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侍寝当日,说好的太子不近女色呢by展虹霓
展虹霓  发于:2025年10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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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轮到宋槛儿就有了。
郑明芷就拿不准了,真的只是巧合吗?
太子究竟是真行还是假行?宋槛儿肚子里的那块肉真是太子的种吗?
还是说……
种种崩溃和猜测让郑明芷此刻满肚子火,以至于一看到槛儿进屋。
她眼里再无旁人。
太子都被她给忽视了,想也没想就抄起案几上的茶盏朝槛儿狠狠砸去!
“宋昭训,你该当何罪?!”
海顺脸一沉,都没人看清他什么时候上的前,便见他手里的拂尘一挥。
茶盏被挡到一丈之外,应声而碎。
海顺收起拂尘护在太子身前,脸上笑得恭敬,却是笑意不达眼底。
“太子妃,太子在此,还请慎行。”

第116章 宋昭训和太监亲嘴!杀人灭口!
郑明芷被海顺的动作和这一声清脆刺耳的茶盏碎裂之声惊了一下。
随即才发现槛儿身边还站着个人,屋中包括庞嬷嬷在内的宫人俱跪伏在地。
郑明芷立时起身上前,“殿下恕罪,妾身也是一时给气糊涂了才失了分寸。”
说着话。
她发现太子竟握着槛儿的手,另一只手揽着对方,一副将人护着的姿态。
郑明芷差点没一口老血喷涌而出。
都这个节骨眼儿了。
这男人居然还能触碰这贱蹄子,还把人护成这样,他都不嫌脏不嫌恶心的吗?
她的震惊和一言难尽没来得及掩饰,骆峋原就冷冽的眸光沉了下去。
松开槛儿,他行至北面上首处落座。
海顺见状做了个手势,跳珠退下,银竹搀着槛儿到她平时请安的位置坐。
郑明芷一梗。
和太子隔着一张案几而坐,状似斟酌道:“殿下,宋昭训还是戴罪之身,就这么坐着怕是不合规矩。”
骆峋侧目,“谁定的罪?”
郑明芷再一梗,想和他掰扯一二。
这时,院外忽地响起一声惊呼。
却是曹良媛和秦昭训。
两人都不比白日里打扮得光鲜,只穿了件夹衣并一件披风就来了。
看样子像是半夜被惊醒,赶着来的。
那一声惊呼便是曹良媛被院里的尸体吓到发出来的,此时她正由贴身宫女搀进来,心有余悸般拍着心口。
进了屋。
她与秦昭训齐齐见了礼。
末了讪笑了一下:“妾身抄经睡得迟了,迷迷糊糊听到底下的奴才在走动。
问了才知竟是嘉荣堂不知出了什么大事,您与宋昭训都过来了,妾身哪里还坐得住便也想着过来看看。
刚巧路上遇上了秦昭训便同了路,妾身不是有意失仪的,还请殿下恕罪。”
一贯直爽率性的做派,能言快语的,一番话下来气儿都不带换的。
秦昭训煞白着脸点点头。
骆峋淡淡颔首,旋即道:“说事吧。”
曹良媛从善如流地退到一旁。
看到坐在对面的槛儿时,她的眸光情不自禁地顿了顿,而后就觉得好笑。
他们的太子爷还真是会心疼人呢,出了这样的事儿都还能让人好好坐着。
不知一会儿,他还能不能心疼得起来。
槛儿状若不经意朝对面看了一眼,没有错过对方眸底那一闪而过的笑意。
郑明芷见太子铁了心要让槛儿坐着,气憋的同时却也无可奈何,于是便把这股气撒到了底下的宫人头上。
“杵着做什么?叫那几个奴才滚进来!”
门口的人忙去传话。
稍顷,两个太监两个宫女两股战战地被带了进来,扑通几声给跪下了。
庞嬷嬷上前半步,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用最简练的话向太子讲了一遍。
屋里的宫人脑袋只差扎进裤腰里,跪着的四个宫女太监更是趴伏在地。
曹良媛惊骇捂嘴。
秦昭训震惊的眼神中夹杂着不齿。
槛儿白着脸摇头,一副含冤受屈想要自辩又强行努力镇定忍下的模样。
庞嬷嬷说完后,呈上那件肚兜。
郑明芷:“拿给宋昭训过目!”
庞嬷嬷照做。
“人证物证俱在,宋昭训你还有何可说?”郑明芷怒视着槛儿,沉声道。
肚兜是米黄粗麻布做的,整体上没绣花,只下摆一侧绣着小片柳叶。
相较于现下多数宫女麻杆儿似的身形,这件肚兜确实适合丰腴的人穿。
且粗使杂役宫女的贴身衣物也的确多拿这种麻布做,一件要穿好多年。
缝缝补补的全是补丁。
这件都算很好的了,还绣了叶子。
槛儿就着银竹的手将肚兜翻看了一遍。
之后站起身道:“妾身惶恐,敢问太子妃,是谁说这件衣物是妾身的?”
郑明芷看向那两个宫女。
自然不是她亲口同几个粗使杂役宫女说话,自有庞嬷嬷代其厉声审问。
“宋昭训问话,还不从实招来!”
两个宫女。
瘦长脸的叫芳莲,小瓜子脸的叫翠萍,二人麻杆似的身子齐齐一瑟缩。
槛儿转身看着她们。
“你们确定这件贴身衣物是我的?”
芳莲额头触地,哆哆嗦嗦。
“回、回昭训,奴婢芳莲,在嘉荣堂后院浣衣所当差,住的地方是浣衣所东北角小院里的八人通铺屋子。”
翠萍:“奴婢也是。”
浣衣所和八人通铺屋。
槛儿懂了。
宫里有浣衣局,负责除裴皇后和元隆帝以外,后宫所有大小主子的衣物浣洗。
平日里犯错的宫人被罚至浣衣局,洗的则是宫中低阶宫女太监的衣物。
东宫不属于后宫范畴。
东宫女眷也不能称为后宫妃嫔。
所以东宫有自己的浣衣所。
妾室的衣物由后院的大浣衣所统一清洗,太子与太子妃的衣裳则分别由他们各自院落的浣衣所单独洗。
嘉荣堂的浣衣所分了三个区域,一个专负责晾洗熨烫太子妃的衣物。
一个则洗庞嬷嬷、霜云霜月,以及各个地方管事的这类高等宫人的衣物。
最后一个洗低阶宫女太监们的衣物。
槛儿以前是给庞嬷嬷他们洗的,住的地方也比不上给太子妃洗衣裳的。
所以这两个宫女想表达的意思是她们以前和槛儿一起住,见过她的衣裳。
“是这样吗?”槛儿问。
芳莲、翠萍齐齐磕头。
“是、宋昭训息怒!宋昭训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只是实话实说!”
好一个实话实说。
槛儿没管她们。
看向两个太监,“她们说认得我的贴身衣物,你们呢?要指证我什么?”
小元子疯狂摇头。
“奴才没有要指证您,奴才是和小忠子同屋的!是奴才找到了小忠子,但奴才事先不知道小忠子揣了什么!”
槛儿就看向另一个太监:“你呢?”
此人叫小宏子,大名方宏。
方宏看着那抹漂亮的裙摆,和裙摆下方那双若隐若现穿着绣鞋的小脚,他撑在地上掩在袖中的手攥紧。
“回昭训主子,奴才知道您和小忠子……奴才不敢说,宋昭训恕罪!宋昭训恕罪!”
“说!”
郑明芷一拍案几,厉声喝道。
“敢有隐瞒即刻拉出去杖毙!”
“是、是!”
方宏吓得几乎是带着哭腔喊出了接下来的话:“小忠子对宋昭训有意。
宋昭训也喜欢小忠子,奴才曾亲眼看到小忠子和宋昭训、和宋昭训亲嘴!”
宛如一记轰天巨雷。
炸得在场之人心神俱震。
院子里再无一人站立,众人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恨自己没有又聋又瞎!
槛儿脸色惨白。
及时踉跄几步,浑身颤抖。
高祖有训,凡后宫妃嫔、东宫妻妾与太监私通有染,当以秽乱宫闱罪论。
涉事妃嫔、太子妻妾一律赐死,有孕者不论月份,即命稳婆堕之弃于虿盆!
太监剥皮凌迟!
当然,这是查证为实的。
反之,涉事妃嫔与太子妻妾及胎儿自然不会有事,反倒可能因祸得福。
但,是福是祸尽在太子一念之间。
而这天底下又有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同别人有牵扯呢,更别说还是跟个没了根儿的低阶奴才。
换言之,就算槛儿侥幸脱罪,也多少都会让太子对其心存芥蒂嫌恶。
再退一万步说就算太子真就丁点儿嫌恶也无,之后还能照旧宠槛儿。
可宫里哪哪都有太监啊。
太子真就不会在看见这些太监时想起这件事吗?不会在去槛儿院里,看到她门前的太监时想起这件事吗?
种子种下了。
长大只是时间问题。
这便是今晚设局之人的目的。
能一招将槛儿按死固然好。
若不能,也能让她从此失了宠!
“你放肆!”
曹良媛“啪”地拍案而起,抄起手边茶盏就朝方宏的脑门儿砸了去。
“宋昭训乃太子侍妾,现今又身怀皇嗣,岂容你这个狗奴才随口诬陷?!”
说着,她面向太子。
“殿下,此等刁奴当即刻杖毙!还请殿下做主,还宋昭训一个清白!”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方宏似是被吓坏了,磕头磕得脑门儿都破了,紧跟着又抛出了一记雷。
“这事儿不单是奴才看到了,还有人也知道!就芳莲,芳莲也知道!”
“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是故意的!”
芳莲趴伏在地,连声道。
“奴婢当时只是路过,没想到会碰上宋昭训和小忠子!奴婢也没想偷听小忠子说话,实在是不小心……”
郑明芷:“什么话?”
芳莲:“奴婢不敢说……”
庞嬷嬷跪在前面,闻言转身就拧了她一下:“太子妃让你说你就说!”
芳莲:“就、就前几天,奴婢半夜从浆洗房出来,撞见小忠子在角落里哭。
说他没想破坏宋昭训的好日子,但如果宋昭训不放心,想要他闭嘴,那他就如宋昭训所愿,反正他命贱……”
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就有人怀疑小忠子死得蹊跷,芳莲的话一出,好像就说得通了。
合则这小太监真不是自己不小心被恭桶砸死的,是宋昭训要杀人灭口!

第117章 槛儿巧言审刁奴!太子清冷如山当辅助。
风吹得院中草木沙沙作响,屋中似有若无的抽气颤抖声仿若鬼魅之泣。
“殿下,这……”
曹良媛难掩惊愕地捂着嘴,看看太子,又看看槛儿,“宋妹妹,你……”
秦昭训的视线在太子和太子妃脸上转了一圈,又在曹良媛身上顿了顿。
最后投向槛儿。
郑明芷则是又怒又怄,胸腔里的那团火几乎要把她的理智烧成灰!
恼的自然不仅仅是今晚设这场局的人把她算计进去了,更为她没想到嘉荣堂竟被对方渗透得如此之深!
眼下光站出来指认的就有三人,这三人还只是最底层的奴才,那么肯定有更高一层的人指挥这些人!
能办到这事的。
除了曹良媛,别无他想!
她要帮宋槛儿把曹良媛揪出来吗?
还是顺势先除了宋槛儿这小蹄子,再重新找个好拿捏的奴才来借肚皮?
凡事有一就有二。
她能说动太子一次,就能说动第二次对吗?
郑明芷不确定。
也没时间让她多想。
槛儿像似终于缓过了神,来到太子面前郑重道:“殿下,可否听妾身一言?”
骆峋看着她。
她的肚子还算不得大,但在其他人的对比之下,挺着肚子的她便格外显眼。
骆峋曾许诺过她,日后不论遇上何事都会听她一言,给她一个说话的机会。
他本也不会偏听偏信。
“嗯,你说,孤亦想听你说。”
“多谢殿下。”
槛儿福身,继而转向那四个宫女太监。
“现在主要有三个说法,其一,芳莲与翠萍指证这件贴身衣物乃妾身所有。
其二,这个小太监指认妾身与小忠子两情相悦且有过亲密行为,有芳莲作证。
其三,芳莲说曾在前几天目睹小忠子自泣,言外之意妾身有杀其灭口之嫌。”
“妾身现针对第二条,有一问想要问芳莲与这个小太监,在那之前,翠萍。”
“奴、奴婢在。”
被叫到的翠萍忙不迭应声。
槛儿:“我问你,你除了指证这件贴身衣物为我所有,可还有别的事也要指证我?你可知我与小忠子之事?”
翠萍的脑袋摇成拨浪鼓。
“没有了,奴婢不知,奴婢不知道这事!”
“确定?肯定?”
翠萍:“奴婢确定,肯定!”
槛儿点头。
“那好,那我便先针对第二条问问芳莲和这个小太监……你叫什么名?”
好、好!
没认出他,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方宏咬牙,很快又松开。
“回宋昭训,奴才叫小宏子。”
“好,小宏子。”
槛儿看着此人。
“你是何时知道小忠子对我有意的,又是何时知道的我喜欢小忠子,我与小忠子又是何时有的亲密行为?”
方宏低着头眼珠子转得飞快。
“回宋昭训,奴才刚知道小忠子对您有意是、是不小心听了他的梦话,小忠子在梦里叫了您的名字。”
槛儿:“大概什么时候?”
方宏:“起初是在您还没离开嘉荣堂的时候,最近一次是……一个多月前。”
槛儿问小元子。
“小宏子就寝的地方离小忠子可近?小忠子可有说梦话的习惯?”
小元子都要尿了!
拉了一晚的肚子就罢。
撞上死人就罢,这会儿居然又被卷入了这种一不小心脑袋就要搬家的事里!
他怎么这么倒霉!
小元子浑身冷汗直流。
“回宋昭训,小宏子就寝的地处和小忠子隔着一个人,小忠子有没有说梦话的习惯,奴才、奴才不清楚。”
“你可曾听他说过?”
小元子苦道:“奴才、奴才晚上睡觉一向沉,没听他说过什么梦话……”
槛儿不为难他。
继续问小宏子:“你是何时看见我与小忠子有亲密之举的?在哪看见的?”
方宏吞口水:“就、就今年三月……”
“哪一天?”
“三月、三月初几……十几,宋昭训恕罪,奴才不记得了!真不记得了!”
槛儿“什么地方?”
“洗衣裳那口井对面的巷道里。”
槛儿问芳莲:“你呢?”
芳莲看着那双绣着芍药的鞋尖,一咬牙:“奴婢也是那一天,奴婢在巷道另一头。”
槛儿:“总之你俩都是今年三月,看到的我与小忠子有亲密之举对吧?”
二人齐齐点头。
槛儿便问:“那以你们看,我和小忠子这种是结了菜户,还是只是对食?”
对食指的是宫女与宫女,或是宫女与太监临时结成的一种伴侣关系。
结菜户则为宫女太监结成名义上的夫妻,是一种长期且具有忠诚性的关系。
槛儿此言,可谓语不惊人死不休。
秦昭训嫌恶地皱眉。
曹良媛嘴角抽了抽。
郑明芷扭头去看太子。
行吧,太子仍旧不动如山的清冷寡淡。
方宏和芳莲怔住,都没想到槛儿会有此一问,反应过来后又齐齐磕头。
“宋昭训饶了奴才/奴婢吧,奴才/奴婢只是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别的奴才/奴婢真不知道,您饶了奴才/奴婢吧……”
槛儿不与他们掰扯,转身请示太子:“殿下,可否劳烦您下令。”
别看槛儿此时逻辑清晰条理清楚,实则因着这具身子的某些人力不可控的本能反应,槛儿的面色是白的。
眼眶也微微泛红,唇瓣亦失了血色。
不提太子如何想,至少在曹良媛和秦昭训等人看来槛儿便是在强装镇定。
骆峋的目光在槛儿泛红的眼眶处停留半息,而后转向方宏芳莲二人。
“此时不说,今后便无必要开口。”
方宏、芳莲脸色大变。
意思要拔他们的舌?!
二人跪伏着对个眼神,方宏正要说话。
槛儿忽然出言打断:“你二人抬头看着我同时开口,声音不可一大一小。”
太子:“嗯。”
方宏、芳莲的心怦怦直跳。
芳莲是紧张的。
方宏……
两人俱不敢怠慢,先后抬起头来。
槛儿伸出手。
“不需要说多余的话,只需答是菜户还是对食,我数到三,你们同时作答,一、二、三。”
芳莲:“对食!”
方宏:“菜户!”
屋里一静。
旋即二人迅速又对个眼神。
芳莲:“菜户!”
方宏:“对食!”
屋中的气氛明显变了。
跪着的一众人什么心思不提,坐着的几位主子和站着的海顺神色各异。
槛儿放下手,很轻地笑了一下。
“你二人说在同一天看见我与小忠子行那等亲密之举,且小宏子知晓芳莲知道这事,芳莲自己也承认了。
另外,方才小宏子指出芳莲知晓我与小忠子有行违禁之事时,芳莲并未对小宏子所言表现出任何惊讶。
说明你二人目睹我与小忠子的亲密行径后,有针对此事碰头合计,如此才能解释你们刚刚一唱一和的反应。
但我让你们说我和小忠子是菜户还是对食,你们第一次的回答不一致。
说明你们要么是真不知道,要么没统一好口径,于是你们对了眼神有了第二次回答,这次你们改了说法。”
“为何改说法?”
槛儿的视线在二人脸上扫一个来回。
“若心中无鬼,真不知我与小忠子是菜户还是对食,完全可以保持己见。”
方宏瞳孔微缩。
芳莲脸上全是冷汗。
“奴才/奴婢……”
“没关系。”
槛儿柔声说。
“假设便按菜户算,你们可知道宫中举报宫女太监结菜户有奖吗?”
郑明芷皱眉。
刚要说举报结菜户有哪门子的奖。
就听槛儿对那两人道:“你们不知道举报结菜户者有奖,看来也必然不知道包庇结菜户者有罚了。
高祖顺武十五年六月十八有诏令,内官有私结菜户者,知情不举者同罪。
若我与小忠子真如小宏子、芳莲所言行了那等违禁之事,那么按大靖律我与小忠子皆该被施以凌迟之刑!
再按高祖令,小宏子、芳莲该与我二人同罪论处,海公公我说得可对?”
海顺沉着脸。
“回宋昭训,就是您说的那样。”
方宏、芳莲瞬时面若金纸。
槛儿双眼微眯,眸底冷意一闪而过。
“你二人于今年三月亲眼目睹我与小忠子行违禁之事,却知情不报,如今又站出来言辞凿凿地指证我。
你们不会以为现在跑出来说了实话,你们的包庇之罪就能抵消了吧?
还是说你们觉得陷一个身怀皇嗣的东宫侍妾于不义之中,自己可以逃过一命?!”

方宏、芳莲,以及翠萍真是这么想的。
倒不是他们蠢、天真,明明都在皇宫里待了有些年头了,还不知牵扯到诬告构陷的事会殃及到性命。
而是多数人在面对尚未发生的事时,大多都抱着各种各样的侥幸心态。
譬如他们会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觉得背后的人一定会保他们无事。
譬如他们常年在宫中最底层,眼界有限,觉得他们只要把人咬死,上边的主子们就不会将他们如何。
好比方宏、芳莲知道包庇结菜户会被罚,但他们对具体的惩罚制度并不了解。
更别说还像槛儿这样,张嘴就是高祖的诏令,甚至详细到哪年哪月哪日。
殊不知槛儿会熟知这些诏令律法,除了有她前世做过皇后的原因在,还因为她早年刚入宫就是谨慎小心的性子。
在广储司时便常常听别人聊和宫规有关的事,每次听她都会默默把这些涉及到诏令条律的给牢牢记下。
此外,还会有人觉得法不责众。
觉得主子们也会有所顾忌。
于是就想反正干这事的不止自己一个,反正自己又不是主谋,就算败露也不至于就刚好轮到自己头上等等。
这其实就是一种赌博心理。
在输赢定下来前,多数人都抱着“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的心态下注。
而促使此人下注的原因,有被个人恩怨蒙蔽了双眼的,有对银钱地位渴望的,亦或是被抓住了把柄的。
而他们这种赌博。
对于脑子不灵光的人,或是遇事六神无主,被冤枉了也只知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的人来说其实很有效。
槛儿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此刻,听完槛儿的一番话,方宏、芳莲三人都不自觉地慌了神。
方宏还算稳得住。
他看着那张半年多不见的小脸,看着她穿着绫罗绸缎,看着她隆起的腹部。
指甲陷进掌心里。
他辩解道:“奴才那时候没说,是想着小忠子和昭……大家在一处当差,何苦来互相为难,这才犯了错。
今儿出了这档子人命攸关的事,奴才也是没法子了,若真逃不掉便逃不掉吧,横竖奴才说的都是实话!”
说罢,他把脑袋重重磕到地上。
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
是她先对不起他的。
是她先瞧不起他,先忘了他的!
他那么喜欢她,那么喜欢!
槛儿看着方宏,没有多说他什么。
她在嘉荣堂后院确实有不少旧识,但这些旧识都只处于“识”,也就是大部分话都没说几句的程度。
不仅仅因为郑氏与庞嬷嬷不喜她,众人见风使舵,也因为杂物繁重,她真没什么心思去关注别人。
见小宏子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槛儿的目光转落在芳莲身上。
“你们可以坚持你们刚开始的说法,但有一点我有必要提醒你们一声。
我方才所言同罪论的前提,是我与小忠子真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你们真包庇了。
若不然这个罪名则不成立,包庇罪不成立,你们便不会被凌迟,但你们要面临的就是诬告储君之嗣的罪名。
此乃动摇国本、亵渎皇权的大不敬之罪,按律当斩首示众,株连九族。”
方宏和芳莲就有些听不明白了。
包庇罪,他们会被凌迟但不殃及家人,承认自己做了伪证,自己死还要带上九族。
这不是傻子都知道怎么选的问题吗?
宋槛儿这么说什么意思?
方宏、芳莲以及翠萍一头雾水,跪在地上的庞嬷嬷和霜云霜月也不明白。
秦昭训与郑明芷亦都皱着眉。
去看太子。
很好,一如既往看不出什么。
曹良媛心底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
下一刻,槛儿就温声道:“但大靖律令有言,诬告伪证者若有认错悔过之心,供以主谋,即可戴罪立功。”
当然,本条律只针对不涉及蔑视皇权谋危国本的罪,本质其实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而对于这种伙同构陷妃嫔或太子侍妾,殃及皇嗣的,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槛儿也不算说错嘛。
大靖律令确实有这么一条。
方宏三人当然知道大靖律令,关键这玩意儿不是谁都能张口就来啊。
他们就是粗使杂役,谁背得了那玩意儿。
别说他们。
郑明芷、曹良媛和秦昭训闻言都愣了愣,心想大靖律令有这么一条吗?
诚然她们作为官家闺秀出身,如今又是太子妻妾,自是知道大靖律令。
只大家平日鲜少接触到会用到大靖律令的事,熟悉的大多都只是耳熟能详,或他们可能用到的几条。
这种随便就能单拎出来一条或几条背的,她们一时还真不好确定。
但当着太子的面,宋槛儿应该不至于胆大到伪造大靖律令的地步吧?
正这么想着,槛儿似是也不确定地看向海顺:“海公公,我说得可对?”
海顺对大靖律令可太熟悉了,看了眼太子他答道:“宋昭训所言非虚。”
此言一出。
芳莲、翠萍明显从刚刚的虽害怕眼神却犹带恳切,变成了无措且踌躇,两人还自以为隐秘地对了眼神。
方宏跪伏的身板僵直。
他颤着声音道:“奴才斗胆问宋昭训一句,昭训主子这是在诱供吗?”
槛儿:“律令在册没有诱供之说,我只在陈述事实帮你们认清眼前形势。
你可以保持己见,等我针对这件贴身衣物做了说明,你们再决定不迟。”
银竹拿着那件肚兜行到近前。
槛儿侧身。
视线在上首处两位主儿和曹良媛、秦昭训身上不失分寸地环视一周。
“这件衣物以粗麻布制成,没有大面积绣花,只有可作标记的小绣。
与宫中低阶宫女所着之衣差不多,且尺寸瞧着似乎也与妾身的身形相合,按理的确可能为妾身所有。
但妾身还是要说,此物非妾身所有。”
“原因有三,第一条。”
槛儿比划着手指。
“低阶宫女的衣料来源分为内务府调拨由东宫典服局统一配发,以及自发说明缘由与典服局购置。
这两条布料来源典服局都有明确记载,包括每人领了多少料子、针线。
妾身是前年十月初三被调来嘉荣堂,参与殿下和太子妃大婚的准备事宜。
此前妾身在广储司,日常衣物及用料是由内务府直接配发,妾身领了多少次布料和针头线脑皆可查证。
而到今年四月十七,妾身幸得殿下、太子妃恩典搬离嘉荣堂为止,期间妾身拢共只新做了一件贴身衣物。”
女子的贴身之物什么的。
按理是绝不能这么当众宣之于口的,遑论槛儿如今还是太子的侍妾。
此等私密之事,平时就算有人敢说也没人敢听,可谁叫现在情况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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