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秦杳单膝跪地,双手交迭置于胸前,微微颔首,这样恭敬挑不出任何错的礼节,落在闫曜梁眼睛里,却是那样讽刺。
——秦杳这是在威胁朕!
闫曜梁看了秦杳很久,没开口让她平身,也没说自己召他进宫的目的,就那样静静的看着。
秦杳也不着急,她能猜到闫曜梁心中所想,大局已定,她无需着急。
养心殿内落针可闻,不知道过了多久,闫曜梁才缓缓开口让她起身,然后用眼神示意她落座。
见到秦杳坐下,闫曜梁又接着开口,“你和你父亲很像,方才见到你跪在地上,朕仿佛就看见了老将军一样。”
闫曜梁的眼睛里,仿佛笼上了一层薄,让人捉摸不透。
“外人都道微臣比较像母亲。”秦杳坐在椅子上,嘴角含笑,平静道。
对于秦杳的回答,闫曜梁也笑了,“你哥哥快要进京了吧。”
“哥哥身体不好,怕是不能面见皇上了。”秦杳开门见山的说道,她无需跟皇上虚与委蛇,这个节骨眼上了,闫曜梁拿她无可奈何。
他想要用哥哥牵制他,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回京这一趟,她别的没学会,倒是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受制于人!
她明显的察觉到闫曜梁在听到她这话的时候,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杀意,但他面上依旧平静如水,甚至云淡风轻的开口:“难怪。”
足足一个月的时间,传回来的消息都是人尚在苍北的境地,秦杳果然早就布局好了!
两个人揣着明白装胡涂,维持着表面的和气,但其实也没有多和气,他们甚至不想要看对方一眼,两人的视线很少才能碰到一起。
“你和你父亲将苍北治理得很好,就连朕都有所耳闻。”
耳闻什么?
想来也不过是一些百姓对将军府感恩的话,落在了闫曜梁耳朵里,就是秦家藐视君上,居功自傲,他看不到秦家两代人舍命的付出,单方面就宣布了秦家的死刑!
甚至不给一丝辩驳的机会,到最后还要昭告天下自己有多么多么的仁慈!
“微臣不过是尽分内之事,当不得皇上这般夸奖。”秦杳淡道。
“分内之事......?”闫曜梁呢喃一声,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深夜进宫,四更天了秦杳才从宫里出来,送她回去的还是那些人,春夜里还有些寒冷,但却比不得心冷。
翌日一早,秦杳已经一身戎装,身后是同样一身铠甲的常承周,两人跪在广平王府的大殿内,听着太监宣读皇上的旨意。
为了救自己的儿子,闫曜梁不得不委曲求全放秦杳离京,也不得不让她重掌兵权,回到那个他鞭长莫及的地方。
秦杳奉命出征,闫曜梁给足了自己和秦杳脸面,同样百官相送,但闫曜梁却没有出现,他坐在御书房内,听着侍卫传来的关于秦杳的消息。
从秦杳出府到出城,一条一条的消息不断传来,闫曜梁都面色平静。
这一局,他输了!
他费尽心机谋划了这么久,最后却眼睁睁的看着秦杳离京,而自己还要将好不容易夺回来的兵权重新交付,甚至要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只是事到如今,他不得不这样做。
有求于人,就必须委曲求全。
城门口,百官相送,高迁乃一国宰相,站在最显眼的位置,他身后站着骆文山,两人的脸色皆不好看。
“大人,皇上此番,怕是不痛快极了。”骆文山不仅为皇上考虑,更是为自己担忧,恐怕这往后的日子是不好过了啊!
谁说不是呢,饶是高迁这样多主意的人,此刻都束手无策,秦杳可以说是临危受命去救人的,没有人敢给她找不痛快,就连皇上都得掂量掂量!
“哎——”高迁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把脑袋栓腰带上上朝吧。”
短时间内,至少在苍北战事平息之前,他们的日子都不要想好过了。
从这一天起,整个汴京城就似乎笼罩在了一团黑雾之中,死死的攥着每个人的喉咙,让人压抑得喘不上气,但这都不关秦杳的事了。
她不喜欢打仗,但她喜欢苍北的无拘无束,广袤无垠,那时自由的感觉!
闫曜梁还是忌惮着秦杳,没有再给她增援的士兵,只给了几十个护送的,所以此行,明面上只有秦杳一人,她带着几十个人轻装上阵。
但实际上,王府的暗卫和茶烽的小队都在暗中跟着她一起前往苍北,一路上还有红鸾阁的杀手保驾护航!
“娘亲!”城外的马车上突然探出一个机灵的小脑袋,看见秦杳的马儿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跳出去。
原本面色严肃,一本正经的秦杳,看见小团子的脑袋一下就笑了,驾着马儿就到了马车面前。
“哇!娘亲你好帅啊!”小团子第一次见自己娘亲一身铠甲,或者说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帅气的铠甲,两只眼睛都冒着精光,“柚柚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铠甲!”
秦杳的铠甲银白锃亮,乃上好的材质,是秦暮停当年花重金给秦杳量身打造的,号称无坚不摧!
小团子话音刚落,马车里就又探出了一颗脑袋,只是这颗脑袋出乎意料,乃是敬安公主:“何止是你这小不点没见过,本公主看过了这世间所有的宝贝,也没见过这样好的呢!”
“好了好了,你俩个别跟看猴一样看着我,咱们就要在这里道别了,苍北战况紧急,我得先走一步,会有人护送你们到苍北,咱们苍北见。”她势必要日夜兼程,带着小团子不方便,小团子也肯定受不了,只能一前一后走了。
“敬安,柚柚就拜托你照顾了。”
“杳儿你放心吧,我肯定把这小不点儿照顾好,绝不让她受一点委屈。”敬安公主笑道。
“那你们一路上千万小心,我会派人接应你们的。”秦杳放心不下,婆婆妈妈的不停嘱咐。
听得敬安公主耳朵都起茧子了,她揉了揉小团子的脸蛋儿,然后又握了握秦杳的手,严肃认真的保证:“哎呀,你就不要操心了,你现在可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没有人敢把咱们怎样的,再说了,你都派了几十个人保护咱们两个人了!不会有问题的!”
“好吧。”秦杳摸了摸鼻子,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她转头看着柚柚,揉揉小孩儿的脸蛋儿,还有些舍不得,“听话啊,很快就能见到娘亲了。”
这时候的柚柚听话极了,重重的点头,拍着胸脯保证:“娘亲放心,柚柚听话,不让娘亲担心。”
“嗯!真乖!”
马车先行一步,秦杳看着马车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心中才放心下来。
祝伯夷已经等候多时了,他同样带着行李骑着马,也是要远行的样子。
“王妃,一路保重。”
“你也是,那边的情况我不了解,王爷就拜托你了。”
“这是我分内之事。”祝伯夷笑着说道,突然,他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秦杳,“这是王爷让我给你的。”
秦杳惊喜又疑惑,拿着信不可置信的看着祝伯夷:“是什么?”
祝伯夷笑着摇头,“王爷给王妃的信,我怎么能看呢?”
秦杳总觉得这信封里会有什么惊喜,那样的感觉非常强烈,所以她迫不及待的拆开了信。
信上只有三个字——十里亭。
秦杳抬头的瞬间,祝伯夷在她眼睛里看见了期许和急切,上一刻对方还是威严的女将军,这一刻,俨然已经是迫不及待要跟夫君团聚的幸福的女子。
秦杳甩开了跟着的一众人,打马飞奔到了十里亭。
十里亭内,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等候多时,秦杳停在亭子下面,马儿都来不及栓,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朝着台阶上去。
“阿杳!”温照凛看着朝自己飞奔而来的阿杳,心中一瞬间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比这春日里的太阳还暖。
看见朝自己张开双手的温照凛,秦杳想都没想就扑进了他的怀里,“王爷。”
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明明不过一个月没见,这相思之情却好像三年不见一样!
“王爷怎么回来了,南海不要紧吗?”秦杳死死的搂着温照凛的脖子,即便说话也不愿意放开。
温照凛同样舍不得放手,轻抚着秦杳的后背,在秦杳耳朵边小声的说道:“没有阿杳重要。”
“噗!”秦杳忍不住笑了出来,娇嗔的骂了一句:“不务正业!”
“嗯,不务正业。”温照凛不反驳,自己的确就是这样的,可谓美色误人啊,“我一知道端王带兵出征我就掐着时间回来了,时间刚刚好。”
“南海离汴京这么远,你不回来我又不会说你什么。”虽然话这样说,但此刻紧紧抱着温照凛舍不得松开的双手已经出卖了她。
“要回来,别人都有人送,我的阿杳也要有,再说了,我要让你知道你有人惦记,你到了战场上才会认真保全自己,不敢受伤让我担心。”
被人惦记的感觉真好,心中有牵挂才不会有漂泊之感,秦杳这一刻真是爱死了温照凛。
“我会好好顾全自己的,不为了你也要为了小团子,她还需要人照顾呢。”口是心非,秦杳现在明白了,这不是作,这是女儿家的害羞。
秦杳这话,惹得温照凛本想狠狠的在她脖子上嘬她一口以示惩罚,但秦杳的盔甲阻碍了他进攻的步伐,看来这盔甲不仅能御敌,还能防色狼!
“阿杳真好看。”温照凛跟自己儿子一样,也是第一次见一身戎装的秦杳,也是满眼新奇。
秦杳得意,被人夸好看了当然要得意一下,“王爷不好看,都有胡渣了。”
“我一路跑了五天五夜,累死了两匹马才会来,阿杳嫌弃我了?”温照凛委屈,被自家王妃嫌弃了。
秦杳被温照凛的表情语气可爱到了,松开了他的脖子,然后捧着温照凛的脸,仔细地端详了好一会儿才说:“不嫌弃,有胡渣也一样好看!”
被调戏了......
然后调戏别人的后果,就是被温照凛捧着脸把嘴巴给嘬肿了......
温照凛得了便宜还卖乖,松开秦杳时还说:“阿杳莫要撩拨我。”
“你——”秦杳脸皮薄,羞红着脸不说话了。
看着秦杳的模样,温照凛笑着又把人抱进了怀里,享受着分别前的温暖。
两人今日相聚已是不易,时间当然不可能很久,两柱香的功夫已经是极限了,没一会儿就到了不得不分别的时候。
不过两人虽然有些儿女情长依依不舍,但也都是明白人,没有上演两眼抹泪难舍难分的场景,只是秦杳离开十里亭的时候,回头看了温照凛三次,每次都能跟温照凛的视线对上。
而温照凛,秦杳的马儿都已经消失不见了,他还望着那个方向出神。
祝伯夷姗姗来迟,一来便看见这个模样的温照凛,“别瞅了,人早没了。”祝伯夷翻着白眼无奈的开口提醒。
第67章 回归
秦杳即将回归的消息不出三日已经传遍了苍北大地,几乎所有人都欢呼雀跃,对百姓来说,意味着战局缓解,而对苍北三军来说,意味着主心骨回来了!
而对秦暮停来说,更是叫他放下了一颗一直悬浮的心,整个人的状态都好了不少,如今人已经离开汴京,他也不需要跟这些人墨迹了。
“康满。”秦暮停靠坐在马车上,朝在外煎药的康满唤了一声。
傅晚吩咐过主子不可受寒,所以康满不敢进马车,担心会把寒气过给主子,因此闻声他只是在马车外边问道:“主子有什么吩咐?”
秦暮停知道这都是傅晚的吩咐,虽然觉得没必要,但为了自己的脸色能在杳儿回来之前好看起来,也就依了,人见不到,话还是可以说的,“咱们回府。”
别的不用多说,康满一听这话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一时激动不已,“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恰好这时候傅晚溜达回来了,康满把煎了一半的药交给傅晚,然后便离开了。
因为秦暮停故意拖延时间的而原因,他们已经在路上逗留了好几日没有启程了,苍北荒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了,秦暮停倒是在马车上冻不着,但这可苦了那个太监和随性的两千护卫了。
苍北的寒风刷刷的吹都吹不走他们身上的怨气!
见到康满过来,这些人更是没个好脸色,眼刀子欻欻欻就往康满身上扎,但康满现下心情好,不同这些人计较,见到那个太监,开门见山就说:“我们主子身体不适,需要回府疗养,恐怕不能跟诸位回京了。”
“什么?”太监消息闭塞,还不知道京城的变故,听了康满的话很是不可思议,惊讶的出声,“你们是要抗旨?”
“随你怎么说,但我们主子的意思,咱们不回京,公公的任务就完成不了,回去也是个死,既然如此,诸如就留在苍北吧,苍北虽不比汴京繁华,但粗茶淡饭还是有的,不缺你们一口饭。”康满不是在跟他们商量,而是在宣布这个决定。
太监也是个人精,见康满这个状态就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他看了看康满,然后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侍卫统领的身后。
侍卫统领是习武之人,他一直都知道自从他们离开将军府开始,就有一批人一直跟着他们,对方人数不少,他们未必能应付得了,眼下,识时务者为俊杰,侍卫统领侧头瞥了一眼身后的太监,又转头看了一眼康满,片刻之后,他收回一直握佩刀的手,随后双手抱拳,微微颔首,臣服的意思。
“爽快,那咱们也不为难诸位,待将军回来,自会安排诸位的去处,现下,随我们主子回城便好。”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康满心满意足的回到秦暮停身边,待得到傅晚的许可之后,便启程往回走。
这回府的路上气氛可就轻松多了,也大概是不再受制于人,所以轻松,就连秦暮停脸上都难得有了悦色。
而军营内就比如秦暮停这边和谐了,秦杳手下的几个将军听闻秦杳不日便要到达,心中大定,那些原本被闫宿搞得有些颓色的将士们,也瞬间斗志昂扬,纷纷想要出城杀敌建立功勋!
整个军营都因为秦杳的消息欢呼雀跃,只有那么少数几个人心中打鼓。
最忐忑的就是杜英几个人了,此时他们聚在佟棠生的营账内,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们是二皇子的人,二皇子先前那样折腾秦杳的手下,那秦杳回来,会不会也对他们下手?
二皇子被生擒,救回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期间,他们该如何自处?
“棠生兄弟,你脑袋最灵光,注意多,你说我们接下来究竟如何是好?”此时的杜英没有战场上的嚣张气焰,两只手握在一起,不安的扭动着,将希望寄托在了佟棠生身上。
“对啊对啊,咱们都是大老粗,不如棠生兄弟一样是读过书的,你想想法子,咱们......”黄良身上还隐隐作痛,此时他也清醒了,知道眼下什么最要紧。
岳樵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确也没有法子,他是个只会练武的粗人,脑子还不如几岁孩童好使,所以他也只能把目光看向佟棠生。
被寄予厚望的佟棠生一直没有说话,他自二皇子被擒之后就在想法子了,但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法子可以保命,只是......
“我且问三位,此番是想上阵杀敌待日后班师回朝封侯加爵,还是征战沙场,保卫国家?”佟棠生环顾三人一眼,随后认真道。
不过他这话似乎有点绕,岳樵皱着眉没听明白。
杜英懂了但没完全懂,心里只是有一个猜想,“二者有何分别?”
“你的意思是问咱们是想继续追随二皇子还是投奔秦家军?”这时候黄良给不明白的二人解答了这个疑惑。
佟棠生点头,道:“秦家军的骁勇善战是咱们有目共睹的,等秦将军回来,定能救出二皇子,秦将军定然不会让二皇子留在苍北,所以会让人护送二皇子回京。”
“若是三位想要此时加官进爵,是最好的机会,护送二皇子有功,二皇子定然不会亏待了咱们,虽不能立即封侯,但往上升两个品阶是毋庸置疑的,日后若是二皇子登基,有了今日这份情谊,好处自然不少!”
“若是选择了秦将军......”到这里,佟棠生犹豫了一些,沉吟片刻后道:“想必通过此事诸位也看出来了,皇上不待见秦将军,若是选择了秦将军,上阵杀敌报效国家是没问题的,但是功成名就恐......时日难料。”
佟棠生把话说完,帐内的几人都沉默了,没有立刻表态,似乎是在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几人虽然跟二皇子出征,但时日不长,一时间还真摸不清对方的想法。
秦杳一路从汴京出发,日以继夜的赶路,终于在八日后抵达了苍北,她顾不上回府看望哥哥,马不停蹄的就赶往了前线,这一路上她收到的战况都是不容乐观的,巫马容虽然没有大肆攻城,但往往平静的背后,都是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
秦家军一早的得知了秦杳的消息,除了在亲自巡逻前线的宋将军,其余人都在大营等待着秦杳的回归。
秦杳离开苍北半年,似乎一切都如常却好像什么都变了。
一身盔甲出现在众人视线的秦杳,一下点燃了整个秦家军的情绪,关裕率领众军,在见到秦杳的那一刻,高呼——恭迎秦帅回营!
至此,秦杳真正回归!
“诸位!”秦杳驾马立在众人面前,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带着内力的声音传遍整个军营,“驱除鞑虏!”
秦杳的声音震耳欲聋,士兵们的响应同样穿云裂石:“不成誓不休!”
佟棠生几人站在不远处,第一次感受到这样浩荡的气魄,这一刻的秦家军,比之先前,更所向披靡,整个军营都是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他们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什么叫做一呼百应!
这不是臣服,是舍弃生死的追随!
更让几人惊讶的是马背上的秦杳,他们在汴京的时候是见过秦杳的,只是那时候他们不免怀疑,一个女子,如何能制服三军,即便听了不少关于秦杳的传奇,但都不如此刻身在现场来得震撼!
三军主帅,当是如此!
在众人的目光之下,秦杳进了帅帐,里面的一切早就准备好了,无一不是按照秦杳的习惯布置,她在帅位上坐下,下面站着的全是秦家军的各营将军。
“末将已经传令下去,将士们已经整装待发,随时可随将军出城迎敌!”关裕站出来,率先开口。
秦杳点点头,示意他们先坐下,然后才缓缓开口,“不急,巫马容肯定已经知道了我回来的消息,定然会多加防范,现在不是出手的好时候。”
她若是贸然出兵,恐正中巫马容下怀,且防线失守他们已经失了先机,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跟巫马容比谁更能沉住气!
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他们手里还有一个闫宿,她不得不顾及着。
“关将军,从二皇子来苍北之后的事,你给我细说一遍。”活捉闫宿肯定是巫马容蓄谋已久的计划,但秦杳却猜不透对方的目的,要挟他们?还是要挟皇上?
虽然合情合理,但她总觉得这其中差了一环......
“是!”
等关裕说完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秦杳一字一句听在耳朵里,没有任何破绽,唯一梗住的地方就是巫马容。
但秦杳解不开。
“端王手下的四个小将和两个军师末将已经派人看住了,将军要如何发落?”关裕是很想就这么把人了结了的,留下来只会碍事!
但秦杳不这么想,她朝着关裕摇头,道:“先这样吧,不必理会,到时候让他们跟着二皇子回京便是,重要的是东北支持的十万骑兵,现下如何?”
这些人若是能用,能解决她很多问题!
“那十万骑兵尚可,他们的统帅跟老将军是旧识,愿助咱们一臂之力,只是后面增援的那五万精兵不可用,此前已经跟咱们多次发生摩擦,还出言不逊。”
说起这个他就来气,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那些人倒好,拿着鸡毛当令箭,仗着是跟二皇子来的,各种不服他们的管教,还出言侮辱,简直不能忍!
秦杳无奈的摇摇头,都这时候了还不安分,做不得大事,要她用她也不敢用,“给点教训就行了,不必理会,到时候让二皇子带走,我苍北的军令留不得。”
她从一回来,就一直待在帅帐内没出去过,从晌午到晚上,足足说了一下午才堪堪说完。
“天气还冷,多关注将士们的状况,御寒要做到位,莫要让将士们寒了心。”
等交代完这些琐碎的事已经到了深夜,但事情还没完,属下端上来的饭菜已经热了好几回了还没动,她无心这些,几位将军离开张营,她就叫了茶烽进来。
营救闫宿的事情,她准备交给茶烽。
“此行你们有两个目的,一是全力营救二皇子,二则帮我查一个人。”
关于二皇子的事,茶烽先前已经了解了,是一个难度不小的重要任务,能跟这个任务相提并论,可见这个人对秦杳来说有多重要,“什么人?”
“穆澹。”
茶烽亲自参与了汴京城的事情,当即就明白了秦杳的意思,心里了然,答了一声是他便出去了。
等安排好一切,秦杳才草草的扒拉了两口饭,然后倒在简陋的行军床上和衣而睡。
然而让秦杳没有料到的是,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前线的宋怀舟将军就来了消息,巫马容手下大将翁孛再率五万士兵压城,二话不说就率兵攻城,俨然一副不达目的罢休的状态。
巫马容不按常理出牌,秦杳心中的猜想越发让她不安,希望只是巫马容沉不住气吧。
翁孛想逼她露面,秦杳当然不会如他的意,单单一个翁孛而已,宋怀舟足以应付,她无需出现,整整一天,她都待在营账内,将苍北地区所有的防线看了一遍,当然看一遍不是目的,她必须保证每一条防线的牢固,不能给敌人已死可乘之机。
翁孛从早攻到晚没有靠近城门半步,最后只能灰溜溜的鸣金收兵。
但第二天他又会卷土重来,同样从早到晚不停歇的攻城,气势还一样的雄壮!
一连三天,秦杳若是再琢磨不出什么东西来,这三军统帅的职务便可以拱手让人,她直接下台就好了!
夜里,松怀舟从前线赶来,将这三日的情况一一说给秦杳听,并把自己发现的疑点也一并说了,跟秦杳的猜想不谋而合!
察觉到不对的时候,秦杳就派了暗卫出去,收到消息,她已然有了对策,“宋将军,你是秦家军的老将,守城防御的经验丰富,继续组织将士们跟翁孛周旋。”
宋怀舟:“是!”
秦杳点头,继续道:“关将军,本帅给你精兵三万,即刻前往峭山谷,一旦发现敌军,势必全歼!不得有误!”
关裕抱拳领命:“末将领命!”
秦杳接着任命:“朱靖之。”
朱靖之站出来:“末将在!”
“精兵五千,拿下翁孛左翼大营,能办到吗?”
“末将誓不辱命!”
第68章 击退翁孛
翌日,宋怀舟跟翁孛再次对上,翁孛跟前几日一样,不叫阵也不废话,直接就组织人攻城,宋怀舟早已游刃有余,有条不紊的组织将士们进行反击。
但今日的敌军,似乎要比往常更加勇猛一些,投石车和弓箭手一批一批的没有停歇,这让宋怀舟皱眉同时也心中大定,翁孛如此,就说明将军所料不差!
思及此,宋怀舟觉得时机已到,随后,他指着身后的小将道:“告诉朱靖之,本将军这边万事俱备,随时可配合他。”
“是!”小将得令迅速消失在了城楼上。
另一边,朱靖之率领五千精兵已经等候了整整一夜,饶是这样,将士们依旧热血澎湃,在接到宋怀舟消息的时候,个个都是精神抖擞,若不是朱靖之拦着,可能现在已经杀到翁孛的大营了!
“敌军左翼大营士兵八千,马匹两千,是翁孛最精锐的部队,只要歼灭了他们,敌军必定溃不成军!将军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咱们,咱们毕竟不呢个辜负将军的信任!”朱靖之在临行之前,说了一番鼓舞士气的话,他是秦杳一手提拔上来的,行事作风都有几分秦杳的影子,他知道士气的重要性!
果然,他话音一落,将士们已经迫不及待,士气高涨!
很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回去告诉宋将军,我们会在两个时辰之后向敌军左翼发起进攻,届时,请宋将军从正面出兵,拖住翁孛前线大军。”整装待发,朱靖之转头让方才传信的将士给宋怀舟传信回去。
“是!祝将军凯旋!”说完,传信的士兵再次启程。
翁孛的左翼是他最看重的,乃精锐中的精锐,也是翁孛引以为傲的王牌,轻易不会出战,或许等两军正式交战的时候,他们才会参与。
但他们恐怕是没这个机会了,朱靖之也不会给他们机会!
五千人的小队,行兵速度非常快,不过一个时辰,朱靖之就带着人绕到了距离左翼大营一公里处的山坳,随后众人立即分散,朱靖之带着几百人缓缓靠近,在能看见敌军营账处隐藏了下来,一旦他发起进攻,后面的人就能迅速跟上。
两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只听朱靖之一声令下,前阵的士兵率先发起进攻,哒哒的马蹄声骤然响起,一批,两批,掩藏在后的队伍紧随其后,在朱靖之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朝着敌军进发!
这样浩大的声势必然引起注意,敌军左翼迅速拉防,随后骑兵从营内崩腾而出,后续士兵紧随其后。
顷刻间,朱靖之就同敌人交上了手!
而另一边,眼瞧着时辰一到,宋怀舟当机立断,派手下小将步霜云率三千人出城迎敌,与此同时,他亲自带兵从侧面发起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