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停在某处巷弄的拐弯处,挨着一堵墙侧身往景安曜府上而去。
“今日多谢先生帮忙,我姐姐才得以出了一口恶气。”穆子言稚嫩的小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来,对着景安曜拱了拱手,作揖道。
这些时日他早已将四书五经熟读于胸,加上今日见识过景安曜府邸佣人的诸多规矩,此时更是对他彬彬有礼,感恩戴德。
“是啊,这次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带我们进出,又用了些功夫,我还真未必能一个人应付的了。”穆温染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了一阵兵荒马乱地仓促脚步声以及接连不断地尖叫,似乎是从余娇蝶家的方向传来的。
“今日夜深了,我在府里给你们安置两间房,家里那边我派人过去送个信,你们若这么晚回去路上我不放心不说,你爹娘那儿交代起来也费神。”景安曜倒是淡定,没有想穆温染姐弟两人那样伸长了脖子恨不得凑过去欣赏一下自己的犯罪成果。
穆子言比穆温染稍微淡定些,听了景安曜的话,瞧着自家姐姐那兴致勃勃的样儿,无奈先答应了下来。
“如此就叨扰先生了,想来也是,余娇蝶一家子什么事都和咱们一家作对,若是三姐出了事,定然要怪罪到我们头上,若说我们留宿在您的府上,这事便很好说了。”
“你这几日倒是长进了不少,想必我给你的那基本兵法书都已经熟记于胸了,改日我再给你两本,莫要如你姐姐一样莽撞。”
景安曜意有所指,很快就拉回了穆温染的思绪,一路在她不满地絮絮叨叨中回了府里。
一夜无话,第二日,穆温染早早起床,兴冲冲地拉着正要早读的穆子言就往街上冲去。
“姐,我的书还没有念呢,这几次在安公子家中,我有些疑问正好请他解惑,也好让他少跑两回。”穆子言看着自个儿宛若小孩子一样的姐姐,真是哭笑不得,只是突然间觉得姐姐在有些方面还没有自己心理成熟,大约是自己逐渐长大的原因吧!
“你呀,千万不要和那穆春秋一样,到最后读成了书呆子,要知道实践出真知,咱现在可就是去检验昨儿个的实践去了。”穆温染心里美滋滋的,颇有些激动,瞧见穆子言小大人似的讲着这些大道理,不由得有些扫兴,忙搬出一套自己已经歪曲过的理论来,制止他有这种无聊的想法。
穆温染此行十分有目的,径直饶了几个弯就来到了某处生意火爆的早茶摊前找了一张扎堆人群里的桌子坐了下来。
“老板,来两份特色点心。”她倒是不客气,从竹篓子里拿出了两双筷子,分给自己和穆子言,同时大声吆喝掌柜的上点心,不像头一次来这儿吃饭的,倒像是这里的常客。
掌柜的高高兴兴答应了一声,先送来了两碗蛋茶,便忙活去了。
“姐,咱不是去打听消息么?怎么跑到这地方吃早饭来了?”穆子言扁了扁嘴,有些赌气地放下筷子,要是真是来吃早点的,他在景安曜府上喝一碗白粥也就算了,他可不想如此奢侈地浪费自己不多的求学时间。
然而这一次,穆温染并没有反驳穆子言的话,反倒是咬着筷子笑眯眯地瞧着他,芊芊玉手戳了戳他的额心。“我说你啊,刚才我和你说什么来着?当真是读成书呆子了!昨天余娇蝶家的动静那么大,这些好事儿的街坊邻居能不去凑热闹?一传十十传百,事情必然在人群聚集最多的地方…”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旁边的那一桌子人热火朝天地哄堂大笑起来。
“这事儿还用说啊?昨天晚上俺婆娘着急忙慌地把我给拽起来,让我听听是不是棺材铺子闹鬼了,看她那神神叨叨的模样,我差点儿也被吓着了,不过好歹我胆儿大。”
“哟,你可别吹牛了,昨儿个我走到门口瞧见她们家抬出来那宝贝孙女,脸色煞白,和中了邪似的,照我说啊!就不该做着死人的生意,要是得罪了哪个地下亡灵啊,自个儿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得十分开心,但听了半天,穆温染都没听到重点来,那就是穆杏儿有没有出事。
虽然穆杏儿将她推下了山崖,但她事后也有悔意,这就值得被原谅,就算不知真假,她暂时也不想让自己的双手染上鲜血。
“你们说的是谁家姑娘?可救好了没有?”穆子言有些等不及了,蹭蹭几步就跑上前去,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瞧着这几人。
几人瞧见是个孩子也没有戒心,哈哈大笑一阵,开玩笑似的说道。“哈哈,你这个男娃娃倒是有怜香惜玉的心,这个人是余氏棺材铺的孙女,人是就过来了,只是得了臆症,现在人有些恍恍惚惚的。”
“小娃娃,我看你根骨清奇,还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只是这余氏家的孙女虽然也有几分姿色,哪里比得上那春风楼里的姑娘?而且这家里做的是死人的声音,你可小心别为了美色把自己的命都丢在里头了!”
这几人虽然满口浑话,但也不像是那些酒肉狂徒一般满口污秽,穆温染便也不想计较,招了招手,将穆子言找回。
“姐,穆杏儿没事,我们下面该怎么做?”
“等着咯?”
啥?干等着?穆子言一口阳春面结结实实地堵在了喉咙口,涨得脸色通红,将面条呛出来后,连连咳嗽不止,穆温染无奈地笑着给他顺了好久的气才平缓下来。
“姐,你就不担心被发现之后,他们家的人找上来么?”穆子言紧张地抓着穆温染的手,愁眉紧锁。
“咱们不动,他们难道也不动么?我们得看看他们下一步要干什么,才能再做决定,先不说这事儿了,这里人多眼杂免得被被人听了去,你赶紧吃,吃完咱们打包一份包子回去给安公子。”穆温染很是淡定地嘱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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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穆温染这里倒是一派和气,和她所设想的一样,余娇蝶在咬牙切齿之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穆温染家,前几日都还好好的,况且昨日还了了穆杏儿的心思,怎么一晚上的功夫,自家闺女就变成了这样!她实在是想不通!
来不及等,她一早给穆杏儿请了大夫来照顾后,便风风火火雇了一顶轿子,像只屁股上着了火的火鸡似的,下了轿子,站在穆温染家的门口,就哐当哐当猛地砸门。
“你们给我出来!不要脸的东西!使的都是些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我真是不明白了,自家闺女死了,和咱们家有啥关系?你们这些杀千刀的猢狲!杀人犯!给我出来说说清楚!”她的嗓门是前所未有的尖锐,刺得人耳膜生疼,在附近种田的几人都被惊到了,忙凑热闹似的围了上来。
“这是咋了?这不是老穆家的亲戚么?上次我在穆家村看到过她。”
“谁知道啊?老穆家的这些狗屁亲戚,什么时候放人松神了?瞧瞧这泼妇的样子,老穆家恐怕又有苦头吃了!”
大家你你一言我一语,似乎对老穆家的人都没有什么好感,这老穆家大约是上辈子积了那么一些德,今日才有了穆山川这一家子,其余的简直就是上辈子的仇人下来报仇的德行!
“娇蝶?这是怎么了?一早你怎么就来了?”第一个出来开门的事秦柳娘,她听着这声音很是熟悉,就急忙放下扫把前来开门,没想到还没走进门口就听见了余娇蝶的咒骂声。
“是不是你们干的好事!你们这群畜生,把咱们家杏儿折腾成什么样了?你们赔…”但她唾沫横飞,叫嚣的话还没说完,秦柳娘立即冷下了脸来,抄起放在一旁的扫把就往余娇蝶的身上打去。
“你这个死娼妇!你居然敢打我!”余娇蝶今日并没有涂脂抹粉,再加上昨天晚上忙活了一晚上,现在看上去格外憔悴,和普通的村妇没什么两样,毫无姿色可言。
她的五官夸张地扭曲着,猛地张开双手,长长的保养得当的指甲就往秦柳娘的脸上袭来。
围观的所有村名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徐婶子也在这时候匆匆赶来了,瞧见这场景,吓得心肝儿都要跳出来了。
“哎哟我的娘啊!”这是在要秦柳娘毁容的节奏啊!
秦柳娘的手里紧紧攥着扫把,集中全身的力气咬牙瞧着越来越逼近的余娇蝶,她心中牢记这穆温染交给她的法子,要是有人冲门面打来,借着这股力道躲开身子就行了。
她稳住脚下,在余娇蝶扑来的时候一个闪身让到一旁,余娇蝶哪里料到平日里在家都任由周氏打骂,低眉顺眼从来不还手的秦柳娘突然多了这本事!
但是现在停手已经来不及了,方才她用了全身的力气,现在脚下犹豫惯性,直直地就冲着那泥地上而去!
“啊!我的娘诶!”一声惨叫,余娇蝶哀嚎着毫无心想地趴在地上,摔了一个狗坑泥!这挣扎着爬不起来,裙角半掀在大腿根上的滑稽而放荡的模样,惹得大家伙嘲讽挖苦哄堂大笑了许久才止住。
“你!”余娇蝶狼狈地爬起,脸上顿时开了染坊,恶狠狠等着站在门口,还没有回过神来的秦柳娘,恨恨开口。
“啧啧,我这辈子见过不要脸的,但像你这女人一样不要脸的还真是不多,这么迫不及待地出来给人家泼脏水,你可有证据?你们家昨儿个晚上出的事情,咱们大家伙早就听到了,指不定是你们家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东西,上门报仇来了!”
“就是!老穆家的闺女现在还没找到人,我们还想说是被你们一家子人坑害死的!”
真是反了天了,这么多人站在这里帮着秦柳娘说话,她当真是一点儿理也不占!
余娇蝶冷笑一声,面相秦柳娘。“咱们家和你们家不合!这就是证据!”
“这是哪门子狗屁证据!”一声厉斥炸响在余娇蝶的耳边,惊得她一个哆嗦,转身就瞧见穆山川黑着一张脸从里屋走了出来。
“我…我劝你们还是早点认罪!多赔一些银子,总比被关进大牢里一辈子的好!我…”输了什么都不能输了气势,余娇蝶有些懊恼了,她只是被杏儿的这件事冲昏了头脑,早应该去把那周氏老婆娘拉过来一块儿责难的,现在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还是赶紧想个法子先脱身吧。
“啪!”余娇蝶的脸被一股极大的力道给扇得甩到了一边,徐婶子本看不下去想出来帮帮秦柳娘,但一瞪眼,甚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穆山川今儿个竟然出手了!
穆山川一张脸阴沉到了极点,在他这样的朴实壮汉脸上有这样的神色,也当真是隐忍到极点了。“咱们家染儿的事情还没和你们算账,你们就先找上门来了。”
“你…你动手打女人!你不要脸!”余娇蝶眼中闪过惊恐,连连往后退着,脸颊也迅速的红肿起来,可她每退一步,穆山川就往前走一步,根本就是把她逼得无路可走。
“我穆山川一向尊老爱幼,更不会打女人,但你已经不算是一个女人了,你才是真正的蛇蝎!”这女人平日里装都不屑于装,那女儿更是个两面三刀的阴狠东西,再加上穆山峰这个油嘴滑舌的粉面货色,这一家人当真是一家子扮猪吃老虎的好手!
“颠倒是非,翻转黑白,不愧是生意人,这些手段玩得当真是高!高啊!你这样的人,杀了去喂狗!狗都嫌弃你的黑心肝!”
“穆温染死了活该!她就是个百无一用的草包!就算现在会做生意了又如何?指不定明儿个就关门大吉了,你们等着背负一身的债务吧!”
余娇蝶浑身发抖,暗中寻摸着找了个可以钻出身的地方,一溜烟在穆山川没反应过来之时就窜了出去。
“你等着!咱们家已经报官了,你就等着…哎哟!谁这么不长眼!”一旦离开了穆山川的可触及反胃,她就又像是野草吹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草灰似的,气焰再次熊熊燃烧了起来。
可哪知道人群中不知道是哪个侠义赤胆的,伸脚就往她的屁股上踹了过去,看着再一次吃瘪躺在地上鬼哭狼嚎的余娇蝶,人群猛然发出了一阵爆笑,余娇蝶红着眼,简直无地自容,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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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我劝你啊,做个人,赶紧走吧!别再来招惹是非了,瞧瞧人家夫妻两人被你给欺负的!”
“可不是么,虽说男人不打女人,但没说不能教训泼妇不是!”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怒斥着余娇蝶,余娇蝶简直无地自容,但是自小到大,她哪里受到过这样的窝囊气,这一笔账,她若是不掰回来,日后如何有脸在街头巷尾的露面?
“你们难不成要杀了我!今儿个真是反了天了!”她尖声叫着爬起身来,甩了甩身上的灰土,怒视着面若冰霜的秦柳娘夫妇两人。
“虽说我们没这么狠心,但有些人就是如此的枉顾血肉亲情,对一家同脉的侄女下狠手!”秦柳娘声音微微颤,她本没有这样的勇气,敢在这里与余娇蝶置气,可想到以为失去自家女儿时候的那种痛彻心扉的哀恸,她顿时天不怕地不怕了。
穆山川面无表情的揽住自家媳妇儿的肩膀,摆明了就站在秦柳娘的那边。
这一切都让余娇蝶无路可退,正满心恼火地想破了脑袋瓜子,想琢磨出个主意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耳边突然传来一人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急匆匆的呼唤。“大小姐!”
她心中猛然一喜,这声音应当是爹娘身边伺候着的婢女,一定是爹娘料到出事儿来救她了!
“你来的正好,爹娘那边让带了什么口信?大声说来听听!”余娇蝶刚才的气势似乎又回来了,冷笑一声,俾睨而得意的目光缓缓扫过突然噤声的一众人等。
“大小姐,不是夫人老爷让带话来的,是巡视司马大人让奴婢来找您。”这婢女有些尴尬,没敢抬高嗓门儿说话,只是挨余娇蝶近了一些,小声附耳如是说道。
余娇蝶眉心顿时打了结,心中十分疑惑纳闷,爹娘就算是去打官司了,也该是去徐富贵哪儿击鼓鸣冤,怎么牵扯上了巡视司马?
她转念又一想,心里顿时乐了,可不是么,徐富贵哪儿有点什么动静,巡视司马必然会知道,之前她去司马府上献殷勤,司马必定是真真儿的记在心里了,这不才会插手管穆杏儿的案子。
“哼,你们既然说自己没罪,那就和我去公堂理论去!看看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狗胆,害了我的女儿!”反正此时也没人敢断定秦柳娘一家子是无罪的,她便毫不客气地大放厥词,可不怕被人给捅漏了。
穆山川没给她好脸色,搀着秦柳娘就往前走去,来到村子里某个还没有上工的轿夫面前,脸色才有所缓和。
他从怀里掏出了碎钱放在这轿夫的手里。“麻烦你送我们一程,多谢!”
“行嘞!”轿夫也乐得答应,当即抬起了轿子,吆喝一同干活的工友上路。
余娇蝶瞪着眼,也不甘示弱,从怀里掏了半天,却尴尬地发现今日出来的匆忙,也没带几个钱出来,付了前一个人的轿子钱,现在眼下连几个铜板都拿不出来。
但是说什么也不能输给这两个乡巴佬,她急忙拽住了轿夫,语气不善地将头上的玉簪子拔下来,也不顾人家收不收就塞进了他的手里。“带我一程。”
可那轿夫憨憨一笑,当即就将那簪子丢在了地上。“老人家都说了,抬轿不抬畜生,免得惹了晦气,您呐与那些孽畜差不了多少。”
这人说完,便和工友一声吆喝,抬着秦柳娘穆山川就往前走去了,留下身后面目扭曲狰狞的余娇蝶与一片哄堂耻笑。
过了一会儿,轿子就停在了公堂钱,秦柳娘下了轿子,心跳得如擂鼓似的,颇有些紧张。
“媳妇儿别紧张,安公子不是早早就派人传了信,让咱们照实说,别的见机行事么?”
“知道是知道,只是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余家和别家不同,也算是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两人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加快脚步跨进了公堂的门槛儿。
只见庄严肃穆的公堂之上,这次换了一位身穿红色官袍的官人,徐富贵则是身着一袭青色的官服,极为奉承紧张地谄媚笑着,再给这官人倒茶。
“草民拜见大人!”
“民妇拜见大人!”
他们两人规规矩矩地行礼,礼数很是周到,巡视司马看着极为满意,再看看一旁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两个年纪略大的老人,嘴上不说,但眼睛已经嫌弃地瞥了开去。
“你们两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居然要杀了咱们家杏儿!你们老穆家吃的喝的,哪一样不是咱们家伸了援手才弄过去的!要不是咱们家,你们老穆家早就死光了!”余娇蝶的娘情绪极为激动。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才不管什么大人不大人的,站起身冲上去就恨不得两手能把秦柳娘给掐死。
“肃静!”巡视司马头疼地看着这个泼妇,他此时用不着召见余娇蝶就已经预想到这老夫妻两人的闺女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了。
惊堂木啪得一拍,她的身子微微一抖,这才在余老头子连连眼神示意下坐回了原位。
“大人,可否容民妇说几句话?”秦柳娘定了定心神,低着头,随然不敢正视司马,可语气诚恳恭敬。
司马略一思量便同意了。“你讲,余娇蝶迟迟不到场,本官不想再等,准备开堂。”
“司马大人,无巧不成双,昨日正巧咱们乡下邻居家孙子百日宴,宴请了许多邻里乡亲,敢问昨日之事是何时闹出的,想必在场的各位大哥大姐都能给做个证,那时候咱们分明就不在场。”秦柳娘话音刚落,就听门口传来了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顿时围观人群中骚动起来。
“大人!大人我来迟了,都怪这个两个没心肝的东西,把我一人落在了身后,也不捎上我一程。”余娇蝶面色一阵阵泛着红气,一路跑来,早已气喘如牛。
被秦柳娘夫妻两人气得头发晕的她,这会子更是精疲力尽到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头发乱蓬蓬地,衣衫不整地噗通一声跪在了公堂钱,还不忘斜眼辱骂秦柳娘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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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大胆!竟然赶在本官面前乱嚼舌根,公堂之上你眼里可还有本官!”司马顿时怒了,这余娇蝶从进了公堂的门到现在,这简直就是把这儿当成了自己家了,真是无法无天!
见司马都发怒了,徐富贵龇牙咧嘴地紧紧闭上了眼睛,一手撑着头,捂住了自己的半边脸。
也不知道今儿个这司马是怎么回事,突然找上门来说要亲自审理这件案子,可他已经收了这余娇蝶一家人的银子,此时要退回是来不及了,他一个小小的县官,还能在官大一级的巡视司马面前说一个不字了?
那他头顶的这乌纱帽大约是不想要了。
徐富贵很是无奈地在心中叹了一口极为沉重的气,本想着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两家丫头病的病,死的死,罪过相抵了就完了,这下可好,也不知司马要如何决断。
“民…民妇知错,民妇只是一时大意,忘了…忘了…”
“忘了这儿还有本官是不是?”
司马的眼睛危险地眯起,他看了看余娇蝶那对一直在偷偷给徐富贵使眼色的爹娘,又瞧了瞧宛若屁股下面有针扎一样的徐富贵,早已满脸菜色,心里大约知道了一半。
“你说是穆山川秦柳娘两人害死了你的女儿,你可有证据?”暂时将这件事在心中记了一笔,司马凝神沉着脸看向余娇蝶。
顿时气势的逼迫使余娇蝶的身子不由地往下低了低,几乎是脸面贴地地趴在了地面儿上。
“回大人,民妇一家做生意总是和和气气的,平日里没有与人结仇,唯一有些仇恨的,便是这穆家的老二!她们非要说咱们家杏儿把她家…”余娇蝶的话没说完,她娘赶紧打断了她,恨不得能给她这张漏风的嘴封上几块板子堵堵结实。
“大人!大人这样问我们,我们必然是说不清的,那不如让他们一家子说说,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们与咱家杏儿这件事毫无干系!”她这话倒是巧妙地绕了个弯子,把这话篓子丢到了秦柳娘怀里。
“我们方才已经说了,昨日…”
“昨日的事情就算所有人能作证,但谁知道你们昨日是不是雇了人给咱们家杏儿动手脚了?”
余娇蝶佩服地看着自家娘,姜还是老的辣,果然憋得秦柳娘直摇头,有苦不能言,眼中已开始泛起了雾气。
“你们莫要欺人太甚!”
“哎哟喂,欺人太甚的事你们家吧?若不是你们家待遇不公,穆山峰又怎么会嫁到咱们家来入赘?真真儿是好笑极了!”
余娇蝶的娘竟是一边儿说着一边儿得意起来,头上的珠翠一晃一晃的,更衬得她眉飞色舞。
“啪!”惊堂木又是一阵巨响,余娇蝶的娘猛地瑟缩了一下脖子,刚才的气势顿时消失殆尽,又匍匐在地上,战战兢兢地等待着司马发话了。
司马冷脸看着余娇蝶一家人,昨儿个灵堂老太爷诈尸的事情他还没有找这一家人算账呢,指不定是他在仕途上的某个仇敌派来消遣他的,今儿个就自己找上门来了,好大的本事。
“看样子今日的事情,你们之间已经有了定论,既然是这样,余氏,本官给你半日的功夫,把那人找出来吧。”司马说的风轻云淡,那悠闲自若的样子,看着像是马上就要下堂似的。
余娇蝶一愣,木讷地抬起头来,不知道司马说的是什么意思。“那人?”
“自然是你们口口声声说的,穆山川夫妻两人指使的,要对你女儿不利的那人了。”司马毫不放松,似笑非笑地看着余娇蝶,她早就愣成了个木头雕塑一般,求救似的看向自家爹娘。
“娘,你说的那人是谁啊?”
“我怎么知道是谁?你还不快些答应了大人!”
这娘俩心里均是忐忑不安,可余父却赶紧推了推着不争气的婆娘。“你闭嘴吧,这半日的功夫你要上哪儿找人去?”
正在几人争执之时,一道无比熟悉的,却夹杂着无尽寒意的声音幽怨地传来。
“你们一家子害得我好苦。”
余娇蝶的脖子像是锈蚀了,吱嘎噶地一点点往声音的源头扭去,好巧不巧,不知何时,一张无比清晰的脸庞出现在了她的脑后,正阴森森地瞧着她笑。
拔地而起的一声尖叫,简直盖过了司马惊堂木的响声,余娇蝶宛若一个疯妇,在公堂上四处躲藏逃窜!
她不相信!穆温染这个小畜生不是死了吗?怎么这么命大?居然还活着?
不对,若是真的死了那她刚才见到的岂不是穆温染的鬼混?
“你…你到底…到底是人是鬼?”余娇蝶的话已经说不周全的,就连她爹娘脸上也失了血色,浑身发抖地跪在原地。
难不成真的是这死人的生意做得太久了,居然看到了掉下山崖的穆温染?
“冤有头债有主,你何苦与咱们家纠缠不清?”余母瑟瑟发抖地攥着已经被她捏得变了形的帕子,死死挡在自己面前,看着穆温染那凉凉的眼神,心中无由来的生出一阵恐慌。
“你自个儿都说了,冤有头债有主,我若是真的要找那冤家,除了你们家还有谁?”穆温染面色如常,眼底波光流转,狡黠的神色一闪而过。
她恭恭敬敬地对着坐在台上看好戏的司马大人作揖道。“大人,刚才民女失礼了,再次特地向大人赔个不是。”
“嗯,无妨,念你是个孩子,本官便不同你计较了。”司马之前早已见过穆温染,对她的谨慎作风大为赞赏。
今日就算是看在景安曜的面子上,也不该罚她。
“穆温染!既然你没有死,为什么要害咱们家杏儿?”知道穆温染没有死,活的好好的,余娇蝶转念便想到自家躺在床上生死未知道的女儿,气得龇目欲裂,恨不得能一把拧断穆温染的脖子以泄心头之愤。
“害?这倒说不上,只是前两日我被穆杏儿使了手段推下山崖,命大没死,被安公子救了,后在街上随同公子闲逛之时,正巧碰见了你家穆杏儿,大约是被我给吓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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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瞧穆温染说得风轻云淡的,可这些话却将余娇蝶的一颗心给吓得提到了嗓子眼儿。
“哎哟喂,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瞧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那还不是因为你自个儿身子中,掉下山去了,何苦冤枉咱们家可怜的杏儿?”余娇蝶柳眉倒竖,斜眼等着穆温染,可面儿上还做出一副极其委屈的模样,侧身泪水涟涟地掏出帕子擦了擦眼睛。
只可惜,这些对徐富贵或许有些用,他本就是个怜香惜玉的,在这小县里,余娇蝶也算得上稍有些姿色的了,只可惜,现在愣是徐富贵也不好帮她说话了。
“大声喧哗,罪加一等,余氏罪妇,数次扰乱公堂秩序,来人,先拖下去打十大板!”司马厉声呵斥,余氏一家人吓得连声求饶,余母更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这嘴快的女儿。
“大人!大人饶命啊!民妇再也不敢了!”余娇蝶仿佛被雷劈了一样,怔怔地跪在原地半天也没反应过来,待她反应过来,身边已经多了两名衙役,板着脸,拖住她的胳膊凭空架起,十分轻松毫不费力地将她拉到了一旁的刑具板凳上。
很快,余娇蝶的求饶声就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事她的阵阵凄厉的哀嚎。
穆温染无奈地耸了耸肩,这些可都是余娇蝶自找的,她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再说,余氏这婆娘实在是啰嗦得很,司马大人这样做也好,以儆效尤。
虽说是十大板,可或许是打板子的是司马身边的,他也知道昨日在司马府里发生了什么,此时打余娇蝶是用了死力气,打完收了刑具,余娇蝶却萎靡不振地躺在老虎凳上,臀部上是一片鲜红,尽是鲜血。
余娇蝶疼得迷迷糊糊,拼尽全力才能微微抬起头来,她看着穆温染那似笑非笑,暗含嘲讽的模样,心中的怒火顿时熊熊燃烧起来,现在她所遇到的这一切都是这个穆温染带给她的报应!是拜她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