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安公主笑容依旧,和亲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她。
“我听说北越的那个使臣一定要娶你,这两日一直在跟皇兄交涉,你怎么想的?”
敬安公主有些担忧的看着秦杳,她把秦杳当作好友,她知和亲不是出路,她不想秦杳跟她一样,她有些难受,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一边替秦杳不值,一边祈祷皇兄不答应。
闻言,秦杳摇摇头,“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
“那就好,那就好,我可派人打听了,北越穷山恶水,去那边可过不上好日子,这样的苦我一个人受就好了。”
“诶,对了,你今日见我所为何事?我看你府上冷清得很,是不是有什么麻烦?要我帮忙是不是?你只管说,我帮得上的地方一定不含糊!”
“我想破坏朝廷和北越的和亲。”
“小问题,我帮你——”敬安公主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秦杳的眼睛在这一瞬间瞪得溜圆,一脸的不可置信,仿佛秦杳说了什么了了不得的话一样,“你,你,你说什么?”
“你,你,你......这,这,这可,可不兴开玩笑的......”
敬安公主大为震撼,破坏和亲?这话也是能说出口的?还是当着其中一个当事人说?
这......这......怎的如此诡异?
看见敬安公主的反应,秦杳忍俊不禁,等对方脸色不那么惊讶之后,她才解释道:“可能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会惹你生气,但是我还是要说。”
敬安公主深深的皱起了眉头,抿着唇面露纠结,看着秦杳的眼睛充满了不解,但最终她还是道:“没事,你说吧,我听着。”
秦杳看着敬安公主,随后正色道:“你有这么一遭,归根结底还是因我秦家而起,皇帝不想让我回苍北继续执掌三军,所以跟北越联姻,北越不出兵苍北,我就没有了回苍北的理由,他将我困在汴京,然后找机会除掉我,收回苍北的兵权。”
“北越使臣求娶我的请求在我意料之外,但这对你皇兄来说,是除掉我的好机会,所以他会同意,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当作弃子,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皇帝对我兄长下手而什么也不做,所以这场联姻,我势必不能让它进行下去。”
“你无需做什么,只等你兄长的旨意即可,但我觉得我应该提前跟你说一声。”
她不知道这对敬安来说是件好事还是坏事,或许是好事吧,不用远嫁北越那样荒凉的地方任人摆布,但或许也不是什么好事,留在汴京,继续被自己兄长算计婚姻,被利用,被束缚,被潜移默化......
“所以皇兄让你兄长回京的旨意是真的?”她虽然被困在公主府,但消息还算灵通。
秦杳点头,“圣旨已经在路上了,快马加鞭,日夜兼程。”
“但我不会让哥哥回京的,他身体不好,冬日里舟车劳顿,等同于要他的命。”
“他......”
第62章 樊笼已破
似乎所有的变故都是悄无声息的时候发生的,汴京城从年初三开始,就被一种诡异的气氛笼罩着,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推动着什么,但却又让人无迹可寻,压抑极了。
正当大家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北越使臣索金被人暗杀,尸体被悬挂于菜市口,招摇过市,其凶手手段残忍,索金的手筋脚筋全被挑断,全身关节错位,是被活活疼死的!
事情一出,震惊朝野上下,北越使臣大怒,跟皇帝当朝争论起来,势必要讨回一公道!
皇上震怒,勒令大理寺彻查此事,三日内将凶手绳之于法!
命令一下,整个汴京城的百姓都为大理寺捏了一把汗,索金被杀当晚,汴京城暴雪,没有留下任何凶手的踪迹,就连凶手的杀人手法都在当今世上无迹可寻,实在蹊跷至极!
“砰!”养心殿内,闫曜梁将穆察的上书狠狠摔在了地上,怒火中烧!
高迁屏气凝神,颤颤巍巍的捡起,上面是穆察的亲笔信,若是朝廷不能给他们一个交代,那么北越和东堰国,必将兵戎相见!
“皇上,此事分明就是有人想要破坏两国联姻,其心可诛啊!”
“朕何尝不知道!”闫曜梁双手叉腰,来回踱步,“他们还好意思问朕要交代?若不是他们执意求娶秦杳,怎么激怒秦杳,她又哪里会对索金下手?”
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没有证据的事,只能嘴上说说,只是此时的闫曜梁似乎忘记了,他亦是认同北越求娶秦杳这个决定的。
高迁不敢说,只能附和道:“北越和秦杳积怨已久,即便皇上不同意他们的要求,以北越行事嚣张的样子,秦杳也是不会什么都不做的。”
“据微臣所知,秦杳的哥哥秦暮停当年,就是被索金挑落马下,废了双腿,这笔帐,秦杳记到现在,所以跟皇上实在没有任何关系,此事,大可以让大理寺直接推到秦杳身上。”
只要认定了凶手,那么证据就好办了。
“穆察只是需要一个交代,把秦杳推出去,解了咱们的困难不说,想来穆察也是高兴的。”
高迁脑子转得快,这个时候这件事是谁做的已经不重要了,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才是当务之急。
果然,闫曜梁一听这话,方才还深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嘴角甚至还浮上了一抹笑意,“哈哈!宰相言之在理,秦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朕倒要看看这回她要怎么脱罪!”
两人这么一合计,不过半个时辰,一封密信就从养心殿送到了大理寺卿明淳手里。
索金的死只是开始,在接下来的三天里,汴京城的高门内,都接二连三的发生一些让人焦头烂额的事情。
先是平远老将军外出的时候马儿受惊,连累了马车内的老将军摔了腿。
然后是抚南老将军最疼爱的孙子身染恶疾,病情来势汹汹,老将军心疼得彻夜不眠。
还有镇西府也是一团糟,老太爷一辈子功勋卓著,临了却发现自己寄予厚望的大儿子贪污受贿百万之巨,直接气得一病不起,险些撒手人寰。
这些事只是其中之一,三天之内,整个汴京城的关系网重新洗盘,那些通过结亲而形成的纽带,在顷刻间崩塌,甚至开始了朝廷官员互相检举告发,到了人人害人的地步!
皇上也不心慈手软,一旦证据确凿,轻则流放关外,重则抄家诛九族。
雷霆之势下,大家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动荡的汴京城,如今只剩下广平王府这么一处安生地儿,秦杳在府上过着悠闲的日子,平日里只需要听着外面的消息就行了。
“王妃,汴京这边已经成了,接下来就看裴腾的了!”常承周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兴奋,激动得不行。
秦杳看在眼里,心里波澜不大,意料之中的事情,她一边看着手里的话本,一边漫不经心的问:“大理寺那边怎么样了?”
常承周答:“全在掌握之中。”
秦杳点头,“那就好,让他们拖一拖,不必着急,让裴腾抓紧时间,哥哥那边情况不好。”早起就收到康满的告状信,秦杳心里焦急,不满哥哥这样糟践自己的身子,但她远在汴京,能做的只是多给哥哥去信,让他务必保重。
“是,属下明白!。”
等裴腾那边得手,那就有好戏看了!
天子脚下如今尚且一团乱,别的地方就更不用说了!
秦暮停两日内,心情可是此起彼伏,广平王温照凛过世的消息传来,他还来不及惊讶,就听说了皇上要让阿杳去北越和亲的消息。
一夜对策还未成形,从汴京城的圣旨就来了。
皇上让他即刻回京,马车和大夫已经准备好,且有两千侍卫随行保护,立马就要启程!
“秦大公子,请吧。”
传旨的太监第一次来苍北,也是第一次看见坐在轮椅上的秦暮停,一时间对他打量颇多,视线来来回回就在秦暮停身上转。
“烦请公公稍等片刻,容我去收拾些衣物再随公公启程。”秦暮停面色依旧,嘴角还带着礼貌的微笑,态度不可谓不好。
可是太监的态度并不好,居高临下的瞥了秦暮停一眼,不耐烦的说道:“皇上一切都替公子考虑周到了,您腿脚不便,身体不好,有太医院的太医护着您呢,秦大公子就不要墨迹了,免得误了时辰惹皇上不快。”
“和亲可是大事,可是耽误不得的!”
“你——”秦暮停还未开口,康满就坐不住了,上前一步护在秦暮停身后,随后瞪着太监恶狠狠的说道:“你说什么呢你!这些话也是你一个阉狗能说的?”
“本公公代表的是皇上!有何说不得?”太监虽被康满那凶神恶煞的表情吓到,但话里却依旧不饶人!
“呸!代表皇上?就你也配!我告诉你,今天这东西,咱们还就收拾定了,你准许也罢,不准也好,都不管用!”他康满虽是奴籍出身,但断没有让一个阉人欺负了去的道理!
他能受气,自家主子可断不能受这样的欺负!
“你——你,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藐视皇上!”
太监大概也是有些气急败坏了,说话不仅结巴,声音都尖细了不少。
“公公稍安勿躁,我去去就来。”秦暮停也不惯着这个太监,他面不改色,看着太监笑道。
说完不等太监做出反应,康满就推着自家公子离开了前院。
他其实没什么东西需要收拾,只是有些救命的药不能不带上,他虽看破生死,但还不想死!
屋子里,康满在收拾东西,很是不情不愿,嘴里不停的嘀咕:“公子,皇上这简直是存心的,您的身体......”
自家公子平日里门都出不得,现在要万里奔波,如何受得住?
“不回去就是抗旨不遵,也是要命。”秦暮停虽然也震惊于皇上为何召他回京,但更不解于皇上为何还记得他这么一号人物?
但他不难知道,皇上是想用自己掣肘杳儿,让杳儿不敢放肆,可见杳儿在汴京已经是何种水深火热了。
温照凛......
和亲......
此刻的秦暮停心中有很多疑惑,他迫切的想要知道事情究竟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主子,那个广平王——”康满的声音欲言又止,好半天才问出来,“真的?”
秦暮停也正疑惑呢,但他什么情况都不清楚,阿杳也从未告知他这件事,他现在也是一无所知。
对此,他只能摇摇头。
“那咱们这样是非回去不可了?”康满不甘心的继续问。
秦暮停抿抿嘴,点头道:“希望路上不要出什么意外吧。”
他也好几年没有回汴京了,如今回去一趟也好,见一见以前的人,看一看以前的事物,否则可能就更没有机会了。
康满不愿自己主子折腾,磨磨唧唧的收拾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最后拿个三个大包袱还有两张厚厚的雪狐毯才慢吞吞的往外走。
他虽然不愿意,但他知道此事涉及小姐,他就是说破了嘴,也是改变不了什么的,只能把什么都带上,“宫里的太医我不放心,我去把东叔也叫上。”
秦暮停知道康满在自己身体这件事上是说一不二的,闻言他没有反驳,只道:“好。”
事情的转机就是在康满去找东叔的时候出现的,两人在拐角的月门处收到了秦杳的消息。
不仅如此,管家还带来了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
“公子,这是小姐的亲笔信。”管家把信交给秦暮停。
信中的内容让秦暮停皱眉,久久没有说话,康满见状,凑上来一看,嘿,这可高兴了。
“小姐说让您切不可回京。”
秦暮停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手里的信纸发呆,聪明如他,在那一瞬间就已经猜到了自家妹子的心思,汴京的情况,怕是比他想象的更加水深活人!
秦杳在信中没有明说,是怕落到别人手里,但秦暮停知道,樊笼已破!
“管家,通知下去,全面封锁苍北的消息,传令三军,全面戒备,准备随时应战,粮草押运至防线,掸羊城的驻军任由调度。”
“明日起,我短时间内不会在府上,军营之事让他们自行决定,决定不了的,给我飞鸽传书。”
“康满,你带上东叔,随我启程回京。”
“少爷——”
“主子——”
一听他要启程回京的话,管家和康满一口同声。
但秦暮停只是笑笑,道:“放心,不是真的回京,装装样子罢了。”
他大可以直接扣留那边汴京来的人,但他不准备这么做,他不愿意给留下把柄,将来为人诟病。
“咦?这位是?”方才他的心思一心只留在杳儿的信上,完全没有注意到竟然还多了一个人。
秦暮停看着眼前的男人,二十二三的样子,头发有些乱,素色的衣服破了几个洞,身上还沾着泥土,略显狼狈,但模样是好看的,身上有一股幽幽的药草香。
秦暮停问起,管家才一拍脑袋,道:“这位先生是来找少爷的,说是来给您治病的。”
秦暮停讶异的看着来人,康满也持怀疑态度,这人看上去可不像是个大夫。
被三人这样盯着,傅晚摸了摸鼻子,他收到温照凛的消息的时候人刚刚离开苗疆,一看到消息便赶了过来,日夜兼程,索性他原计划准备北上,距离苍北不远,跑了两天两夜,这才赶到。
看见三人疑惑的模样,他轻咳一声正色道:“在下傅晚,受人之托来照顾秦公子,您手里的那封信中,应该有所提及,这是信物。”
“受人之托?”秦暮停疑惑,自家小妹应该不会认识这么一号人,但傅晚手里的那个信物,的确是杳儿的东西,一把匕首,杳儿常用的,杳儿信中,也的确说了有人回来苍北见他。
傅晚点头,道:“秦公子的小妹,是所托之人的新妇。”
“广平王?”秦暮停疑惑出声。
“广平王不是去世了吗?康满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傅晚挑眉,随后耸耸肩,道:“具体情况,日后秦公子会知道的,但是当下,在下并不赞同秦公子劳苦奔波。”
他刚刚把秦暮停的决定听明白了,对于局势来说无可厚非,但对他身体来说,实在勉强。
“秦公子伤及根本,全靠猛药吊着,一点不爽利就会要命,恐怕不适合出行。”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他好言提醒。
只是秦暮停似乎并不是一个配合的病患,“先生未曾把脉就知晓我的病情可见医术超群,在下佩服,但情况紧急,此行万分重要。”
“好吧。”傅晚抿嘴,他就知道温照凛不会给他找个好差事,“那在下只能陪秦公子走一遭了。”
“多谢。”秦暮停有那么一瞬间怀疑傅晚的身份,但大概是傅晚长了一张为人信服的脸,在看到信物的那一瞬间,他就打消了心头的疑惑。
至于康满,一开始还是不信的,但是对方什么都不做就知晓了自家主子的病情,这一点他还是很佩服的。
自家主子的病情是瞒得死死的,除了东叔,别人根本不知道,不存在打听的可能。
由此可见,这个傅晚是有些真本事的!
第63章 乱起
如果说索金的死只是故事的开始的话,那将故事推向高潮的,便是北越王城的消息了。
呼延桀的命令是在元宵节那天传来的,此时穆察正因为索金的事跟闫曜梁僵持着,双方已然谈判到了赔偿的问题,穆察步步紧逼,闫曜梁节节败退。
这日,穆察跟闫曜梁谈判完回到落脚的地方,属下人就迫不及待的凑了上来,神色匆匆的将信件呈给穆察,“主子,王上密函!”
穆察眉头微皱,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什么!?”信中的内容让穆察震惊!
不仅震惊还很愤怒,光从呼延桀只言词组之间,他已经能感受到他的盛怒了!
“通知下去,所有人收整东西,今夜子时离开汴京。”穆察的反应极快,他们现在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呼延桀绝不会咽下这口气,两国开战已成定局。
趁着东堰皇上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他们必须马上回北越,否则一旦打起来,他们就是东堰皇帝用来牵制王上的人质!
但他更担心的是,王上盛怒至此,他们很难说不会成为被放弃的棋子。
此时的穆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索金的事一出,他们求娶秦杳的计划算是彻底泡汤了,但是他并不甘心,这次是唯一的机会,他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可是还不等他想出法子,穆察就告诉了他这个不好的消息。
“马上收拾好东西,你傍晚就出城,在城外跟咱们的人汇合,然后直接回王城,片刻都不能耽搁。”穆察看着还有些呆愣的儿子,一边安排一边在心里叹气。
他早知穆澹对秦杳的心思,也愿意成全他,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秦杳此举,无异于屠杀王上全族,王上是断断留不得秦杳的。
“父亲......”穆澹心中酸涩,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只是拿着信件的双手有些颤抖。
穆察很看重这个儿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语道:“此番结果在咱们意料之外,秦杳太狠了,你那点心思还是放下吧,莫要让王上知道了。”
若是被呼延桀知道这件事起因是穆澹那点儿女情长,他都不敢保证自己在北越是否还有立足之地。
对此,穆澹只能点点头,他心里遗憾,但他此时还算理智,他不是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本就注定无缘的人,自己也努力过了,也只能这样了。
“父亲放心吧,我先出城跟人汇合,然后接应父亲。”穆澹的情绪调节很快,说话的时候,已经听不出任何留恋和不舍。
穆察欣慰的点头,这才是自己意属的接班人!
“务必小心,切记不要暴露了行踪。”
闫曜梁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他们暂时还是自由安全的。
但时间有限,他们还是要抓紧时间。
穆澹动作很快,等确定城内安全之后,他带着两个下人在下午就秘密出了汴京城。
穆澹离开之后,穆察心里总是隐隐不安,总觉得此番不会那么顺利,但一切却又平静如水。
“来人!”心乱如麻,穆察在千头万绪里牵出了一点不安的头绪,“去看看广平王府什么情况?”
闫曜梁不知道这件事,但秦杳知道,这是她一手策划的,肯定也会预料到自己得知消息之后的举动,秦杳会这么容易就放自己离开?
思及此,穆察有些坐不住了,他不能等晚上再出发,或许他一得到消息的时候就该出发了,希望现在还为时不晚!
如穆察所言,秦杳当然不会就这么放虎归山,从北越的信差出现在东堰国的领土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并且早早的就给穆察准备了一份大礼!
穆察够狠,穆澹前脚刚离开,他后脚就乔装打扮了一番,带着两个贴身侍卫就悄无声息的准备出城,剩下的人,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成为弃子。
秦杳得到消息的时候神色一滞,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穆察不狠怎能在呼延桀手里做到今天的位置呢?
跟秦杳一同得到消息的,还有祝伯夷和影二。
“王妃果然神机妙算!”祝伯夷一听消息就笑了,穆察聪明反被聪明误,带着两个贴身侍卫就敢离开,简直就是送死!
秦杳勾起唇角笑得很不友善,低声道:“穆察谨慎,什么都考虑方方面面,知道我肯定不会善罢罢休,干脆铤而走险自己秘密离开,他带来的人还在,我肯定不会知道他已经离开了。”
“他在赌,赌他猜到了我的心思,也赌我对他的了解。”
秦杳冷笑一声,他若是按照原计划,晚上带上所有人出城离开,她想要留下他们是有困难的,但是现在他只带了两个人,想要留下他,简直易如反掌!
“好了,影二,传令影六,一旦见到穆察在城外出现,他若是束手就擒,便留他一命,若是负隅顽抗,那就——格杀勿论!”
“是!”影二就离开了。
“那个穆澹王妃预备如何处置?”其实祝伯夷还是挺关心这个人的,毕竟也是温照凛让他特地关照的。
闻言秦杳挑眉,“那就看他运气了。”
说实话她还挺想赶尽杀绝的......
穆察大概也不会想到,自己自以为聪明的决定,最后会断送了他的性命,他带着两个随从一出城就被人缠上了,但他不欲逗留,城外有他提前安排好接应的人,他只需要什么也不管去跟他们汇合就好了。
影六一早就料到了他的打算,带着暗卫一路对着他穷追不舍,穆察脑子好使但功夫一般,倒是随行的两个侍卫功夫卓绝,是个难缠的。
但影六可不怕,毕竟他们人多啊!
暗卫将穆察的侍卫牵制住,影六不费吹灰之力就截断了穆察的去路。
“驭——”马儿的嘶鸣声在皑皑的雪地里响起,穆察紧紧的勒着手里的缰绳,抿着唇警惕的看着骑着马横在他面前的影六。
“我家王妃想要请使臣大人喝杯茶,不知道使臣大人愿不愿意赏脸。”影六嘲讽的看着穆察,双手环抱在胸前,两人骑在马上明明一般高,但影六总好像居高临下一样。
闻言穆察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角,冷声道:“我若是不愿意呢?”
“那王妃可就说了,使臣大人不愿意,说明咱们礼节不到位,想来献上两颗人头,大人就愿意了。”说完影六朝着穆察身后抬了抬下巴,眼神戏谑。
穆察顿感不妙,微微侧了侧头,余光里,是两颗血淋淋的人头!
影六是故意引得穆察转头的,在穆察侧头的一瞬间,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脚尖在马背上借力,在穆察惊愕的表情里,将他挑落马下!
呼延桀后宫被屠,六十九位女眷全在睡梦中被人抹了喉咙,十六个皇子和九个公主也无一幸免,一夜之间,已经到了让呼延桀断后的程度。
呼延桀大怒,在王城发了疯,当即就让人集结兵马,押运粮草,二十万北越军浩浩荡荡从王城出发,路上汇聚三路兵马,总共六十万北越军,准备陈兵苍北!
闫曜梁得知穆察失踪的消息是在两日之后,正在他为此疑惑了两天,派人遍查无果的时候,收到了北越出兵的消息?
朝堂上,闫曜梁目光阴冷的坐在龙椅上,听着朝臣们的发言,双手死死的扣在扶手上,可见其此刻心中愤怒!
“皇上,微臣以为,北越出尔反尔,在咱们已经同意下嫁公主的情况下还出兵苍北,可见其根本没有跟咱们友好相处下去的决心,若是此番不将其震慑住,来日必定后患无穷!”
“御史大人可真会说笑,若是有人屠你满门,难道还要对仇人感恩戴德吗?”御史的话一出,大理寺明淳的就站出来,“皇上,微臣以为,此事是有人故意激怒呼延桀,跟杀害索金的肯定是同一人,意在破坏两国交好,当务之急,应当找出凶手,交由北越朝廷,如此,尚可平息呼延桀的怒气,仓被的百姓也可免于战乱。”
“找出凶手?说得轻巧,索金已死这么些日子,凶手何在?此人公然挑衅朝廷,挑衅呼延桀,可见其势力不小,想要抓到这人交给呼延桀处置,你有这个本事吗?”御史当然也不是个好说话的,当即就出言反驳!
“凶手狡诈至极,手段高超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即便是狄公在世,也必定跟在下一样无济于事!且此事牵扯到北越王庭,岂是那般容易的?”明淳为自己辩驳,“但在下也不是束手无策,此番北越只会比咱们更加痛恨凶手,若是能跟北越的人连手,诱出凶手,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连手?异想天开!北越已然出兵,六十万大军不日陈兵苍北边境,呼延桀态度明显,何来谈判的余地?”
“只要没有开战,便有谈判的余地,交出凶手,下嫁公主,五万斤粮草,我天朝地大物博,这点东西难道还给不起吗?”
“明大人说得轻松,可知一旦开了这个先河,日后咱们必将受制于人,让北越宵小以为咱们是好欺负的!”御史断不能赞同这样耻辱的条件,“皇上,微臣以为,咱们不可纵容北越的嚣张气焰!”
“可是——”
“好了!”明淳还想说什么,但闫曜梁已经没有耐心听下去了,不过是一个主张迎战,一个主张议和而已,老生常谈了。
闫曜梁语气明显不好,声音一出,大家都很有眼力见儿的闭上了嘴,站回了自己的位置。
“宰相如何觉得?”闫曜梁点名高迁。
高迁站了出来,道:“回皇上,微臣以为,二位大人所言皆有理,若是战,咱们也不是没有一战的能力,但是如今南方西南王和鄂多尚未平息,苍北再开战,朝廷必将入不敷出,一年半载下来,恐伤根基;但若是此事咱们表露议和的意思,呼延桀必定狮子大开口,银钱粮草都是其次,只是恐有割地之嫌啊!”
“东堰自开国以来,从未有割地赔款的情况发生,皇上若是答应了,对您的名声不利,百姓对朝廷恐怕有信任危机啊!”
高迁谈不上好人,但在国家大事上,他也是很谨慎的,利弊分析到位,只等闫曜梁裁决。
高迁的话让整个大殿陷入寂静,打不打都有坏处,他们一时半会也无法判定谁好谁坏。
大臣们看着闫曜梁,闫曜梁久久没有说话,到最后都没有表态,大臣们无功而返。
朝堂上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秦杳耳朵里,听见闫曜梁还未表态,她其实并不惊讶。
“王妃觉得闫曜梁会如何抉择?”
“他若是主张议和,那咱们不就白干了吗?”祝伯夷明知故问,秦杳朝他翻了个白眼,“闫曜梁好面子,自尊心看得比什么都重,怎么容许自己背上那样的名声?”
“万一呢?”祝伯夷接着问。
这时秦杳忍俊不禁,道:“那咱们就帮帮他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