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奴(重生)by我与丹青两幻身
我与丹青两幻身  发于:2025年10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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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骂的桃儿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大小姐在这里摔了东西来打她,这毕竟是在长公主府,若出了动静还要她来背锅。
“大小姐别气,是桃儿多嘴。只是家里来问不好不回信,您看写些什么合适?”
本来一切都顺理成章的好好进行着,偏家里来催坏了她这一天的好心情,姚春盈本不想回忆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起来之前祖父的一番话。
“咱们家两个女儿,自然是个个都好的。但若是做太子妃,还是春珊更合适,春盈虽然也是咱们家培养出的太子妃人选,可她太急躁太功利,这样的性子入了后宫早晚会出事。”
“反正现在看样子陛下也不算急,不如先让春盈嫁了,巩固上咱们姚家一两年。春珊可以先等等看,若是没有什么变动,便叫春珊嫁给太子。到时候一个是权臣之妻一个是太子妃,咱们姚家到时候可就真的高枕无忧了!”
趴在门后听到这一切的姚春盈几乎要被气炸。
她凭什么不配做太子妃,她哪里不如那个对一切都不在意不着心的姚春珊?
其实是祖父偏心罢了,还这么冠冕堂皇的找了一个借口。
但她姚春盈可不是善茬,即便是家里长辈也不能阻挡她的目标。于是在听闻长公主府要请人侍疾的第一时间,姚春盈将一切都告诉了母亲,替了她的位置前往长公主府。
这里是她唯一的机会,只要能见到太子,她自然就能抓住他的心。

幸好太子也青睐于她,这才驱散了那些不安。
姚春盈敛起平日里的急躁,此刻反倒向她那个二妹学了不少。
将信展在案上,她一手持笔一手腕袖,不急不缓的写下两句话来。
【殿下之意不敢不尊,望祖父见谅。侍疾期间偶遇太子殿下,与殿下攀谈一二略得赞美,并已有约不便回绝。】
两句话搬出两个殿下来压他,即便是祖父也绝不敢说出来什么。
姚春盈将一张纸折成三扣交给桃儿,桃儿不解,既是回信怎么连个信封都没有呢?
见她这粗苯的模样,姚春盈叹了口气。
她自己心思细腻又聪明,自然是不喜欢过于聪明的放在身边。没想到这笨也有笨的坏处,一天到晚叫她操心,幸好还算忠心,不然她早就丢了这半个傻子才能解气。
“信写的匆忙才能透出些信息。况且我也得让家里长辈知道,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是他们要来巴结我才行!”
听闻此言桃儿哪敢再问,忙拿了信送出去。
姚家府邸。
信被直接送去了姚家老太爷面前,姚太傅看到信时,公主府的传令也早已经送到。
他气得脸都紫了,拍着扶手要大儿子和儿媳立刻过来。
两人慌慌张张的刚进屋子,一张纸直接甩在了他俩面前。
“看看你们的好女儿!这就是你们培养出来的太子妃人选,现在姚家已经管不住她了!”
姚还烨忙展开信来,字字句句都是女儿的自作主张,看上去她已经和太子勾搭在了一起。
他忙跪下去连连磕头。
“父亲请消消气!春盈在外情况也由不得她,再说她如此也是为了我们姚家,并无他意啊!”
老太傅被这个儿子这个糊涂样气得愈发头晕,恨不得拿了拐杖敲下去,他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没心眼的玩意儿。
陛下一向待姚家极好,侍君左右这么多年他也早已经看明白了陛下的脾气,陛下做很多事情都有深意,既然早先没有这个意思,肯定是对太子还有顾忌。
他们这帮小辈不听话乱做动作,打乱了陛下的计划,到时候不知要承受多少无妄之灾。
偏他们还以为自己是占了便宜。
老太傅缓了口气,抬起拐杖指着自家儿子的鼻子问。
“这里头有没有你的主意?春盈是你女儿,你敢说她做的一切与你无关吗?”
姚还烨知道女儿去长公主府,却没想到她会这么大胆竟然不顾家里意思,去攀附太子。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这个女儿一向主意正,比起二弟的女儿春珊更聪明,但骨子里倔强的性格也是常人所不及,即便是他也改变不了她的想法。
再者,为什么他的女儿要送去丞相家?而弟弟家的女儿就能做太子妃?
表面上都听父亲的,暗地里他也是不服。
如今,女儿有出息攀上了太子,倒给他长了脸。
想到这他似乎有了点底气,抬起头来。
“父亲,我确实不知道春盈会这么做。可既然已经这样,太子已经看中春盈,是不是应该顺意而为?莫要拂了太子的意思。”
见他不以为意还沾沾自喜,老太傅气得脸色更青。
“你个没脑子的东西!这天底下陛下最大,陛下说什么便是什么!你们在背后这般的小动作你以为陛下不知道?”
况且,这太子只要没登上宝殿便不是皇帝,先太子的教训还摆着竟然都不长记性!
生杀予夺都是在那高位上的人一句话,怀着自以为是的心思,搭进去的可能是整个家族的命运。
十年前,他们姚家在先皇后死后何尝没有想办法送女入宫,可陛下心思无人能猜,一点脸面都没给他们姚家,直接选了个异族的觥家女给了荣耀。
从那时起他们姚家才真正的衰败下来,也是从那时起他才知道,即便是宗亲也并没有多少不同,都是陛下的臣子罢了。
他用了半辈子才明白的道理,讲了千百遍,子孙们却还是不理解。
老太傅叹了口气,本来的计划也已经没了办法。
现在看来太子和春盈大概是要成事的,剩下的春珊只能当做底牌。幸好春珊还有两年才能及笄,形势到那时候还不一定怎么样,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老太傅定了定神,叫了身边的下人过来。
“去把衣服首饰挑好的给春盈送去,另外拿一串陛下御赐的珊瑚手串也一起送过去,嘱咐她好好侍候殿下不可懈怠。”
底下跪着的两人对视一眼,明白了父亲这是认可了春盈,眼中止不住的露出窃喜。
还是女儿聪明,若不是这样太子妃还真轮不着他们家。
两人拜谢正要出去,老太傅却出乎意料的留下了春盈母亲梁氏。
老太傅神情严肃,瞧了眼地上站着的儿媳,随手指了旁边的椅子叫她坐下。
“听说长公主那总共去了三家人,一个是岑家的大姑娘,一个是越家的大姑娘,她们两个有没有见过皇子们?”
梁氏战战兢兢回道,“这个……我还没去问过。”
吸了好大一口气才平复下胸中闷气,老太傅为这些子女不抗事的性子操碎了心。
“身为内宅妇人,要时时刻刻知道各大府邸私下里传的消息,很多事都是在这底下的消息上推敲出来的,这么不着心怎么能行?”
梁氏不敢不应。
家中内外大小事务全靠着老太爷操持,他们家两口子都是脑子不大灵活的主,却出乎意料的生出个聪明丫头出来,这世事还真是难料。
另一头。
刚回到家卸下这一身的疲倦,钟氏便吵着头疼,捂着脑袋回了自己房间。
越清宁知道她大概是为她的婚事烦忧,纵使没用还是叫了大夫来。
这来来回回的,喊了济元堂的大夫八百遍,恨不得在越府里也开上一个济元堂分店。
越清宁轻叹一声,问道。
“清棠还没看见母亲吧?先别叫她过去,母亲正头痛还是先叫乳母再抱上一阵,她若是看到母亲回来又要闹了。”
青珠在后面为她拔簪一边回话。
“自然是没敢去扰夫人,回来时见姑娘两个脸色都不好,乳母也是懂事的,忙抱了孩子离得远些,生怕吵到夫人。”
小清棠年纪还小,这么久见不到母亲必定要吵闹,她刚放下头发想歇一歇,却不得不叫青珠再给她扎好。
想着最小的妹妹,弟弟也顺带着想了起来,幸好清喆一向让人放心。
她抵着眉心,问起弟弟。
“清喆这些天都好着呢吗?学堂一切都好吧?”
青珠应道,“小少爷一切都好!学堂里也并没有什么事,少爷一回来便待在屋里看书写字,几乎看不着他出来。少爷性子沉稳,我看过了一百年也不用人操心。”
这倒是的确,清喆比她都像个大人。
听大小姐接连问了府内所有人,青珠凑上去也想讨个关心。
“那日姑娘叫我去买药,我才出门没想到长公主就来接,我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姑娘在那边不知好不好?”
越清宁听她娇气的动静,忍不住眯眼浅笑。
这丫头,怕是想去长公主府逛逛吧!
“我能有什么事?这次是事急来不及等你,若是下次再有机会便带你去。”
青珠如了愿刚想谢大小姐,突然又想到这次是侍疾,哪里还敢盼有下次,连忙摇头。
“可不敢这样说的!长公主殿下长命百岁,多福多寿!”
看她小鹌鹑似的摇脑袋瓜,越清宁更是抑制不住的弯了眉眼。
自以为再来一世便能控制住自己的喜怒哀乐,全部身心都投入到复仇的仇恨之中。回来才发现,即便是在泥沼里的人,也会因仰头看到天上的一只绒鸟而动容。
人都是向往平安喜乐四个字的,哪能一直把自己困在恨意中呢?
可想到这,她又不免想到了雀铭。
他活的好不好?
“这些天我们出门,清喆去学堂都是谁送的?”
青珠闻言立马知道她想问谁,“老五跟着姑娘去了长公主府,张伯只等着老爷,哪里还有别人能用,自然是雀铭去送的小少爷。”
她早知会是他去,毕竟府中只有三个马夫,父亲那边用惯了的张伯不可能变,长公主府是更不可能让他去的。
她也不能确定,每天在外面等的半个时辰中,到底会不会发生什么事。
他果然是个大麻烦!
见自己姑娘盯着镜中的自己愣住,青珠凑过来挤在镜子里盯着她的脸瞧。
“姑娘怎么了?”
她摇摇脑袋,用笑掩饰心中不安。
“没事,一时愣神。”
她解释的干巴,青珠跟了大小姐这么久自然是立刻就知道她在强装。
如今的姑娘愁思愈发多了,平日两人几乎寸步不离,这才仅仅只隔了几天时间未见,姑娘整个人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青珠担心,却也没办法为她分担丝毫,每每问起姑娘总是笑着说没事,她心里着急却毫无办法。
望着那张苍白的面颊,青珠突然想起了什么,将一个盒子推到姑娘身侧。
越清宁看过去,手边的盒子光滑精致,上面用金粉描了层牡丹嵌形。
这是寿王殿下给她的见面礼,不仅看着漂亮,捧着也十分沉重。
不知道里面会是什么?
她看向桌旁捧着脸满眼星光的青珠,她显然是想看看的。
“听说这是寿王殿下送的,按姑娘的性格肯定还没打开看过吧?姑娘就一点不好奇那个从不出门的寿王会送些什么吗?”
京城内外对寿王的印象都认为他是个不出门的病秧子,越清宁重来一回知道的比他们略多些。
寿王确实身体不好,但他的性子却完全不是想象中躲在府里不敢出门的类型。
相反,他不但有勇有识更是心机深重,不问世事的装了二十多年,关键时候亦敢于跟太子萧衍斗法,这样的人又哪能是一般人呢?

这么一想,投靠寿王似乎真是一条明路。
她一直以来都无所依仗,所以才战战兢兢站在路口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现在经过这一场乱七八糟的事后,倒是将前路照的明晰。
前世寿王既然敢与太子对峙,显然是也有争皇位的心思,背后也不能说全无支持,不然他也坚持不了那么多年,到她被抄家的时候还没和萧衍分出胜负来。
阴云密布的京城里,任何敢和萧衍对着干的都是她的朋友,投靠寿王似乎是她现在唯一的选择。
不过,有一点不好。
寿王心思可不是萧衍那般外强中干的人能比的,纵使她已经经过两世,知道许多此时别人还不知道的秘密。
看他时仍不能从他洞隐烛微的威慑里跳离出来,他仿佛是隐没在草丛中的猛虎,只是看见他本来的面目便要遭难了。
盒子掀开,越清宁看着盒中三层玛瑙饰物,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层是两支松枝祥云金丝步摇,辅以一对珥珰,二层是金丝勾镯和璎珞,三层则是一套华丽的头面。
这其中饰物两两相映,成双成对的摆在红绸布上,其中意义不言自明。
可真够着急的……
越清宁知道,这般贵重的礼物送到了她手里,她可再退不了。
一则是想收买她,二则算是提醒,叫她别忘了自己该做的事。
这般强硬!甚至连句话都不曾说清,叫别人不但要猜还要猜对,之后更是要按他的意思把事办好。
事情办成了还好,若是不成事,没用的人形如敝履,怕是他立刻就会摘清自己,跟他这样的人谋事不亚于与虎谋皮。
前世同寿王议亲的事没成,这辈子竟然阴差阳错的收到了他送来的嫁妆,这世间的事情倒真是变幻莫测。
青珠没看到自家小姐的不对劲,一手提一手捧,小心的提起一支玛瑙步摇,上面的幽黄玛瑙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像是一滴莹润蜜浆坠坠下落。
如此好的色泽怕是价值不菲,越清宁看着只觉得那是自己的卖身钱换的,愈发看不下去。
“收起来吧!殿下所赐不好招摇。”
青珠忙应下,将三层妆盒小心翼翼的合拢成原样。
“没想到寿王殿下平日不出门,手里却有这么多珍宝,而且才见了我们姑娘一面就整套的送了过来,殿下和想象中很不一样呢!”
越清宁默默接了句,“确实……真的很不一样。”
见到那人才知道他不是想象中目中无人的,但也没好到哪里去,总之是不把人当人的皇族贵胄,只希望这样的人是友而非敌。
总算出了屋子,越清宁正要往乳母那里拐,院门口突然噼里乓啷的有人撞进来。
她停住脚步刚要叫青珠去看看怎么回事,管事老孙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大小姐不好了!小少爷受伤了!”
越清宁听着没反应过来,心却比脑袋先想明白腾的一下子涌上不安,她脚步疾疾撞开人群向前跑去。
站在院中,越清宁呆愣愣的看着院门口的两人。
一枝芝兰玉树立在门口,脸上什么帷帽也都不见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在侧脸上溅了两滴。
看见她在,雀铭抱着清喆疾步走到院中,向着她低下头。
“少爷与同堂的洛家三子洛陈起了口角,本来只是小孩子之间的拌嘴,可不知那洛陈说了什么,激得小少爷出口骂了他,他气急挥鞭打过来,未料到鞭上有刺划伤了少爷。”
越清宁听是鞭子本来松了口气,却不想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竟然在马鞭上勾刺,其用心之险恶实在叫人不敢相信。
她慌张的走上前,看越清喆情况,没想到比她想的还严重,清喆此刻已经昏迷,只有手还紧紧揪着雀铭的衣袖。
“怎么会昏迷?”
只是刺伤,再怎么严重怎么会昏迷不醒?
越清宁焦急的想要摸摸弟弟的额头,未料到刚碰到发髻,手底下触及一片湿润。
她抬手一看,指尖满是血色。
“清喆?清喆……不要吓姐姐,醒醒!”
手底下的小脸安安静静的不发一声,脸越来越白。
她彻底傻了,慌乱的连声都不知道如何发出来的。
“大夫……快去叫大夫!”
青珠赶紧扶住她,“大夫早就叫了,马上就会到!现在还是先回屋里,将小少爷放下来止血。”
越清宁这才从慌乱中醒来,忙让出一条路。
“快……送清喆到床上去,母亲呢?快去叫她过来。”
清喆怎么会受伤?
上辈子全家人都无病无灾的好好活过那三年,家里人从来没有出现过受伤的事情。
越清宁一时间分辨不清,自己这一次回来到底错了哪一步?
清喆被雀铭这么抱着一路小跑到了屋里,他小心的搁下孩子,俯身一刹那自己也晃了下。
他隐隐感觉脖子上的热流正在向衣服深处流淌,可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
轻轻将小少爷侧过身来躺在床上,身后孙伯此刻也进了屋,凑上前拿了一卷白纱按在他出血的位置。
“伤口不算深,只是有点长,这以后怕是要留下疤了。”
雀铭看着床上昏迷的孩子,心内不安到了极点。
留疤都是小事,小少爷此番怕是要从鬼门关走一趟才行。
刚刚的一切还在脑中,雀铭仔细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切。
从学堂出来,清喆明明和其他人一同走出,那个叫洛陈的纨绔子弟却不知为何凑到少爷身侧。
两人说了几句话,他远远看着只感觉小少爷的脸色愈来愈黑,忙上前将两人隔开。
谁料那洛三子却还没完,见他挡了视线一脚踹过来,嘴里还不干不净的似乎是在骂谁。
他自己受了一脚没什么,越清喆却不能这么放过了他,直接冲上前推了他一掌。
“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编造出什么样的谣言,门内弟子不求上进,偏琢磨些市井泼妇的碎嘴淫词,即便世家出身又如何?将来只会是败坏门风的昏徒罢了。”
这便是后面所有事情的导火索。
那洛三子似是被这一句激怒,不顾周围人的阻拦,从腰间抽出马鞭便甩了过来。
雀铭见他如此狂悖,伸手去接,没想到那马鞭上有刺,这一伸手直接在掌心划了三道长长的血痕。
打马用的马鞭竟然还装了刺,看着不过十二三的年纪竟然这么狠毒。
见他挡了,那洛三子更加急躁,将鞭子挥得如同生风一般,在场众人看到这个架势,硬是连一个敢上前的都没有。
二三下接连被他挡住,越清喆看到雀铭身上的伤痕也燃起怒火,猛地推开他要亲自面对这狂妄之徒。
这一下的间隙中,被骆三子抓到机会猛地甩过来一鞭,纵使雀铭已经很快抓住了清喆,还是不免叫他生生挨了一下。
鞭痕从下至上在越清喆后颈划了一道长长的伤口,血从伤口中涌出将他衣领都染得通红。
雀铭这下是真的发了怒,猛地回头,目光犹如虎豹狠狠盯住洛三子。
他本还想再打,没料到区区一个下人竟有如此威压的眼神,一时愣住被他神色压制的手也抬不动,木鸡一样立在原处。
“再敢抬手一寸,我便废了你这只手!敢张嘴,我便打掉你满口牙!”
目光炯炯似乎真的要跟他拼命。
洛三子平日里哪见过这般狠人,就算是打架也都是别人甘心被他打的份,今朝见到个要放出笼的老虎,平日里的威风丢了个干净,此刻屁都不敢放一个。
见他不敢再动,雀铭赶紧回头查看越清喆的伤势。
伤口很长从左耳下一直到右侧发间,他赶紧解了发带为清喆按住伤口,掌下的温热显然是已经瞬间湿透了布料。
“小少爷,你要自己按着这里,我这就带你回去!”
越清喆也感觉到脖子上的湿意,可他不怎么在意,一鞭子能有多大的威力?
将手中发带抹了两下吸掉血流,他淡淡道。
“我没事,回去吧!”说着还斜睨了洛三一眼。
那洛三子被这蔑视的眼神弄得不上不下,他早就知道这个越清喆,平日里就自视甚高不与他人交往。
没想到对他的估计还是太浅薄,小小年纪的孩子被打成这个样子竟然还这么沉着!
这一个两个可都不是一般人!
他直觉今天这场找事之后,恐怕要有大祸临头了,想到这他什么面子也不敢再装,拎着鞭子一路狂奔跑回了家中。
学堂的众人经过这一回,对两人的印象顿时翻天覆地的扭转过来,只不过那都是后话。
雀铭本打算赶快驾车回家,可越清喆刚才还好好的,脚踏上马车瞬间却猝不及防的向后倒去。
雀铭几乎是扑上前去才接住了他。
刚刚还面色如常的小大人,此刻尽失了血色,一张脸白到吓人。
雀铭赶紧将他翻过来,脖子上的血已经大致止住,人却突然的就这么昏迷不醒。
这其中必有蹊跷!
可他这个时候来不及想原因,一手抱着清喆,一手将鞍架扯下来,马车立刻掉下来,只剩一匹马光溜溜的站在原地。
马镫马鞍均是没有,雀铭拽着马鬃抬腿一翻,竟带着个孩子就这么骑了上去。
怀里的孩子脸色越来越不对,他心中焦急万分,扯着烈马鬃毛就这么飞奔而回,甚至到了院门口几乎没停马,生生的跳了下来,脚下一个趔趄显然是伤到了,但他心中着急根本没有感觉到。
老师的恩情重于泰山,他本就没能耐还报,要是连老师的孩子都救不了,他也不用再汲汲营营想着回朝报仇。
更何况,救他命的那人若是垂泪,他的心便要碎成飞屑,永远不得安生了。

幸好早就叫了大夫来府中,刚把清喆放在床上,大夫就已经上门来。
越清宁等在大夫身后,看他为清喆止了血,并用针将血□□合,每一针几乎都扎在她心上。
这洛三子究竟是何人?竟然连户部尚书的儿子都敢打!
她家虽然在京中并无许多分支亲戚,但尚书的名头在这里,竟然有人敢在天子脚下打伤重臣之子。
越清宁看着地上一团团的血色白布几乎要窒息,她混乱的站起身来想要喘口气。
“喆儿!”
钟氏匆匆忙忙扑进屋子里,和越清宁正好撞在一起。
见母亲来,她心里那股近乎窒息的感觉才松下去些。
青珠在侧将所有事情告知,钟氏本就头痛,自家的女儿刚刚被送出去的事还没来得及细想,自家儿子又出了事。
她捂着胸口几乎要倒下,越清宁连忙将她扶着靠在一边的椅子上。
“娘,此刻清喆正是需要你的时候!现在这里全靠你撑住,我得出去问清事情来由。”
钟氏听闻这才打起精神,只是手里攥着的佛珠被拇指碾得直响。
走出屋子,那股萦绕在鼻尖的血腥气似乎还没散去,越清宁扶着屋檐下的立柱才堪堪撑住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睁开眼时,眼前已经出现了一人。
“清喆为什么会昏迷不醒?大夫说这些血量还不足以致人昏迷。”
雀铭站在院中不敢靠得太近,他身上手上也都是血迹,尤其后背脖颈比起清喆的伤严重许多。
他微微侧了下头掩盖住自己衣领的血痕。
“刚受伤时,小少爷还不甚在意,可等到登车要回来的时候开始眩晕。我怀疑是洛三在鞭子上涂了什么东西,少爷此刻昏迷的样子十分像是中毒。”
说着他亦是感觉到脑中一阵模糊,眼前的东西纷纷重影,他歪了下赶紧咬住舌尖。
越清宁没发现他的小动作,自顾自想着中毒的可能。
若只是孩子之间的拌嘴怎么可能用毒?除非是他故意为之。
想到这里,她慌忙叫了青珠来。
“快去叫腾姐姐来,说清喆受伤,似乎是中了毒,要她赶紧过来!”
青珠领命而去,她却还是不能放下心来,又问。
“你说是那洛三子凑上来扰清喆的,他可还说了什么没有?”
雀铭思索了片刻道,“确实有,前半句没有听清,只听后面他说‘怎么没生了副女儿身?干脆学着去勾搭贵人得了!’”
越清宁听到这话从雀铭口中讲出,有种胆寒到骨子里的惊惧感。
洛三真的这样说了吗?还是他想说些什么来点她呢?
况且即便那洛三子确实说过,也明显是在说他,除了雀铭,谁还会这么说一个男子。
听她没有回应,雀铭这才抬起头来看看她的脸。
只是一抬头,眼前近乎被乌沉沉的黑暗压到失明,他真的再撑不住,咬牙在昏倒前说了最后一句。
“小姐……用我来试药。”
越清宁终于从思绪里走出来,只见刚刚还站着的人此刻晃晃悠悠的就要倒下去。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越过台阶冲到他身边,扶住了摇摇欲坠几欲晕厥的人。
“雀铭!你也受伤了?”
他回答不上来,只感觉自己舌尖正在慢慢失去控制。
“对……不起。”
半句毫无来由的欠意,越清宁明知道他说的是没能保护好清喆,她心里却把这句放到了别处。
那时候……那场雨里,她也曾等过一句对不起。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不敢去想,单薄的身体强撑着他扶他坐到台阶前。
“雀铭。”
叫也没了回应,越清宁看他苍白的侧脸上的那一点红,那不是清喆的血,是他自己的。
在那滴血的下面,一侧的衣领由内而外的透出血红。
她用手探了下,脖子下面皆是温热,甚至有一处已经勾带下了一片肉皮。
她皱着眉,只感觉胸口里面绵密缠连着的钝疼,心仿佛叫人切去一半。
越清宁没想到重来一次,她见到的他是这样的一个人。
竟然为了保护清喆如此舍身,连侧颈上的血肉被划开都没有知觉吗?居然一直强撑着忍到了现在。
更不要提刺上有毒,他身上这三四处伤口,恐怕早就应该撑不住的。
不是恨她吗?不是恨越家吗?
为什么现在却还要保护清喆?
做事做的这样不纯粹,她想破了天也只能往一切皆是伪装去靠,不然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反复无常的人……
一个两个皆被放到了床上,越清宁独自坐在院前台阶上,手里的湿润渐渐干燥,变成紧绷在指尖的拉扯感。
滕携蓟来时,看到的便是越清宁这幅魂不守舍坐在院前,一脸呆滞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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