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都吵红了眼,冷斯梗着脖子看着父亲,眼里怒意翻涌。
“现在要把医院丢给我,早干嘛去了,就因为你出轨,对不起我妈,你没脸继续待下去,你为了赎罪,所以才把医院交给我,你以为这么做,我妈就能原谅你,我就能原谅你,不可能!”
冷国志将儿子的怒看在眼里,心底不是滋味,满心的悔恨,恨不得掏出来给儿子看。
“斯儿,爸没这么想,爸以前没把医院交给你,只是觉得你还小……”
“是你觉得我小,还是压根就没看上过我这个儿子?”冷斯反问之后,紧接着质问,“你倒是想把医院留给你女儿,但我妈不会同意。”
冷国志勾着头,挺直的脊梁,像是压了什么一般,慢慢弯了下去,千言万语涌在心间,到头来,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对不起他们母子,对不起这个家。
冷斯并不接受,“对不起二十年了,现在被发现了,着急了,如果不是孟姝婉跳出来,我们还不知道,你这个好丈夫,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背叛了我妈。”
“我是你爸,你怎么这么说话。”冷国志有些无奈,“我已经知道错了,你该告诉我,你妈到底在哪里,我很担心她。”
“不用了,我妈很好,你不要去骚扰她。”冷斯说完,朝着父亲走了两步,指着他的脸,说出一句话来,“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你想给我妈道歉,想求她原谅你,跟你一起回家,但我告诉你,不是每一句对不起,都能换来没关系!”
冷国志摇摇欲坠的肩膀,在这一刻,瞬间垮了下去,像是老了好几岁。
他嘴巴翕动几下,缓缓开口,说了一句话,“是我不好。”
“你是不好,不配做丈夫,也不配做父亲,天天一副好丈夫的样子,都是欺骗,当初,我妈更不该嫁给你。”
冷斯话落,冷国志心里彻底崩溃,抬手,给了儿子一个巴掌。
他竟然打了儿子。
虽然平日里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也没少被他收拾,但在眼下这特殊时刻,动手打了孩子,的确有些不妥。
他不是有意的,只是一时没控制住,听到儿子的讽刺,一时气昏了头,这才动了手。
他想道歉,但作为父亲,他从未在教育上再儿子面前低过头,自然也不会因为这个说软话,只说了一句,“这是我和你妈之间的事情,你不用插手,告诉我,她在哪儿。”
冷斯抬眸,满眼怒意的看着父亲,听着他命令的口气,感觉到他与往日一样,一副长辈的样子命令他的姿态,抓住他的肩膀,怒声叫嚷,“你别提我妈。”
眼看着父子俩就要干起来,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
桑宁和余桃进来的那一刻,就看到父子俩即将动手的画面。
空气仿佛凝固一般,父子俩听到动静,朝着门口看过来,见来人是桑宁,纷纷松开手,满脸都是尴尬。
桑宁也很是尴尬,没想到,竟然会撞上父子俩打架的画面。
余桃率先反应过来,三两步上前,不等冷斯退后,便一把拉开了他,将他拽到旁边,给了他一个白眼,让他自己体会。
冷斯:“……”
冷国志清了清嗓子,收回眼神,朝着桑宁走过来,“北尘受伤的事情,我刚刚知道,正准备和斯儿去医院看望,北尘现在怎么样,伤势如何?”
桑宁来,为的就是墨北尘治疗的事情,冷国志问起来,桑宁难免难过,“不太好,脑出血,颅压很高,重度昏迷,医生判定,七十二小时内醒不来,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脑死亡,对重度昏迷的病人来说,等于死刑,对家属来说,是锥心之痛。
冷国志没想到,情况竟会这么严重,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安慰桑宁,“需要我做什么吗?”
桑宁将喉间的酸涩压下去,“冷院长,我来,就是想请求你帮忙的,北尘的情况,的确严重,但我不相信,没有其他办法。”
别说等七十二小时,就是眼下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折磨,她一刻也等不了。
她要找到更好的办法,她要救墨北尘。
冷国志皱了皱眉,开始思考。
不等他回话,一旁的冷斯已经插话,“把医院的神经外科专家都带过去,我就不信没人能救的了北尘。”
冷国志也有此意,但不同的医院,医生之间跨医院去救人,承担的风险可想而知。
“我可以派人,只是……”
就在冷国志为难之际,电话响了起来。
电话那头,想起墨洲的声音,“把你医院最好的神经外科专家派过来,中心医院这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墨北尘是冷国志看着长大的,医者仁心,自然是要救的。
如今,顾虑已经解决,便没什么可犹豫的。
“交给我。”
挂了电话,冷国志看着桑宁,“我现在就去安排,你们先回去,我安顿好人员后,就立刻过去,和那边医生对接病情。”
冷国志办事效率很快,桑宁一行三个人来到中心医院不久,他便带着神外专家,赶了过来。
医生办公室,几个人一起,就墨北尘的病情探讨了一番。
桑宁守在门外,一双手紧紧地抓着裤缝,紧张不已。
余桃看在眼里,买了瓶水递给桑宁,还贴心的将瓶盖拧开。
桑宁心焦不已,随意喝了一口,便蹲在墙角,焦急等待着。
一旁的冷斯看在眼里,走过去解释,“有我爸在,北尘会没事的。”
他这个父亲,医术高明,他是相信的,若没私生女这件事,他可能一辈子都不敢对父亲发一句火。
桑宁点点头,她已经无数次祈祷,墨北尘无恙。
“我知道。”
他一定会没事的。
冷斯将桑宁的无助看在眼里,只能叹息一声,同样祈祷里面几个医生,能研究出新的治疗方案来。
余桃站在冷斯身侧,看着他满脸颓然的样子,问他,“又喝酒了?”
冷斯看了余桃一眼,眼前顿时浮现出两人在一起的画面来,立刻避开,颤着声开口,“抱歉。”
“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之前的事情,我们俩……”
余桃不希望他继续说下去,干脆打断,“我忘了。”
冷斯看她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有些急了,“我不是睡了就不负责的人。”
因为着急,冷斯的声音稍稍大了一些。
余桃却觉得,整个医院都听见了,仿佛所有人都在看着她,立刻恼了,拉着冷斯来到走廊角落,提醒他,“这里是医院!”
冷斯低着头,犹豫好几秒之后,才慢慢开口,“你不用躲着我,事情既然发生了,我们可以尝试着在一起,反正你也分手了,我刚好也没女朋友。”
余桃觉得这人脑xx病。
没搭理他,给了他一个白眼,转身走了。
冷斯看着余桃离开的背影,只觉得莫名其妙。
好端端的,怎么就生气了,他哪里说错了,要对她负责还不乐意了。
余桃回到桑宁身边的时候,医生办公室的门开了。
桑宁立刻起身,迎过去,满脸期待又紧张的看向冷国志。
冷国志同样看向桑宁,告诉她,“我刚刚,看过北尘的检查报告,以及病例,他的情况,的确很严重。”
此话一出,桑宁的心如同灌了铅一般,瞬间下沉。
然而,冷国志下一句话,又重新给了桑宁希望,“不过,可以试试微创引流,通过手术,放置引流管,将他颅内的淤血排出来,控制出血情况。”
桑宁刚刚还暗沉的眼神,瞬间燃起希望,她点点头,声音激动,“太好了。”
“不过,风险很大,手术顺利,醒来的几率变会增加到50%,如果出现意外,可能……”
桑宁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可能什么?”
“下不了手术台。”
话音一落,桑宁身子瞬间一软,向后倒去。
余桃扶着她,心疼不已。
桑宁忍着心痛,强撑着身体站好,“我问问我爸的意见。”
如今的她,已经和墨北尘离婚,没有资格决定手术是做还是不做。
更何况,手术的事情,该让墨洲去决定。
桑宁心里乱糟糟的,转过身准备打给墨洲,就看到他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第375章 希望
“手术的风险,我已经知道了。”墨洲看着桑宁,来到她面前,满眼心疼的看着她,说,“宁宁,北尘的手术,做还是不做,你来决定。”
桑宁闻言,倏的一下抬起头,看着墨洲,惊讶又不可思议。
事关墨北尘的性命,怎么能让她来决定,她和墨北尘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替他做这样的决定,实在不合适
“爸,我的身份,不合适。”
桑宁声音微颤,话刚说完,墨洲抬手,打断了她后面的顾虑,“北尘最在意的,是你,心里最放不下的也是你,宁宁,他要是醒着,要是知道,他的手术决定权,是你在确定,一定会同意的。”
手术风险,墨洲都知道,作为父亲,他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但他想将这个选择权交给桑宁。
因为北尘出事前,最在意的就是宁宁,也因为对她亏欠,所以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作为父亲,他得支持他。
这些话,轻飘飘的落下,却重重的砸在桑宁的心口。
如巨石一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墨北尘在意她,甚至超过了自己的生命,这是这次车祸,她亲眼看到的,她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爱。
可事关墨北尘的生死啊,由她决定,她不敢啊。
万一……
想到种种可能,眼泪随着压力,滑落下来。
余桃看着心疼,轻轻抱着她的胳膊。
墨洲看着她难过的样子,知道她的顾虑,继续开口,“别有压力,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们都支持你,北尘也会支持。”
手术,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不做手术,可能连醒过来的机会都没有。
可,手术有很大的风险,或许手术台都下不来……
桑宁心里乱糟糟的,乱成了一团,怎么都解不开。
没有人能给她答案,连她自己也不能。
她忽然很想墨北尘。
“我想再见见他。”
冷国志刚准备开口劝阻,被墨洲打断,“安排吧。”
全副武装后,桑宁再一次见到了墨北尘。
再看到他,桑宁平静了许多。
她拉着他的手,看着他开始浮肿的脸,帮他理顺身上的每一根管子,细语柔声的告诉他,“冷叔叔带着最好的神外专家来了,他们找到了救你的办法,需要手术,但是有很大的风险,爸让我做这个决定。”
说到这儿,桑宁苦笑一声,摸着墨北尘的脸,问他,“北尘,你告诉我,我该怎么选?”
冗长的沉默后,桑宁收回笑,看着墨北尘紧闭的双目,喃喃自语,“我想让你活着,你说过,你欠我的,要赔给我,我不信什么下辈子,我只要你这辈子偿还。”
桑宁的眼泪,在这一刻,慢慢溢出眼眶。
泪水模糊双眼的那一刻,她看不清墨北尘的脸,掩饰的平静忽然变得焦急起来,抓着墨北尘的手越来越紧。
“我想让你做手术,可是我怕,北尘,我真的好怕,我怕手术会有风险,我怕失去你,我不敢做这个决定。”
“我不知道,换成是我,你会怎么选择,但是墨北尘,我舍不得你,我不想让你离开,我想你活着,我不能没有你。”
“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你的存在,习惯去爱你,你不是也爱上我了吗?既然这样,你听我的好不好,你勇敢一些,一定要撑过这次手术,我会陪着你,等着你醒过来,向我求婚,好吗?”
桑宁的声音开始颤抖,她忍着内心的酸楚,隔着口罩,亲吻着墨北尘的唇,感受到那份冰凉后,她闭上眼睛,心里再一次祈祷。
在护士几次催促下,桑宁依依不舍的松开墨北尘的手,再次摸了摸他的脸,离开病房。
她擦干眼泪,脱掉消毒服,从监护室大门走出来。
冰冷的铁门开启的那一刻,所有的眼睛,都齐刷刷朝着她看过来。
有担忧,有难过,更多的是期待。
桑宁抬眸,眼神涣散,在看到一双双满怀期待的眼睛时,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变得坚强起来,随后点点头,“冷院长,麻烦你,给北尘安排手术。”
话音一落,在场的医护人员,纷纷松了口气,转身去做手术准备。
墨洲则来到桑宁面前,拍了怕她的肩膀,“苦了你了,孩子。”
他知道,做这个决定有多艰难。
之所以交给桑宁,便是想让她和北尘能走的更近。
不管这个手术结果会如何,他这个做父亲的,都尽了自己最大的能力。
桑宁的泪不争气的涌出来。
她频繁的眨巴眼睛,逼着自己将泪憋了回去,墨北尘有了治疗方案,这是好事,她不能哭。
“爸,我相信北尘,他会好起来的。”
他不是别人,他是墨北尘,他那么骄傲,那么勇敢,他特立独行,独一无二,三年前,他能在死神手中逃走,能安然无恙的活着,能度过一次次危机,如今一样能扛过去。
墨洲眼眶通红,“对,他一定会熬过这关,好起来的。”
半小时后,墨北尘再次被推进手术室。
众人扶着病床,心情复杂的目送墨北尘进入病房。
手术室大门关上的那一刻,桑宁浑身的力气,像是被全部抽干,趴在手术大门上,眼神空洞而又无助。
“北尘……”
墨北尘的名字,在她嗓子里滚了几番,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来,最后含着喉头的涩意,一起咽了下去。
这一次,或许是北尘活下去的机会,又或者,是最后一面……
余桃将桑宁的难过看在眼里,上前一步,伸手去扶,被墨洲拦住,“我来。”
他扶着桑宁的胳膊,搀扶着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拍着她的肩膀,无声安慰。
他理解她,也心疼她。
但此刻,他也一样揪心难过。
桑宁低着头,眼底的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
她怕到浑身发抖。
但却无处安放。
“好孩子,北尘会没事的,他会熬过来,我们该信他。”墨洲一边安抚桑宁,一边开口,安抚自己。
桑宁勾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只不停的落泪,擦干,落泪,又擦干。
余桃和冷斯看在眼里,也纷纷红了眼眶。
他冷毅深刻的脸,不知何时,早已变得疲惫而又松弛。
从墨北尘出事后,桑宁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的确没有注意过墨洲,如今仔细看来,儿子受伤,对他的打击,无疑是最大的。
这个问题,其实在墨洲一开始让她做决定的时候,她就想过,大概是因为墨北尘对她,从无视到珍视,作为父亲,都看在眼里,不想让墨北尘有什么遗憾吧。
“因为北尘爱上了我。”她开口。
墨洲轻缓的笑了笑,随后直视着前方,“其实,我已经做好了失去儿子的准备。”
这话,的确吓到了桑宁。
同时,也让她一直以来的坚强,瞬间破防。
从心底里,她很清楚他这次伤的有多严重,也知道他可能会随时离开,只是心理上一直在自我麻醉,不愿意承认,更不敢去想这个可能。
可现在,这话从墨洲口中说出来,桑宁心底埋在深处的那份痛,像是被瞬间拉扯,疼到难以呼吸。
她知道,这个想法对墨洲来说,有多艰难,无疑是在他心口割肉。
她朦胧了双眼,却还是坚定的摇摇头,“他会没事的,他一定会没事的。”
墨洲鼻头酸涩,眼眶通红。
低头的瞬间,擦了擦眼角。
只是,头再抬起来的时候,便像个没事人一样,不再提这件事,而是开口继续说,“医院的事情,不管怎样,以后都交给你了。”
“爸,你这是什么意思?”桑宁不明白。
墨洲声音冷惑,咬了咬牙关,接着说,“武振风那边,还没找到证据,我得给北尘讨个公道。”
此言一出,桑宁便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这是要去找武振风报仇。
她能理解墨洲的愤恨。
她也一样。
武振风接连两次害了北尘,的确该死。
她不止一次想过,要杀了他。
但理智尚在,她提醒自己,一定要找到证据,用最合理的方法来解决这件事。
“爸,你要去找武振风?他的确该死,但一定要找到证据,等北尘好起来,我们就可以让人去找司机的家人,寻找证据,到时候……”
桑宁话没说完,墨洲摇摇头,打断了她,“宁宁,这些事情,你不用管,你只管照顾好北尘,他要是醒了,你们就好好的,爸祝福你们,他要是没熬过这一关……”
说到这儿,墨洲的声音忽然变得沙哑起来,强压下喉头的酸涩之后,他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都交给你,北尘在意你,爸也放心你,以后整个墨家,都交给你了,老太太那里,你也多照顾,她很喜欢你。”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善恶终有报啊。
有时候,能解决问题的,只能是拳头。
墨洲的话,让桑宁越来越不心安,不好的念头,不断的冒出来,她已经无法再平静的面对这件事。
她声音隐隐颤抖,“爸,你要做什么?”
墨洲只是苦涩一笑,“我去找武振风,你不用管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武振风买凶对付他儿子。
他要亲自动手。
对付这样的烂人,用不着麻烦别人。
“不行。”桑宁惊叫一声,从凳子上站起来,“爸,你不能犯胡涂啊,武振风是该死,但咱们不能这么胡涂,一命换一命,他的命根本就不配,再说,等北尘醒了,问起爸来,我该怎么向他交代啊,他要是知道,您因为这件事,出了什么麻烦,他也不会接受的。”
看着桑宁不断落泪的样子。
墨洲叹了口气。
站起身来,拍了怕她的肩膀,随后意味深长的开口,“孩子,我是一个父亲,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儿子被欺负。”
说到这儿,他压抑的愧疚和心疼,像是开了闸,瞬间倾泻而出。
三年前,儿子出事的时候,他在国外,儿子也没告诉他,等他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
那时,他们都以为,这是一场意外,并没有放在心上,更何况肇事司机当场死亡,死无对证。
可如今,武振风一而再的对他的儿子出手。
当他这个做父亲是什么?
他这个儿子,表面看起来坚强,冷漠,但他知道,他的冷,其实是他的保护色,他儿子重情重义,一颗心不会轻易被暖热,但一旦热起来,就会全心全意。
他这些年,愧对儿子,因为自己婚姻失败,二十多年来,一个人躲在国外做生意,没有关心过孩子,和儿子之间,也只是表面的客气,除此之外,毫无父子温情。
他常羡慕冷国志和冷斯父子,在冷国志出轨之事未爆出之前,他们父子俩之间,经常鸡飞狗跳,一个打,一个躲,一个闹,一个笑,彼此之间的温馨,是他最奢望的亲情。
如今,看着儿子生死未卜,他这个做父亲的,若再不能替儿子讨回公道,那他还算是个男人吗?
父亲一词,听的桑宁心头一颤。
她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脑海里第一个冒出来的,是孟刚。
那是她的亲生父亲。
可这个父亲,在知道她是孟家亲生女儿的时候,不管不问,好像彼此之间毫无关系一般,后来,孟家企业有难,知道她身价不菲后,他像是变了一个人,对她客客气气,他们彼此之间,从互相漠视的父女,变成了有利益往来的商人,他讨好,她接受。
想想,真是觉得讽刺。
所以,看到墨洲为了北尘,不顾一切,甚至是拼了命为他报仇的时候,她羡慕而又感触。
她很感动,但却不能坐视不理,北尘的仇要报,但他也需要父亲,她拉着墨洲的胳膊,阻止他,“爸,我理解您的痛苦,但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你不能这么冲动。”
墨洲脸上的冷,变成了苦涩,低头,看着桑宁抓着他胳膊的手,知道她是在为他担心,欣慰的笑了笑,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
“我这辈子,没什么遗憾的,年轻的时候,被周丽设计,和她结了婚,生下了北尘,这些年,就一直躲在国外,对不起儿子,也对不起老母亲,如今,能有机会,让我给儿子报仇,我觉得值。”
桑宁摇摇头,始终不肯松开。
墨洲苦笑,“孩子,我看到我儿子被害成这样,却无动于衷,那还是个人吗?”
她缓缓松开手,有痛苦,更有不舍。
墨洲缓缓点了点头,央求的口气,问桑宁,“北尘这孩子,从小就没有得到过父母的爱,性子倔强,什么都靠自己,所以才忽略了你,要是他能醒来,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好好爱你,好不好?”
桑宁心里早已难过不已,闻言,含着泪,轻轻点了点头。
“好孩子。”墨洲摸了摸桑宁的头,最后嘱咐,“要是你奶奶问起北尘,就说他出国了,至于我,也出国了,别让她担心。”
墨洲说完,没有再多停留一秒,洒脱的离开了医院。
他步伐轻快而又沉重,带着对儿子的爱,出发了。
桑宁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心里着急万分,想跟上前去帮忙,可北尘还在手术室生死未卜。
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一个人。
立刻拿出手机,打了过去。
电话一接通,她抓着手机,立刻开口,“曹助理,快,快去救救我爸,他要去和武振风同归于尽。”
电话这头,停顿了一秒,便咣当一声,“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看着那头慢慢黑掉的屏幕,桑宁握着手机,在心里暗暗祈祷。
希望曹清能尽快追上墨洲,阻止他接下来的动作。
桑宁为父子俩忧心不已的时候,余桃和冷斯站在走廊上,默默叹气。
余桃背过身,一边哭,一般擦,想着桑宁和北尘遭遇的一切,眼泪越来越汹涌,怎么都擦不干净。
冷斯站在身后,看她这样,心里也不是滋味,难得的没有怼她,而是劝道,“北尘不会有事的。”
余桃回过头就说,“我是心疼宁宁,她这次也受了伤,还这么担心墨北尘。”
冷斯纠正她,“北尘爱宁宁,胜过爱自己。”
他已经听说了,北尘在出事之后,还咬着牙,强撑着将桑宁从车里救出来,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他扪心自问,要是换成他,他恐怕做不到,保护好自己就不错了。
冷斯的话,余桃没有反驳。
这次,的确是墨北尘豁出性命,救了桑宁,要不然,还不知宁宁现在会怎么样。
余桃实事求是,“以前我是挺讨厌墨北尘的,结婚三年,他对宁宁根本就不好,一直冷漠她,无视她的好,可这次,我倒是发现了,人心是会变得,他的确爱上了宁宁,对她还这么好。”
一个男人,嘴上说爱,是最不可信的。
而危急时刻,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护着的,才是真的爱。
余桃很感动,对墨北尘也没那么讨厌了。
冷斯看着余桃脸上哭花的妆,问她,“那你,有没有想用命去爱的男人?”
他忽然很想知道,她最爱的人是谁。
谁知,余桃听到这个问题,便嗤之以鼻,“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傻吗,还用自己的命去爱,爱自己就够了。”
冷斯像是被泼了盆凉水,撇撇嘴,“有你这么说话的嘛,你刚刚还夸北尘,现在又骂男人。”
“你管得着吗?”余桃声音一提,“我想怎么骂就怎么骂,跟你什么关系。”
冷斯到嘴巴的话,无奈憋了回去,看余桃气势汹汹的样子,知道她在气什么,犹豫几秒之后,凑到她面前,试探着问,“还在为那晚上的事生气呢?”
“哪晚?”余桃瞪着眼睛,表明自己不知道。
“你,你别装啊,就那晚,我们俩那事,我愿意负责。”
“不需要。”余桃拒绝的干脆。
冷斯据理力争,“我可不是随便的人,该负责的,我还是会负责的。”
余桃给了他一个白眼,“我睡过的男人多了,你算哪个?”
冷斯惊讶了片刻,知道余桃是故意气他的,便开口说,“我不介意。”
“我介意。”余桃一字一顿,说的很是清楚。
冷斯愣住。
在他还未开口的时候,余桃接着说,“我不需要负责,更不会嫁人,宁宁嫁给墨北尘三年,付出了那么多,为了他什么都做了,到头来得到了什么,自己累的一身伤痕。”
余桃见多了男女之间的虚情假意,更见过珍惜付出,得到的却是一无所有的失望。
她不想进入婚姻,更恐惧未知的婚姻带来的可怕。
冷斯这才明白,余桃在担心什么。
他赶紧表示,“我是认真的,我和墨北尘不一样,我们要是结婚,我肯定疼你,不会忽略你。”
余桃没想到,冷斯竟然这么坚持,不耐烦的呵斥,“你属狗皮膏药的吗?”
她都说了不需要,还缠着不放。
甩都甩不掉。
此话一出,冷斯委屈上了,“你以为我愿意?要不是那晚是我第一次,我也不会这样。”
余桃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盯着冷斯。
冷斯被看的浑身上下不得劲,这才制止她,“你看我干什么?”
“我看你是不是鬼,大白天的说鬼话。”
余桃话落,没再搭理冷斯,转身离开走廊。
冷斯反应过来之后,脸色冷了几个度,暗暗在心里将余桃骂了一番后,这才跟了上去。
从走廊离开后,余桃回到桑宁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