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宴by菌落PCR
菌落PCR  发于:2025年10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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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不想惹人心疼,她只想让温照凛一个人心疼。
当然,温照凛的确毫不意外的心疼了,秦杳两个字,就险些把温照凛心中的防线击溃,他刚刚差点就脱口而出让秦杳跟他一起走了!
但是他不能,他是去当反贼的,可不是做什么好事去的,不过心疼和不舍是真真的,“这几日委屈阿杳了。”
秦杳说不出话,只能趴在温照凛的肩膀上摇头,抱着温照凛的手上又更加用力了一些。
温照凛的死是一场预谋已久的消失,自从救回小团子之后,温照凛就已经在日程里计划了自己的死亡,虽然还没有跟闫曜梁兵戎相见,但是已经到了必须做下准备的时候。
汴京城人多眼杂,不是一个筹谋的好地方。
东南天高路远且早已经被温照凛控制在了手中,那里,是最合适作为一个根据地的地方。
当然要说预谋已久也不正确,其中还是掺杂了很多的别的因素。
刺杀发生的前一天,他收到了蔺飞章的急件——鄂多投奔西南王,倾尽所有助力西南王,事成之后,西南王会给鄂多封王,让他从此摆脱海岛生活!
西南的战事虽然暂时停歇,但是西南王脚步却并未停下,他的军队已经秘密掩藏在了西南和东南的交界处,随时准备跨过东南的防线,跟鄂多的十万大军连手,攻下东南,随后对西南的池永松进行夹击,以此来达到彻底控制东堰南方的目的!
这跟温照凛的计划有相似的地方,他们都想拿下东堰的南方,跟朝廷分庭抗礼,但是他们的计划里,可都没有对方的存在。
当西南王的野心被他探知到的时候,他连夜给白骋去信,这才有了丰谷居外的那场刺杀。
对此,秦杳一开始是不知道的,但刺杀过于意外和突兀,让她不得不多留几个心眼儿,只是还不等她查明白前因后果,温照凛就在中毒的第二天晚上醒来了,将他的所有计划跟秦杳和盘托出。
秦杳生气又心疼,气他没有事先跟自己商量,就做了这样冒险的决定,但又忍不住心疼他身上的那些伤,明明有别的法子,他却偏偏选了最伤害自己的一种方式。
温照凛所受的伤和中的毒都不是假的,若非如此,决计骗不过宫里的太医,也骗不过温闫曜梁的眼线,不仅这些是真的,就连那日在灵堂之上,闫曜梁看见的尸体,也是温照凛,只不过是吃了假死药的温照凛。
两人在这大雪飘零的夜晚抱了很久很久,最后才依依不舍的分开,两人在亭子里的石凳坐下,但双手却一直紧紧的握在一起,秦杳眼眶红红的,出口的声音带着鼻音:“伤口还疼吗?”
温照凛身上的伤不少,但却并没有那么严重,只是看着吓人,不过脸色还是有些发白,看着像一个重病缠身的样子。
秦杳心疼得不行,一边问着,一边放开温照凛的手,从地上捡起了自己带来的包袱。
她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数给温照凛听,“这些药都是我让冯伯准备的,治外伤内伤的都有,你带在身上,特别是这个,”秦杳拿起一个蓝色瓶子,“这是治烧伤的,你千万要保存好。”
“这个这个,这个也很重要,战场刀剑无眼,这个治疗剑伤最管用。”
“这个也很重要,止血的,效果非常好,是我以前在一个江湖游医那里要来的配方,比寻常的止血要好用十倍不止,你切记带在身上。”
“......”
秦杳也不知道何时自己竟然变得这样婆婆妈妈,简直有说不完的话,明明她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她只是想嘱咐温照凛一路上注意安全,万事小心,可是一出口就忍不住,药要叮嘱怎么用,衣服要叮嘱穿厚一点,就连吃住都想要操心一遍。
温照凛没有打扰秦杳,看着秦杳在自己面前细数那些药的效果,他就有说不出的兴奋,他的阿杳说的不是药,是对自己的不舍。
看着她拿起又放下的动作,着重的叮嘱,一字一句都说进了他的心里。
——带她走吧!
这样的想法在今夜,已经不知道萌生了多少次,从见到的那一刻起就想了。
——牵挂了这么多年,怎么舍得下呢?
他差一点就要说出口了,就差那么一点点,或许只要他的阿杳再说一句,他就要说出口了!
“阿杳。”温照凛费尽心力压下心中的澎湃,重新握住了秦杳的手,秦杳抬头,跟他四目相对,随后一个温热的唇瓣就落在了自己的唇上。
分别的情绪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眼泪,在温照凛吻上的一瞬间就从眼角掉落,上一秒还强忍着的坚强防线,在这一瞬悄然崩塌。
两人不知道吻了多久,分开的时候却仍恋恋不舍,但再不舍也没办法,温照凛心中纵然百般不愿,千言万语也只能汇聚成一句:“阿杳等我回来,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秦杳疑惑。
不过温照凛只是笑笑,并不准备现在就说出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现在不能说吗?”
“日后再说。”
秦杳知道这算是问不出来了只能就此作罢,不过有了温照凛这几句话,分离的不舍情绪倒是淡了些去,只是该有的担心和牵挂,还是一点不少。
“王爷此去千万保重,不管发生什么,如你所说,性命最重要,你让那些人护我周全我自会保全自身,但是王爷你,千万不能有事。”秦杳鲜少说这样肉麻的话,总觉得脸皮薄,但今日却好像怎么也说不够一样。
“阿杳且放心,在汴京等我消息便是,我会时常给阿杳写信的。”
“王爷可要说话不算话,若是哪月断了,我可就答应别人,嫁去北越了。”她觉得应该给温照凛一点危机感,让他不敢不好好保重自己。
“嗯?”温照凛眉头微皱,“今日公子发生了我不知道的事?”
秦杳故意卖关子,笑着不跟他说,只是道:“我会好好保重自己,小团子你也放心,我会照顾好的,若是有机会,我把他带去苍北看看。”
“那他不得在苍北撒欢了......”
“......”
两人见面的话说得很是琐碎,大概是什么话都想说所以不得不精简了吧,眼瞧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温照凛到了不得不启程的时候。
真正的离别时刻,俩人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最后能用一个亲吻作为告别。

第58章 浑水摸鱼
温照凛目送秦杳的马车离开,直到马车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雪地里,他才逐渐收回视线。
只是他的脸色并不好,眸子里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寒意,方才秦杳的话他听进了耳朵里,放在了心上。
“赖阳。”
闻言,站在他身后的赖阳向前走了两步,“王爷有何吩咐?”
“通知祝伯夷,本王要知道今夜宫里发生了什么。”
“王爷……”赖阳有些犹豫,看了看温照凛,随后慢吞吞的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封密信,“这是祝公子一刻钟前派人送来的。”
一刻钟,也就是他跟阿杳在上面说话的时候。
赖阳的脸色带着迟疑和欲言又止,温照凛皱着眉看了他一眼,视线落在了他的手上。
温照凛把密信拿走,赖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仿佛摆脱了一个烫手山芋一样。
不出他所料,自家王爷看见信里面的内容之后,脸色直接黑了好几个度,眼神阴郁得让人如临千年寒潭。
“求娶阿杳?”温照凛冷冷的开口,随后手里面的纸,便在他手中化为了灰烬,随着寒风飘散各地,“本王倒要看看他有几条命!”
这样一番自问自答,足以表明她此刻的愤怒!
就连常年跟在他身边,习惯了温照凛脾气的赖阳,此刻都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告诉祝伯夷,让他暂缓出发的日程,给本王盯死了穆澹,不准他靠近王妃半步!”他的人,岂是别人可以觊觎的!
“另外,传令王府的暗卫,但凡这个人出现在王府附近,不用回禀,格杀勿论!”
此时的温照凛,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杀气,饶是跟了温照凛好几年的赖阳,都不禁发怵,不过有句话还是得问:“那王妃若是不——”
后面的话他实在没有勇气再说下去了,自家主子的眼刀子已经快要将他凌迟了,不得已,赖阳只能转口道:“王爷放心,属下马上就传令下去,汴京城绝不会有这个人的立身之地!还想求娶王妃,简直是痴心妄想!”
温照凛冷哼一声,随后拂袖而去,直到哒哒的马蹄声在雪夜响起,才总算是让赖阳松了一口气。
秦杳还不知道温照凛已经知晓了这件事,回去的路上她情绪不高,明明方才才见过了,可此刻满脑子仍是他,真是太不应该了,如是将来她上了战场抑或是温照凛跟朝廷兵戎相见,那她还了的?
只是话虽然是这么说,也是这样告诫自己的,可是人有七情六欲,把一个人放在了心上,哪能说不想就不想的呢?
反而越说不要想就越是什么都要记起,回去的路上,秦杳甚至想起了两人的第一次见面,说起来也是好笑,那时候温照凛跟个登徒子一样,自己那样不喜,现在却......
“噗嗤......”想要忍不住笑了出来,真是美色误人啊!
回去的时候已经半夜了,天上的雪还下个没完,颇有一种停不下来的趋势,马车驶进王府,她下马车的时候,地上已经有厚厚的积雪了,见状,秦杳低声呢喃道:“今年雪可真大啊,也不知道哥哥如何了......”
自然是没有人响应她的,不过她也不需要别人响应,府上安静得很,她先去小团子屋子里看了看,确定小团子没事并且睡得安稳这才离开。
只是不巧,她一出来,就碰上了等候已久的影二。
“王妃。”影二站在秦杳前面几步,朝着秦杳毕恭毕敬的行礼。
秦杳点头,嗯了一声算作是回应。
“祝公子说您若是不着急休息,请您去前院一趟。”
大概是为了今夜刺杀的事,祝伯夷不是个没有分寸的,这么晚了还要见她,说明应该是有急事,思及此,秦杳让丫鬟下去休息了,然后才往前院去。
一路上经过假山和走廊,依稀还能闻到些许的血腥味儿,虽然现场被收拾得非常干净没留下一点儿痕迹,但秦杳眼睛毒辣,嗅觉灵敏,还是察觉到了。
“那些人都去了什么地方?”走在路上,秦杳漫不经心的问道。
影二就在秦杳身后两步的距离,闻言道:“您和小公子的院子,您书房还有祠堂。”
“祠堂?”秦杳疑惑的重复了一声,他们奔着小团子去或者去他的书房她都能理解,可是去祠堂......?
“是。”影二答道,“暗卫在祠堂外面把人拦下,但是那些人反应很快,当时就自尽了,我们没能留下活口。”
“祝伯夷怎么说?”能在暗卫眼皮子底下自杀,说明还是有些本事的。
“祝公子说等王妃回来了再做决断,不过......”影二犹豫了一下,心里其实是有想法的。
秦杳注意到了,“不过什么?”
“嗯,属下觉得,那些人很古怪,跟潜入后院的那些人似乎不是同一批人。”作为一个刀尖舔血的人,影二有对敌人有绝对的警惕,“属下看过那些人的尸体,跟别的尸体做了对比,他们的衣着,武器,身形和嘴里的含的毒药虽然都是一样的,但是属下摸过那他们的骨骼,能很明显的看出来他们练的不是同一种功夫,而且也不像是同一个地方的人。”
“这若是放在别的地方或许没什么奇怪,不过放在咱们这种暗卫身上来说就很突兀了,暗卫都是被主家从小培养的,功夫上面虽然分了等级,但练的都是一样的功夫,只是有所差异,即便是有人得了指点练了别的功夫,但根基在那,骨骼也该跟别人大差不差,今夜那些去祠堂的刺客跟后院的刺客,在这一点上,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甚至可以说根本就不是同一个地方的人。”
影二的话说完,秦杳赞同的点了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抛开别的不说,就凭这些人无缘无故去广平王府的祠堂这一点,就足够让人深思了!
“你是觉得有人浑水摸鱼?”秦杳思索过后,得出了这个答案。
“属下思来想去,只能得到这个结果。”
“有什么头绪吗?”
“属下觉得可以往宫里查一查,今夜的那几个人跟拂源山绑架小公子的那些人有点像。”
这是最有可能的答案,其实这答案也很明显,在这汴京城唯一这么关注广平王府,且还有能力探查到穆察计划的人,只有一个——闫曜梁!
不过她倒是猜不到祠堂,能藏什么他想要的东西?
总不能是良心发现,派人半夜三更的来上柱香吧......
“这事你派人追查下去,务必弄清楚那些人的目的。”
“是,属下会交代下去的。”
前院和后院还是有些距离的,秦杳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到,祝伯夷已经在等候着,一同等着的,还有被活捉的两个刺客。
见到秦杳的身影,祝伯夷站了起来,朝着秦杳拱手,“王妃。”
秦杳点头,随后将目光落在了跪在地上的两个人身上,“招了吗?”
祝伯夷点头,“王妃自己听吧。”
看来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了,秦杳心中已然做好了准备,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有些慵懒的半靠着扶手,喝下了一口热茶才说:“说吧。”
秦杳说罢,跪在地上的两人倒也不含糊,直接就招了,“秦将军饶命,我们是奉穆察大人的命令刺杀广平王府的小公子。”
“你们大人难道不知道那个小孩儿跟本将军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吗?”她原以为穆察对小团子下手,只是想要用小团子来报复她而已,毕竟她对小团子的宠爱众所周知,而且,她并不认为穆察今夜出手,仅仅只是为了杀一个小孩儿。
“这是穆澹公子的意思。”
“三日前,穆澹公子得知了王妃府上的事情,就连夜传召了我们,说是要向东堰皇上求娶将军您,为了解决后顾之忧,穆澹公子让我们杀了小公子。”
“当时他和穆察大人还产生了分歧,穆察大人想让我们潜入王府,获取苍北的情报,但是穆澹公子坚持......”
“所以你们今夜兵分两路,一路人去刺杀小团子,一路人去本将军的书房?”秦杳淡淡的开口,语气冷淡得宛如一个局外人,只是在旁人看不见的时候,她跟身侧的影二交流了一个眼神。
面对秦杳的问题,两人点头称是,不敢有丝毫隐瞒,“穆澹公子还说,此番进京,势必要解决苍北的问题,让将军您不再跟他们作对。”
“呵!”秦杳勾起了唇角,有些无奈的摇头,“所以他们就向皇帝求娶本将军?”
地上的两人没有说话,但无声胜有声,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两人不说话,秦杳接着发问:“他们还有什么计划?”
“他们......”这时跪在地上的两人犹豫了一下,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是在纠结谁开口,“他们......”
“不想说?”秦杳微眯着眸子轻轻的问。
“不!不是!”见秦杳语气里已经失去了耐心,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随后其中一人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心一横道:“他们已经暗中派人联络了你们的皇帝,只要东堰皇帝愿意派公主和将军两人前往北越和亲,他们就会说服王上同你们皇上签订百年休战书,同时会把我们的公主进献给你们的皇帝,昭告天下两国修秦晋之好。”
“百年休战书?”秦杳重复道,心中止不住的发笑,“这是呼延桀的意思?”
“穆察大人动身来京都之前,王上曾许大人自主决定的权力,王上一向信任大人,大人这么做,王上不会反对。”
“穆澹为何要求娶本将军?目的何在?”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但是这几年,穆澹公子一直很关注将军您的消息,多次派人打听您的事情,这次来汴京城,也是知道了您的消息之后,主动跟着大人一起来的。”
这人的话一出,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祝伯夷挑了挑眉,眼神戏谑的看着地上的两人,随后又饶有兴趣的看着秦杳。
秦杳语塞,一时间说不出别的话来,面对祝伯夷的眼神,还颇有些不自在,可是明明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做,这心虚是怎么回事?
“穆澹是穆察的儿子?”不得已,秦杳只能转移话题,“怎么以前没见过他?”
“将军有所不知,穆察大人将穆澹公子视为继承人,他是大人的秘密武器,一直不曾公开他的身份,三年前在天水第一次出现就为王上立下大功,后来消失了一年,是这两年才重新在王城活动的,深受王上器重。”
能被穆察视为接班人,一出场就立下大功劳,那穆澹怕是不好对付了。
“秦家军跟呼延桀的那一战,穆澹也在场?”敌军出现新的面孔他们肯定是会警惕的,但是时至今日,她第一次知道穆澹这个人,他三年前就出现过了,可是他们收到没有任何关于穆澹的消息。
还立下大功?
“三年前穆澹做了什么?”
秦杳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但是地上的两人却摇头,“我们不知道,只知道王上大赞公子,称公子智谋无双,替他解决了大问题!”
秦杳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心里还堵得慌。
她没有心思问下去了,祝伯夷和影二很有眼力见的让人把他们带了下去。
“红鸾阁能查到吗?”秦杳缓过来的第一时间便问祝伯夷。
祝伯夷自治秦杳所指何事,点点头道:“王妃放心,我会安排下去的。”
秦杳的思绪飘回了苍北,这一刻,她非常想要回到苍北的那块土地上,不仅是因为父辈的原因,她还急切的想要知道关于天水一战的所有消息,虽然父亲身上的毒她已经知晓了答案,但其实那一战里,还有很多被她刻意忽视不愿面对的疑点和真相!
“影二,明日晌午后,让谭蒙的人来见我。”那些人,现在也该用起来了。
“是!”

第59章 新春
“诸位爱卿先看看这个。”养心殿内,闫曜梁将昨夜收到的消息告知了在场的各位大臣,“只要咱们答应和亲,北越愿意跟咱们签休战书,且送公主来朝,朕一时无法决断,想听一天给诸位的看法。”
今日本是除夕该休沐的日子,可是养心殿内却站满了大臣,这些都是闫曜梁的心腹,对于送秦杳和亲之事,他们各执己见。
“皇上,微臣以为和亲之事万万不可,当年之事一旦被秦杳知晓,难免不会心生怨怼,以秦家在苍北的威望,秦家军对秦杳言听计从,万一秦杳联合北越国谋反,那咱们必将疲于应对啊!”
骆文山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是个武将,知道一个将军在军队的威望,现在秦杳已经不容易控制了,到时候天高地远的,就更说不清楚了。
他的这番话其实很有道理,昨日闫曜梁也是有这方面考虑的,只是看到穆察派人送来的消息之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动摇了。
“骆大人所言,在下不敢苟同,秦杳虽是苍北的统帅,统领四十万大军,但归根结底,那些人都是朝廷的将士,怎能认秦家为主子?”高迁的态度跟昨日完全不同了,他是跟皇上一同知晓北越的打算的,他觉得很是可行。
“苍北和北越常年交战,百姓苦不堪言,将士们对战事也是越发疲倦,答应北越求亲便能免了边关百年战乱,何乐而不为?”
“且微臣并不认为当年的事是不可跨越的鸿沟,当年真相如何已然死无对证,且不说秦杳根本不知道真相如何,就算她察觉到了什么,追究起来,皇上给她个真相便是。”
高迁意思很明显,同时也很得闫曜梁的心意,但他只是在心里点头,面上没有任何表示。
这时,御史大夫段征站了出来,他跟骆文山的意见一致,“宰相大人所言虽然可行,可咱们同北越积怨多年,历朝历代也不是没有和亲的经验,休战书也签了不少,可是最后北越总是能找到借口兵犯边境,微臣以为,穆察的话不可信!”
“且北约的人狡诈无比,谁也不能保证他们此番是不是缓兵之计,只等和亲之后,再用秦杳要挟苍北大军,苍北大军对秦家衷心无二,到时候恐怕就是将苍北拱手让人啊!”
这才是段征最担心发生的事,他虽不是武将,也从未上过战场,但是秦家军对秦家的衷心,他是一清二楚的!
虽然那四十万大军的确隶属朝廷,但是带着他们出生入死,并肩作战的,不是他们在场的任何一人,而是正在被他们议论的秦杳。
是她以及她的父辈,给了秦家军荣光,与他们生死与共,他不敢想象,一军主帅被朝廷派往别国和亲,对方还是不共戴天的仇人,那他们会多么的不满,愤慨都是轻的,不起兵造反就是秦家军对朝廷的忠诚了!
只是在场的所有人,能如段征这样保持清醒的少之又少,甚至在段征话音落下的时候,闫曜梁就已经变了脸色,他最受不了别人在他面前说秦家的功勋,也听不得什么秦家军对秦家忠心不二的话。
皇上的脸色沉了下来,殿内的气氛顷刻间到了冰点,大家都摒住了呼吸,不敢再说话。
但是段征一心劝诫,哪里顾得上这么多,饶是闫曜梁明显动怒,他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西南王叛乱尚未平息,东南的局势也一触即发,若是再激起苍北的民愤,那朝廷就真的腹背受敌了,保不齐到时候北越乘火打劫,内忧外患,实在是万万不可啊!”
段征可谓说得苦口婆心,但是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装睡的人叫不醒,他这些话落在了闫曜梁耳朵里,就已经演变成了他对皇权的挑衅,他在指意自己的决策。
这是断断不能忍的!
“那爱卿觉得该如何?”闫曜梁这几个字,可以说是咬着后槽牙蹦出来的。
聪明人都知道这时候不能再说了,应该顺着皇上的意思,可是段征宛如看不见听不明白似的,此时此刻倔得跟头驴,被闫曜梁一问,张嘴就来:“微臣以为,应该拒绝穆察的提议,按咱们原计划进行,派敬安公主前往北越和亲,且微臣还认为,北越此番目的不纯,应当让秦杳赶回苍北,一来预防敌军出尔反尔,二来,也给北越一些震慑!”
段征几日的话,完全就是在眼曜梁的那根弦上蹦跶,他这话一出,就连高迁都忍不住倒吸了咬一口冷气,短时间内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殿内陷入了一瞬间的沉静,但随后,只听一声怒吼,闫曜梁的暴怒就响彻了整个养心殿,“放肆!”
“皇上息怒。”皇上动怒,大家纷纷跪下,高喊着皇上息怒。
可是闫曜梁此时已经收不回自己的怒火,他盯着段征,吼道:“朕的偌大的江山,千千万万的子民,难道只能依靠一个秦家吗?我东堰国人才辈出,区区一个秦杳算什么东西?”
“秦家仗着军功屡屡无视朕,蒙蔽百姓,笼络人心,这样的人,朕是断断不能留!”
这是闫曜梁第一次明确的表示对秦家的不喜,话到这个份上,秦杳和亲的事情,几乎是已经板上钉钉了。
“朕有百万雄师,西南王不过反贼宵小,何以为惧?即便是四面楚歌,朕也有能力力挽狂澜!”
有没有力挽狂澜的本事有待取证,但是纸上谈兵的本事肯定是无人能及的,对于皇上的不听劝,段征倍感无力,心中止不住的叹气,一边替秦杳可惜,一边对皇上失望。
如今的皇上,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刚登基,一心做一个盛世明君的皇上了。
“还请皇上三思。”这是段征对皇上说的最后一句话。
因为他这话一出,闫曜梁已经彻底容不下他了,眸子一冷,道:“段爱卿正值壮年,内心却胆小如鼠,畏首畏尾,朕今后,如何能将国事放心交予爱卿,朕看,爱卿还是再出去历练几年吧。”
当天傍晚,段征见罪于皇上,被贬锡州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汴京城。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说回御书房,段征被皇上毫不留情的踢出了朝廷,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唏嘘,方才还跟段征持一样观点的大臣们,此时已不敢站出来,只能默默的站在一旁,一边为段征不值,一边替自己担心。
没有了段征这样的异声,接下来的讨论就和谐了很多,闫曜梁的脸色也不那么难看了。
高迁很能迎合皇上的心思,等场面逐渐平息之后,他立马站了出来,给皇上提供了方才端正那些问题的解决办法。
“皇上,秦家现在虽然是秦杳当家,但是秦家尚且不止他一人,老将军唯一的儿子秦暮停尚在,且据微臣所知,秦杳非常在乎这个哥哥,秦家军也服秦暮停的管教,秦杳回京这段时间,秦家军的一切事务,都是秦暮停拿主意的,或许,咱们可以在他身上想法子。”
“秦暮停......?”闫曜梁微眯起了眼睛,思忖片刻之后,嘴角逐渐浮上笑意。
“宰相深得朕心!”
宝安十九年,注定了不会太平,这一年的最后一日,大雪倾城,马车行驶在路上,都要留下深深的痕迹,只是即便这样,汴京城内的年味儿依旧浓厚,往日的那些闲谈,在这年的最后一天成为了过去式,大家并不遗憾,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在这偌大的汴京城里,笑料和故事是永远推陈出新的。
瑞雪兆丰年,宝安十九年就这样惊心动魄的过去了,大家辞旧迎新,终于迎来了新春。
这是秦杳在王府的第一个新年,冯伯说不能因为别的事情就耽搁了,得好好过,所以今日的广平王府不可谓不喜庆,这阵仗虽不能跟她和温照凛大婚的时候相比,但也是这几年王府最热闹最喜庆的新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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