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逞不了。”墨北尘说完,在急弯处,迅速调整方向盘。
 然而,身后的货车,像是装了跟踪器一般,在墨北尘调整方向的时候,紧跟不舍,并疯了一样,朝着他冲上来。
 墨北尘速度飞快,身后的货车虽然灵活,但彼此之间,倒还有一些距离,暂时追不上。
 然而,就在此时,一辆皮卡,忽然从对向冲过来。
 皮卡司机在看到前方有车,并没有避开的意思,反而开始提速,摆明了是冲着墨北尘而来。
 身后的货车,在此刻也忽然变换方向,来到了墨北尘的右侧,堵死了他避让的路。
 前方是皮卡,身侧是货车,墨北尘已经走投无路。
 眼看着前方的车越来越近了,桑宁浑身的血液,已经涌到了头顶,“皮卡要迎面撞上了!怎么办?”
 桑宁手心满是冷汗,浑身血液凝固了一般,整个人都懵了。
 她忽然想到了三年多之前,墨北尘遇到的那次事故。
 那时候的他,是不是和现在一样,紧张恐惧而又无助,就像此刻她一样。
 以前,她只看到躺在病床上,被预判瘫痪的他,可如今,人在现场,感受着生命随时都会终结的时刻,恐惧和担忧,早已让人崩溃。
 “抓紧。”墨北尘眉心紧皱,死死抓着方向盘,在皮卡冲上来的那一刻,忽然飞身而上,车身飞起,踩着皮卡,冲了过去。
 桑宁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在车子重重落地的那一刻,她一颗心,也跟着落了地。
 她甚至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墨北尘扭头,看着已经愣住的桑宁,腾出右手,将她的左手攥在手心。
 她手心冰凉,而且都是湿汗,显然是被吓坏了。
 “我没事。”桑宁不断地深呼吸,调整好自己之后,看向墨北尘,“不用担心我。”
 身后的车还在继续追,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桑宁虽然害怕,但她不能影响墨北尘。
 现在他的压力,要比她大多了。
 墨北尘松开手,摸了摸桑宁的脸,他神色温和,看不出任何紧张,但说出来的话却是不容置疑的紧绷,带了些命令,“去后座,快。”
 去客运站的路,皆是山路,盘旋而建,想要避开后面的两台车,很是艰难。
 而副驾驶,是一个很危险的位置。
 他会拼尽全力保她周全,哪怕豁出他的命。
 桑宁知道墨北尘担心自己,但她不愿意,“我留在这里陪你。”
 “快!”墨北尘声音急切,后面的车穷追不舍,眼看着已经追上来,他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分心。
 刚才,车身落地的那一刻,他看到她脸色煞白,而且她的胳膊也撞到了门框,她不说,但他知道,很疼。
 “墨北尘,在后座和副驾一样,我想陪在你身边。”
 然而,墨北尘态度坚决,“快去,被让我分心,听话。”
 说到后面的时候,他忽然哄了她一声。
 也正是这一声,让桑宁彻底破防。
 认识他这么久,他一直都冷漠无情,说什么是什么,即便是关心,也是硬邦邦的,何时低下头如此哄过她,而且是在这样的危急关头。
 心底有所触动后,她的眼眶也跟着热了起来。
 但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他说的对,既然他这么担心自己,那她就该按他说的,待在相对安全的地方,这样避免他分心,也能让他更好的去应对。
 想明白之后,桑宁迅速爬到后座,系好安全带。
 抬起头的瞬间,她看向车后,就看到皮卡已经紧贴后窗。
 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到碰的一声,紧接着身子忽然向前一幢,很快又被安全带拉了回来。
 撞了一次之后,皮卡像是发了疯,不断朝着他们撞过来。
 眼看着皮卡撞红了眼,桑宁立刻打开导航,看着路况,“前面五十米有急弯。”
 墨北尘闻言,迅速调整,冲了过去。
 皮卡似乎对路况很熟悉,墨北尘在急弯处想要撞开它,对方似乎早有准备,在那一刻,选择了避开。
 墨北尘眉心一拧。
 就在他思考接下来该如何摆脱的时候,货车紧跟其后,和皮卡一起,朝着墨北尘撞了上来。
 前面的路,崎岖不已,后面双车追击。
 桑宁有种前所未有的绝望。
 后面两辆车配合,墨北尘的车很快被逼撞在了树上。
 墨北尘始终不敢停下,车身擦着树林疾驶而过的时候,巨响一片,他咬着牙,继续前行。
 桑宁坐在后排,已经被接连碰在门上,浑身疼痛。
 抬头看到墨北尘,却发现他胳膊不知何时,已经受了伤,正在冒着血。
 “你受伤了。”桑宁担心不已。
 “树枝刮伤,小伤。”
 墨北尘伤口很长,而且很深,血液顺着皮肤汩汩冒出来,像是开了闸一样,桑宁看着心疼不已,可此刻,却无法帮他止血。
 车子还在不断被撞,桑宁此刻无助而又难过,“墨北尘,你坚持一下,很快,我们就从这条路出去了。”
 等到了大路,他们这些人,不敢再这么疯狂。
 这两个司机,和三年前的林风一样,是不要命的,和这样的人周旋,无意是在刀尖上求生。
 墨北尘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无视胳膊上的伤,“对不起,宁宁,让你担心了。”
 “这个时候了,说这些干什么。”桑宁话音刚落,货车已经冲了上来,只听到一声巨响,车后又被猛烈一幢。
 这次,桑宁整个人差点飞出去。
 而货车和皮卡,却没有停下,反而越来越疯狂。
 桑宁甚至感觉到了死神的气息,“武振风是想要你死。”
 隔了三年多,再一次动手。
 墨北尘脸色冷凝,怒视前方,灵活的避着身后紧追不舍的车,若不是宁宁在车上,此刻他早已主动出击。
 知道桑宁害怕,墨北尘安抚她,“武振风没这个本事,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我们都会没事的,宁宁,我说过,我要把你追回来,我要娶你,给你最盛大的婚礼。”
 他们都要好好活着,这是他给她的承诺。
 桑宁看着身后的车,心差点跳出嗓子眼,“这个时候了,说这些干什么。”
 墨北尘像是没听到桑宁的话,继续开口。
 “以前,是我忽略了你,明明最爱我的人就在身边,我却视而不见,将你的好,当做理所应当,直到你离开我,我才知道,原来你这个人,你所有的动作和习惯,早已经深入到我的生活。”
 “你离开后,我每天一个人,想的最多的,就是你过去的一切,你所有的好,我都会反复去想,怎么想都觉得不够。”
 “宁宁,我不能没有你,你早已成为我生命里的一部分,没有你的参与,我的人生,一点意义都没有。”
 紧张又焦急之下,听着这些话,桑宁心里感慨万千。
 她含着一汪泪,听着墨北尘这些话,没有再反驳什么。
 她能感觉到他的真诚,生死时刻,他说的每一句,都是他心里的话。
 她忽然觉得难过,想要安抚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都过去了。”她声音低沉,有些绝望。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否活过明天,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不会让你出事。”墨北尘看出桑宁的恐惧,咬重声音开口。
 话音刚落,货车从侧面冲了过来,只击墨北尘驾驶室的位置。
 “小心!”桑宁焦急大喊。
 墨北尘猛打方向盘,在货车冲过来的一瞬间,冲了出去。
 然而,一次躲闪,却无法次次躲闪。
 躲开了货车,身后的皮卡却已经冲了上来,直击车后。
 车身已经开始变形,墨北尘顾不得那么多,继续行驶。
 车内,气氛开始变得紧张,眼看着左右夹击的车,桑宁心急如焚,已经慢慢开始绝望,“墨北尘,离客运站还有十公里。”
 “放心,死不了。”墨北尘神色紧绷,声音越来越低沉,“我说过,要活着娶你。”
 这个时候了,还在说这些,桑宁苦笑,“这话,你该三年前说。”
 在她眼里心里满是他的时候,他视而不见,如今危急时刻,谁都不知道能不过活过下一秒,说这些干什么。
 “宁宁。”墨北尘忽然回过头,看了她一眼,随后收回眼神,认真开口,“你守了我三年,以后,我守你一辈子。”
 桑宁看着墨北尘挺直的脊背,泪水模糊了双眼。
 他是认真的。
 到了这个时候,他惦记的依然是这件事。
 当一个人心心念念执着一件事的时候,这件事已经占据了他整个内心。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是值得的。
 就在桑宁开口,准备说话的时候,前方忽然冒出一辆车来。
 桑宁的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
 等她看清楚对方司机的样子时,整个人更是震惊不已,“是周丽。”
 竟然是周丽。
 她怎么会在这里。
 周丽也被眼前的情景吓到了。
 她接到孟姝婉的路线提醒后,导航就赶了过来。
 可她万万没想到,到了跟前,看到的是这样一副画面。
 皮卡和货车,不停地撞击迈巴赫,那是她儿子的车啊。
 他们想要他儿子死啊。
 而她迎面赶来,和对向的三台车眼看着就要撞在一起。
 一时间,周丽有些懵了,她本就不经常开车,能将车开走已经不错,如今给这些车让路,一时间有些懵了。
 这几台车,速度飞快,时不时撞击,像是不要命,她不想死啊。
 墨北尘也发现了前方的车,是周丽在开。
 若是对手,他撞过去便是。
 可现在……
 眼看着四辆车就要一起撞击,他没有思考的时间,方向盘忽然一闪,紧接着,车子重心一偏,身后货车和皮卡在侧面撞过来。
 迈巴赫瞬间翻了车,撞击到旁边的大树后,翻下山坡,滚落下去。
 身子失重后,桑宁整个人便跟着翻滚起来。
 桑宁的心,一点点变得绝望,十几秒的时间,像是结了冰,异常难熬。
 她要死了。
 她没什么放不下的。
 公司有余桃和林雨航在,金花有她女儿照顾,奶奶有干姑姑在。
 就这样死了也好。
 扑通一声巨响后,桑宁眼睛闭合,慢慢晕了过去。
 墨北尘也好不到哪儿去,他胳膊被死死压住,不知哪儿受了伤,身上血流不止,原本灰色的衣服,此刻已经被染成了深褐色。
 他已经顾不得自己。
 看着后座上,没有反应的桑宁,他惊叫一声,“宁宁,醒醒,宁宁!”
 桑宁已经无法响应。
 “啊!”墨北尘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自己的胳膊从车里抽出来。
 胳膊出来的那一刻,鲜血淋漓,血珠顺着胳膊,一路流淌至指尖。
 他用尽力气,推开车门,从车里爬出来。
 趔趔趄趄的来到后车门,却发现车门已经变形,他找来石头,砸开之后,将桑宁连拉带拽,从里面拉了出来。
 背上桑宁,墨北尘没有停留,每呼吸一口,肺部像是要炸开一般,胳膊已经使不上力气,浑身的痛,已经疼到麻木,他甚至没了直觉,仿佛此刻站在这里的,已经不是一个活人。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松开桑宁,咬着牙,背着她,混合这自己血液的手,紧紧的背着她,一步一步,离开车子。
 离车十多米远之后,车身忽然起火。
 墨北尘继续前行,估摸着安全之后,将桑宁放在石头上,拿出手机,想要求助。
 然而,山底毫无信号,手机也无法拨出去。
 墨北尘抬头,看着眼前的大山,只有绕过这个山头,就会有信号。
 他背上桑宁,继续前行。
 然而,刚抱起桑宁,墨北尘胸腔如火灼一般,紧接着,一股暖后从心口涌过,他咳嗽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
 感觉到自己的血越来越少,浑身越来越无力,墨北尘放下桑宁。
 将她安置在一块石头上,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吻了吻她的唇,看着她被自己鲜血染红的血唇,他轻笑一声,声音轻柔。
 “对不起,我要食言了,宁宁,我可能娶不了你了,欠着吧,下辈子,我还给你。”
 说完,他依依不舍的松开桑宁,找来树叶,盖在她的身上,随后咬着牙,扶着树木,一寸一寸的往前走。
 他必须尽快将电话拨出去,告知他们的方位。
 武振风这个畜生,不会放过他们的。
 他一定会派人下来查看,或许会灭口。
 他要赶在他的人到来之前,下一步找到帮手,救下宁宁。
 胸口的疼,一寸寸满眼,直击心脉。
 墨北尘的血,越吐越多,整个人也像是漏了气的皮球,越来越无力。
 他咬着牙,不敢停歇,一边走,一边看着信号。
 他沿着山头的反向,朝着信号塔走过去,看到手机上信号出现的那一刻,他忽然一笑,拨通了于六的电话。
 然而,未等对方接通,他已经再也控制不住,整个人倒了下去。
 桑宁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快要死了,墨北尘背着她,一步一步,带着她前行。
 他身上全是血,可他却没有停下,始终背着她,不断安抚。
 “宁宁,放心,我不会让你死。”
 “宁宁,你不会有事的。”
 “对不起,娶你的承诺,可能无法兑现了。”
 “欠着吧,下辈子……”
 “北尘。”桑宁忽然喊了一声,睁开眼睛。
 “你醒了。”听到声音,一旁的林雨航立刻凑过来,去喊医生。
 医生检查之后,做出回应,“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外伤,轻微脑震荡,修养一段时间,就会恢复。”
 医生走后,林雨航倒了杯水递给桑宁,“脑震荡,需要好好休息,余桃给你准备鸡汤去了。”
 “北尘呢?”桑宁忽然看向林雨航,“我和他在一起,车子翻了,我们坠在了悬崖下,他怎么样了,他在哪儿?”
 医生检查的时间里,桑宁都想起来了。
 她记得,自己和墨北尘一起去追金花母女,被两台车夹击,本来,墨北尘能应对,可周丽忽然出现,让墨北尘分了神,这才出了车祸。
 她印象里,似乎感觉到墨北尘让她活下去,还说下辈子的事情。
 林雨航避开眼神,“他在病房。”
 “我要去看他。”桑宁说着,掀开被子,就要下地。
 林雨航拉住她的胳膊,阻止道,“你身体还没恢复。”
 “我没事,我要见他。”见不到他,他不放心。
 而且,她心里总乱乱的,有些放心不下。
 眼看则会拦不住,林雨航只能告诉她,“墨北尘,他不在病房。”
 “他在哪儿?”桑宁眼神暗了下来,心里慌乱起来,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他怎么了,告诉我,他到底在哪儿?”
 桑宁的忧伤,透着无奈和酸楚,深刻的印在林雨航的眼里。
 他扶在她胳膊上的手,隐隐有些发抖,到了嘴巴的话,却仿佛被烫过一般,不知如何向她开口。
 林雨航的犹豫,让桑宁心底更加不安,声音拔高,“你说呀,他到底在哪儿!”
 “在手术室,他现在,正在做手术。”
 林雨航话落,桑宁便挣扎开来,想要冲出病房。
 “你膝盖受了伤,还有轻微脑震荡……”
 林雨航阻止的话未说完,桑宁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的落下,“让我去看看他,我想去陪着他。”
 桑宁的意识,还停留在车祸发生前的那一刻。
 她记得,墨北尘为了避开周丽,车子撞上了大树,随后侧翻,冲下山坡。
 之后发生了什么,她都不记得了。
 可隐约中,他感觉到有人抱着她,呼唤着她,让她撑下去。
 那人声音是那么急切,那么熟悉,压抑着担忧和恐惧,让她觉得安稳,不是墨北尘是谁。
 想到这些,桑宁的眼泪越发汹涌。
 三年前,墨北尘就经历了一次伤害,还差点瘫在床上,如今,命运又一次开了这样的玩笑。
 这对他来说,远比直接要了他的命还要痛苦。
 桑宁的哭声,慢慢沉下来,听的人心里像是堵了一块,酸涩不已。
 眼看着拦不住,林雨航便提前告诉桑宁,让她有着思想准备,“墨北尘他,他的情况比较严重。”
 听到墨北尘的伤,桑宁猛然抬头,泪滴挂在眼角摇摇欲坠,等着林雨航继续说下去。
 林雨航不忍去看桑宁眼中的忧伤,避开眼神,继续说,“他肋骨断了六根,右臂也断了,而且,有脑出血现象。”
 桑宁的眼泪,在听到脑出血三个字的时候,晶莹坠落,砸落在地。
 她听到了自己心底裂开的声音,随后便是一阵寂静,耳朵像是被屏蔽了,什么都听不到了,只看到林雨航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五秒之后,她短暂的失声像是得到了缓解,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宁宁。”林雨航立刻上前搀扶。
 桑宁强撑着站起来,“带我去,我要去看他。”
 不管他会如何,她都要等他,等着他从手术室出来。
 桑宁的落寞和崩溃,林雨航看在眼里,有嫉妒也有羡慕,但更多的是心疼。
 这次,他没有再拒绝,而是点了点头,去护士站借了轮椅,推着桑宁去了手术室门口。
 手术室门口,围了许多人,墨家的人,除了老太太,都赶了过来。
 就连周丽,也靠在墙上,时不时地抬头,满脸愧意,朝着手术室大门看过去。
 冯君看到桑宁,过来帮她推轮椅,她什么都没说,但一双关切的双眼,已经说明了一切。
 桑宁在轮椅上坐着,看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不断在心里祈祷,墨北尘能够平安。
 然而,祈祷的话刚刚落下,手术室的大门便开了。
 桑宁推着轮椅,迫不急的的迎上去。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一旁,墨洲急切的问。
 桑宁殷切的看着医生,期待着她带来好消息。
 然而,医生只是皱了皱眉,“病人脑出血位置特殊,刚才出现休克,情况非常危险,如果再控制不住出血量,我们将考虑开颅手术,手术风险很大,需要家属签字。”
 墨洲还未开口,一旁的周丽忽然冲出来,抢过医生手里的笔,就要签字。
 “我签,医生,赶紧给我儿子做手术,他不能死,他不能死的。”
 周丽落笔前,桑宁一把抢走她手中的笔,这是病危通知书啊,签了字意味着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
 墨北尘不能出事,更不会病危。
 “他不会有事的,三年前他能扛过去,现在,也一定能过这一关,我相信他。”桑宁声音坚定,眼神也异常坚韧。
 三年多之前,她亲眼目睹墨北尘熬过一次次难关,她相信,这一次他也一样能熬过去。
 周丽听到这话,所有的怒意,瞬间爆发,指着桑宁,就开始怒骂。
 “都是你,是你这个贱货,是你害了我儿子,要不是你把金花藏起来,我儿子就不会出事,是你害了我儿子,那个护工,她丈夫三年前就害了我儿子,你还袒护她,你口口声声说在意北尘,你就是这么在意他的,你就是凶手。”
 墨洲来之前,已经知道了发生的一切,如今听到周丽这些话,冷喝一声制止,“够了,宁宁对北尘的好,大家都看在眼里,至于那个金花,当年撞人的,是她丈夫,和她没什么关系。”
 “你竟然护着她,北尘是你亲儿子,墨洲,你这么说,对不起自己良心吗?”周丽叫嚷起来。
 冯君不惯着她,“这里是医院,喜欢喊滚出去喊。”
 周丽对墨洲一肚子气,但却不敢对冯君发火,只能将矛头重新对准桑宁,“都是你,你就是个祸害,要不是因为你,我儿子也不会出车祸,是你害了她,为什么是我儿子受伤,你怎么不去死!”
 “啪!”
 周丽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桑宁从轮椅上站起来,冷着脸,给了她一巴掌。
 清脆响亮的巴掌,留下火辣辣的痕迹。
 周丽反应过来之后,摸着自己的脸,不可思议的瞪着桑宁,“你敢打我?”
 “北尘的车祸,是你害的。”桑宁咬着牙,一字一顿,“你该打。”
 周丽被打的有些懵,扬起手就要还回去。
 然而,手刚抬起,就被林雨航一把抓住。
 周丽有气不能撒,顿时怒火燃烧,声音飙高,“胡说八道,我是去帮北尘追金花母女,她丈夫三年前故意杀人,我当然不能让她跑了。”
 “谁让你去的。”桑宁反问。
 “你管……”
 桑宁打断她,慷锵开口,“三年前开车杀北尘的林风,是受人指使,而那个人,就是真正的杀人凶手,也是这次设计车祸的真凶,你这么做,不是在帮墨北尘,而是在害他,正就是因为你忽然出现,他躲闪不急,在自己和你的生死之间,选择了他自己涉险。”
 周丽瞬间傻眼了,“你,你说什么?”
 “是谁告诉你地址,让你去追金花?”桑宁扬高声音,再一次质问,不怒自威。
 周丽的声音彻底软了下来,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确中了圈套。
 而且,回忆出事的那一刻,的确如桑宁所说的那样,墨北尘被身后两辆车追着,而且是要将他逼死的样子,而她的忽然出现,让北尘一时间无法选择,只能牺牲自己。
 周丽心里泛起愧疚,声音瞬间弱了下来,“是,是孟姝婉。”
 果然是她。
 桑宁忽然笑了。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悲凉。
 “你笑什么。”周丽有些生气,北尘还在手术室,她怎么笑的出来。
 桑宁停下来,冷厉的双眼盯着周丽,“我笑你蠢,被孟姝婉一次次利用,还能再上她的当。”
 周丽恼怒不已,“胡说八道什么,我都是为了我儿子。”
 桑宁冷着脸反击,“孟姝婉和凶手合作,利用你的手,制造车祸,想要杀了墨北尘。”
 周丽觉得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怎么可能,是谁要对北尘动手,我不相信。”
 “是武振风。”有的事情,已经无法再隐瞒,桑宁告诉她,“墨北尘已经知道,三年前,雇凶杀人的就是他,而现在,还是他,他追杀金花母女,就是毁掉三年前他杀人的证据,让墨北尘死无对证。”
 “墨北尘去追金花母女,是要保护她们,希望她们给自己作证,而你听了孟姝婉只字词组,就去阻拦北尘,你这不是在帮他,而是害了他,你和孟姝婉一样,都是武振风对北尘出手的帮凶,你被他们蒙蔽了双眼,害了自己的儿子。”
 “不可能,绝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我不信,北尘找金花母女,怎么可能是保护她们,我不信,我绝不相信。”周丽摇着头,始终不信桑宁所说。
 而站在一旁的墨洲和冯君闻言,只是皱着眉头,打量着桑宁沉冷的表情,心里隐隐已经有了答案。
 周丽不信,桑宁早已料到,好在她有所准备。
 她拿出手机,放出一段录音。
 很快,一个低沉压着怒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是你告诉墨北尘,三年多之前的车祸,是我所为?】
 【废物,查这么久还没结果,一定要在墨北尘前面查到,找到这对母女,丢进江里,当年的事情,墨北尘就算有嘴,也无理申辩。】
 【他知道又如何,找不到金花母女,没有证据,他奈何不了我。”】
 这些,都是桑宁从窃听器里下载而来的。
 墨洲瞬间就听出是武振风的声音,他沉着脸,怒视周丽。
 周丽也听出这声音像是武振风的,从满脸震惊到不可思议,最后竟什么也说不出来,只一双手抓着衣角,微微颤抖。
 她万万没想到,桑宁说的竟然是真的,真的是武振风想要对北尘动手。
 一旁的于六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顺势开口。
 “墨总其实已经知道,三年前的那场车祸,是武振风所为,这件事,是孟姝婉告知的,作为交易,孟姝婉告知墨总车祸真相,而墨总将则将她从警局救出来。”
 “金花母女的确是无辜的,车祸是武振风设计的,而撞车的人林风,和金花之间,虽是夫妻,却对她百般虐待,嗜赌成性,他当初收钱杀人,也是为了赌债,和他们母女无关。”
 “墨总一直在找金花母女,是为了保护她们,希望她们作为证人,证明武振风的罪行,也只有如此,才能落实他的罪名,将他绳之以法。”
 谁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于六的话,印证了桑宁所说非虚。
 周丽已经无法辩驳,哽咽出声,不停的落泪。
 心里虽人难过,但嘴上依旧大骂,骂武振风,骂孟姝婉,骂桑宁,唯独没觉得自己有错。
 “武振风怎么这么没良心,当年他一个穷学生,家都没有,是北尘收留了他,他怎么能下这种死手。”
 “孟姝婉这个贱货,她害了我女儿还不够,现在又想害我儿子,她最该死!”
 说到这儿,她忽然指向桑宁,“还有你,你不是在意北尘嘛,怎么还让他出事,脑出血的为什么不是你啊。”
 明明车子滚下山坡的时候,桑宁和北尘一起,可现在,北尘在手术室躺着,生死未卜,而桑宁缺好端端的。
 凭什么。
 这话,听的林雨航怒火瞬间爆发,“墨北尘出事,是武振风所为,是你间接导致,宁宁也是受害者,你没资格说这些。”
 冯君也看不下去,冷哼一声直接怼道,“不会说话就闭嘴,就你心疼北尘,要不是你,他会躺在里面。”
 墨洲则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始终盯着手术室大门的方向,紧张的等着儿子的消息。
 周丽被众人嫌弃,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整个人也没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