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杏儿!”奈何景安曜还没有回答,不远处就见到一个踉跄的身影在往她们缓缓走来。
穆温染尧有兴趣地啧啧感叹了两声,真是有意思,看样子今天可有好戏看了,穆春雨竟然也跟来了。
“呀,大姐!你咋来了!”穆杏儿一张俏脸瞬间黑了,她阴沉沉地看着一步一晃往她走来的穆春雨,往前小跑而去,做势去扶她。
趁着身边没人的空当,穆温染轻轻用胳膊肘拱了拱景安曜的腰肢。“安公子啊,看样子你的魅力真不小,这桃花一朵朵啊?”
景安曜低头瞧着看好戏的穆温染,却仿佛莫名嗅到了一丝酸味,他心情大好,也忍不住调侃了她几句。“若是这烂桃花也算好,我改日也给你找几个如她们这般的。”
“别别别,安公子你要冷静,别介啊,咱俩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是不是?”穆温染惊恐地瞪了他一眼,连连摆手,要是换做她,恐怕一刻都待不下去立马拔腿跑了吧。
两人说话的工夫,穆杏儿已经来到了穆春雨的身边,她伸手便搭上穆春雨的胳膊,只可惜并不是去扶她,而是在她的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你个死货,跟来干什么!你是怎么知道我来这里了!”她可是花了好大价钱和村子里的女人买来了安公子的行踪,这穆春雨分明就是来搅局的,她刚刚还和安公子说她被打了躺在家里不能动弹呢,这会儿怎么活生生地大老远跑来了?
穆春雨疼得脑门上一层汗,原本拖着没有痊愈的身子走了这么多路就已经很艰难了,现在再被穆杏儿一掐,她的呼吸都险些停滞了。
“我早些就不该告诉你安公子的事情,你想趁着我养伤和我抢人?你休想!”穆春雨神色狰狞地看着她。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面,就别怪她往后对她不客气了,是她的东西,永远都不会成为她穆杏儿的!
“安公子到底喜欢谁,要看自个儿的造化,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安公子会看上你?还不如直接点儿,让给我,说不定我以后还能念你一点好,分你些好东西。”穆杏儿对穆春雨嗤之以鼻,嫌弃地上下瞧了她两眼。
只是没想到穆春雨这次竟然也同样嫌弃地看了穆杏儿两眼。“可笑至极,你这黄鼠狼一样脏兮兮的样子,安公子就看得上了?”
被她一说,穆杏儿这才惊觉自己脸上的泥灰还没有擦去,只是这一擦恐怕就要连着胭脂水粉一同擦去了,甚是可惜。
“你给我老实点!我看你是被打得还不够,穆春雨我告诉你,这安公子我看上了!”
“穆杏儿,你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非要和我抢安公子?”
两人怒目而视,剑拔弩张,要不是身后有景安曜看着恐怕早就要掐起架来了。
老不见两人有动静,穆温染倒是有些坐不住了,搀扶着景安曜就要往前走。
“你还真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多。”景安曜瞧她孩子气的模样,忍俊不禁,看她刚才抓耳挠腮急不可耐的样子,倒真像个机灵的小猴子,让他的心脱离了那些繁琐的私事,轻松了许多。
“你们在说什么呢?把客人晾在一旁多不好。”穆温染扶着景安曜逐渐靠近两人,面上笑容不减,其实内心毫无波澜。
穆春雨眼含热泪,膝盖一软就要对着景安曜跪下来,景安曜急忙一把扶住,眼中满是关切。“听你妹妹说你近几日在家里过得不好,可有此事?”
“安公子,没想到我能有这命,还能得你挂念,小女子来世做牛做马都不会忘记你的恩情!”景安曜不过一句问候,穆春雨便感动得几乎要落泪。
景安曜的反应连穆温染都觉得有些奇怪,她本以为景安曜对穆春雨会和对穆杏儿一样不理不睬,没想到这么关心,难不成真的有几分挂念?
她只是这样大致地想了想,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心里某处膈应得慌,她皱着眉头将手背到身后,以绝对旁观者的姿态瞧着这三人。
穆春雨就这样与景安曜聊了半天,但穆温染也大致听出来了,景安曜这家伙压根没打算和穆春雨好好聊,满嘴的大道理,之乎者也说得穆春雨一愣一愣的。
瞧见她这蠢笨的模样,穆杏儿兴趣寥寥地帮忙在一旁做翻译,到头来两人都没落着好。
兴致勃勃地来,兴致缺缺地走,这落差真是让人感叹。
眼看着夕阳西下,在外头耽搁了不少时间,景安曜便与两人告别,与穆温染一同离开了。
刚不见了景安曜的身影,穆杏儿顿时柳眉倒竖,抬手就是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搭在了穆春雨的脸上。
穆春雨本来身子就没有好爽利,被穆杏儿这铆足了劲儿的一巴掌打下来,身子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部,只能堪堪扶住一旁的大树才得以稳住身子。
“你这个小贱人,真是有本事啊?让安公子对你念念不忘的!我和安公子说话,你跑来掺和个什么劲儿?”穆杏儿顿时发起了飙,哪儿还有刚才在景安曜面前的半点闺秀模样。
穆春雨砸吧了两下嘴,只觉得血腥味充斥了整个口腔,这反倒是激起了她的亢奋之心。
“你还不是借着我的由头和安公子搭上了话?安公子早就心悦与我了,你休想从中作梗!我与安公子认识了多久,你又这灰头土脸的和安公子说上了几句话?等你和安公子相处熟了,我恐怕就要来请你吃喜酒了。”她抬起一脚狠狠踹在了穆杏儿的腹部,穆杏儿哪里想到她会突然袭击,吃痛地往后退去。
她一脸震惊地看着眼神阴鸷面色苍白的穆春雨,愤怒地向她吼着。“穆春雨你敢打我!你信不信我回去…”
“你想告就告诉去吧,大不了被打一顿,但我告诉你穆杏儿,以后休想让我做你的替罪羊!你等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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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杏儿不怒反笑,好一个乡下女人,也配和她玩这种争抢的把戏,那就瞧着吧,只要她穆春雨还能有命站在安公子的面前,她愿赌服输。
两人回到家里,穆春雨鬼鬼祟祟钻回房里去,冷不丁地瞧见周氏手里正拿着一根掉毛掉得差不多的鸡毛掸子,在门口骂骂咧咧地徘徊着。
“老大怎么生出个这样的玩意儿,当初还不如打了,省点儿钱给春秋念书用。”穆春雨心里紧张,后背起了一层冷汗,刚想抬脚往一边儿走去,却冷不丁撞上了端着药材干去给她熬药的金四莲。
穆春雨瞪大了眼睛,在金四莲还没有疑惑出声询问时,迅速地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金四莲哪知道这会儿发生了啥事儿,她刚从仓库杂物堆里拿出了这些药草准备去给穆春雨熬药,猛然间被捂住了嘴巴,心下一慌,手里的东西随着一声清脆的炸响,全都洒了一地。
穆春雨冷汗涔涔,一咬牙,愤怒地瞪了金四莲一眼,穆杏儿还真有一点说对了,她这娘还真是百无一用!
她来不及多想,拔腿就要跑,金四莲瞧见她慌慌张张的,不知道出了啥事儿,下意识竟然攥住了她的手臂。“我的娘诶,春雨你身上伤还没好,这会子要去哪儿!”
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穆春雨绝望地想挣脱金四莲未果,几乎是瞬间,背上就挨了狠狠的一阵抽打。
“想跑啊?小崽子!没病装病,亏老娘我好心,还想去给你端碗粥,大夫说你伤的重,伤的重还能撒蹄子四处跑啊?真是长本事了你,居然和大夫联手骗我,不得了,不得了哇!”周氏骂得快活,唾沫横飞。
今儿个她心情好,更要拿着穆春雨好好出出气。
想到当时大夫给自己看病的时候,穆山河那心疼地不能呼吸的样子,她就直怄气。
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竟然连给自己看个病都舍不得,亏她之前还那么疼爱老大!现在越发觉得他步入穆山川那么孝顺了。
但穆山川虽然孝顺,手里头没钱,也是个丧家的东西,一个都不行!她到底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出来这些败家玩意儿!
“娘,娘你别打了,春雨是我让出去走走的,我…我让她去和穆温染求求情,说不定穆温染还能放我们一马。”金四莲死死闭上眼睛,挡在穆春雨面前,鸡毛掸子毫不客气地落下,力道不减反增。
“你有理了,啊?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找她干什么?你们这是带着老娘我的脸,去给她一个晚辈磕头求饶去了!看看你们母女俩这丧门星的样子!老二家这翻身的模子在这儿呢!你们倒是跟着学啊!”不提穆温染还好,真是越提越气,周氏狠狠地殴打着这母女两人,听着这阵阵哀嚎,毫不手软。
知道她手心里出了汗,这才肯罢休。
金四莲抽泣着牛紧紧抱住了穆春雨,早知道今天会落到这样的田地,她当初打死都不会嫁给穆山河这个不疼媳妇儿的臭男人!
这样的婆婆,十里八乡的,真难找出来第二个!
无意间,她的手擦过穆春雨的额头,顿时一股灼热传递到她的手心里。
金四莲一愣,瞬间慌了神,忙摇了摇穆春雨棉花一般好无力到的身子。“春雨,春雨!你怎么了?可别吓唬娘啊!”
周氏冷眼瞧着,嘴里头更是半分好话也不愿说。“可不得发烧么?这是自个儿造的!穿着这层单衣裳,出去疯了半日,吹了半天风,可不招了风么。”
周氏干看着也不帮忙,金四莲无奈,只得吃力地抱起穆春雨,一步一挪,忍着身上针扎一样的痛,往房里走去。
穆杏儿听到外面这么大动静,颇有些不耐烦的走出房门,冲着周氏就一阵抱怨。“干什么呢,还让不让人安神了?”
一见到是自己家的小祖宗出来了,周氏急忙换了一副面孔迎上前去。“哎哟,我的姑奶奶,我这不是担心你被那臭丫头欺负了去么,这正在帮你出气儿呢!”
穆春雨不在家,穆杏儿也没见到踪影,难不成这两人是一块儿出去的?周氏心里直泛嘀咕,上下悄悄打量着穆杏儿。
“她敢欺负我?姑奶奶可不是吃素的!”提到穆春雨就生气,穆杏儿白了周氏一眼,可突然间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
“这么说来,你又打穆春雨了?她人哪儿去了?”周氏被她这突然一问,问得有些愣,隔了会儿才回过神来。
“嗨!她还能去哪儿?她那不成气候的娘带着她一块儿回去了,你问这做什么?”周氏这才想起散落了一地的药材,不由心疼地蹲下身自去捡。
“行了,这儿没有你的事了,你打穆春雨的事儿,咱村脑子里怕是无人不知了,要是她们娘俩再去给你吆喝两声,也不知你这名声是要还是不要了。”穆杏儿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埋头捡药材的周氏。
她胡乱地从地上将那些药材连着地上的土都卷在了一起,两手抱着就往灶堂里走去。
“乖孙女,你这是做啥呢?”周氏一头雾水地看着穆杏儿,可穆杏儿却没工夫搭理她,径直来到了粗泥陶瓷制成的药壶前,简单地拿水冲了冲这药材,便全都丢尽了水里,生起了火。
周氏看着她这一气呵成的动作,又瞧了瞧那浮了一层黑泥的药汤,不明白她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帮你好生劝劝穆春雨娘俩,说不定他们还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安分一些,你动辄打骂,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穆杏儿一脸的慷慨,看上去还真像是这么回事儿。
周氏听着心里乐呵,总算这穆杏儿不是个白眼狼,还懂得为她想想,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打心眼儿里这么想的,只怕是还有别的目的。
锅炉里的火呼哧呼哧舔.舐.着药罐的底部,很快,罐子里就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药味,闻得穆杏儿直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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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杏儿假意咳嗽了两声,周氏这个老家伙已经在这里看她煎药看得快睡着了,她不走,她可不放心下手。
她瞧了一眼身边快见底的水缸,瞬间有了主意。
“奶,你别在这里睡,小心冻着了可是大事儿,这水缸里快没水了,我身子弱,奶去帮我挑一缸呗?”穆杏儿这一声声的奶,可把周氏给激动坏了。
想这穆杏儿,难得这样叫她,她立即腾地站起身子,美滋滋的地答应了一声。“好好好,咱们家杏儿是大小姐,哪儿能做这些粗活,你等着,奶给你挑去!”
看着周氏一溜烟地窜出了屋子,穆杏儿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小心翼翼地将从屋里带出来的上次穆春雨用剩半瓶的农药攥在手里,小心翼翼地往那药里滴了两滴,凑上去嗅了嗅,几乎闻不出味道来。
她狡诈地勾起了嘴角,眼中满是得意之色,穆春雨,你不是喜欢和我杠么?那就来吧!
她拿起一旁的筷子,搅和搅和这药罐子里的药叶残渣,满心快活。
金四莲推开灶堂门的时候,就见到这样一幅场景。
穆杏儿正拿着筷子不断搅和那药,仿佛得了什么高兴的事儿似的,满脸都写了开心。
“穆杏儿,你别动咱家的药!”金四莲气红了眼,一看穆春雨就是没安好心,她可不想自家闺女再出啥问题了。
说完,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狠狠地将穆杏儿推倒在一边的柴火堆里。
这柴火堆里全是劈好的和没劈好的木材,毛毛刺刺的,穆杏儿没有防备,立即滚了进去。
“啊!救命啊!”瞬间就有好几块木头上的木刺狠狠扎进了她的脸上胳膊上,痛得她哇哇大叫,娇生惯养的她何曾受到过这种委屈,立即有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周氏这边儿刚挑了水过来,刚到灶房门口就听到了穆杏儿的哭嚎声,吓得周氏差点儿把这两桶水给打翻了,忙不迭的放下扁担和水桶就推门闯了进来。
“杏儿!这是咋了?金四莲是不是你干的好事!”周氏瞧见哭得梨花带雨的穆杏儿,心里仿佛烧起了一团火,金四莲这个该死的,要是穆杏儿出了啥事儿,余家可不得拿她试问!
她咬着牙一把将门栓栓上,环视四周,随手抄起一把菜刀就狠狠地往金四莲身边砍去。
金四莲原本还想耍脾气,可此时一见到周氏手里的家伙,气势顿时去了一半,急忙往一边闪躲。
“娘!娘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解释?老娘我的眼还没瞎呢!这明摆着的事我能不知道么!你这个杀千刀的,居然这么对自己的侄女,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个赔钱货,杀千刀的臭娘们儿!”
周氏才不管她要说啥,仿佛追命的恶鬼似的围着金四莲一圈圈地在灶房里追打。
“娘啊,穆杏儿她来咱们家之后就没安啥好心呐,你可看看春雨受了多少委屈吧!你不就是为了余氏家里那点儿钱么,虎毒不食子,你也不能拿自个儿亲生孙女的命去换呐!”金四莲被周氏追了一脑门子的汗,眼前发昏,急忙扶住了案板。
周氏不管多有劲儿造,也是个老人家了,体力自然不如金四莲,这会子也只剩下了呼哧呼哧地喘气的劲儿,依靠着案板,两眼直翻白。
绕了这么多圈,脑子都晕了,心里一阵恶心。
“你们婆媳两人在玩什么把戏呢?没瞧见咱家杏儿在哭么!”余娇蝶柳眉倒竖,冲进灶房就让穆山峰抱起了穆杏儿,穆杏儿窝在穆山峰的怀里一阵哭闹。
“娘,我不过了,这个女人太狠了,你瞧瞧我这手,当真是疼的不行了!”余娇蝶看着穆杏儿伸过来的手,上面满是星星点点的木头刺儿,别说穆杏儿喊疼了,她看着也直起鸡皮疙瘩。
“好你个金四莲,有你这样对孩子的么!别说咱家杏儿是你们老孟家的孙女,就算是随便谁家孩子,你若是这样对待,早就被抓去浸猪笼了!”余娇蝶再也安耐不住自己骄纵的性子了,骂完金四莲就开始指桑骂槐地收拾穆山峰。
毫无预兆的,余娇蝶一个巴掌就搭在了穆山峰那张唯一让他引以为豪的脸上,清脆的响声让周氏心肝儿一颤,搭在穆山峰的身上就是打在她的心上啊!
“穆山峰你这混账,我这两天不过是来借住个几天,你看看你们家人做的这些个事儿,穆杏儿是我女儿也是你女儿,更是老穆家的孙女,怎么,你们就是这么对自家孩子的?我看这个家我是一会儿都待不下去了,我现在就收拾…”
“你这个丧门星,不要脸的娼妇,好歹毒的心啊!你要是不拿出个万儿八千的给余大小姐赔罪,我立刻让山河休了你!”周氏一听心里直喊不得了,穆山峰要是被余娇蝶这娘们儿休了,可真能在这村子里传遍了!
她当机立断,马上左右开弓,给了金四莲十几个狠狠的耳光,打得她的手抖,余娇蝶果然没见过这么狠的打法,一时间也震住了。
金四莲凄凄地趴在地上,都已经这么多年了,穆山河要是把她给休了,她找谁哭去?穆杏儿又何去何从?
金四莲趴在地上一声不吭,嘴角却莫名泛起一丝冷笑,她当真是体会到了秦柳娘当初的感受啊!
但是她怎么能和秦柳娘相比呢?秦柳娘当真懦弱,但她可不会一直这样忍着,今日的仇她记下了,日后若是穆杏儿死不了,她就把自个儿的名字倒着念!
“娘,我知道错了,回头我亲自给杏儿找大夫,我会好好对她的。”金四莲在地上重重地给周氏和老三一家子磕了响头。
周氏懒得管金四莲,着急忙慌地陪着笑脸,拉起余娇蝶的手。“娇蝶啊,你可不能这么想啊,都是这娼妇干的好事,你看现在她也答应赔了,咱别生气,娘知道你是个好闺女受委屈了,啊,还有咱家杏儿,别哭了,奶那儿有个压箱底的首饰,回头拿来送给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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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娇蝶见金四莲总算是肯低头认错了,这才勉强点头答应留下来。
送走了这尊菩萨,周氏这才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长出一口气,将那灶上的火关了,将那药一滴不剩地倒在了碗里。
“你这该死的,有人给你煎药还不好?悄悄今天这事儿,要不是我没了力气,不把你打瘸了你休想走出这个门,也亏得你脑子转得快。”周氏大概是被折腾够了,声音略显疲惫,但拿金四莲撒气的劲儿还是丝毫没减。
金四莲默不作声,秦柳娘走了,她就是老穆家地位最低的,她如今也算是明白了,只能发了脾气闷在心里可劲儿耍,暗搓搓骂这老不死的几句也就罢了。
“娘,这药…”
“我看着煎的,怎么着,你担心老娘我在里面下毒不成?”
周氏见金四莲犹豫着不接着药,不由拉下脸来,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在她身上打转,颇有威胁的意思。
“我可告诉你,刚才三房那样子你也瞧见了,要是在给我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我可就真不客气了!我儿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赔钱的事儿好好回去和他说说。”周氏一番警告下来,金四莲也没辙了,只能极不情愿地接过药碗。
连续几日,不知穆杏儿犯了什么病,宁愿挨着手上的疼,都要去灶堂里给穆春雨煎药,周氏倒是乐得一家人关系逐渐好了,可金四莲却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好端端的,怎么就转了性子?这脑子也没有磕着碰着,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她满腹的怀疑,端着药来到穆春雨床沿前,今日穆山河铺子上没事,正巧带了郎中回来看看穆春雨。
这几日的银子花的和流水似的,穆山河的脸上多少能看出些丧气。
“相公,我…我有事儿和你说。”金四莲小心翼翼地将药放在桌上,瞧了一眼在给穆春雨把脉的大夫,拉着穆山河走到了门口。
穆山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金四莲还没开口,他就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来。“你又做了什么赔钱的好事?”
金四莲尴尬地笑了笑,心里纳闷他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我上次和老三家闹了脾气,穆杏儿不小心摔着了,一会子你去和他们家说说呗?老三怎么说都是你的弟弟,听你的。”
果然不是什么好事,穆山河的脸黑了一半,伸手指着金四莲就是一顿数落。“你是怎么当娘的?啊?教出这么个好女儿我就不说你什么了,这么大人了,和一个孩子赌什么气?现在咱们家银子真是只有出去的没有进来的,你就不能给我干点儿好事吗!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去了你这么个媳妇儿!”
穆山河的火气是压了又压,金四莲忙讨好地笑笑,拉着他的手拍了拍。“你且听我说,这穆杏儿这两天可有些不大对头。”
“什么不对头?孩子们脾气不和,你是长辈,不劝就算了,还帮着这皮孩子!”穆山河不耐烦地挥开他的手,一副与银子无关的事情免谈的模样。
“这两人脾气不和你也知道,穆杏儿这两日天天给咱家春雨煎药,我怎么瞧着怎么奇怪,你说…”金四莲急了,这事儿怎么着穆山河也得知道,穆春雨还是不是他闺女了!
仿佛是为了验证金四莲没有撒谎,那大夫捋了捋保养良好的羊须胡,边叹气,边收拾了药箱,来到了两人身边。“两位,你家女儿情况不好啊!这几日是否总出现昏迷,气闷,说不出话来的症状?”
可不就是这样么!金四莲瞪大了眼睛,点头和捣蒜似的。“大夫说的是啊!这几日就是这么个情况!”
“那可就不妙了,前几日只是跌打骨伤,和一些皮外伤,现在恐怕是中毒了。”老大夫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一根已经发黑的银针轻轻放在了金四莲的手里。
金四莲和穆山河均是一惊,金四莲下一秒立即炸了毛,表情扭曲地扯住了穆山河的袖子,匆匆往穆春雨的身边跑去。
只见躺在床上的穆春雨面色白如宣纸,就连嘴唇上也瞧不见多少血色了,眉心紧蹙,连呼吸都不太均匀了。
“我刚才说什么!我说什么来着!你个混账东西还胳膊肘往外拐,咱家女儿的命就快没了!”金四莲气得几乎晕厥过去,眼含热泪地拉着穆春雨冰凉的手来。
“儿啊,你还能听见娘说话并不!”
老大夫见她急切,忙补充了一句。“你们莫要担心,我开了些清毒的药方,按照这剂量服用,不出几日便可好转。”
金四莲的瞬间松了劲儿,两眼无神地跌坐在穆春雨的床沿边,穆山河也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自家满脸病态的女儿。
“穆杏儿给咱们家春雨吃了啥,一定还留在房里,这几日她日日在房里,出了灶房就是自个儿房间,不能有机会把那东西丢出去,说句不好听的,日后还要留着用呢!”金四莲怨毒的眼神直望着床板儿。
若是这床板儿是穆杏儿,早就被她给瞪出个窟窿来了。
“你们女人家的事情,我是管不了了,一会子…我把老三一家叫去外面商量事情,你自己看着吧吧,只一点,别再给我惹麻烦了。”穆山河说完,一甩袖子,两撇小胡子抖了抖,就推门而去。
金四莲擦了把眼泪,伸手轻轻抚摸着穆春雨的脸颊。“儿啊,别怕,这仇娘给你报!”
既然穆山河都已经松口了,金四莲自然没啥不敢做的,她躲在房里瞧着老三一家人都跟着穆山河出去了,便立即起身偷偷摸摸溜进了穆杏儿的房间。
“穆杏儿,你个坏心眼儿的狐狸精,到底把东西放哪儿去了!”金四莲翻了穆山峰在地上的卧铺,又翻了穆春雨与余娇蝶的床铺,可忙活了半天,愣是什么东西都没找出来。
她颇有些绝望地站在屋子中央,四处看了许久,难不成这穆杏儿趁着她们没看见,悄悄溜出去把东西给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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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时间不多了,金四莲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在这不大的屋子里急的团团转,冷不丁的,大手大脚的她差点儿把角落里的花盆给踢翻了。
她眼疾手快扶住,但花盆与桌角的磕碰之间还是发出了些许的声音。
这地儿本来就不大,各个房间挨得紧紧的,就算三房和穆山河在外屋,可耳朵好的穆杏儿还是听到了屋子里的声响,瞬间警觉起来。
“娘,我还是先回屋子里去吧,你们大人讲话,我不懂。”她心里提防着,仰头却笑嘻嘻地对众人这样说道,满脸都是天真懵懂,让人看不出破绽。
“额,这毕竟是咱们两家人之间的恩怨,你虽然听不大懂,但还是在这儿听会儿吧。”穆山河自然知道那声响是咋回事儿,急忙想拦住穆杏儿。
可穆杏儿是个孩子,手脚利索,顿时一弯腰,从穆山河的手臂下面钻了过去,一溜烟往房里跑去。
“是谁!”她横眉冷对,猛地打开房门,但待她看清这人在干什么后,瞬间气势全无,满脸震惊地看着对方。
金四莲冷笑着看着她,手里紧紧捏着一个已经半空的瓶子,里头还装着一些散发着刺鼻味道的液体。
“你怎么在这里?”余娇蝶听到穆杏儿一声吼,也慢悠悠地晃了过来,不满地看着金四莲,伸手就想去掐穆山峰,让他拿个主意。
不过这次,金四莲面上却丝毫没有惧意,晃了晃手里的瓶子,冷声道。“你家闺女.干的好事,怎么?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你还是她亲娘么?”
余娇蝶愣住了,看向呆若木鸡的穆杏儿,娇呵一声。“杏儿,那是什么东西?”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穆杏儿连连摇头,状似无辜地躲在了余娇蝶的身后,她自然记得余娇蝶曾经说过什么,不管之后发生什么,都不能承认自己做过。
“若这当真不是你的,那便妥了,我即刻报官去,这东西是谁的,便判她个加害良民的罪!”金四莲深深恐吓,连余娇蝶都有些坐不住了。
“报官这种哄小孩子的话,你就别拿出来吓唬人了,咱家…”
“既然你不怕,就别拦着我报官,上次那卖农药的,只见到了咱家春雨,你家杏儿好像没给他见着脸吧,你在这儿等着,我现在就把他再找来!”
为了穆春雨,金四莲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是得罪天王老子,她也绝不会让老三一家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