来,手都麻了,还有…”景安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修长好看的手指一个个掰手心里,数落着穆温染昨日做的好事。
“行了行了行了,你可别说了,都是我的错,我和你道歉还不成么,你出去可别告诉别人。”穆温染哭丧着脸,真觉得早知如此,昨天晚上就该把景安曜赶出门外打地铺去,现在倒好,他是什么都瞧见了。
“想要我不说出去,倒也不难,你去灶房给我做早点吧,我身体不好,吃不了这些粗食。”
“行!安大少爷!您就在这儿给我等着吧!”
穆温染皮笑肉不笑地恭恭敬敬柔声细语地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起身愤懑而悲切地匆匆穿上鞋子义无反顾地往灶房走去。
------------
随着木头门被关上,室内陷入了一片宁静。
“呵。”景安曜瞧着被穆温染摔得噶吱吱直晃悠的门总算是消停下来不动了,这才好笑地摇摇头,心情不错地起身整理好鞋袜,倒了两壶热茶,坐在了房间里的一方破书桌前。
“进来吧。”随着他一声令下,从窗户口倏忽落下一抹黑色,以极快的速度跪在了他的脚边,行了个大礼。“主子,事情已经查明,还请主子早日回府,外面不安全。”
景安曜不慌不忙地嗯了一声,示意他将桌子上的茶喝了。“倒也难为你了,能找到这儿实属不易。”
来着正是竹影,主子的命令就是一切,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伸手端起这茶碗便一气囫囵吞枣似地连茶叶带着茶叶水吞了下去。
“我自有打算,你带好众人,我不日就回去。”景安曜颇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或许他自己并不明白为何会叹气,可竹影跟着他这么多年,景安曜的脾气性子他是最了解的,此时作为旁观者,多少也察觉出了他心中的不舍之意。
“主子可是舍不得穆姑娘?”他小心翼翼地抬眼询问景安曜,景安曜眯了眯眼,意味不明地向他看去。
竹影急忙住口,双手抱拳拱了拱手。“是属下冒犯了。”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然而景安曜却并没有怪罪他,竹影心里纳闷至于也是一阵汗颜。
他主子这算不算是间接承认了?他的主子第一次间接承认喜欢上了一个女人!不过这些只是让他有些许诧异,他心中其实更多的是无语。
不得不说,他这主子,当真是白有这一副英俊的皮囊,直到今日,除了穆温染这一个姑娘,旁的姑娘根本就没几个能近得了他的身,也入不了他的眼。
虽然不知道穆姑娘对他主子的心是如何的,就冲着这个冰山脸竟然想到去买了簪子送给穆家姑娘,有或者是成天好好的府邸不住,非要往那破落的小山村里跑,就冲着这些就证明了那穆姑娘在他心里的地位着实是不一般的。
“只是…一些小事罢了。”竹影刚说了这一句,就听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穆温染一脸讨好的笑,端着一盘子的餐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了进来。“安公子,您的早点做好了,请问您是现在吃还是…”
突然,她端着早点盘子的手顿了顿,纳闷地瞧着这桌子上的两杯茶,一杯茶被景安曜端在手里悠闲地喝着,另一杯里面空荡荡地,直漂浮着几片茶叶沫。
这房间里难不成刚才来过人?她警惕地四处瞧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有人藏身在这里,立即不怀好意地质问起景安曜来。
“我说安公子,您别不是在这屋子里偷偷藏了人吧?哦!难不成这家媳妇儿?…”她的目光已经不受自己控制变得越发猥琐起来,看得景安曜的眉心突突直跳,这女人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想多了,我只是给你倒了杯茶。”
“茶呢?”
“你太慢了,我喝了。”
这…这是什么鬼畜的解释?穆温染无语地瞧着他,这个解释虽然不怎么样,但却十分真实,让人不知要如何辩解,她眉毛打了半天结,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放弃了。
想要和景安曜比嘴皮子,她恐怕还差得远呢。
穆温染的手艺确实不错,这普普通通的早点,景安曜也比往日吃的多了些,吃完早点,与这家人告别后,两人就顺着那条穆温染还算熟悉的路往穆温染家走去。
过程还算顺利,没多长时间,穆温染就见到了那熟悉的村子,和那熟悉的房子,不由地瞬间红了眼眶。
走到那门口,刚想敲门,她却不知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爹娘和弟弟,怔住了,泥塑木雕一般站在了门口。
“别哭了,咱家染儿会好好的,下辈子会去个好人家,不会有像咱们俩一样没本事的爹娘,一定会好的。”
“可…可是,染儿的尸体咱们都找不到,怎么能就这样让她曝尸荒野?我这个做娘的心里当真是疼的不行啊!老一辈的人说了,人都是要入土为安的,我一定见到我们的女儿,亲手帮她了了后事,否则我…我…”
隔着门板,她能听到秦柳娘与穆山川两人悲痛欲绝的对话,尤其是秦柳娘,本身就爱哭,在穆温染的已在逼迫下才不得已收了眼泪。
穆温染此时想都不用想,自从她出事那一刻起,耽误了多久,秦柳娘就哭了多久。
骨节清晰的手轻轻扣响了门板,穆温染被吓了一跳,顿时不知所措地想要跑开,却被景安曜一把拽住。“家就在眼前,你跑什么?”
过了许久,景安曜连续敲了三次,漂亮的木门这才被人缓缓打开。
“先生,是您…姐姐!”开门的是穆子言,原本穆温染最爱捏的那肉乎乎的脸,仿佛在两天的功夫里瞬间削瘦了许多,此时正憔悴而震惊地看着景安曜身后的穆温染,激动惊喜与悲痛委屈掺杂在一起,小小的他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唯一能做的就是扑倒穆温染身上一阵嚎啕大哭。
“姐!姐你真的回来了,是子言不好,子言不该叫你的,要是不叫你,你就不会死,不对不对,你没有死,我的姐姐是活的!”小家伙的哭声简直穿透了穆温染的耳膜,刺激得她耳边嗡嗡回荡着这鬼哭狼嚎般的哭诉。
穆温染的鼻子有些发酸,使了大力气,都没能将这个小家伙从身上扒拉下来,只能抱着他哄了起来,而此时听到穆子言哭声的穆山川夫妻两人也慌忙跟了出来,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可不想儿子也出事。
但在瞧见穆温染的那一刹那,呼吸仿佛都停滞了。
穆温染嘴唇嚅嗫了许久,屏住呼吸看着泪流满脸的爹娘,也没能阻止自己的泪水,瞬间扑簌簌滚落了下来。“爹,娘。”
只能说穆子言的反应算是他们之中最正常的了,穆山川冲上前来抱着自家闺女哭得像个孩子一般,生生八尺大汉愣是哭出了孟姜女哭长城的架势。
而秦柳娘虽没有他们这么激动,靠在门框上愣了半晌,竟是一翻白眼便撅了过去。
------------
第124章
看着这一家人的血肉之情,景安曜都颇为触动,他深吸一口气,也没有打扰他们,而是静静地伫立在一旁,直到他们的情绪有所平缓,这才轻声建议。“在外面总归是不好的,不如进屋里去说话吧。”
穆温染红着眼眶,点了点头,哑着嗓子让爹娘和子言回屋子里去,但秦柳娘和穆山川是进门了,可穆子言却在穆温染没注意时,一咬牙,噗通一声跪在了她的脚下。
穆温染被吓了一跳,急忙要去扶穆子言。“子言,你这是要干什么?”
任由她怎么拽,穆子言就是不愿意站起来,幸亏景安曜眼疾手快,趁着穆子言没有防备,在邻居们出门之前,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像是提小鸡一样,将他整个人一下子提了起来,拎进了屋子里。
可穆子言仿佛铁了心一样,刚进了屋子又一下跪在了地上。
“子言,你到底要干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你跪我干什么?”穆温染虽然不知道穆子言到底要干什么,但心里仿佛有一把火在烧似的,含着泪想要将他拽起来。
“这次姐姐出了事,也有我的一份责任,要是我当时没有叫姐姐,就不会有事了。”穆子言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认真与自责,鼻子一下下地抽着,都有些泛了红,这模样更是让穆温染心中的母爱与关切翻天覆地地涌起,一下子就紧紧抱住了穆子言。
“子言,姐姐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就算你当时不叫我,我也会着了穆杏儿的道,她是一心一意想要置我于死地!我终究是逃不过这一劫,但多亏了有安公子,姐姐这不是得救了么!”她放软声音,轻轻地拍打着穆子言的后背,一下又一下,仿佛有魔力一般,穆子言的呼吸很快归于平静。
穆温染放开他,再往他脸上瞧了瞧,竟然已经褪去了刚才的那些诸如自责之类的情绪,反倒是冷冰冰地瞧着地上的地砖,仿佛这些砖和他有仇似的。
虽然穆温染不希望穆子言小小年纪就染上了复仇的心思,但现在这情况,实在是世事逼人,若是子言没有丝毫的防备之心,迟早被人欺负了去。
“子言,在你姐姐山崖之后发生了什么?你可还能记得清楚?”景安曜打算了穆温染想继续安慰穆子言的动作,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询问。
“这边是我最气不过的,穆家的人个个都如豺狼虎豹一般,对这件事避之不及,穆杏儿的娘余娇蝶,更是找了许多法子,说自家女儿没错,是姐姐自己失足掉下山崖的。”穆子言一张小脸气得通红,恨不得能亲手撕了老孟家那几个混账。
“是啊,染儿,是没没,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帮着你说话,我们实在是…”
“实在是对不起你。”
秦柳娘说着说着,眼泪又扑簌簌地落了下来,穆温染此时也镇定了不少,情绪没有了之前那般汹涌。
这个仇她必须要报!否则对不起自己,跟对不起爹娘落了这么久的眼泪。
此时,在县里的余家,穆山峰正苦巴巴地蹲在地上洗这一家老小的脏衣服,余娇蝶与爹娘穆杏儿正坐在桌子边慢悠悠的吃着饭。
“照我说咱们家女儿当初不不该嫁给这个窝囊废,看看现在都惹得什么事儿,那个穆温染自己笨手笨脚的,现在反倒是赖到我们家头上了,我看这一条贱命啊,没有的该!”
“瞧瞧咱杏儿到他,不过几天的时间就饿成这幅样子了,看这这心里头疼的很!再说了,就算是咱们家杏儿把她穆温染推下去的,我倒是要看看她那两个窝囊废的爹娘到底敢不敢找上门来!”
余娇蝶的爹娘也听说了老穆家穆温染这个闺女掉下山崖的事情,根本不屑一顾,甚至冷嘲热讽,把这事儿当做茶余饭后的消遣来说。
“爹娘,死者为大,你们要不给咱家里拨点儿钱?以后也好把我侄女安葬了不是?”穆山峰耳朵尖,听着这几人的议论,心里不由地打起了小九九,要是能从穆温染的死里头捞点儿钱,也算不错的。
但一旁的余娇蝶却翻了个白眼,很是嫌弃地上下扫了他一眼。“这么关心自己家的侄女啊,真不知道上次那几十板子是不是忘记了,要是觉得打得不够,我不介意再把你往衙门里送几回。”
余娇蝶这么一说,穆山峰哪儿还敢说啥,急忙央求似的拱了拱手,示意余娇蝶别说了。
“真是的,也不知是哪个嘴碎的没出息,说山峰有什么龙阳之好,要真的是这样,咱家信儿又算是怎么回事?”
“哎,那些外面的传言,还不是因为这小子的为人处世不让人相信,你可别护着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定是这小子做了什么让人误会的事。”
余娇蝶的父亲狠狠地对着穆山峰啐了一口,穆山峰心里窝火却也不敢发怒,反倒是对着他讨好似的笑了笑。
大家正闹得开心,根本就没有人将穆温染的“死讯”放在心上,在这欢快的气氛里,唯一有些心事的穆杏儿,倒是一直没吭声,一言不发地往嘴里塞着饭。
她真的只是因为一时气闷,所以才对穆温染动了杀心,可是…穆温染掉下山崖之前那冰冷而决绝的眼神,时时刻刻都出现在她的眼前,穆子言的绝望叫喊也挥之不去,她日日夜夜都在做噩梦,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
她闭上眼睛缓了缓神,颇有些疲惫的放下手中碗筷。“娘,我吃饱了,我先回房里去了。”
“穆杏儿,你这是在和谁发脾气?”可余娇蝶并未瞧她,冷冽的音色提高了许多,针一样直刺进穆杏儿的耳朵里。
“娘…我没有…”
“娘知道,你看了那些不该看的脏东西,既然是脏东西,就得快点儿忘记,穆温染的死和咱们家没有关系,你听明白没有?别成天在哪儿自怨自艾的,若没有这稳住心神的本事,你倒不像是我的孩子了。”
------------
第125章
穆杏儿自然知道余娇蝶这是在教她要如何忘记这一切,但是她真的做不到,每天只要一闭上眼睛,瞧见的都是穆温染那张嘴角带着冷笑的脸,仿佛在告诉她这一切她做的是多么愚蠢。
“不要!”不知道是第几个夜晚,穆杏儿被噩梦惊醒,冷汗涔涔地坐起身来,背后贴身的亵衣早已被浸得透湿。
她瑟瑟发抖地抱住膝盖,瞧着外面还没有大亮的天,在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
穆温染在的时候总是和她对着干,娘说的没有错,这些都是她自己找的麻烦!她不过是为了自己日后的荣华富贵,除去了路上的这块绊脚石!
天缓缓地揭了颜色,天边的云彩刚被镶了一圈金边,远远地就从街道的某处传来一阵敲锣的报信声。
帖子递到了景安曜府上的侍卫手里,这人便又匆匆地离开了。
竹影很快将这封信转交给了景安曜,景安曜只是扫了一眼,便让竹影将穆温染和穆子言两人接到府里来商议事情。
穆子言是第一次进入到如此华贵的府邸内,多少有些拘束,本是不愿意去的,但是景安曜特地让人嘱咐,这件事有关他们的心中大事,他琢磨着或许是关于三房的,这才看在姐姐的份上,勉强点头答应了。
进了府里,穆温染被穆子言紧紧地攥着手,车轻路熟的快步往湖边的亭子走去,远远儿地就瞧见一幅极其赏心悦目的画面。
在一波荡漾的荷花湖水的映衬下,景安曜一袭青色蟒袍,发冠工工整整地梳起,简单地挽了一个发髻,耳边落下的几缕发丝有股说不出的诱惑,衬托得他俊美的面庞多了些魅惑之感。
他纤长的手指握着一只上好的毛笔,看似轻柔,下笔却极其有利,字写得十分劲道,穆子言站在他身后看了许久,竟是然不住的喟叹一声,先生当真是写了一手极好的字。
“今天早上才来的消息,巡视司马的父亲驾鹤西归,找你们找得匆忙,莫要怪罪。”景安曜浅笑着放下手里的毛笔,同两人如是说道。
“司马的爹死了?这事儿你找我们来干什么?我们可不敢哭丧的买卖。”穆温染嘴角抽了抽,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来人如此匆忙,她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这巡视司马和她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让她来做什么?
“难不成是巡视司马大人让出席者必要携带家眷,你想让我同姐姐一起冒充你的家眷?”穆子言歪着头,似乎很是仔细地想了半晌,总算想出了一个看似十分恰当的理由。
姐弟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景安曜心中不免觉得想笑,眼神在这一对宝贝姐弟之间来回打转。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姐姐,就一定有什么样的弟弟。
“我若是没有记错,你们家三房,家里头做的是棺材生意。”他看着桌子上的回帖,墨水字迹已然干透了,伸手取来抖了抖,交给一旁的竹影,顺道提醒两人。
穆温染好看的秀眉蹙起,似乎隐约猜到了景安曜要做什么。“这么说来,你打算从棺材上下手。”
“我没那么大的本事,我身子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怎么能对那笨重的棺材下手,你未免想得太多了。”景安曜十分不要脸地说着,还抬起手来,若有所思地瞧了瞧自己骨节分明的手。
这家伙的脸皮当真是可以和城墙媲美了,瞧着样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有那么回事儿。
穆温染与穆子言面面相觑,暗自腹诽,吐了吐舌头。
“只是这死人,若是在这棺材里起了什么变故,也不知道该负责的是老天爷…还是别人。”景安曜对着收好帖子地竹影点了点头,竹影便瞬间领命,踏着轻功离开了府里送信去了。
哦?穆温染眸子一亮,笑容瞬间在脸上扩散开来,由刚才抱着手臂看好戏的模样,瞬间转变了态度,十分狗腿地帮景安曜倒了一杯水,双手送上,眼巴巴地瞧着他。“安公子,我知道主意最多,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教教你,就是不愿意您愿不愿意给我当模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