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他索性也盘腿坐了下来,看着她说。
“那你为什么下午没有回我的亲亲。”
俞津杨顿两秒,坦诚说:“因为想当面回你。”
她倒是毫不犹豫,立马撅起嘴:“那来。”
他又撇开头:“不要,谁知道你喝这么多。”
“你看,你就是生气。”她说,“到底怎么了你?”
“你现在脑子清醒么?”他问。
她重重地点头:“这么跟你讲,只要我两只脚还能踩在地上,我的大脑就不会停止思考。聪明得很,来吧,你随便考考我。”
俞津杨思考片刻,比出三根手指:“这几?”
她说:“三啊,你当我傻啊?”
“这是根号3,你就是傻啊。”他笑着顺势用圈着拇指和食指在她脑门上轻掸了下。
李映桥抓过他的手一根根手指掰开来找说:“根号在哪!俞津杨,你跟我耍无赖是吧?”
他没有再讲话,收了笑容,静静看她抓着自己的手。良久,他说:“李映桥,这样不清不楚地有意思吗?”
李映桥也不作声了。刚洗过脸,睫毛上还沾着水,好像下过雨后隐在丛林里的一轮弯月,就这么湿漉漉地看着他,却有警告的成分,似乎在问他:你想说什么?
她强势又激进,做事也从来不给自己留任何余地,和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俞津杨别开脸,眼神落在不远处的墙角,那里仍旧有半箱泡面,视线停留片刻后,他把手收回来,径自说了下去:“抱歉,我仔细想了想,这种关系,我很难继续下去。早晚我的心理会出问题,如果不是以恋爱结婚为前提的关系,我不是很想继续了。”
他下午只是那么想了下,如果再这么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自己对她会做出什么不自控的事来。而刚才泰禾暧昧的态度,也彻底证明了男人不堪一击的占有欲。为了及时止损,他决定叫停了。
但他本来想说,以恋爱为前提。不过他决定说得绝对一点,因为保不齐李映桥会讨价还价,根据鲁迅先生著名的“屋顶天窗”理论,合着他怎么都能让李映桥给他开一扇窗。
俞津杨看着她,补充道:“正常恋爱,正常交往,哪怕是继续不下去正常分手,这些我都能接受。其实在开始这段关系之前,我觉得我是能接受的。但我还是想的太简单了,我不擅长处理这样的关系,甚至在人多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看你。”
“OK,那就继续做朋友吧。”李映桥很快说,她甚至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没有过脑地脱口而出,“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不会对你再有任何亲密接触了。”
俞津杨愣了两秒,而后笑了下,胸口微微发胀,连笑容都变得浮皮潦草起来,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呼吸重了些,甚至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来缓和他的情绪,但还是被她气得再次笑了出来:“所以,你其实压根就没想过——”
“是的,我没有。”她回答得仍旧很快。
俞津杨沉默看了她很久,几次别开头,想说点什么,他发现自己根本连指责她的立场都没有,从头到尾都是他倒贴,他在各种倒贴,都是他自找的。他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站着还低头最后看了她一眼,似乎还在指望她说点什么,但李映桥也梗着脖子没再讲,然后他就头也不回地径直开门走了。
李映桥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只微微偏了下头。她家里从小就没出现过男人,她妈前面两段失败的婚姻她没有参与过,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她妈就是单身。她甚至没见过妈妈跟男人相处,小时候她都无法想象自己是怎么来的。她妈妈也说过女人是可以不结婚,不生孩子的。单身已经成为李映桥的常态了,只是长大后,才逐渐意识到女性也是有需求的,这没什么可羞耻的。尤其到了这个年纪之后,俞津杨的征婚启事出现得恰到好处,原来他也单着,这让她不得已产生了某些遐思。
这点上,她承认自己的过分。李映桥本以为他走了之后,自己多少会有些如释重负,可是,心里为什么这么难受呢?她好像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更喜欢他一点。如果说年少时的那点情谊是导火索的话,那么此时此刻,或者说更准确点,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之后,正在以燎原之势在她心里噼里啪啦地开始炸烟花了。
…………
“景区不让放烟花吧,谁要搞这个夏日烟花音乐节的,而且暑期都快结束了,大学生都回去了,丰潭哪有年轻人?”潘晓亮一进办公室就听吴娟从李映桥办公室出来后宣布这个重磅消息。
“桥姐说昨天半夜来得灵感。”吴娟已经开始埋头在各大平台上去找歌手们的联络方式。
“倒也是个引流方式。”潘晓亮嘟囔说,又和吴娟说起昨晚饭局惊险刺激的一幕,“反正咱姐现在是越来越不按套路出牌了,钱东昌这边线断了,后面其他旅行社我们得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做客情维护。”
吴娟充耳不闻,低头认真看着手机,完全牢牢吸引住了注意力,一副恨不得人钻进手机里的样子。
潘晓亮忍不住凑过去说:“这是又看上谁家男朋友了?”
“胡说八道什么!”吴娟顿时红了脸,直接把手机上这冲击力极强的画面扔给他自己看,“我刚不是在找节目吗?然后孙泰禾就给我推送了一个视频,说早几年在油管点击量都破千万了。国外斗舞的一个视频,一个中国男的和几个黑人老哥battle,你看看,看完我再跟你说。”
潘晓亮拿过来扫了眼,他有潮男恐惧症,刚要把手机丢回去,吴娟说:“你看看。你看看!真的!我刚刚看得热血沸腾。这几个老外一开始好拽的,最后目瞪口呆地摊手认输,表情太好笑了。”
潘晓亮这才又拿回来耐着性子看,这个视频真的很吵,吵得沸反盈天,第一次觉得眼睛都被吵到了,不过他看到最后才知道吵得是什么。
在漫天的声浪里,他看见一个年轻男人在鼓点跟机关枪一样密集的音乐节奏里,关节震颤动作游刃有余不说,在单臂支撑着完成了一个喝彩拉满的倒立旋转的动作后,本以为这就结束了,紧跟着他又腾空而起,腰腹干脆利落的发力,在最后爆发的鼓点声中完美完成了一个被弹幕疯狂刷屏称为是死神动作彻底引爆全场。
然后音乐停了,整个舞池陷入大概有两秒诡异的静寂后,随即猛然爆发出一阵热烈、海啸般的声浪,尖叫声几乎要掀翻屋顶。潘晓亮这会儿才听清他们喊的是——“China!China!China!”
也几乎在同时,他认出来了,这个中国人是俞津杨。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天使们的3个霸王票、341瓶营养液~
第五十五章
很快这条视频传到了李映桥的手机里,吴娟和潘晓亮在他们四个人的小群里问如果歌手档期填不满的话,能不能让俞津杨出个节目battle一下,感觉也会引爆音乐节呢。
李映桥没回复。抽空看了眼视频,评论区已经被各种解说淹没,弹幕厚得像给织了件毛衣,几乎掩盖了整场表演。她关掉弹幕看完视频其实没觉得有多燃,她完全看不懂,明明最后那个收尾的地板动作还没前面那个动作难度来得大,怎么就全场的中国人都开始热血沸腾地喊:“China!China!”
不过她一直不太理解这种男性之间展现雄性本能的好勇斗狠——不管是什么形式,街舞也好、拳赛也好,她都兴致缺缺。这甚至有点颠覆了她对俞津杨的评价,她以为他不屑用这种热情开放的方式来表达他的荷尔蒙。
换做别人,这类视频她点开就关掉了,但因为是昨天从她家摔门走的男人,李映桥难得在办公室摸了会儿鱼,于是好奇地点开评论区看了眼:
「作为当事人的朋友来爆料一下,本来哥们是不想下场的。是中间那个脏辫几次三番针对中国选手,冲他们做了三次眯眯眼的动作,他才直接从观众席翻护栏下场的。」
李映桥这才又倒回去重新看,俞津杨一开始确实没在舞池中央,是对方舞团里的某个老哥第三次冲中国选手做出拉眼角的动作,明目张胆又咄咄逼人,他才从观众席上站起来,单手撑着护栏二话不说翻了上去。
他没有针对其他任何人去挑衅,矛头只对准那位始作俑者,甚至直接复刻了对方的招牌动作——单臂倒立旋转,在对方勉强完成三圈的基础上,他稳如磐石地加了两圈,另一只手还不忘中国礼节地拉着T恤的下摆,防止腹肌走光。
「他好自觉啊。东方人骨子里的克制,又有西方的野性。中国的bboy还挺少见这种的。」
「科普一下,单手Air Flare这个动作,吉尼斯世界纪录是连转六圈,这哥们做了五圈。目前也就见过老美的bboy老泰山在国际赛事里能以这个圈数完成这个动作,而老泰山已经蝉联好几届世界冠军了。再这么下去,breaking在某种程度上以后要变成杂技表演了。」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视频,谁懂这场比赛的含金量。」
「这核心真的绝了啊,战神怎么在国外啊。国内的舞团是容不下你吗?」
「这哥们至少得有十几年的功底啊,这几个动作没几千个小时的训练强度绝对下不来,动作太干净利落,他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能力强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bboy都有自己的招牌。其实最牛的是,他本来可以直接用自己的招牌动作终结这场比赛,但他没有,他最后改用对方队友招牌动作的基础版来收尾。这不是放水,这是battle圈的专有礼仪叫让招——用对方的杀招反制碾压了挑事者,但又改用其他人的招牌动作礼貌回敬其他对手。这就是为什么最后那个动作难度其实没有单手AF大,却让在场的人热血沸腾收获满堂彩的原因。而这也是breaking精神一直追求的在真正意义去尊重对手和尊重彼此国家的文化。」
李映桥又往下扫了几眼,大致都认为这场比赛是街舞圈国际赛事里的名场面之一。她从小到大对男性的精神世界没有探索欲,她不好奇他们喜欢什么,在想什么。
她唯一感兴趣的男人是0315,但她永远也无法完整得知0315的精神世界。这让她想到一点,从小到大,她好像也没有试图去了解俞津杨喜欢什么,在想什么。
她只知道,他从小练舞,小学练popping,后来高中开始练breaking,高典说他连街舞是为了长高,他自己也承认。她一直都以为他是富二代玩票性质的练舞,也没有仔细深入想过,如果他自己本身不爱,怎么会坚持二十来年。
她也几乎没有去他的舞蹈室真正观摩过他跳舞的样子,找他帮忙排练女团舞,她也忙着开会,没有去练习室探过他的班。俞津杨也很少在她面前聊这些,因为他知道她不感兴趣。
野性这样的词,在她的刻板印象里,是几乎不可能在俞津杨身上出现,如果不是这个视频,或许她永远不会看见他的这一面,如果没有底下这些解说,她好像也不会理解他这些动作的意义,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还不如一个陌生人了解他。
那么俞津杨这个人有血性和野性吗?有的。难怪那次他要问她,会不会介意他还喜欢。他并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冷淡,那么的peace and love.
李映桥第一次在搜索引擎上搜索了关于breaking所谓的精神文化,看了各种斗舞的视频,终于明白网友口中那场赛事俞津杨表现出来尊重对手和尊重文化的含金量,更多的都是炫技和充满暴力美学的耍狠展示。
随后电脑上跳出来一条微信消息,是吴娟发的:「俞津杨是不是染头发了?我早上去景区巡店的时候碰见他了,染得还是栗棕色,差点都没看出来。不过他怎么在小画城也有房子啊?我高中搬过来的时候,怎么都没见过他。原来大帅哥曾经是我邻居啊,我妈怎么没有早点搬过来!」
下一秒,李映桥听见办公室外面潘晓亮声音冷淡地对她讲:“吴娟,你发错了,发到我们的小群里了。”
这条立马就撤回了,然后紧跟着吴娟张皇失措地道歉声从门外传来:“……对不起,我发给娜娜的。”
潘晓亮冷哼一声:“知道你俩天天犯花痴。”
“你就说帅不帅,”吴娟这会儿倒是掷地有声,“我和娜娜一起追,不行吗!”
潘晓亮冷笑:“吹吧,真让你俩上,你俩真敢吗?哪次不是看见他就先把自己当虾煮了一遍,脸都红得没法看。吴娟,你要真敢上去大胆表白,我都敬你是个女人。”
吴娟恼羞成怒说:“潘晓亮,你是不是等着看我笑话呢,巴不得等着我被拒绝!”
潘晓亮讥讽瞥她一眼:“你也知道他会拒绝。”
吴娟这才老实说:“本来是真想试试的,但看完这个视频我不敢了,驾驭不住,我和你一样,我有潮男恐惧症。”
话是这么讲的,吴娟晚上下班回家又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孙泰禾分享给她的这个斗舞视频,越看越上头,越看越觉得俞津杨这样的男人似乎真要成她的理想型,于是她发微信问孙泰禾:「你觉得我追到俞津杨的概率是几?」
孙泰禾这会儿恰巧和俞津杨在一起。两人在朋友开的一家街舞培训中心蹭舞蹈室,顺便偶尔带带学生,年纪都很小,基本上都是俞津杨小时候刚学popping的那个年纪,现在的少儿组比赛也很多,舞蹈室里还有个小网红,在社交平台上的粉丝量比小画城这些猿人网红都多。俞津杨教了他一下午的地板动作,刚休息十分钟。
俞津杨盘腿坐在地上和小孩在闲聊,确切讲是小网红在和他抱怨,小网红还有点傲娇,他说他最喜欢的bboy前辈就是美国的老泰山了,他的招牌动作国内目前没人能复刻,丰潭这些breaking老师都太菜了,没一个能打的,他觉得他的天赋应该跟更好的老师学习。
而且他一点儿都不喜欢breaking,他其实更喜欢popping,他觉得breaking像杂技和体操的结合,每天膝盖都是淤青的,干脆让老妈送他进马戏团得了。
俞津杨说他以前十几岁刚学breaking的时候也想过这个问题,那时候肘关节和膝关节每天都青的,一直不明白这个舞种为什么要一直和地板较劲,觉得特别莫名其妙,别得舞种都是各种帅帅的动作,一到breaking就变成了各种挑战人类极限的动作。
“后来呢?你就爱上了?”小孩两手撑着身后,躺在地上大喘气,还老气横秋地对他点评道,“其实哥你跳得挺好的。”
俞津杨低头看他扯了下嘴角,只回答了他前面的问题,但准确来说不是爱,确切来说,是在芝加哥那几年才让他明白这个舞种诞生的意义。小孩不理解太正常了,他一开始也不理解,有些精神不是一出生就有的,他第一次在芝加哥地下舞团和人battle的时候也茫然和放不开,在一次次对方的种族挑衅中他才明白,为什么贫民窟会诞生这项舞种,为什么他们要和一片水泥地较劲,为什么要用疼痛证明存在。
俞津杨没讲这么多,只朝着训练场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练。小孩也察觉到了这位哥今天心情不佳,很干脆地站起来,还不忘拽着张脸跟他回头酷酷地说:“哥,我是给你面子。”
俞津杨:“……”
说实话,孙泰禾都能想象到这小孩长大后的样子了,但他也没兴趣给人当爹,于是把手机塞旁边的人怀里说:“你自己回吧,这事儿我真没辙。”
“什么?”俞津杨茫然地拿过看了眼。
“……”彻底沉默了。
空气甚至凝固了半分钟。他有些没好气地把手机重重拍回孙泰禾的胸口:“你又把那个视频到处发是吧?你自己捅得篓子自己解决。你不是挺能拒绝的么?怎么到吴娟这就塞我手里了?”
“靠。”孙泰禾骂了句,手忙脚乱地接回手机说,“那性质不一样,吴娟不是李映桥同事吗?我要说太狠,把人弄崩溃了,万一这盆脏水泼到你身上,李映桥那边该怎么想你?”
“随便她怎么想。”他说。
这话是真的硬,孙泰禾从没见过如此又冷又硬的俞津杨,和人battle的时候,他还是收放自如的,甚至能从他行云流水的地板动作里看出他对breaking的热爱和执着,而他也只用身体对话,没有其他bboy选手那种过分夸张的挑衅动作,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于是孙泰禾给吴娟回了个零。正要把手机揣回兜里时听见这话瞬间就僵住了,他猛地想起昨晚讲的胡话,眼睛左右滚了两下,最后看他说:“等会儿,你俩不会真闹崩了吧?我昨晚逗你的……再说你俩那氛围,天王老子来了也挤不进去。”
“他就是丰潭的天王老子,这事儿也逃不了我们要改刑事诉讼。津杨已经跟法院那边申请重新交由公安机关审理,因为之前没有这份人体损伤鉴定,警方那边没办法立刑事案,现在这份证明好不容易下来了,我看完了全部资料,我和津杨都觉得该打刑事诉讼,俞叔,当然如果您信得过张总那边的律师团队我不介意和他们一起的。”
谭韭这边和俞人杰挂断后,转头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又蹙眉立马给俞津杨拨去电话。
“……跟你没关系。”俞津杨淡声和孙泰禾说了句,下一秒,感受到手机的震动,从裤兜里摸出来接起来,“老谭,怎么了。”
谭韭叹了口气,说:“我刚给你爸打完电话,听你爸的意思,他更信任张总的律师团队,你要是觉得可以的话,明天约我跟张宗谐见个面,我得和他们同步一下案件信息。”
李映桥这周末难得回了一趟刮痧馆,刚进门,就同时收到郑妙嘉和赵屏南的微信,一个问她说昨晚不是说要去酒店找她吗?人呢。一个说她终于出关了,她完成了一部传世的漫画之作,名字就叫做《甲乙丙丁》。
她一一回完消息,李姝莉正给客人推完背,从房间里出来,两只手涂得全是精油,抬起在半空中,看见她也意外:“怎么今天回来了,桥桥,我没买菜呢,你早说啊,我去给你买条鱼去。”
“不用,我不吃饭,回来坐会儿就走。”李映桥说着把手机揣回兜里,迎头张开双臂就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李映桥小时候经常这样抱她,上了大学后极少有这种粘人的时候,李姝莉有点愣住,两只油手也只能僵硬地抬在空中,用胳膊搂了搂说,“怎么了?工作上遇到问题了?”
李映桥把脑袋埋进李姝莉的颈窝里,忽然深深吸了口气,闷声说:“妈妈,我能跟你聊会儿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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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在这ps):这段剧情会有点酸涩,我比你们煎熬,我也想尽快写到他俩在一起的部分,后面也会有吵架,但没有现在这么虐,这里有个比较大的剧情点,可能还要几章内容会写到,所以我明天休息完,下周我尽量日更(如果吃力的话,我也会隔日双更给大家补满,具体看我下周状态哈),争取把重要的情绪部分让大家衔接完。以及桥是重逢之后才逐步沦陷的,会有很小的追夫,但不会有火葬场,当然喵如果拿乔的话,那也得让他修罗场的。
安慰一下大家,这章全部红包。
第五十六章(二更合一)
这厢,吴娟也把脑袋埋进被子里,深深吸了口,因为她收到孙泰禾的回复,一个孤零零的零。于是她又不死心地发过去一条:「那娜娜呢?」
落不了她手里,落娜娜手里也可以吧。
孙泰禾这次回得更干脆:「别问了,娟儿,你俩都没可能。」
但吴娟爸妈觉得不然,而且特别支持。吴娟是独女,从小和妈妈之间就没有什么秘密,青春期喜欢过几个男生也都毫不避讳地和妈妈分享,她成长在一个甚至可以说比俞津杨都还要健康的家庭里,毕竟吴爸爸的前半生没有俞人杰那么跌宕起伏,平庸也知足,一颗心全扑在老婆女儿身上,别看吴娟平日里低调,父母早就在省城给她买好了一套房,表示要招赘婿。
这会儿吴爸爸正在厨房剁馅儿,听女儿嘴里三不五时总提起这么个男人的名字来,自然也就清楚怎么回事,吴妈妈也在厨房外的餐桌上擀着饺子皮说:“这有啥啊。你喜欢就上,如果被拒绝了,说明对方没眼光,我们娟儿这么好的女孩还愁找不到对象?我看那个孙泰禾也不错,说话干脆,也不搞暧昧。”
吴娟也不包饺子,她就等着吃。坐在那坚定地摇头说:“那不行,俞津杨帅多了。”
吴妈妈知道女儿是个极端颜控,也没多说,把饺子皮摞好说:“关键是,你敢不敢上。这没什么好纠结的,喜欢就问一句,咱俩能不能处朋友。不能就算了呗。正好,你找个借口和领导请几天假,你爸发奖金了,让他转你你出去玩去。”
“你说他叫啥,俞津杨?”吴爸爸忽然从厨房的隔门里探出个脑袋来,“他爸是不是俞人杰啊?”
吴娟忙点头:“应该是吧,爸你认识啊?”
“老熟人了。”吴爸爸把剁好的饺子馅拿出来,“早几年生意做那么大,哪家银行不认识他。那时候都指着他给自己单位做业务呢,丰潭的四大行,俞人杰最开始都有私行的。反正从前是很风光,现在估计是不咋样。那时候他儿子在国外念书来着,还想找我贷点款给儿子打学费呢。”
“啊?这么惨?”
吴爸爸倒是知道一些内情的样子:“俞人杰以前风头很盛的,他当时想拓展国外的商业版图,搞了个八家木玩企业的联保贷款。银行一看联保人里有他,二话不说就放款了。谁知道后来行业不景气,刚好就他儿子出国读书那几年,八家企业倒了四家,两家直接卷款跑路了,就剩俞人杰和另一家小厂硬撑着。其实他当时要直接宣布破产,银行也只能认栽。
“但俞人杰这个人就是有点‘愚’,他流水线上百来号人,都是些跟了他二十来年的老师傅,还有很多聋哑人,他说他倒了这些人肯定没地方去,所以他当时就硬撑着,四处去筹钱。开始卖房子还债,也没还完。供应商和银行把他告了,法院把他所有资产冻结了。”
吴妈妈插嘴问道:“俞人杰那企业叫什么,愚人乐园玩具?我上次去市里,好像看他们还开着呢?”
“也就这么稀稀拉拉地开着,”吴爸爸开始包饺子说,“挣得流水也就给员工发发工资了,老师傅们也知道这老板讲义气,有些老师傅还说他们可以降薪,让俞人杰先顾自己。反正挺唏嘘的,这么大木玩厂经过那次联保事件之后,现在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了。真不能随便给人担保,不过也真是造化弄人。后来俞人杰好不容易把钱还完了,儿子也靠他自己读完书了,结果腿又没了。”
吴娟长叹一声,“爸你别说了,我越听越爱了。这不就是小说中需要我这种小太阳女主救赎的男主嘛!我俩太配了。”
“……你少看点小说吧,娟娟。”吴爸爸无奈说。
这话潘晓亮也说过,但吴娟只当这些男人被纸片人卷了之后发出的无能规训:“我就看。老妈说得没错,我还要大胆表白。”
吴妈妈把饺子皮给摊在手掌心里,立马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没错!就看,爱看,看怎么了,咱就照着小说里找,妈支持你。”
吴娟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一咬牙拿起手机调出俞津杨的微信,一脸破釜沉舟的表情,三下五除二给人发过去,发完之后,“啪”把手机扔桌上,摆出一副“爱不爱我你就说吧”的架势。
俞津杨打算搬回小画城,前两天晚上他回去有点晚,吵醒了甜筒,半夜拉着他嘟嘟嘟嘟开了一整晚的小火车。
他只好和唐湘说他先搬回小画城住一阵,所以早上叫了两个保洁过来收拾,他这会儿刚把沙发和茶几归位,吴娟的微信就进来了,其实就一个打招呼的表情包。
吴娟:「‘hi帅哥’.jpg」
吴娟:「能聊聊吗?」
帅哥回得也很快:「泰禾和我说了。」
然后跟了个“私密马赛”的高典御用吗喽表情包。
吴娟也立马回复:「好嘞。」
俞津杨自己都没忍住笑了,这都什么跟什么,下一秒,余光瞥见吴娟下面的头像,才慢慢收了笑。他弓着背,胳膊肘撑在膝盖上坐在沙发上。手机摊在茶几,下面的对话框已经被点开,还停留在亲亲的emoji表情上。
他点开上一条李映桥发的语音:“怎么不跟我说你好。”
“怎么不跟我说你好。”
“怎么不跟我说你好。”
“怎么不跟我说你好。”
女人的声音充斥在空荡荡且昏暗的房间里,好像一台卡带的录音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同一句话,好像是从一口黑沉沉的百年枯井里,发出潮湿、滞闷的回响。
俞津杨几乎能想象到她发语音时鲜活的表情,他刚在练舞室没忍住问孙泰禾:“你有过那种朋友么?”
他语焉不详,孙泰禾让他说清楚点。
俞津杨浑身是汗。在人走差不多后,自己又练了一小时的地板动作。离场的时候人已经累瘫在地,T恤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他身上,背肌、腹肌的线条全显出轮廓来,他难得没那么守规矩地随它们去。两臂随意往后一撑,眼神看向孙泰禾,有些倦怠和冷淡地说:“怎么讲,就是那种只上床不谈恋爱的。”
孙泰禾呃了半天,大鹅生小鹅,呃不出一个字。
俞津杨无奈地低头笑了下,“当我没问。”
“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孙泰禾显然是讶异,好歹他还有一张嘴,和人打打嘴炮也就算了。俞津杨是连张嘴也没有的,有时候兄弟之间还开玩笑呢,但他从不和人聊三点以内的问题。
其实也没有什么,他对这种问题三缄其口的原因无非也就是他从小有两个女性好友,李映桥和郑妙嘉,他和高典都会下意识对这段友情进行保护。其实他们当初都认为彼此是纯粹的友情,好像一旦上升到男女关系,就把这段关系玷污了一样。俞津杨索性仰面朝天倒在地板上,身体还有运动后未平的喘息着,只是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天花板说:“没有,就是好奇,这是怎么一个概念,只上床,不谈感情?那平时见面难道不尴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