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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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牙疼了一天,字数先卡这啦。
下章后天俺争取再给大家双更一次
第二十四章(二更合一)
俞津杨话音刚落,只见Tony一个箭步从前台抄起付款码,又“嗖”一声弹回到俞津杨跟前,俨然是拿他当事儿哥伺候。最后还是贼心不死地问了句:“您……办卡不?我们最近有暑期活动,充两千送三百,充越多送越多,充五千送九百。我们还有护肤spa美容美体中心——”
Tony悄悄看了眼他的偶像,“余额可以通用,两边都可以用。”
李映桥憋着笑,去看俞津杨。
俞津杨泰然自若,人还坐在李映桥旁边那张床上,扫完码把手机揣回兜里,慢悠悠地掀起眼皮扫他一眼,“Keven还没回来吗?二十分钟了,哥。”
Tony心领神会,笑得仍是滴水不漏:“我们Keven老师只喝星巴克,可能跑到老城去了。”
俞津杨下巴一指:“商场里不就有一家。”
Tony干笑说:“他喜欢潭中附近那家,潭中学霸多,沾点学霸们的光。”
丰潭自一六年之后政府部门铁了心要搞旅游城市,开始大兴土木,试图重塑整座城市的轮廓和心脏。
这两年更是直接鸟枪换炮,新城区完全脱胎换骨,高楼林立、霓虹繁华不说,连小县城罕见的写字楼都凭空拔起好几座。星巴克也是连着开了两家,一家在老城,一家在新城。
不过老城区就像丰潭逐渐衰退的旧心脏,只余下潭中、实验这俩所重点中学附近还算热闹之外,其余地方人实在少得可怜,风一吹,还没立起来的树叶片子多。
当初恢弘挺立的国营大饭店早已经关张,新城区也接连开了两家设施豪华、更金碧辉煌的五星级酒店,其中一家是俞人杰持股。
要不是星巴克不让入股,俞人杰是多少也想投个三块五块的。
Tony似乎也惊叹自己随机应变的能力,心满意足地拿着二维码扬长而去。
李映桥已经在吹头发了,店里吹风筒此起彼伏的嗡鸣声,让气氛忽而沉默。两人没再说话,偶尔视线在镜子里相碰,也很快挪开。
俞津杨在隔壁座位上端端坐着划拉着手机,这会儿他才看见高典给他发的微信消息,说咱们桥回来了,这会儿去理发店找他了。
认真算起来,大二那个被暴雨突袭的暑假之后,他们几个就好像被冲散的落叶,几乎没有再见过了。
高考刚出完分,俞津杨就知道他俩注定天南海北,虽然在高考前,李映桥曾信誓旦旦对他说过,她不想离家太远,怕李姝莉一个人觉得寂寞,要么上海的大学,要么省内的S大,就这两个选择。
高三那会儿他俩成绩都出乎意料的稳定,S省一六年还是有自选模块的加分。总分结构是七百五十分的文理科总分加上一本生需要选考科目六十分的自选模块加分,总计是八百一十分的分数结构。
两人当时成绩就在七百分上下浮动。刚好也就卡在F大和S大的附近,相对来说,S大更稳妥一点,F大他俩都还需要点发挥空间。但朱小亮和梁梅已经心满意足,能保稳考上省内的S大,已经是超出他俩的预期。
谁料,结果一鸣惊人。一个考成脱缰的野马,完全不顾俩老的小心脏直接冲进全省文科前十,另一个发挥也超常,冲进了全省理科前一百。虽然稳坐万年老三的位置,但这个“三”的含金量比小升初来得重得多。
李映桥哪还管李姝莉寂不寂寞,在梁梅和朱小亮连夜给她做完思想工作,毫不犹豫就填了B大的王牌专业。听信谗言的俞津杨,早就已经和爸妈说好了他也舍不得离他们太远,他的目标就是F大或者S大。
而他财大气粗的老父亲,更是执行力爆表,也信儿子是真不想离家太远,于是立马就在上海给他买了套房子,作为高考奖励和成年礼。
丰潭的几个产业老板,对北京没什么执念,反而在省城和上海多少都置办过房产,俞人杰也不例外,高考结束就大笔一挥,将江边的大平层直接过户给俞津杨。
俞人杰这一掷千金的阔绰手笔,简直让李映桥高典他们几个眼睛都直了。从那以后,几人都不叫他大名或者喵喵了。一个个全都挤眉弄眼地叫他“少爷”,然后争相地竞聘起管家、医生等霸总小说里台词单一、但轻如鸿毛也重如泰山的角色。
他们不怀好意、插科打诨地逗他笑。
俞津杨大多时候是冷眼旁观,有时候真忍不住笑了,下一秒,他们就会声情并茂地念出那句著名台词:“好久没见少爷笑这么开心了——”
紧跟着李映桥就两眼冒光地对他发誓说:“少爷,我决定为你弃文从医,我做你的私人家庭医生,以后你的心跳就是我的心跳,你不跳,我也不跳。”
“……”
高典蹭一下站起来,不知道从哪搞出来一块方巾,给俞津杨紧紧围在脖子上:“那我当管家!我鞍前马后绝无二话,少爷,只要你一声令下,屎都夹断,先给你剔牙。”
“……”
“那我将为你打造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一比八真人雕塑,”郑妙嘉故作深沉地一推眼镜说,“相信我,我一定将你的完美曲线纤毫毕现,放进蜡像馆供世人瞻仰。”
高典不由仰头想象了下,脑子里跑出只灭霸,他有点不忍直视地闭上眼。
俞津杨:“…………”
俞津杨果断选择去了上海,因为那时候的他们都不觉得他们后面会失联,只是世事无常,世事太无常。
直到他去年回来丰潭,听说了李映桥很多传言——
说她在B大拿了国家奖学金,说她还没毕业就和北京的大厂签约了,后来那个公司暴雷倒闭清盘,又说没多久,李映桥东山再起,短短两年时间做到市场总监的位置。前阵子听说她又做了个什么开司米,红遍大江南北,好多人抢着买。
整个故事有头有尾,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描述得绘声绘色。但可信度不高,因为当时和他八卦的人是他太奶——俞婉娟女士。
吃三碗饭的俞婉娟女士,如今已是一百零三岁的高龄,凭借着当年在镇上将李武声的腰子给串串烧的战绩,现在丰潭不少人还记得当年这位英勇神武的老太太。
老太太活得过于高寿,膝下子女大多都没能活过她,唯独俞津杨爷爷这一脉人丁还俱全,但老太太哪儿也不肯去,就一直自己一个人在乡下熬着。
俞人杰给她叫了保姆和护工,又把老旧的灰土瓦墙给翻修成豪华精致的小洋房,格格不入地嵌在一片灰头土脸的砖瓦房里,种了满院子的多肉,还有爬满一整个架子的葡萄串。
俞津杨回来后,除了在城里上班,其余时间要么和高典打球,要么就和老太太在乡下耗着,给她打理打理多肉,修剪修剪杂草。老太太闲话并不少,还满嘴跑火车,说起他那几个旧时小友,消息比他灵通,说小糕点在深圳创业赔了不少钱,有个富婆要他卖身还债,小糕点誓死不从,从深圳逃回来的。
还说郑妙嘉同时交了好几个男朋友,一个写歌的,一个谱曲的,两个人不小心见了面——
俞津杨问她怎么知道这些的,老太太年纪大,耳朵可不背,有时候唐湘和俞人杰来看她时,闲聊被她听见的。他爸妈倒是很有默契地不怎么在他面前聊这些,反倒还是从老太太有时候碎碎念被他听见。
但李映桥去卖开司米,他是不太信的。俞津杨当时刚给多肉换完盆栽,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就扯了张椅子过去在人跟前坐下,决定陪老太太唠会儿嗑:“什么开司米?羊绒衫?什么牌子啊?”
“我哪记得,”老太太当然想不起来,眉毛一拧,“你管呢,反正你又不买。”
俞津杨笑出声,说:“我买啊。买了我就是她顾客,顾客是上帝,她回来还不得唯我马首是瞻啊?”
俞婉娟可不会信他,拿手指戳他脑门,越戳越用力,戳得他的脑袋像颗伽利略的物理实验球,一下一下来回摆动,他也故意加大幅度地晃,连带着脚蹬子一起晃,显得太奶身强力壮,表情坦然地说:“您肯定听岔了,李映桥一个冬天自己都穿不住羊绒衫的人,怎么可能这个季节跑去卖羊绒衫。”
说到这,他脑袋凑到婉娟女士跟前,难得咬字清晰地同她好奇猜测说:“我妈当时说的是不是——Case?”
“对咯!”老太太笑呵呵地一蒲扇拍他脑袋上,顿了片刻,这会儿不知道又想起什么,眼神开始涣散,“说到你妈,湘湘啊,湘湘这两年真是辛苦了——”
这几年,她时常这样,说着说着,突然没声儿了。
俞津杨每当这时候,心里就忍不住咯噔一声,见她呼吸平缓,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蒲扇,才放下心来。他进屋拿张薄毯给她盖上,听老太太鼾声渐起,他才轻轻合上院门离去。
择日再见俞婉娟女士,对方又精神矍铄地要同他聊起那些旧时小友,完全忘记这些车轱辘话题昨天同他讲过好几遍。大姑正巧过来帮忙收拾老太太换季的衣物,顺手也煨了个玉米饼给他吃,俞津杨赶忙接过,讨巧地转移话题:“正饿着呢。”
“锅里还有呢,别呛着,”大姑见他大快朵颐,诧异地说,“没吃午饭啊?”
“吃了,刚和高典去打了个球,又饿了。对了,太奶吃了吗?”
“喝了点粥,”大姑边说着,边从屋里拿出一床棉被晒,刚把晾衣杆子撑开,俞津杨起身把玉米饼叼在嘴里,顺手帮她抬另外一边的棉被角,被大姑嫌弃地拉开,“你这少爷就别动了,手上还沾着油,别给我蹭脏了。”
俞津杨笑着把手摊开给她看说:“这只手没碰玉米饼。”
大姑还是嫌他碍手碍脚,“你陪太奶唠嗑去吧。”
俞津杨不太愿意去,怕老太太又提李映桥,他实在不想知道她在外头又刷了多少也怪,嵘嗌偃松木橹担蠢椿鼗匾簿褪悄切┏甸镪せ埃捞淌裁匆馑迹薹鞘蔷醯盟呐笥衙嵌荚谕獾仄诩铱欣稀?
他刚一过去,就听见老太太让他蹲下,又捂着嘴在他耳边说了个八卦:“楚美整容了。”
楚美就是他大姑。老太太说着拿眼尾偷摸扫正在忙活的大姑,然后用两只手掌来回着急地搓着脸颊两侧,悄声说:“她把两边给削平了,原先的方下巴没了。”
俞津杨知道,大姑当时因为这事儿还和爷爷吵了个整架,“她和姑父离婚之后,她现在听不得一个方字,有人说她脸方都不行。”
“就因为你姑父姓方啊?”
“嗯啊。”
“再胡说八道我揍你啊,”老太太瞪他,蒲扇高高举着要拍他,“想尝尝一百岁老太太的拳头吗?”
俞津杨那么大一个人,蹲在她旁边,在头顶的金色日光下头发被晒得毛茸茸,像只大金毛,笑着问了句:“您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咋不知道,”老太太仰靠在太师椅上,摇着蒲扇煞有介事地说,“我还知道你们现在夸一个年轻小伙,身材好的话,就叫双开门冰箱!”
“……”
俞津杨笑不出来了,他站起来,给她调整摇椅的高度,说:“是高典吧,他是不是又跟你讲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老太太瞥他一眼,笑笑。
高典偶尔会陪他来看太奶,老喜欢给太奶科普一些当代年轻人流行的话术。搞得太奶现在像个赛博老人,如今一百零三岁的高寿,身体各部分硬件基本上已经退化,思想却偶尔还能夹在时代的浪潮里随波逐流一下。
其实,市政每年都会组织人往方家村给登记在册的百岁老人送关怀,问她还有什么需求吗?
赛博老人张嘴就爱胡说八道——
“我没什么特别的需求,就是烦你们一天到晚净给我照相,我这几年拍的照片都快赶上这辈子拍的,但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拍照。我之前说的长寿秘诀可能要修改一下,活到一百岁的秘诀是少管闲事,但是要再活久一点,就是最好不要被你们找到。”
“还有,我去年让你们帮我那个曾孙找对象的事情有着落没有?”
俞津杨其实在他们去之前就跟市政的工作人员打了无数次预防针,他太奶的嘴就是个不着调的葫芦喷子,千万别当真。
但市政的人对待工作就是兢兢业业,甚至还把这件事写到年度总结报告里,一本正经地汇报给领导,领导也就在开政府会议时提了那么一嘴。结果那周的丰潭新闻联播里就猝不及防地出现俞津杨征婚的新闻,还是早、午、晚间三档新闻节目轮番播放。
俞津杨当时真的蛮想报警的。因为征婚启事上身高那栏,给他填的是:一米七九。
他高中毕业就一米八了,好吧,一米七九点五。在F大上学的时候,因为外形还算出众,被羽毛球社拉去做过一段时间羽毛球捡球员,而后社长意外发现他人气还挺高,坚持让他去捡球,围观的人会多点。
直到一次训练让他上场,发现他的控球能力不错,就突然给他转正打了好几年的羽毛球,还在某一年的大学生羽毛球锦标赛上意外收获一座亚军奖杯。
直到他去芝加哥交换留学那年,在家收拾行李的时候,猛然发现自己伸手居然能摸到头顶水晶挂灯了,老妈立马拿卷尺给他量,发现又长了六公分。
唐湘特意去问了医生,医生建议他拍个片看看,一般大学后骨骼线都闭合了,如果后续还在长的话,可能要做个详细检查确定骨骺线闭合有没有。不然有些发育比较晚的男生就要考虑是否激素失调、巨人症等可能性。吓得那阵俞津杨把所有的羽毛球拍一并打了个草率的蝴蝶结,送给高典。
好在后来俞津杨去国外就没再长了,身高稳定在早上一米八八,晚上一米八六,尽管医生说晚上才是更接近真实的身高。
他也会根据表格的轻重缓急酌情填报自己的身高。虽然征婚并非他主观意愿,但谁知道会上新闻啊,报个早上的身高不过分吧。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想说最近都这么倒霉了,剪个头算了。然而都二零二五年,托尼们的业务能力在这个日新月异的城市里多少显得有点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了。
两人走时,前台的服务员刚接班,对此前的事儿一无所知,又撞俞津杨枪口上,拦住他问:“今天的服务您满意吗?有没有什么想要建议的。”
俞津杨推开玻璃门,让李映桥先出去。
李映桥从他拉开的门里过去的时候,听见他的声音在自己头顶响起:“你们给keven总监请个助理吧,他买咖啡真的很久了。”
噗。李映桥下意识抬头看他,正要笑,却也才发现,他真的比从前高了很多,下一秒,条件反射去看他的鞋,是不是穿内增高了啊,她记得大二暑假的时候,他好像也就一米八左右。
以至于两人走出理发店,李映桥故意落在后面看他的鞋跟。
俞津杨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她忽上忽下的视线,头也不回地说:“别看了,腿打断了,重新接了一截。”
“是吧,”李映桥也没头没脑地跟着点点头,一时没跟上他的脚步,顿时又反应过来,“——啊?”
俞津杨站在路边等着红绿灯过马路,打算去对面给自己买顶帽子,他回头看她,笑了声:“李映桥,你现在怎么看起来有种会被人骗光养老保险的样子?”
李映桥回过味来,慢悠悠踱步到他面前,拨了下被风吹到额前的头发笑说:“啧啧,俞喵喵,你现在怎么也满嘴跑火车。”
“没有,”他眼神从她身上挪开,看着对面凋零得只剩几个偏旁部首的木玩城招牌,“怎么说,你去哪儿?”
“你呢?你去哪儿?”李映桥也轻描淡写地说,“有时间咱们就叙个旧,没时间就下次再说。”
七八月是丰潭的台风季节,天色总是骤变,老天爷这会儿和李映桥进理发店是两张脸,虽没下雨,风势很大,人行道两旁的树木都被来回撕扯,眼看又是一场暴雨的前奏。李映桥话音刚落,“砰砰”几声响,人行道上的共享单车就随之被刮倒了好几辆。
“行,你先去高典那等我,”俞津杨边说着,边弯腰驾轻就熟地把共享单车给扶起来,才看她说,“我去买顶帽子,这头丑得我要睡不着了。”
“那你买瓶安眠药啊,买什么帽子呢。”李映桥笑着说。
“那我也得戴着帽子吃行了吧。”他扶好车,径直从她身边越过去面无表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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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台风将至,狂风像一头挣脱牢笼的猛兽,在街道上肆意冲撞,道路两旁树木被无形的利爪撕扯着,树叶在空中不断打着旋儿,垃圾桶在地面上贴地飞行,行人的伞被吹翻了面,面还跑了,只剩根光秃秃的伞骨。
五分钟后,五星级酒店的顶层酒吧走廊里,有人拿着那根光秃秃的伞骨冲酒吧角落里两人,鬼子进村式得突突着扫射进门了。直到突到两人面前,那俩一交换眼神,用如出一辙的关爱智障儿童的表情给他啪啪啪鼓掌。
高典志得意满的一屁股坐下,下一秒,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谁啊?”
“你们桥啊,不是见过了?”俞津杨看着他揶揄地笑说,顺手把楼下拿上来的菜单扔过去,“她刚点了两个菜,你再点两个。”
“不是,桥我认识啊,我说你,你谁啊?这什么发型啊?”高典抓过菜单嫌弃地换了个位置,坐到李映桥对面,“Linda不在啊?我不是跟你说了吗——Linda不在你就走啊。”
俞津杨人半靠半坐在沙发背上,拿后背对着他俩。一双长腿随意地支在地上,比两人高出突兀的一截,他等着高典点完菜下楼去找主厨交代忌口的事儿就没正式入座。
“这么丑你还陪他去买帽子了?”高典不可思议地从菜单里抬起头,看着对面已经入座的李映桥说,“到底是长大了,懂人情世故了哈?中考那阵他脸肿得像个猪头,你和郑妙嘉都不愿意和他走一道。”
俞津杨懒得搭腔,捞过一旁刚买的帽子盖脑门上,闷不吭声地低头给人回信息,孙泰禾问他晚上去不去球馆打羽毛球。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李映桥靠在沙发的里座,喝了口杯里的酒,慢悠悠地晃着酒杯里冰块,偏头仔细看了眼一旁靠坐着的俞津杨,“还好吧,哪有那么难看,就是乱了点。像个小卷毛。”
“那是你俩太久没见,有过对比你就知道,”高典翻着菜单啧啧叹道,“他前几年帅得那叫一个惨绝人寰,上大学之后他的生活就可精彩了——”
俞津杨终于忍不住回头冷冷瞥他,“你到底点不点?楼下人还等着。”
李映桥也忍不住好奇问:“真的吗?”
“那是相当精彩,有个女的,甚至为了他从绿皮火车上哐当直接跳下来——”高典眉飞色舞地说。
越说越没边了。
俞津杨无语了仰了下头,侧身过去劈手从他手里夺回菜单,“你别点了。”
“人没事吧?”李映桥一脸愕然。
“没事,”俞津杨翻着菜单说,“不是你想的那样,高典的话你听一半就行。”
高典也意识到自己嘴太快了,俞津杨警告过他很多遍不准拿那件事当谈资。于是他也四下环顾一圈转移话题说:“我菜不吃了,喝点酒行了吧。”
顶层是俞人杰开的私人酒吧,基本不对外开放,现在他自己反倒不怎么来了,多数是俞津杨高典几个年轻小伙偶尔会来这喝个酒扯闲篇。
“哪有人给你调酒。”俞津杨眼皮都没抬一下说。
“她杯子里是什么。”高典不信。
“锐澳,楼下买的。”
高典:“外面的玻璃瓶呢。”
俞津杨:“我吃了。”
“……”
李映桥这才笑着朝着一整墙灯红酒绿的酒柜上指了指:“那边,有个快过期的果酒。”
高典边站起来边说:“喵会调酒啊,让他调啊。”
俞津杨没工夫搭理他,认真扫着菜单,问李映桥:“……再点个啤酒鸭?”
“……有鹅肝吗?”李映桥问。
俞津杨瞥她一眼,“吃这么刁钻?没有,西厨这两天没上班。”
李映桥这会儿眼神也开始在俞津杨身上上下来回扫,“喵,这么看,你确实还是有点姿色,发型确实丑,戴上帽子顺眼多了。”
俞津杨“啪”一声,一言不发把菜单扔桌上起身阔步离开,自己下楼点菜去了。
李映桥啧了声,收回视线,和高典戏谑讲说:“看出来了,喵长大后确实有大帅哥的包袱了。”
高典有一搭没一搭地一口口嘬着果酒,目送着俞津杨大步流星的背影,悠悠开口道:“也可能是害羞了,不信你等会儿看看,耳朵绝对是红的。”
“不至于吧,”李映桥诧异地回头又看了眼,人已经没影了,只听见电梯“叮”一声,应该是进电梯了,“他不会还没谈过恋爱吧?”
“这我倒没问过,”高典想了想说,“前几年喵不是在芝加哥读书么,我和他也没怎么联系,我也是今年回来才知道这小子居然在丰潭,我以为他还在国外呢。不过我觉得他应该还是个处。”
“噗——”李映桥差点喷出来。
“真的啊,我回来都快俩月了吧,喵除了上班,要么就是跟我打球,要么就是回乡下陪他太奶,生活很单调的。你别看他脾气好,看起来一副只要女生缠烂打就能追上的样子,他其实难搞得很——”
高典说话向来没什么把门,李映桥不想听见关于十八禁的俞津杨,忙岔开话题说:“他现在是不是在俞叔叔公司里上班呢?”
“没呢,四一哥自己还独揽大权呢,不过公司也是早晚要交他手里的,只是现在的丰潭木玩已经不如咱们上学那会儿海内外通吃,那时候四一哥的事业真是如日中天。现在每年估计还没这酒店分红多,所以喵他去年自己开了个设计工作室,搞些玩具设计,就在我那个馆的隔壁。”
“他不是学的工商管理吗?”
“去芝加哥学的设计,他最开始学得是机械表设计,他没跟你说吗?”
李映桥摇头,在理发店里吹风筒运作声音此起彼伏的,两人也说不上两句话,出了理发店人都要被台风吹没了,陪他去买帽子,俩人也没怎么扯闲篇,光顾着给他选帽子了。店员还送了两块刮痧板,这会儿还在李映桥兜里揣着。
高典叹了口气:“四一哥有一年差点破产你知道么?”
李映桥想了想,“是高三那次吗?俞叔叔好像和唐阿姨还闹离婚来着,俞津杨成绩还下滑了。”
“不是那次,那次是四一哥自己作的,具体我也不知道,他也没详细跟我说,是后来还有一次,”高典把酒杯放下,“是喵在芝加哥的时候,那次是真差点破产了,四一哥名下所有账户都被查封了,喵大概有一年没拿到生活费,他半工半读了一年吧,当时在芝加哥跟一个叫SWG的地下街舞团混,白天在密歇根大道桥下做街头表演挣点小费,开始还挺正常的,结果晚上骗他去俱乐部给富婆们跳脱衣舞。”
“哇,他……”李映桥表情意味深长。
“喵不肯,所以钱也没拿到,还差点把人得罪了,那时候他挺想回家的,刚好又碰上疫情。”
“……那俞叔叔后来怎么解除危机的?”
“四一哥身正不怕影子斜啊,他本本分分生意人。这事儿你还是装不知道吧,四一哥一直都觉得是你舅舅在背后搞鬼。”高典想起来,“对了,喵有个妹妹,就他在芝加哥,疫情那两年生的。现在三四岁了,叫甜筒,贼可爱。所以四一哥在小画城附近买了块地皮,想开发个儿童乐园送给甜筒,喵就自己找了个建筑师的设计团队,打算他自己设计。”
李映桥为自己刚才有那么一秒对俞津杨的心疼感到惭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俞人杰这家大业大的,就算肚皮上掉块肉下来也饿不死这一家子。
俞津杨回来的时候,李映桥正在和高典说一些不着四六的东西。
“人还是要学会避避谶的,不能什么话都讲,比如你知道为什么上香都是三柱香么,这其实也是一道数学题,再比如道家说,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还有基督教的三位一体,还有古希腊就有学派认为三是个完美的数字,然后你再深入点研究,就会发现,很多神学领域的东西都跟三六九有关系,这其实也还是个数学题——”
“懂了吧,这世道邪门得很。”李映桥总结陈词说。
高典当然不懂,一脸赵本山挠头的那个表情包如出一辙,“你咋突然研究这些了,我记得当时高考完,你和喵两人还因为这些事赌气来着呢。”
李映桥看了眼在她身旁刚落座的俞津杨,他还带了盘花生回来,她捡了一颗塞进嘴里:“啊,有吗?我忘了。”
“是啊,四一哥不就迷信这些么,每逢大考都要带喵去五台山拜拜。你觉得浪费时间,有那时间不如多刷几道题,你俩还吵了一架呢。 ”高典说。
俞津杨斜他一眼,面无表情说:“你醉了,我没因为这么无聊的事儿跟她吵过架,你要不现在起来走两步,是不是走不了直线了?”
高典一拍脑袋想起来了,“绝对有,而且,我记得当时喵说改志愿去北京的R大,你不肯,你说他跟屁虫!非要粘着你,你俩又大吵一架。喵气得我们本来国庆说好了去旅游的鸽子都放了,反正高三那阵你俩动不动吵架,跟两个炮仗似的。你俩别装失忆,不然我现在给妙嘉打电话,她绝对记得。”
“……年少轻狂,年少轻狂。”李映桥笑笑,拿酒杯碰了碰俞津杨的水杯,也没管他喝不喝,自己一饮而尽,“都在酒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