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们一拥而上,兴奋地拖拽着狍子腿。
陈保柱扔掉手里的木头片,高兴道,“今晚烤狍子肉吃。”
白杜鹃抽出猎刀,开膛祭山神。
陈保柱在旁边看着。
白杜鹃准备喂狗的时候陈保柱蹲在小玉身边,想要套近乎。
白杜鹃递过来一块内脏,结果小玉和大嘴同时抬起一只前爪,按住了陈保柱的脑袋。
防止陈保柱抢它们的食物。
白杜鹃:“……咋地,你还想跟它们抢食儿?”
陈保柱脑袋上按着两只狗爪子:“……不是,我就想看看……”
白杜鹃喂饱了狗子们,陈保柱弄了些树枝,做了个简易的人拉扒犁,把狍子绑在上面。
白杜鹃和陈保柱一块拉着往回走。
快回到林场驻地时,迎面走来一个汉子。
小玉它们全都站住了,警惕地盯着对方,汪汪地叫着发出警告。
白杜鹃和陈保柱也站住了。
陈保柱看了看那人,啐了口:“草,是我小叔。”
是吸陈父血的白眼狼二弟。
白杜鹃小声道:“他要是打算抢我的猎物被狗咬了,你可别怪我。”
陈保柱乐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小玉,他要是敢抢你就使劲咬他!”
小玉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叫的更凶了。
对方这时也认出了陈保柱,“原来是保柱啊,你又打猎了?这狍子真不小,我帮你拖吧。”
说着他想要靠近。
小玉龇牙。
那人吓了一跳,后退几步,“这狗是哪来的,这么凶!”
白杜鹃站在后面一声不吭,也不制止小玉。
她就不信,自己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陈保柱他二叔会看不见?
陈保柱他二叔又不瞎。
“保柱,你快把狗叫住,要咬到我了!”陈保柱他二叔大声呵斥小玉。
小玉才不怕他呢。
大嘴和黑风也汪汪叫着和小玉同一战线。
只有金锭没叫,它默默地绕了个圈子,跑到了陈保柱他二叔身后。
不远不近地瞅着二叔的后腚。
这一切白杜鹃都看在眼里。
金锭真像它爹四眼,脑子够灵,遇事冷静。
如果不是因为小玉年纪大,先占了狗王的位置,金锭必然是下一任的狗王。
狗子们把陈保柱他二叔逼退。
二叔脸色难看。
陈保柱身后拖着的那头狍子要是拿回去了,够他们家吃好久。
虽然他过后问他大哥要肉,大哥也会给他割一块,但他想要的更多。
“哎呀!”二叔身子一晃,假装摔倒,“我被狗咬了,保柱你个混小子不管我,放狗咬我,你等我告诉你爷,看他怎么教训你!”
陈保柱把背上的猎枪摘下来,递给白杜鹃,“妹啊,帮哥拿着。”
白杜鹃接过陈保柱的枪,淡淡道,“你确定能打过他?”
陈保柱呵地笑出声,“哥当年砍刀都敢往自己脑袋上招呼,还怕这种货色。”
二叔还坐在地上骂,“陈保柱,你今天要是不把狍子赔给我,我就找你爷……咱们好好算一算账!”
“不急,咱们现在就开始算账。”陈保柱活动了两下手腕,直接上去按住他二叔的肩膀,另一手攥成拳头,照着他二叔的脸就是一拳。
小玉它们见陈保柱动了手,更加激动。
汪汪叫着就像是在为陈保柱加油。
二叔惨叫着反手扯住陈保柱的袖子,想要还手。
一直在二叔身后的金锭早就盯着了。
它见二叔扯住陈保柱,立即冲上去咬住二叔后腚。
小玉也扑了上去,咬住二叔的一条腿。
大嘴紧随其后,咬住另一条腿。
黑风冲的晚了点,到它没有可咬的地方,它围着打架的两人转了几圈,最后一口咬住了二叔的帽子。
帽子被它咬掉了,黑风吐掉帽子,一口咬住了二叔的头发,用力扯……
白杜鹃站在那里看着雪地里两人四狗扭打成一团,场面这叫一个热闹。
扭打了一会,二叔自知不敌,开口讨饶。
白杜鹃喝退了小玉它们。
陈保柱又给了二叔一拳,松开手。
他拳头上也被擦破了皮,流了不少血。
“想找我爷告状就去,我等着!”陈保柱抓了把雪擦去了拳头上的血迹。
陈保柱他二叔眼睛乌了一大块,鼻子淌血,嘴角也裂了。
“保柱……好好……你连你叔都敢打,你给我等着!”二叔爬起来,跌跌撞撞下山去了。
陈保柱伸手向白杜鹃要回猎枪。
白杜鹃瞥了一眼他的手,从鹿皮兜囊里掏出外伤药递给他。
陈保柱嘿嘿一笑,“还是妹子细心。”
“你打了你二叔你爹会不会说你?”白杜鹃问。
“他要敢说我,我妈能用棍子把他赶去睡仓房。”
白杜鹃放下心来。
看来在陈保柱家,是陈母说的算。
两人拖着狍子慢慢往山下走。
陈保柱边走边和白杜鹃说着打猎的事,“你要是9月或是10月来我们这就好了,山里野菜特别多,我妈做的桔梗拌菜是一绝。”
“我们那山里也有桔梗。”白杜鹃道。
“那不一样,桔梗拌菜还是我们这做的好吃。”陈保柱道,“我们这片朝鲜族可多了,做拌菜最拿手。”
“行,等明年秋天我再来。”
“你要是来多带点蛇药,我们这山里蛇多。”
“都有哪些蛇?”
“没细数过,反正可多了,有一年夏天我们这林场工人无意中挖了一个蛇窝,里面有各种颜色的蛇……
对了,你看过鲁迅的小说吗,他的小说里曾经写到过有一种‘叫人蛇’,在晚上它会叫人的名字,谁要是应了,就会把人的魂魄吸走。”陈保柱道,“我们这也有叫人蛇的故事,故事说的是以前有个布贩子,整天背着布匹走乡串屯的买布。
这个布贩子叫陈德,他有一个爱好,就是用小瓶子养蜈蚣。
他的小蜈蚣能知道天气。
阴天,小蜈蚣就趴在瓶子底下,一动不动。
晴天,它就跑到瓶子顶部去玩。
陈德靠着小蜈蚣知道天气变化,免得下雨湿了他的布。
有一天陈德进了一条山沟,听见身后有人喊他名字。
他顺口就答应了,可是他回头一看,身后没有人。
他往前走了几步,身后又有人连着叫他两声。
他回头,还是没有看到人。
他怀疑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也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往前走。
过了山岗,日头快落山了,陈德找了个小店住下。
店小二给他打水时他说起这事,店小二大吃一惊,告诉他那条山沟里住着一条毒蛇,那条蛇就是‘叫人蛇’。
它要叫你的名字,你不答应就啥事没有。
你如果应了,它非得把你吃掉不可。
陈德一听吓的魂飞魄散,忙问店小二该怎么办,有没有解救的办法。
店小二说:没有,过去有些人就是这样被叫人蛇吃掉的,看来你很难活到天亮了。
店小二说完就走了。
陈德心如死灰,觉得自己肯定活不过今晚。
他后来又一想,反正我是个死,不能让我的小蜈蚣也跟我一起死。
于是他打开瓶盖,把瓶子放在窗台上,对小蜈蚣说:你快走吧,我今天晚上要没命了,你赶快逃走吧。
等到半夜的时候,陈德有点困了。
在他似睡非睡的时候,听见外面飞砂走石,风刮的呜呜响。
他赶紧睁开眼睛看窗外看。
只见窗外雾气沼沼,什么也看不清。
吓的他一声不敢吭。
一直等到天亮,外面的风渐渐停了。
陈德壮着胆子出去查看,发现一条大蛇死在窗外。
他不明白毒蛇是怎么死的,于是嚷了起来。
其他住客也都醒了,跑出来看。
有人发现毒蛇的脑袋上有一条小蜈蚣,小蜈蚣死死的咬住毒蛇,把毒蛇的脑袋咬穿了。
陈德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救了他的,是他的小蜈蚣。
小蜈蚣把毒蛇咬死了,而它自己也被累死了。”
“故事里的人叫陈德,他该不会是你们家的祖先吧?”白杜鹃半开玩笑道。
“说不准。”陈保柱神色自豪,“当年我被炭头喂蛤蟆没被毒死,肯定是冥冥中有属于我的小蜈蚣保护我。”
白杜鹃哭笑不得。
我爷给你往肚子里灌肥皂水催吐的事,你是一字不提啊。
保护你的不是小蜈蚣,应该是肥皂精。
白杜鹃和陈保柱拖着狍子回了家。
安徒和古尔加因为是小狗,没有拴链子,它们听见声音先跑了出来。
白杜鹃和陈保柱把狍子拖进院,安徒和古尔加立即跑过来嗅闻。
狩猎的本能刻在它们的骨子里。
血腥味让它们情绪激动。
闻完了狍子,它们又跑去闻小玉它们。
狗子可以通过气味了解对方今天都干了什么,去了哪些地方,遇到了哪些人,甚至在外面偷吃了什么,都可以闻出来。
两只半大的狗子不断地嗅闻小玉它们的嘴巴,哼哼唧唧的。
白杜鹃抽出猎刀,切了点冻的梆硬的狍子肉,丢给安徒和古尔加。
两只小狗立即叼住各自的肉块,跑到墙角吞咽。
大白还被拴着,急的都快说人话了。
大白:还有我!我还没吃肉呢!
白杜鹃又切了块肉丢给大白。
大白总算如愿以偿,吃上肉了。
狗窝里,陈保柱家的看门狗伸出个狗头,眼巴巴地望着大白和小狗吃肉。
白杜鹃问陈保柱,“你家的狗叫什么名字?”
“看门狗没名,不过我叫它兔子。”
“什么玩意儿?”白杜鹃以为自己听错了。
“兔子,它跳的可高了。”陈保柱走到狗窝前,窝里的狗子尾巴快要变成螺旋桨了。
陈保柱摸了摸它的头,“兔子,别急,有你的肉。”
白杜鹃切了块狍子肚子上的肉递给陈保柱。
陈保柱手里拿着肉,兔子立即原地坐好,端端正正的。
陈保柱把肉丢在狗食盆里,“吃吧。”
兔子迅速低头,大口撕咬吞咽。
陈母听见院子里的声音拄着棍子走了出来。
陈保柱抓了把雪擦净了手上的油渍迎过去,“妈,我们打了头狍子回来,晚上烤狍子肉吃。”
陈母只有一只眼睛能模糊视物,她摸索着陈保柱,“你和杜鹃没受伤吧。”
“没有。”
“你身上咋有血味?”
“是狍子的血味。”
“不对。”陈母摸索着陈保柱的胳膊,顺下来就要摸他的手。
陈保柱想把手抽回来,结果陈母虎着脸:“你敢抽回去试试?”
陈保柱不敢动了。
陈母顺着胳膊摸到了他的手,发现他手背的骨节处破了一大块。
陈母看向白杜鹃的方向,眼睛不聚焦,但是白杜鹃可以感觉到,她就是在看她。
“杜鹃啊,好孩子,你跟保柱这混球不一样,你不会骗我的对吧。”陈母声音温柔。
白杜鹃忽然就理解了陈保柱的“惧母”心理。
这老娘看似温柔,实则柔中带刚。
就连她也不敢撒谎了。
于是她把陈保柱“卖了”,告诉了陈母他们在山上揍了陈保柱他二叔的事。
白杜鹃本以为陈母会生气,没想到她说,“打的好!”
白杜鹃:“呃……”
陈母生气道,“以前他二叔没少欺负我们家,分家了他还是总想占便宜,打他一回也好,能让他老实几天。”
陈保柱冷笑,“妈,你真太看得起他了,他一天也老实不了,你等着看吧,晚上他就得上咱家来挑事。”
傍晚,陈灵芝放学回来,放下书包先帮陈母干活。
又是抱柴火又是洗菜的。
白杜鹃想要帮忙但是被陈灵芝推回了屋里,“白姐姐,你是客,你屋里坐就行。”
陈保柱坐在炕上嗑瓜子,白杜鹃问他,“你不打算去厨房帮忙吗?”
陈保柱吐出瓜子壳,“我也在忙。”
“忙什么?”
陈保柱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想法子,晚上怎么能把我二叔再打一顿,还不能让我爹掺和在里头。”
“你二叔晚上真的会来?”
“肯定的,他回家后一定会向我奶我爷告状,我奶就会摆谱让二叔上门把我爹叫去家里训斥,就跟训孙子似的。”
白杜鹃皱眉。
她太懂这种家庭里面老太太的威力了。
就像当初的莫老太太。
别看她只是一个弱老太太,上头一个孝字压着,儿子、孙子还有儿媳妇都得低头。
晚些时候陈父和陈保柱的大哥也都回来了。
大哥洗了手和脸后进屋问陈保柱:“今天林场主任问我你啥时候回林场上工?”
“再过几天的,我明天打算带杜鹃去江边钓鱼,等她回去了我就回林场。”
大哥没再说什么,冲着白杜鹃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也去了厨房帮忙。
新鲜的狍子肉放在火上烤的滋滋响,小院里充满了烤肉的香气。
桌上,一盘野味、一盆炖菜、一碟辣白菜,一盆白米饭,一壶地瓜烧。
陈母一个劲的劝白杜鹃多吃白米饭。
白杜鹃却注意到陈母的碗里,下面藏着糙米。
给客人最好的饭菜是主人的真实与热情。
不过这年月物资还是十分的匮乏,天天吃白米饭谁家也吃不起。
白杜鹃一边吃着饭一边考虑着她什么时候离开陈家。
离开前,再和陈保柱多打点猎物吧,就当是她给陈家的“饭钱”了。
饭还没吃完,院里的狗突然叫起来。
小玉它们叫的格外响。
而且从犬吠的声音里白杜鹃能听得出小玉它们很生气。
来的应该是陈保柱的二叔。
白杜鹃看向坐在她对面的陈保柱。
陈保柱低头大口往嘴里扒饭,头也不抬。
白杜鹃瞥了眼陈保柱的碗。
碗里饭快吃光了。
估计陈保柱是想快点把饭吃完再去揍人。
想想也是,等揍完人剩下的饭都冷了,热也不值当。
冷饭不好吃。
想到这,白杜鹃也开始低头扒饭。
快点吃完,好去凑热闹去。
陈灵芝捧着饭碗,乌溜溜的大眼睛一会看看陈保柱,一会又看看白杜鹃,然后夹了一筷子辣白菜,也学着二哥和白姐姐的样子,加快吃饭的速度。
陈母依旧慢条斯理地吃饭,“老大,你去看看外头谁来了。”
大哥陈保明应了声,放下空碗筷,起身出门去了院里。
“二叔?这么晚了有事?”
院里传来陈保明的说话声。
“你们家哪来这么多的狗……这两只小的怎么没拴,快滚!敢咬我踢死你!”
听声音的确是陈保柱的二叔。
白杜鹃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安徒和古尔加一直在叫,不过没有哀嚎。
估计二叔要么只是说说嘴,没敢真踢狗。
要么他是踢了,没踢着。
小玉它们叫的更凶了。
白杜鹃放下空了的饭碗。
做为客人,她没有理由出去对付陈保柱的二叔,不过他要是敢动她的狗,她就有理由了。
一旁的陈灵芝弱弱道,“白姐,我二叔要是伤了你的狗,你会用枪崩了他吗?”
白杜鹃大为震撼。
没想到害羞腼腆的陈灵芝妹子居然是个黑芝麻汤圆!
狗叫声此起彼伏,说话声都快被盖过去了。
“让你爹出来!”二叔提高音量,“跟我一块回家,你奶和你爷找他有话说。”
陈保明憨厚道,“我奶找我爹啥事,这么晚了,不能明天再说吗?”
“不行,就得今天!”
“太晚了,二叔你还没吃饭吧?”
二叔使劲抽了抽鼻子,小院里的烤肉香味还没散去,“嗯,我没吃饭。”
“那二叔还是快点回去吃饭吧,都这么晚了,不然等你回去了我奶他们晚饭都吃完了。”陈保明真诚地劝道。
二叔:“……你这不孝的东西,你就不能请你二叔进屋吃饭?”
“我们都吃完了。”陈保明老实道,“我是第一个吃完的,所以出来开门。”
“滚滚滚,我就不乐跟你说话,傻乎乎的像根木桩子。”二叔推开陈保明就要往屋里进。
陈父刚站起来准备出去迎接,一旁陈母突然一把扯住他的衣裳领子,另一只手就往他的身上打。
一边打陈母还一边骂,“我打死你个没出息的,别人都欺负到你儿子头上了,你还能吃得下饭,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男人!”
白杜鹃目瞪口呆。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陈母动静大,雨点小。
陈父嘴里哎呦哎呦的叫,并不还手,也不躲。
陈保柱看到这一幕咧嘴笑了。
他放下碗筷,两手掌对着搓了搓,起身出去了。
白杜鹃也放下碗筷想跟出去。
陈灵芝扯住了她的衣角,弱弱道,“白姐姐,你们要打架吗,我好害怕,你留下来陪陪我好吗?”
白杜鹃真的很想捏一捏陈灵芝的脸蛋。
小丫头,真不愧是陈保柱的妹子,一肚子心眼。
她没有听陈灵芝的,留下来陪她,而是凑到陈灵芝的耳边小声道:“咱们也出去看热闹,好不好?”
陈灵芝眼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她没说话,而是用力点了点头。
白杜鹃拉起陈灵芝,看了眼还在上演夫妻全武行的陈母和陈父,移了凳子,悄悄跑出屋。
院子里,二叔刚跑到屋门口就撞上了从屋里出去的陈保柱。
别看陈保柱个头没有他大哥高,打架却是一把好手。
他故意和二叔撞在一块。
他站在原地咋地没咋地,二叔却被他撞的往后倒退了两步,差点摔在地上。
“你个小兔崽子……”二叔张口就要骂人。
陈保柱上去就是一脚,正踹在二叔的嘴上。
二叔疼的哇哇叫,吐出一颗牙。
大哥陈保明见状连忙上前劝架,“二弟,别冲动,有话好说。”
陈保柱不理会他大哥,只管埋头揍他二叔。
白杜鹃站在屋门口往外看。
陈灵芝躲在白杜鹃身后,伸出半张脸,两只手紧张地拽着白杜鹃的衣裳,嘴里无声地念叨着什么。
白杜鹃离的近,看她口形猜到她说的是“二哥加油”。
陈保柱和他二叔在院子里打成一团。
院子里的狗子们热血上头,汪汪叫着助阵。
兔子眼看自己的主人跟别人打起来了,它这个急啊。
它也想上去帮忙。
怎奈它被拴在狗窝边,链子不够长。
它不断地往前扑,又扯又拽链子。
也是巧了,它的链子突然有一节铁环脱了节,链子逐渐松开……
兔子不知道,它继续上窜下跳。
二叔被陈保柱打的直骂街,“好你个陈保柱,你敢打我,你等着我告诉你奶……”
陈保柱啐了他一口,“你个老不修的,这么大年纪只会告状,欺负我爹,占我家便宜,但凡你能打赢我,我敬你是条汉子!只会告状,怂货!”
“你,你给我等着……”二叔好不容易挣脱了陈保柱,但他靠近了狗窝。
兔子用力往前一扑,链子开了。
狗子扑向了陈保柱他二叔。
事发突然,院子里的人都愣住了。
陈保柱是没料到狗链子会开。
大哥陈保明则是根本没反应过来。
狗子自己都愣住了。
它不可置信,自己居然真的扑到了人?
这人……是咬还是不咬?
就在它愣神的功夫,陈保柱他二叔给了它一脚。
一脚踢在了狗肚子上。
兔子惨叫着退开。
它只是看家狗,还是脾气很好的那种,从不咬人。
它刚才的冲动也是因为看到有人打陈保柱。
真让它咬人,它还真不会。
二叔踢了一脚狗子,见狗子嗷嗷地嚎着后退,顿时找回了自信。
“你也敢咬我,踢死你!”二叔又去踹狗子。
兔子吓的来回地窜,二叔在后头追。
陈保柱怕他二叔真把兔子踢死,也追上去。
小玉和大嘴离兔子最近,它们凶狠地吠叫,粉红色的牙床都露了出来。
它们和本地户不是一路狗,但是眼前这个人当着它们的面欺负狗。
兔子不断地后退,尾巴夹在肚子下面,一直在龇牙,维持着虚假地威慑力。
它退到了小玉身边,小玉往前一扑,把兔子扑倒在身下。
兔子以为小玉要咬它,惨叫连连。
其实小玉把它扑倒是为了保护它。
二叔追过来抬脚要踢,一侧大嘴的链子长度正好够得着,它对着二叔伸出来的腿“吭哧”就是一口。
一口就见了血。
“啊啊啊!”二叔没有防备,他正感觉良好,以为狗子都怕了他。
没想到大嘴一口把他打回原型。
白杜鹃叹了口气,小声嘀咕:“要赔医药费了。”
陈灵芝轻轻扯了一下白杜鹃的衣角,“我二哥会还你钱。”
白杜鹃玩笑道,“你二哥穷成那样,有钱还我吗?”
“我二哥可会挣钱了。”
在这个年代,林场的工作工资不低。
而且陈保柱还是个有很多才艺的人。
红事白事他都能去人家帮上忙,哭坟啥的也很拿手。
白杜鹃和陈灵芝说话的功夫,陈保柱已经追上了他二叔,又把他按在地上好顿捶。
小玉和大嘴仗着链子够长,在边上把二叔的鞋都给啃掉底了。
大哥陈保明依旧是在旁边劝架。
“二弟,别这样。”
“二叔,你少说两句吧……”
二叔:我特么哪有说话,我一直在“哎呦”好吧!
陈保明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居然拉都拉不动陈保柱。
白杜鹃不信。
都说陈保柱他大哥憨厚,老实。
真的吗?
她现在有点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不过转念又一想,也有可能是以前陈家没分家,大哥只能忍辱负重。
现在分出来单过,他对他二叔也是一肚子的怨气,找各种机会报复回去。
看来这是一家子黑芝麻汤圆!
陈保柱在后面飞起一脚,把他的鞋踢出了院子。
二叔跑出去后发现陈保柱没追上来,悄悄返回来把他的两只鞋拣走了。
两只鞋都被小玉和大嘴啃掉了底。
二叔穿上掉底儿的鞋,骂骂咧咧一瘸一拐地下了山。
陈保柱关上院门,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家的看门狗叫过来。
“兔子,过来,我看看。”
兔子委屈巴巴地匍匐在地上,尾巴敲打着地面。
陈保柱摸了摸兔子,发现它没什么事,这才放下心来。
“小玉,大嘴干的漂亮!”陈保柱冲小玉它们挑起大拇指,“等明天我带你们去冰上钓鱼去,给你们钓大鱼吃。”
小玉和大嘴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一边叫着一边欢快地摇晃着尾巴。
进了屋,陈母马上拉住陈保柱,柔声询问他是不是受伤了。
陈保柱抱住老娘,“妈,我没事。”
“我不信。”
“真没事,我二叔那怂货,拳头就跟棉花似的,打在身上一点都不疼。”
陈父默默收拾碗筷。
大哥见状跟他一起。
晚上还是白杜鹃和陈灵芝睡一屋。
熄了煤油灯,陈灵芝翻身朝向白杜鹃,“白姐姐,明天休息我不上学,我能跟你们一块钓鱼吗?”
“你二哥同意的话我没意见。”白杜鹃道。
陈灵芝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一点睡意也没有,“二哥说你打过山神爷和熊瞎子。”
“嗯。”
“我们这山里没有山神爷,它很厉害吗?”
“很厉害。”
“白姐姐,你能给我讲讲吗……”
白杜鹃被迫讲了半宿的故事。
陈灵芝让她想起了白梅和白香。
她曾经的两个妹妹。
她们小时候从来不会缠着她要她讲打猎的故事。
平时白梅和白香都是跟着金凤一块睡炕头。
她自己睡炕尾。
陈灵芝好不容易睡了,白杜鹃松了口气,翻了个身也睡了。
第二天一早,白杜鹃起来到院子里上茅房。
刚蹲下,就见一只大公鸡昂首挺胸地进来了。
白杜鹃:“……”
大公鸡歪着脑袋看着她。
白杜鹃挥手,“去去去。”
大公鸡抖了抖毛,慢条斯理地走了。
白杜鹃上完茅房出来,还没等它走几步,忽然背后遭到一记重创。
大公鸡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照着她的后背飞起就是一脚。
白杜鹃吓了一跳,回头惊见六只公鸡对她虎视眈眈。
“白姐姐被公鸡欺负啦,二哥你快去!”屋里传来陈灵芝的声音。
白杜鹃很不想承认自己被公鸡欺负了,她快步往回跑。
她跑,后头公鸡就追。
她哪能跑过带翅膀的。
公鸡飞起来跳到了她的头上。
白杜鹃是真的怒了。
她成天在山里杀熊猎野猪的人,还能被一只公鸡欺负了去?
她转身想把公鸡抓住,结果其他五只公鸡纷纷助战。
一时间白杜鹃居然落了下风。
鸡毛满天飞。
小玉它们看着都快急死了,汪汪叫着恨不得马上跑过来帮主人。
陈保柱拎着根烧火棍赶来,公鸡这才退开。
白杜鹃发现自己的手上被划了一道口子,还冒了血珠子。
“陈哥,我要吃那只公鸡!”白杜鹃心里这个憋屈啊。
她竟被一只公鸡的爪子抓伤了!
“我去抓,老妹儿你等着。”陈保柱拎着烧火棍去抓鸡。
公鸡扑棱棱飞出院墙,跑掉了。
陈保柱手里只薅到一把鸡毛。
陈灵芝捂着嘴躲在厨房偷乐。
陈父和大哥陈保明早就去林场上工去了,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