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影视之明月夜 by子非鱼
子非鱼  发于:2025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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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懿默认了这件事的真实性,“咱们都是嫔妃,比不得皇后的嫡亲孩子尊贵,也是有的。”
尚书房有几位师傅是汉军旗,最重嫡庶尊卑,拿永琏过错来责罚永璜也是常有的事。大约是想阿哥们从小就养成以嫡子为尊的思维,避免圣祖九子夺嫡惨案,再次发生。
要是她是皇后,她会非常欣赏这几位太傅的处事。可惜她不是,她只是一介妃妾,就少不得认为这几位太傅碍事了。
她让小栗子使了使力,好巧不巧叫皇帝撞见陈太傅,罚永璜跪在尚书房外头,还听见陈太傅对永琏说的一声‘太子’。
虽然这一声被柏太傅喝止了,但却被疑心甚重的乾隆牢牢记下。
他很重视嫡子是实,但他不能接受臣工们公然的拜高踩低、也不能接受富察氏借着嫡子之名坐大、更不能接受皇后为了嫡子偏私打压。
没过多久,乾隆寻了个由头将陈太傅赶出宫,连带对富察氏一族也没有往日那般看重。
前朝惶惑的风吹气,被炎炎夏日带入宫中。
长春宫里的皇后在得知后,坐立难安,“皇上是不是为了娴妃、为了永璜才这般?”
要不怎么前不见有事、偏偏就是陈太傅责罚永璜后有事。
素练虽然私下为着皇后做了不少事,像是撷芳殿嬷嬷苛待大阿哥、宫人娇养三阿哥……都是她嘱咐做的。可她到底是奴婢之身,见识有限,几次手段都被皇帝当场捉住,反而连累皇后在皇帝眼里的形象越来越坏,便也不敢再自作主张。
她将此事透露给嘉贵人知晓。在她眼中嘉贵人一向心直口快,又处处依附皇后,翻不起什么花浪,找嘉贵人出主意她很放心。

第102章
嘉贵人多聪明,小主意一抓一大把。她想起曾撞见过几次养心殿副总管王钦向莲心示好,便趁着一次皇后找她说话的机会,向皇后荐言,把莲心许配出去。
一来,可以在皇帝身边安插自己的耳目,不至于每次都这么被动;二来,也可以绝了如莲心一般年轻貌美的宫人,想向上走的心思;三来,她自己借着这个机会更好笼络了皇后的心腹素练。
满宫里的太监,就数王钦地位最高。
可地位再高也掩盖不住,王钦是个公公的事实。
皇后迟疑着,下不定决心。但她耳根子软,偏生素练和嘉贵人为了达成目的,频频在她耳边吹风,终于这一日,皇后还是命内务府的人给莲心备嫁妆。
“莲心也太可怜了。哪怕皇后吩咐赵全他们嫁妆务必要备隆重,那也是给嫁太监。”可心后怕不已。
要是当初是她分到皇后宫里做事,是不是许给太监做老婆的就是她了。
苏明月看着内务府呈上来的单子,小气的皇后难得阔绰了一把,“好好一个女孩子,真是可惜了。”
本来莲心在待几年,岁数到了,可以被放出宫自行婚配。
现在却被嫁给太监,只怕这辈子是没命数离开深宫了。
难道真的是她们带给皇后的压力太大了?
怎么皇后的手段一次比一次拙劣,连自己人都坑害起来了。
苏明月可不觉得,莲心在被迫嫁给王钦后,还会一如既往的忠心,王钦看上去就不是会疼人的。
莲心当然也知道,可无论她怎么哭求,甚至说出愿意一生一世伺候皇后。皇后还是硬起心肠让她别想那么多,安心备嫁便是。
莲心求助无门,绝望跪在殿中,怨恨的种子在这一刻种下。
后面几次请安的时候,莲心都是苍白着一张脸在皇后身边伺候。
好好一个人,看上去跟幽魂似得,偏偏皇后就是看不出来,还颇有喜色的向众人宣布莲心被指婚一事。
“本宫最疼莲心。如今莲心也大了,本宫想着给她指婚指个好人家,她又不愿意出宫远嫁。跟着本宫忠心耿耿的人,自然不能委屈了她,便和皇上商议了,将莲心指给养心殿副总管大太监王钦,八月十六成亲。”
众妃嫔们或觉得此事不妥,哪有因为人家忠心就这般糟践人的。
慧贵妃却道:“王钦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这门姻缘是配得起莲心的。要换了别人,求也求不得呢,还是皇后娘娘的脸面大。”
苏明月瞧了她一眼,心想,既然是这么好的亲事,你自己怎么不去配呢?你怎么不让你的丫鬟配呢?
莲心闻言,头埋的更深了。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皇后撮合的这场婚姻,在婚后稍稍见到了点成效。
最起码,她是除了皇帝外,第一个知道玫答应怀孕一事的。
她当着满堂妃嫔的面,宣布这个喜讯,“昨夜太医去永和宫请脉,确诊玫答应已怀有两个月身孕了。”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玫答应微有得色,她入宫后也算盛宠不衰了,现下又怀有身孕,这是皇帝登基以来的头一胎,尊贵非常。
慧贵妃看她的眼神跟刀子似得,“才有了身孕便仔细些吧。万一磕了碰了,仔细丢了这福气。”
玫答应目光略含挑衅,“好容易得的这福气,怎么会丢了?有贵妃娘娘庇佑,嫔妾的福气长着呢。”
慧贵妃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还记着她怀有身孕,几乎立刻就要发作。
“玫答应确实好福气,这一胎可是‘贵子’呢。”嘉贵人恭维着,如花笑靥很好掩住她眼底的精光。
待众人散去后,各宫礼物赏赐如流水般送到永和宫。乾隆心情愉悦之下,升玫答应为贵人、海常在也因为帮着娴妃照顾大阿哥得力,一并被升位份。
咸福宫,慧贵妃对镜卸妆,素白的一张俏脸,带有倦意,“我都二十六了。再未成孕,就只能看着旁人母慈子孝了。”
茉心安慰着她:“主儿,您有宠爱、有位份,现下只要调理好身体,孩子自然会有的。玫贵人现下便是怀了,也是比不上您的。”
“只能这样了。”慧贵妃落寞的抿了抿唇,“若非本宫的血淤之症是打娘胎里落下的,调养不易,本宫都害怕是不是自己着了人家的道了。”
她们说话的时候没注意到,一个在后头点香的小宫女,将她们的对话原原本本听了进去。
“说起来,慧贵妃这些年恩宠也不算少的,怎的就是一直没有身孕?”苏明月听完后,陷入沉思。
可心却觉得一点疑问都没有,“贵妃气虚体弱,难有子息也属正常。”
“那娴妃呢?”苏明月觉得自己捕捉到了一点痕迹,“娴妃身强体健,也没有子息,这是在是太奇怪了。”
仔细想想,她们从潜邸侍奉起,少说也有七、八年了,能生下孩子的却屈指可数。
乌拉那拉如懿出身满洲、高晞月的父兄在前朝得力,二人俱有恩宠,却一直没听过喜讯。
富察诸瑛是皇后族姐,皇帝的第一个女人,却在生二格格时难产去世。
那时起,院子里便有人穿过,说是皇后嫉妒自己的族姐,才在她生孩子时下手,造成母女俱亡的惨案。
现在想想,空穴来风、必有其因。最起码就她自己看来,皇后绝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贤惠无害。

玫贵人是个什么出身?
南府养出来,供人取了的伎子罢了,她生下皇帝登基后的第一胎,好过那些位高宠妃们生。
因此,富察琅嬅难得大度的吩咐内务府和御膳房,对玫贵人的需求,能满足就尽量满足。务必要让玫贵人怀孕期间身心舒畅,以求能在八个月后顺顺利利生下小阿哥。
玫贵人得皇帝关怀、皇后看重,越发得意。她听了纯妃和嘉贵人之言,说是孕中多吃鱼虾,孩子出生后会更加聪明伶俐。
她看着两岁不到的三阿哥唇红齿白,眼神灵动,便觉这话错不了。是以永和宫逐渐弥漫起浓郁的海鲜腥气。
乾隆偶尔去去还行,但是长此以往,肯定是受不了这个味的。
长夜,苏明月倒了一杯樱桃色的琼液,凝在乾隆杯中,二人畅饮。
乾隆微醺,唇齿间的热气呼在她颈边,那白玉似的脖颈染上浅浅酒香。乾隆笑道:“还是在你这里快活。”
“皇上喜欢臣妾,自然在臣妾这儿快活。”
情到浓时,乾隆忍不住解开她胸前盘扣。
忽然,一声尖厉的叫喊刺破旖旎的涟漪。
在深宫,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有女人在受酷刑,她的声音是那么凄厉。
乾隆与苏明月,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脸色都不大好看,已然没了兴致。
“那宫的?这么会当差。”苏明月系上纽子,“大半夜还在教规矩。”
然而,查完的李玉回来却臊红了一张脸,连说话也是吞吞吐吐的。
“到底怎么了?”神智稍稍清明,乾隆脸色很不好,“在朕面前知无不言。”
李玉只得硬着头皮道:“听声音似是太监庑房那儿传来的。”
苏明月下意识反对:“胡说!那声音分明是女子的,庑房那来的女人?!”
只是话刚说出口,就意识到不对。庑房以前是没有女人,可自从莲心嫁过去后,不就有了么。
“王钦怎么回事?”乾隆眉心曲折,“让莲心叫的这般凄惨。”
苏明月抚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好好的女儿家嫁了太监,怕是被吓着了吧。”
乾隆小时候是个养在行宫,备受冷遇的阿哥。见多了皇宫的阴暗面,自然也晓得有些太监总管利用权势,霸占貌美无依的宫女。
就连他皇父身边的大太监苏培盛也是这样。
可,“皇后不是说,莲心愿意一辈子在宫里伺候。她体恤宫人,便凑合了赐了对食,也好彼此安慰。皇后是好意,朕便允了。”
“若是莲心自己同意的,大约过一些时日就能接受了吧。”
话是这么说,但莲心哪一声凄厉的惨叫,已经录进乾隆耳朵里了,想忘都忘不掉。
悄悄嘱咐李玉去庑房哪里瞧一瞧,王钦平日是怎么待莲心的。
没想到,得到的结果却让他气了个倒仰。
“好个王钦,竟在宫里用这些污秽东西!”乾隆只看了一眼,就嫌恶地将从庑房里搜出的黄杨木盒子掷到一边。

自己身边的太监做下这等腌臜事,乾隆恨恨地让人把王钦关起来,等候发落。
莲心作为他的妻室,也跪在偏殿,等着主子问话。
“这些都是怎么回事?”他扬一扬脸,点着地上的黄杨木盒子。
深夜的风,有点冷意,莲心沾湿泪痕的脸蛋在烛照下,无处逃遁。
她心知,这是自己唯一逃离魔窟的机会,一字一句不敢隐瞒,哭诉道:“皇后娘娘本是好心,希望奴婢终身有靠,所以将奴婢指婚给了王钦做对食。王钦本是个太监阉人,却一心想要做个男人,在奴婢身上作威作福,肆意打骂不说,还偷偷弄来了这些奇淫技巧,一一施加在奴婢身上,害得奴婢生不如死!”
苏明月似是不解:“王钦这样不知好歹,你怎么不去告诉皇后,求皇后为你做主?”
莲心哀哀哭道:“奴婢虽然是宫人,但也要脸面。这样的事,怎有脸对外人说去,更不敢辜负了皇后娘娘的恩典,污了娘娘的清听。而且王钦还说,只要奴婢敢吐露半个字,他必定要让奴婢生不如死。”她说着便褪下衣衫,侧身露出肩膀与背心。
只见上面满布牙印与指甲的掐痕,让人不忍直视。
“这才嫁与王钦几日呀!好好一个人就被糟践成这样。”苏明月目露不忍。
乾隆眉心隐隐有怒火跳簇,“王钦秽乱后宫,罪不可恕,着押入慎刑司,挑断手筋脚筋后赶出宫去。且要满宫内侍看看着他受刑,警以为戒!”
皇帝字字不提死字、却处处是要王钦死。
一个从小生活在深宫内苑的人,在失去手脚后,被赶出皇宫,又有几日活头。
莲心银牙紧咬,硬生生吞下痛快的笑声。
乾隆也知道莲心确实是受了无妄之灾,“好了。朕已经处置了王钦,你也不必哭了。还是在皇后身边伺候吧。”
苏明月适时悲悯地出声:“皇后娘娘本来也是好心,想让宫中的宦官宫女彼此有个依靠。王钦本也不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只是为何别的宦官从未有这样的事,偏王钦就有呢?想来是他对食之后有了妻室,又感自身残缺,才平白生了这贪色污秽之心。”
乾隆揉揉有些痛的眉心,“皇后思虑还是不够周全。”
他想到的不止是,赐婚对食是否会勾起一个太监的贪花好色之心。还有曾经在他皇父身边伺候的苏培胜,当时他与太后钮钴禄氏身边的崔槿汐对食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的。
甚至宫中有谣传,钮钴禄氏为了从甘露寺回到皇宫,才特意让自己身边的侍女勾引苏培胜。好让苏培胜在皇父身边进言,将钮钴禄氏以废妃之身,从寺庙接回来,重新册封为妃。
他现在再看,皇后今日使的手段,与当初的钮钴禄氏又有何分别。
“皇后娘娘也该避嫌。”夜色幽幽,苏明月的叹气响起,“王钦怎么说也是您身边伺候的人,皇后娘娘却把自己的宫女许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后娘娘是想探听圣意。 ”
“无论是那种,皇后失算了。”乾隆轻轻拥住她,“好了不说她了,只要你一如往昔就好。”

在皇后一身清雅,毫无奢华坐在凤座上。
“皇上是不是怪本宫?”她惶惶不安,唯恐自己猜测成真:“怪本宫将莲心指给王钦,令她饱受凌虐之苦。”
素练颇有为难,但还是尽量开解皇后,“您一开始也不过是好心,怜悯宫人孤苦。谁又能想到王钦竟不是个东西。”
然而安慰的话说得再多,也敌不过皇帝待长春宫一日比一日冷淡。
皇后被不安冲昏了头,听信旁人谗言,开始真的相信是莲心命不好,嫁个阉人不算,还连累了自己。
皇后逐渐对莲心疏远了起来,甚少再让她近身伺候,大多时间都是打发莲心在外间伺候。
莲心表面上说,一切不关皇后的事,是自己命薄,甚为体谅皇后的难处。可她也是人,那会一点情绪也没有。
富察琅嬅日后还是为自己草率地决定一个女子的终生,付出了代价。
如懿对此也是唏嘘不已,“好好一个人被作践成这样。幸好现在逃离火坑了。”
她觉得皇后实在不智,这样亏待身边的丫鬟,保不准那日就在这上头跌跤。她却没想到,自己对阿箬那么好,处处纵容着,可最先尝到心腹背叛滋味的反而是她自己。
她带入宫的侍女阿箬,自从阿玛索绰伦桂铎因为治水有功,被皇帝亲口夸赞后,整个人是越来越轻狂。
众人请安过后一道出来。
苏明月带着陈答应往东走,宫巷长长,只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被冷风远远送来。
“……王钦虽然折腾了人些,好歹也能保一世荣华……还不必生儿育女,是多少女子求也求不来的福气。”
苏明月面色凝重的走了过去,正是阿箬。
她阿玛高升后,她的打扮便与寻常宫女不大一样了。袖口上绣着樱桃红缠枝绣花,每一瓣绣花里都点着玉色的蕊,配着双数的翠叶,十分鲜亮。
这一身都快赶上陈答应了。甚至她一张面若桃花的脸,都比陈答应要动人。
娴妃也是心大,竟将这样一个人放在身旁,也不怕被皇上看中?
待走的近了些,阿箬脸上得意洋洋的神情一览无遗。
连一向温吞的陈答应都觉得她说的实在太过分了,忍不住出言制止,“阿箬姑娘这话未免太伤人了些。”
阿箬自恃旗籍出身,对着无宠的陈答应压根不放在眼里,此刻规规矩矩行礼,不过是顾忌纯妃也在。
“娴妃平日宽厚了些。只是本宫协理六宫,不得不多提一句,宽厚不是宽纵。”苏明月的脸上多了一层凝重的风姿,端丽难言,“你身边的宫女过了些。”
她手握宫权,天然比自己高一头。如懿大庭广众被指出御下不严,气得胸口像裹了一团火似的,“回宫赶紧脱了去,这身衣裳鞋袜,不到年节不许再穿!”
如懿都当着几人面呵斥了,苏明月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先行离去。
到了晚间,却有宫人谈论着阿箬罚跪在螽斯门下一事,那时屋外大雨瓢泼。

第107章
“阿箬也太放肆了,敢在螽斯门下说出‘无儿无女、不必生育’这种话。”初桃难掩幸灾乐祸,“难怪贵妃生了好大一通气,要罚阿箬跪着思过。
宫中所建螽斯门,意在取螽斯之虫繁殖力强,以祈盼皇室多子多孙,帝祚永延。
阿箬在那里说“无儿无女”的话自然是大逆不道,而求子心切的慧贵妃只怕更是厌恶她口无遮拦,惹怒神灵。
“娴妃还以为自己是在潜邸时呢。”也说不准娴妃如此纵容阿箬,不是因为在阿箬身上看到自己曾经的影子。
从骄纵的皇后侄女,到皇子府邸备受宠爱不知收敛的侧福晋,再到现今宫中日渐沉静安敛的嫔御之一。
如懿当真不曾怀念过那些骄纵恣意的日子么?
她纵容着阿箬的骄横,何尝不是纵容着从前骄矜,现今却得事事伏低做小的自己;她厌恶着阿箬的骄横,何尝不是厌恶着从前不知轻重,如今为自己带来太多隐患的自己。
主仆两说了一场,心结解没解,外人是不知道的,但阿箬确实谦卑了起来。
只是偶尔看过去,那双谦卑温和的眸子,却闪过一瞬寒意,像是某种蛇类,静静蛰伏,等待一击致命的时机。
苏明月却不打算提醒。
阿箬再不好,也是打小伺候娴妃的侍女。娴妃是信她,还是信自己,一眼即知,何必自讨没趣。
深宫的秋凉总是短暂的。
第一片雪花的飘落,意味着漫长的冬寒进入京中。
永和宫玫贵人的胎也满六个月了。
玫贵人这胎怀得不太安宁,前三个月反应便格外大,几乎是不思饮食;后三个月,胃口渐好,但不知是不是为了生个聪明健壮的男孩,玫贵人鱼虾不离口,渐渐生了体热,嘴角还长了燎泡。
到后面更添了失眠、多梦、头昏、头痛,震颤之症,太医们出入永和宫不绝,简直闹得沸反盈天。
“你怀璋儿的时候,也不见如玫贵人这般多病多痛。”
闹了许久,弘历也满心疲惫,只想睡在温香软玉中。
“个人体质不同,何况听太医们说玫贵人这胎多半是个阿哥。母体燥热也是正常。”苏明月抱着自己的孩子,岔开话题,她并不希望弘历在她这里的时候,还要提到其他女人,“永璋两岁了,皇上可要抱抱。”
“好。朕也许久没抱过璋儿了。”
虽然对于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弘历报以十分期许,但永璋毕竟是宠妃所出,在他心里也还很有分量。
特别是永璋正是学说话、爱说话的时候,弘历教什么会什么,让弘历很有成就感。
“来,告诉阿玛,这是什么?”弘历笑着举起一方砚台。
“砚台。”永璋吐字清晰,圆溜溜的大眼睛,非常漂亮。
他身上凝聚着生母美丽、聪慧的影子。
尔后,弘历又指着其余文房,永璋一一作答,皆没有出错。
“哈哈!”弘历高兴得不得了,“朕的三阿哥天资聪颖,是个有大福气的孩子!”
他觉得是‘虎父无犬子’,苏明月却觉得要不是有自己的基因在,孩子怎么可能会这么聪明。
看看内敛的永璜、再看看瘦弱的永琏,以及在胎里就闹腾的不停的‘贵子’,就知道皇帝的基因成色是什么样了。

北风又急又快,玫贵人腹中的孩子等不到十个月,就想出来见世。
苏明月晨起梳妆,她今日一身天水碧宫装,只以丝线在衣衫上化出山水花蝶。
阁里静极了,只能听到盆内红箩炭清脆的燃烧声。
可心急急进来禀报,急得声音都变调了:“娘娘,玫贵人已经生了!”
苏明月问道:“是皇子还是公主?”她没觉得孩子提前一个月出生有什么问题,玫贵人这胎最开始怀得时候就不太安稳,能挺到九个月都不容易。
可心说不上话来,嗫嚅了半天,挤出一句,“孩子生下来就没了。”
苏明月的笑意淡了一些:“宫里的孩子是要难生些。”
玫贵人骤然丧女,除了她自己无助悲切的哭声不停回荡在永和宫,连太后也跟着伤心了一场。
皇后让玫贵人待在永和宫内坐月子补养身体,不许她走动见风,也不许旁人来打扰玫贵人休养,怕提起去了的小公主,惹得玫贵人又要伤心。
然而,宫中人心浮动。
慧贵妃带头议论,言及是玫贵人骄奢享福太过,才折了孩子的阳寿。
皇帝貌似也听信了这个说话,再未踏足永和宫一步。太后几度欲问皇帝玫贵人死胎之事,皇帝也不过糊了几句,便过去了。
当晚同在的皇后、娴妃也三缄其口,实在被逼的没法子,也都是异口同声说“小公主命薄,一出生就没了气息。”
苏明月一开始也未起疑,直到玫贵人丧女的半月后。
可能是因为新丧一女,弘历这些天一直郁郁寡欢,唯有看到健康活泼的永璋时,那点郁气才会稍稍散去。
弘历一遍一遍地抄写着《往生咒》,苏明月有些诧异,失去一个孩子对他来说竟是如此难受么。
她卷起衣袖,研磨起墨汁,“皇上亲手抄录《往生咒》为小公主超度,也希望小公主能安心前往极乐世界。”
弘历静默地吁出一口气,正要提笔再写,只听外头两声叩门声响,却是李玉在外头问询,永和宫玫贵人送了几个物件请圣上过目。
自从王钦被赶出宫后,就由他接任养心殿太监总管的位置。他长相斯文俊秀,善观人眉眼,可比王钦能干多了。
弘历犹豫片刻,还是让人将东西拿进来。
那是一叠婴儿衣裳。玫贵人怕自己的孩子在极乐世界受寒,想请皇帝把自己亲手做的给小公主穿的衣裳,连同《往生咒》一同焚化。
永和宫内,白蕊姬一把一把撒着能通窍辟秽,开郁豁痰的苏合香。
可是心气郁结,岂是一把苏合香能解的。
尘封的大门,被打开一角,白蕊姬有些不适应突如其来的阳光,忍不住眯了眯眼。
“怎么样?”白蕊姬一见来人,就扑了过去,“皇上有没有收下我的东西?”
小贵子擦着眼泪呜咽道:“奴才不辱使命,皇上收下了。”
白蕊姬松了口气,“收了就好、收了极好!”
她没了孩子以后,皇上一次也没来探望过。白蕊姬不得不打起精神,勾起皇帝对她的眷顾。
现在皇帝肯收下她的东西,就代表她还有出去重见天日的希望,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消息了。

第109章
弘历忌讳白氏诞下那样畸形的孩子,即使看在她一片忆女成痴的份上,肯去看看。但却不再留宿永和宫,也未解白氏的‘休养’。
产前的荣宠在白蕊姬生育之后几乎是消弭殆尽。
又逢旬日,宫嫔们便也随着帝后一同前往慈宁宫请安。太后稍许有了些笑容,“前些日子一直雨雪不断,便免了你们往来请安。今日皇帝和皇后有心,带你们一起过来了。”
众人道:“能向太后请安,是臣妾们的荣幸。”
太后借花喻人,“昨日哀家去御花园走了走,说是欣赏晴日红梅。其实一枝独秀,哪里比得上百花齐放。”
若说往日太后与玫贵人的交集还算隐晦,今日为了让皇帝、皇后放玫贵人出来,就不得不主动出言袒护。
“百花齐放,乍眼看去似乎缺了哪一朵都不明显。可是看惯了百花的人便知道,缺了哪一朵都不算是三春胜景。玫贵人已经出月,怎么还不见她出门向哀家请安?”
弘历笑容瞬间冷淡了下来,道:“玫贵人伤心失意,是儿臣的意思,要她多多休养的。”
太后叹了口气,“对于嫔妃而言,孩子固然重要,但侍奉君上更为重要。玫贵人无福为皇帝你诞育皇嗣,皇帝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你还年轻,你的后妃们也还年轻,即便是玫贵人,也有再生养的机会,千万不要一时伤心过度,伤了龙体。”
一旦提到玫贵人,和那个没能生下来的孩子,气氛就有些不对了。
弘历显然没被安慰到多少。
此时的他,还不是日后大权独揽、意气风发的独裁者。他新登位,对出身隐晦的不自信、对前朝老臣、后宫太后压制的不自然感,经由一件件事累积。
皇后应时向众人宣布仪贵人也怀孕了的喜讯,“继玫贵人之后,仪贵人也已经有孕一个多月了。”
弘历大喜,握住皇后的手问道:“皇后所言可是当真?”
“千真万确,臣妾岂敢妄言。”
谁也没想到恩宠平平的仪贵人运气这么好,侍寝几次就有身孕了。
仪贵人亦满面欢欣,“臣妾深受皇上与皇后福泽,皇后娘娘为怕出错,特意请了三四位太医诊脉,臣妾的确是已经身怀龙裔了。”
如苏明月这般有过生养的还好,反正宫里的女人也就这么多,谁怀不是怀呢。
可恩宠多年,却始终未能怀上一子半女的贵妃、娴妃却觉得苦极了,苦到舌根子。
怎么人人都有孕育皇嗣的福气,偏生就自己没有。
二人不知道,仿佛蛇一样缠在她们腕间的赤金莲花镯,禁锢住了她们的生育能力。
太后笑意仍是淡淡的,宫嫔怀孕当然是好事。只是……仪贵人从前是侍奉皇后的侍女,她怕是插手不了了。

由于玫贵人诞下死胎没多久。
皇帝迫切想用仪贵人这胎证明自己,是以对仪贵人格外关照。许诺等仪贵人生育后,无论男女,都会晋封仪贵人的位份,让她成为景阳宫的主位。
“要说起来,你的恩宠也不算少了,怎得至今都未有生育呢?”苏明月似是惋惜,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话是往人心上捅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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