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出火折子伸进火油里,拿出火石擦了十多下,轰的一下火苗蹦出来,
她太专心打火石了没防备,被火石烧没了两条眉毛,她自己也不知道,就闻着空气里一股烧糊了的味道。
有亮了转手把车帘拉下来,借着微弱的火光勉强看了个大概情况,车里有书,还有一个大箱子,包袱,油灯盒子等物具,被她打开的车壁柜里都是铜钱。
目测这应该是哪个富人的马车,为了逃命,弃了马车留下的,车里的东西引不起她多大的兴趣,她现在最想要的是,吃的!吃的!
一手拿着油灯亮,一手在马车里继续翻找,除了翻出来很多的铜钱和金银,还有几个四方小盒子外,马车里再没别的东西了。
“操!我要吃的,我都要死了,给这死物有什么用呀?又买不到吃的喝的,”芦苇欲哭无泪的骂骂咧咧起来。
瘫坐在车里吹熄了亮,好半天才没劲的爬下马车,准备把手里的油灯放进篓子里,突然她脸上闪过惊喜。
“她有火呀!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只要有火不管弄到什么吃的,都能熬过所有困难的日子,坟地里不是有条大野狗吗?那要是打了,最少能顶她们大半个月的吃食了。
想通了急忙回身爬上马车,倒空了车里的一个包袱,美滋滋的装走了几个没打开的盒子,绑在身上系成死结,一身明媚的跳下马车打算回去了。
刚走了两步脚步顿住,回头看孤零零的马车,贪婪的欲望再次蒙蔽了她的眼。
“要不把这马车弄回去?车里好些钱呢!这可都是菩萨看她可怜,补偿给她的,她不拿那岂不是辜负了菩萨的心意?”
她的腿比她的脑子快,脑子里刚有自我安慰的想法,那没力气的腿已经跑过去了,使出了吃奶的劲,也就把马车推了一小段路,累的跌倒在地爬不起来了。
“算了!那些东西都是身外不重要的,一马车的东西,都没有她身上的东西珍贵,”心里自我安慰完,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因为是胡乱跑的路,回去也费了很久的时间,还走了很多的绕路,眼看天快亮了,佟芦苇着急了,决定还是冒险顺着来的脚印回去。
天要亮不亮的时候,她提心吊胆的经过官道路,再次趴地上悄悄的爬过危险区,好在这个时候那群人睡的很沉,她爬出的轻微响动没有惊醒他们。
穿过官道脚下生风的朝坟地跑,今天她佟芦苇,必须给那条大野狗打了,不是那野狗亡,就是她卸下条胳膊赔上,她雄赳赳的抱着木棒去了野狗睡地。
围着坟地找了一柱香的功夫,朦胧的清晨雾里,只见一道瘦小的身影飞奔,还因为跑的太快头发都直了,她身后追着一条野狗,脑袋血糊糊的滴了一路。
“阿姐怎么还不回来呀?是不是被人打了?”棒槌焦急的在雪地里走来走去的,小脸上都是害怕和担心。
“二姐,大姐会不会遇到危……”
“不许胡说,”采薇生气的怒吼一声,她脸上努力的压抑着害怕。
棒槌被吼的憋着眼泪不出声,要哭不敢哭的样子,低头用余光看向远处。
“你骂棒槌做什么?你阿姐昨晚没打招呼的出去了,这上午都要过完了还没回来,她不是遇到危险了,还能是遇到啥了?”佟母红着眼睛哭骂小女儿。
“我不信,阿姐那么厉害,她不会遇到危险的,我找她去……”
“阿姐呀!二姐姐,是阿姐回来了!”棒槌激动的指着远处的人影,脸上的眼泪都顾不上擦了高兴。
“真的是阿姐!真的是阿姐!”采薇急忙擦了一把脸,急忙过去查看芦苇情况。
采薇抱着她姐姐又哭又笑的,眼里的惶恐不安还没消失。
“吓到了你们了吧?我去湖那头钓鱼了,”芦苇抱歉的看着几人安抚道。
“我找到了未来的几天食物呢!”她说完拍了拍腰,挂了十几条烤好的大肥鱼。
“这?这是熟鱼?”棒槌怔愣着眼睛,狂咽口水,目光热切的看着烤好的大鱼,阿姐找到吃的了!他肚子应景的发出来一声巨响。
芦苇听到声音松开采薇,抢先一步跑进地洞里,她怕被路过的人看到食物过来抢。
采薇见了也不含糊,一手牵着母亲一手牵着弟弟,疾步跟在后面进地洞,脸上都是说不出的开心。
“阿姐,你从哪里找到的熟鱼呀?”采薇进来迫不及待的问道。
芦苇等人坐下后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给每人分了一条烤熟的鱼垫肚子,余下没分完的给挂在木棒上,留着明天继续吃。
“有盐……”
芦苇伸手一把捂住棒槌的嘴,“吃鱼就好好的吃,不该说出来的话别乱说,”她严肃的神情特别的凌厉。
棒槌转转眼睛听话的点点头,表示自己再也不说了。
佟母跟采薇狼吞虎咽的吃着烤鱼,即使鱼里有刺都顾不上剔出来。
“阿姐,这么多的鱼你怎么逮到的?还能烤熟了带回来!回头咱们还去抓鱼拿回来存着,”采薇笑眯眯的说了打算。
芦苇吃鱼的手顿了顿,目光看佟母她们吃的差不多了,才道;“用杀鱼的鱼肠子钓的,你们都放心的吃吧!”说完还摸出了一个热水袋打开,几人轮流喝了一口热水。
“热水!这是烧开的热水?”佟母惊讶的看着大闺女,眼里说不尽的欢喜,她们自林子出来后,已经一年多没喝过热水了!
芦苇闻言笑了笑,余光看着木墙上最大的一条烤鱼,决定自己不碰那条鱼,留给不知情的棒槌吃。
凌晨爬过官道后,先去坟地打野狗,野狗是被打了一棒子,可那野狗脑袋太硬了,她一棒子下去手臂都要震断了,眼看野狗没打死回头就撒丫子跑。
野狗吃亏了能放过她吗?追在她屁股后面撵了二里路远,一直被狗撵也不是办法,况且坟地有这么条凶残的野狗在,对她们也是危险,她索性把野狗引去了官道。
官道活着的人如今比野狗凶狠,看她一阵风跑过去,身后的大狗立刻被人眼馋上了,都不等她喊救命,只听呜呜几声,前仆后继的人扯走了那条大野狗。
佟芦苇腿发软趁乱回来的,大狗没打成她随手捡了一条烂胳膊。
扛着胳膊绕到湖的另一头砸了洞出来,把胳膊坠上石头扔水里,老实的等了大半天,才有了第一条大鱼上钩。
第9章 铤而走险的
钓上来的鱼也不能吃生的,她又把鱼破洗干净,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生了火,把鱼串好吊挂着慢慢烤,
把顺来的罐子装满水,放火堆上给烧开,在有限的条件里尽量过好点,说不定下一刻就身首分家了。
芦苇从没如此刻这般,近距离的感受随时随地的死亡,哪怕她前世知道自己要死了,也只是感受到无边无际的等待和煎熬,
哪像现在!睁眼闭眼死亡都在眼跟前,上一秒还好好的活着,下一秒就成了梆硬的冰人,怀里还有舍不得吃完的食物,要是真是如此死了她闭眼都不甘心!
破洗出来的鱼肠子,拴好放水里继续钓鱼上来烤,至于那只烂胳膊早就挖坑埋了。
一上午她边钓鱼边烤熟,还要警戒四周随时会出现的流民,有的鱼烤糊了都顾不上处理,囫囵个的串着绑在腰上带回来了。
娘四个一年来第一次吃饱喝足,仰躺在木棒上昏昏欲睡的。
佟芦苇稍微睡了一会起来,爬出洞口去了下湖,把之前弄的雪砖搬回来盖在顶棚上。
棚顶比较小,搬雪块子跑了七八趟就结束了,又把烂草铺在雪砖上,这样外人路过这里是看不出什么。
“阿姐你一夜没睡去睡吧,剩下的活我给做了,”采薇神情愉悦的过来说道。
芦苇听了也没推辞,进去前吩咐道,“今天还要多捡树棒回来,回头我醒了要扎床,”说完进了洞里缩在角落睡了过去。
一觉冻醒已经是深夜了,睁开眼身边都是粗粗的呼吸声,地洞虽然用棍子垫出来了,可该有的潮气也没少。
她轻手轻脚的爬出洞,伸手捞了木棒进来靠墙放下,手攥着木棒头插进留的泥洞里,插了两根木棒约么三步远的距离,拿出角落的草皮绳子,开始左一圈右一圈的缠绕。
固定好了柱棒,才拿新的棒子量约给缠上,一个人无声无息的忙了大半夜,天亮一丝光亮透进洞里。
采薇睁开眼,有些愕然的看着两层木头床在墙角竖着,“阿姐,这是你夜里不睡觉绑的?”
芦苇打了一个哈欠回道,“不然还有谁这么好心呀?我们不能老睡在地上,睡久了冷湿气进入了身体人也活不了。”
佟母揉揉惺忪的睡眼,嘴巴都张的可以吞下鸡蛋了,“这……这绑的时候咋没声呢?”
佟芦苇扯了扯脸皮,怎么会没动静呢?是她们的呼噜声太大了好不好!
“下面的床给阿娘和棒槌睡,我跟采薇睡上面的,你们睡上面夜里棒槌不老实会掉下来,”说罢低着头来到洞口,拿出绑好的木板给安上。
佟母跟采薇木呆呆的没说话,有些发愣的看着佟芦苇忙碌。
“行了我要睡觉了,阿娘你们还要继续捡木棒回来,烂木棒也可以捡,”芦苇说完转头爬上二层床,一猛子就睡死过去了。
采薇小心的把棒槌抱到一层木床上,娘俩精神抖擞的出了洞,出来后反手给刚安的木门带上,脚步轻快的去了林子。
捡到下午回来,佟母累的脸红脖子粗的拽草。
“阿娘你弄草干啥?”采薇看了奇怪。
“地洞不是好了吗?我拽点草进去铺木板床上,顺带编点盖的穿用,”佟母喜滋滋的回答小闺女。
采薇听完一拍脑袋,是这个道理!娘俩起劲的拽草拽了个把时辰,然后继续去捡木棒回来堆着用。
傍晚芦苇醒来打开洞门,拿出包袱看里面的东西,一股酸臭味迎面扑来,她使劲的闻了闻想半天。
“这怕不是醋布吧?”有点不太确定,张口嗦了嗦黑布块子,差点给她齁死过去,好东西呀!
连忙把包袱打好结,藏去了床下不起眼的角落里,又把几个盒子打开,其中一个盒子里的东西她认识。
是变形的糖块子不是很多,还有一个盒子里是水快漏完了,她手指头沾了点水,捻了捻放嘴里尝了一下,盐……?
佟芦苇顿时心痛的呼吸不上来,她烤鱼用的点点盐,是腰上篓子先前装的,她以为马车里就那么点,谁晓得盒子里还有点化了的盐水?
她小心的把盒子放去旁边,不能浪费了,浪费是可耻的行为。
余下的盒子里,都是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她也没心思弄了,都给拿起来藏好以后留着用。
出洞口活动了一会,看佟母和佟采薇兴高采烈的回来,棒槌跟在后面怀里抱着草。
“醒了?饿了吧?咱们回洞里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佟母眉眼弯笑着说道。
芦苇点点头转身跟在后面进去,干噎了一口鱼吃了几口雪水,看着慢慢变黑的夜色发呆。
“阿姐你怎么了?”采薇靠近她姐小声的询问道。
“我在想马车,”芦苇扭头回了一句,心里翻来覆去想了半天,始终是舍不得那辆马车,想决定再冒一次险回去,把车弄回来埋了。
以后说不定侥幸活下来能用上,要是不走运,那就留给有缘人用呗!想清楚便不纠结自然要行动了。
“马车在哪?”采薇听完两眼大放光彩。
“在一个不远的地方,就是要经过官道有点危险,我想着险是险了点,如果幸运弄回来了,对咱们以后说不定是个保障,”芦苇皱眉说了原因。
“那就弄回来,路上小心点,不行咱们就绕路去,”采薇兴趣极浓的建议道。
“弄回来?”芦苇挑眉说道
“弄回来!”采薇一拍胸脯附和着点头。
姐俩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来到床边拍醒佟母娘俩。
“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来了?”佟母惊醒忙问。
“没人来,我找到了一个好东西,需要咱们娘四个合力去给弄回来,”芦苇耳语的说道。
佟母茫然了一下,“什么东西?”
“马车!”采薇低声回了一句。
“马车?那太显眼了,要是弄过来很容易被人发现的,”佟母似有不赞同的皱眉道。
“没事,我们先弄回来再说,”芦苇没有动摇弄马车的决心。
佟母看两个女儿心思如此坚决,只能带着担心默默的叫醒棒槌,跟在后面拱肩缩背的去了。
第二次走算是走熟悉的路了,芦苇带人走的很快,快到了官道上,她让佟母三人趴地上躲好,她自己猫腰去打探情况。
官道驿站周边依旧是很多人,只不过是永远都不会醒的人,他们被冻的形态各异,昨晚那些活着的人都不在了,看样子应该白天都走了。
确定没人了佟芦苇急忙回头喊人,带着她们穿过官道,又走了小半个时辰的路,总算到了停马车的地方。
“这马车没有马呀?”棒槌跑上前看了一圈问道。
“你觉得要是有马,这车为什么还在?”芦苇觉得这孩子吃鱼吃坏了脑袋吧?这么白痴的问题能问出来?
“阿姐,没有马拉车,这……靠我们自己拉车回去吗?”棒槌挠挠头又问。
“你说我为什么冒险把你们都叫过来?”芦苇没好气的回道。
佟采薇听了捂嘴偷笑。
“别耽误时间了,耽误一会就多一会的危险,我跟采薇在前面拉车,阿娘跟棒槌在两边推,行动!”佟芦苇说完走到马车跟前,鼓起一股劲抬起马车的两个车把;
“我先拉,等走一段路你在换我,”说完深呼吸一口气开始拉车走动。
采薇跑到车后面先帮着一起推了会车。
上了大冻的雪地滑滑的,马车被几人拉的摇摇晃晃的走动,平均是走一段路就歇息一会,佟母跟两个女儿来回换着拉车。
路过官道驿站,佟芦苇不放心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悄悄的溜了一圈找人,来回找了好几圈,见真的没活人在这里,她也不敢歇息了。
跟采薇各拉着一个车把,用尽全力快速的穿梭过官道的这段路。
“你们把车拉远点,我去把车辙印子扫了,”芦苇交代完脱了一件破衣服下来,裹在手上开始跪地不顾危险的扫平雪痕迹。
采薇双手拉着车,累的脸红脖子粗的往前拽车,佟母跟儿子在后面使劲帮忙推。
天快亮的时候佟芦苇回来了,地洞里佟母跟两个孩子抱在一起取暖,看她们样子应该也是刚回来不久,累的人发软没力气说话。
“车印子扫好了吗?”佟母轻声问道。
“好了,马车放哪了?”芦苇坐下休息随口道。
“你妹妹让给放到湖坡背坎那里了,可以吗?”佟母询问意见。
“暂时先这么放吧!快睡觉养养神,有什么起来了再说,”佟芦苇甩甩打酸的手臂,上床蜷缩着开始补眠。
几人是饿肚子醒的,起来爬出地洞看外面的天色,像是已经下午了,佟芦苇拿了最大的鱼切成三截分给佟母,她自己则吃了一块烤糊了的鱼。
“阿姐,我们弄回来的马车怎么办?”采薇咬了一口鱼低声问。
“先吃饭,等吃饱了上去看看在决定,”佟芦苇大口大口的吃着鱼,也不敢抬头看佟家母子嘴边的鱼。
吃完带着水皮囊领着家人出来弄鱼,路过放马车的地方,她停下脚步看了四周的地形。
马车背面是一个高高的泥坡,对面是高矮不平的水泥坑,“今晚再歇息一夜,明早过来搁泥坡背那里,朝里挖坑把马车埋这里。”
“埋马车?”采薇不解的看着她姐。
“你跟我来看看就明白了,”芦苇拉着妹妹爬进马车里,把车里的东西翻翻打开给她看。
“好多的钱!”采薇惊讶的看着一串串的钱,眼睛发亮的跟太阳般灼热。。
第10章 这该死的良心
“如果不把它埋了,这些钱我们能带走吗?要是埋了,日后无论我们哪个活下来了,都可以来这里挖钱,有钱了安家立业就不愁活路了!”芦苇给了一个你们都懂的眼神。
佟母闻言张了张嘴,眼里闪过迷茫和难过,她们娘几个能活下来吗?
“听阿姐的,”采薇用力的点点头。
“既然你们愿意听我的,从现在开始只做事别好奇多问,明白吗?”芦苇看着几人又道,她不想总是事事解释个没完。
佟母娘几个无声的表示同意。
“棒槌你小没力气,以后就去河中心负责钓鱼,阿娘跟采薇没事就来这里凿泥坑出来。
“我要找树叶子木棒回来弄地洞,”芦苇摊手分派了每个人的任务。
四个人分派好后,芦苇带着娘仨来了她昨天钓鱼地方,砸开的洞又被冻上了,冰洞不像之前的那么厚了,找个石头砸了十多下就开了。
她拿出昨天藏好的鱼肠拴着扔水里,把树皮绳交给棒槌,又教他怎么钓鱼拿鱼,确定棒槌会了,才教采薇钓鱼。
佟母倒是没学,她被芦苇拉去一个隐蔽的地方,生了一堆火出来准备烤鱼,这是她熟练的活没什么可教的。
事情安排好,佟芦苇上了湖去林子里,寸草不生的冬天,她走出了很远的路,才找到一点枯枝树叶,如获至宝的拿回去,
弄点泥巴出来兑进去,还是给和均匀了扒开雪块子,阴干的顶棚二次糊一层,做完没急着盖雪块子晾晾,傍晚再给盖上不迟,这样做是为了防漏。
天黑佟母娘仨回来,手里拿着一大串烤好的鱼,看着白雪皑皑的雪地,神色恍惚了一下。
她们这地洞的房子,真看不出痕迹!要不是有几处乱七八糟的草是她们熟悉的,找地洞还真得费点劲。
“这加了顶的地洞,咋地面上看不显眼呀?”佟母进洞里惊讶的问大女儿。
“要的就是不显眼,如果显眼了,我们有火石还能活下去吗?”佟芦苇说完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一盒火石还有两根火折子。
“火石?哪来……”佟母突然住口了,定然是芦苇从马车里拿的,要不能从哪得来?
芦苇看佟母的表情,明白她知道了便没再解释了,抓了两根之前余下的干木棒,掰断扔进小洞里,倒点火油坐上下午做的泥巴大碗烤着。
“吃饭,”她说完抓了一把雪擦干净手,拿起一条温热的鱼吃起来。
一股热热的暖流在地洞里散开,娘四个吃饱很快困的不行了,不多时地洞里陷入安静。
次日醒来都不用吩咐的,四人各司其职开始干事,佟母跟采薇去马车旁挖洞,棒槌拿着木条去了湖边钓鱼。
佟芦苇主要是摆弄地坑房子,她不停的捣鼓不起眼的空筒子,是为了出烟气用的,木柴都是湿的,如果烟气不排出去,她们在洞里非得呛死了不可。
佟母跟小女儿没日没夜的挖马车洞,佟芦苇则在棚子旁边,又挖了一个地坑出来,不过不是全天候的挖了,而是早晚加班加点的挖,白天出来到处捡枯枝烂棒回去存着。
马车终于在半个月后,被严严实实的埋进了地洞里,芦苇的心算是彻底的放下来了。
佟母看着棚子和半地坑的木棒,以及屋里挂了一墙烤好的鱼,她感觉自己像是做梦一般,怎么那么的不真实呢?……
“阿姐,这个是什么呀?”采薇捻了捻大拇指食指,上面黏糊糊的一层胶质,她姐现在只要出去找木柴回来,手上必然会带这什么东西回来。
“是松脂油,”芦苇围着木火堆烤火,专注的忙碌手上竹筒里的东西。
“弄松脂油干什么?”棒槌小手撑着脸好奇不已。
“当然是为了点亮用,还有地洞里都是虫,人长时间住会中瘴气的,点了松脂油可以杀菌杀虫,”芦苇给了一个这还用问的眼神。
“外面下雨下雪的时候没人来,我们可以大着胆子在地洞里生火,等天晴了,地洞里是万万不能生火的,不生火的时候,不就需要用亮了吗?到时候点松脂油就行了,”芦苇漫不经心的说完。
佟母闻言不由的笑起来,而后愧疚怜惜的摸着芦苇的脸,看着暗红狰狞的长疤,她眼里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
“芦苇,阿娘对不起你阿爹,没有把你们兄妹几个照顾好,你的脸弄成这样,都是阿娘的错,”说完压抑的哭了出来。
屋外呼啸的刮着寒风冷雨,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样,冷的无边无际的生疼,漫漫长路东飘西荡的没个落脚地。
采薇眼里也是泪花,阿姐的脸上算是彻底的毁了!
佟芦苇抬手轻轻的碰了碰丑疤,没镜子没水的也看不见什么样,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毁都毁了又不能去死,更何况她也不在乎。
“阿娘莫哭,脸虽然毁了,可是我还有命活着,不像阿兄……”芦苇话说到一半住口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佟母闻言伤心了一会勉强收住眼泪,“你阿兄可惜了!”
芦苇跟采薇对看一眼,又各自低下头默默的做事,她们不觉得可惜呀!
佟母伤心罢,带着儿子上了下面的木棒床抽泣着睡了过去。
芦苇忙完把火堆收拢好,跟采薇爬上了第二层床睡下。
一连几日都是淅沥沥的雨夹雪,也没法出去钓鱼,几人窝在棚子里不是睡觉就是发呆,屋里那点东西翻来翻去整理了好几遍。
六七天后雨结束,接着又是三天的大雪覆盖,总算天气晴朗了起来,棒槌摩拳擦掌的准备出去钓鱼。
刚把门拉了一条缝隙,吓的他连忙缩回了手,“阿姐,门口躺了好几个人。”
芦苇脸上闪过诧异,随即神情戒备起来,从木条缝里朝外看,有十多个人左右,六个男人四个女人带两个孩子,蜷缩在她捡的木跺前躲风雪。
“阿姐,有危险吗?”采薇紧张的问道。
芦苇摇摇头,回头做了噤声的手势,娘几个坐在屋里不敢出声,目光紧紧的盯着外面看。
“小川……小川……”年轻的妇人凄厉的哭喊起来,她怀里的孩子不停的抽搐,其他几人面露痛苦的围着孩子,企图给孩子一点暖气。
棒槌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发生的一切。
芦苇看了良久叹了一口气,她这该死的良心,真是要不得了!伸手要拉开木门。
“阿姐……”采薇面露不同意打开门。
“想想阿兄,就当给他积往生福了,”说完毅然的拉开了木门。
“你们抱着孩子进来。”
突兀的声音在雪地上响起,那群围着孩子的人,震惊的看着芦苇的方向,就见厚厚的雪地里有一个猫洞漏出来,十多个人连滚带爬的朝声音处跑来。
不大的地洞里,被进来的十多个人坐的满满的,他们身体冷的瑟瑟发抖,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余光打量地洞里,看到木墙上挂的熟鱼,不断的吞咽着口水。
采薇戒备的看着这群人,双手握紧拳头也不敢造次,如果真要打起来,她们娘几个只有等死的份了。
芦苇从外面舀了雪进来,一边烧热水一边用雪给孩子擦身体。
“采薇,把墙上的鱼拿给他们吃了,”她淡淡的声音吩咐道。
“阿姐……”
“听你姐姐的,”佟母伸手暗地里给小女儿一个眼神,这形势还看不出来吗?关键时刻舍东西不丢命。
采薇心不甘情不愿的拿鱼出来,大人孩子每人给了一条熟鱼。
“谢谢姑娘的好心,姑娘的大恩大德,俺老汉以后当牛做马都报答给你……”
“不用了,只希望我们好心别没好报就行了,”芦苇低声打断了老头的话。
起身拿着烧开的罐子倒了热水出来,趁人不注意来到床边,拿了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放进罐子里,用木棒使劲的搅了好半天。
地上的孩子小脸青白的厉害,哼哼唧唧的叫唤冷。
芦苇试了试热水,感觉凉的差不多了走到孩子跟前,背对着众人抱起孩子,小心的给孩子喂糖水喝。
说来这糖块也是马车里翻到的,自己一口都没舍得喝,就是为了留着救命的时候喝,得!今天便宜给了外人喝一块,想想自己真是贱的慌!
给孩子一罐糖水喂完,送给那个妇人抱着围在火堆边烤着。
地洞里鸦雀无声的,目光都集中在孩子的身上,众人悬挂的心经历了一天一夜,那个叫小川的孩子活过来了。
芦苇用四块糖水把孩子灌回来,那家人对着佟母和芦苇磕头答谢不已。
“不是说了吗?谢就不必了,你们看孩子也没事了,你们是不是该走了?”芦苇不客气的问那家人。
那家人面色憔悴的犹豫起来,“佟家妹子,我们家能不能在你们旁边,也挖一个这样的地洞住?外面的风雪太大了,要是出去也不知能活几个下来,你放心,我们在旁边安顿下来绝不打扰你们,”一个年轻的汉子走出来祈求的询问芦苇。
芦苇挑了挑眉,目光打量着这一家几个汉子,心里掂量了一下自家的情况,觉得他们住旁边是个不错的提议,挥挥手算是同意了。
“谢谢佟家妹子了,”那汉子高兴的道谢起来。
决定做邻居了,他们的孩子肯定不能赶出去了,妇人跟孩子留在佟家的地洞里,男人则出去挖地坑,好早一点安顿下来躲寒冬。
佟母打着儿子的名义留家里陪人说话,实际是留家里看鱼看东西的。
芦苇去河中心钓鱼烤鱼,采薇去周边找木柴回去存着,这几天用耗了不少,得添补上才行。
“佟姐姐,我……我能跟你学钓鱼吗?”六七岁的孩子怯生生的问道,浑身上下脏兮兮的穿着单薄。
第11章 好事飞走了
“你是丫头?”芦苇回头看问话的孩子,虽然孩子说话的声音粗粗的,仔细听还能辨别是女孩声。
孩子眼里都是说不出的害怕,但还是强迫自己来学钓鱼,不用问都知道这孩子怕什么,不就是一道疤吗!
那孩子踌躇的缩着脑袋,搅着手指头不敢抬头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