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雪闻言,扫了一眼旁侧萨光。
这人修为不高,但是能有三昧真火,必定是因为有什么法器。
她方才就隐约感觉他身上有种不同寻常的“火”的气息,故而才用这个法子相激,没想到果然激出点东西。
她也不多言,广袖一展,坦然道:“来吧,吾乃蓬莱真武元君,有庙宇数百,受人间供奉,今日可受三昧真火所验,若吾为真仙,尔等今日必焚香一炷,否则必有灾运。”
她的言语带着法咒落下,旁边萨光见状,冷哼出声:“雕虫小技。”
说着,萨光闭上眼睛:“来吧。”
旁侧人得话,立刻在两人身下点了火把。
火焰燃烧起来,江照雪任凭火焰烧到自己身上,可这些火焰却是连她的衣衫都无法触碰。
火舌一次次舔过她的衣角,又熄灭而去,旁侧萨光亦是如此。
“神仙……”
有人在下方低喃,萨光见状,咬了咬牙,手上一捻法诀,江照雪这边火焰顿时冲天而起,仿佛洛阳四月盛开的红牡丹,开得轰轰烈烈
而江照雪在那层层叠叠火焰花瓣之中,始终含笑安坐,甚至掏出了传音玉牌,玩转在膝头。
众人见状,不由得大惊,有人面露崇敬之色,结巴道:“神……神仙……”
说着,接二连三有人开始叩首,旁边萨光见状,知道自己是遇上了硬茬,咬咬牙道:“这位道友,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离开?”
江照雪见他这时候还敢说大话,不由得好笑:“你拿什么让我离开?”
“我若用三昧真火,道友怕是尸骨无存。
萨光警告,江照雪大方抬手:“请。”
萨光面色一僵,江照雪继续道:“你不用三昧真火证明你没有,你就是个骗子!”
“好……”
萨光被江照雪气得胸口激烈起伏,怒道:“天庭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来,既然你要找死,我就让你找!”
说话间,萨光手中法诀快速翻转,江照雪冷眼,看着他动作,就见他法诀翻转之间,一个绿色的珠子从他身体中浮出,江照雪觉得那珠子有些奇怪,还没反应过来,就看那珠子朝着她的方向猛地冲来,江照雪抬手一扇子将珠子拍飞,珠子一下撞进火堆,也就是那一刹,九幽境的灵力猛地炸开,绿色火焰冲天而起,江照雪惊得睁大双眼,随后瞬间就被火焰吞没!
“江仙师!”
被压着的裴书兰见状,惊惧出声,旁侧黑袍少年亦是瞳孔微缩,暗中捏起拳头,却没作声。
百姓都愣愣看着那绿色的火焰将江照雪彻底吞噬,萨光高兴从火焰中站起来,大笑出声:“妖物,你当真以为你能逃得过三昧真火?你当真以为你逃得过真神之怒?!找死……”
话没说完,火焰一瞬炸开,将萨光彻底吞入火中。
随后所有人就愣愣看着火光中出现一个人影。
江照雪坐在火光之中,周边签文环绕,冰蓝色和玉白色的光剑旋绕在她周身,她从火光中站起来,看着火焰里疯狂惨叫打滚的萨光:“九幽冥火?你哪儿学来的?”
“杀了她——”
萨光尖叫出声,意识到自己死期将近,他抬手指向江照雪:“妖物!玷污神祗的妖物!杀了她!将命献给真神,修成不死之身,永享极乐!”
说话间,萨光往江照雪方向用尽全力一扑,周边人黑袍侍从听着“永享极乐”,所有人都朝着江照雪猛扑而去!
江照雪手捻符纸,冷眼抬眸,在萨光扑过来刹那,磅礴剑气贯穿人群疾驰而来,江照雪身后空间一瞬撕开,有人携冰雪而至,将她往身后一拦,同飞剑一起,同时轰飞周边所有扑上来的人群。
松柏香气伴随束发红绳一起飘散在江照雪眼前,伴随着青年冷淡中尚还几分礼貌的声音:“再敢上前,生死自论!”
“走!”
有人一声大喝,周边所有黑袍侍从迅速逃窜,裴子辰没有再追,只握剑死死盯着周遭,就怕有任何伤到江照雪的意外出现。
这些侍从跑得极快,而周遭百姓在这短暂变故之后,由裴书兰最先反应过来,带头叩首,高呼出声:“见过真武元君!”
裴书兰一喊,百姓争先恐后叩首,疾呼出声:“见过真武元君!”
“见过仙人!”
他们的声音此起彼伏,火焰被沈玉清光剑化作的水悄无声息剿灭,江照雪坐正身子,裴子辰终于侧身,抬手递了过去,江照雪扶着他的手站起身来,从高处轻盈而下。
天光刚好落下一束,盛宠独落她身。
沈玉清带着慕锦月赶到门前,他一路追着裴子辰过来。
裴子辰有鸢罗弓短距离开辟空间,他大乘期可缩地成寸,虽然多带一人,倒也不相上下。
只是最后一刻,裴子辰到达了命侍契约召唤的范围,他虽然让剑气先行,但肉身终究难以突破极限,晚上片刻。
然而也就是这片刻,等他到达门口抬眸,便只刚好看到这独落一身华光之人。
她扶着裴子辰,扫过所有百姓,虽然提高音量,语气却仍旧十分散漫:“不必再拜。”
她抬手止住众人,一双带笑的眼睛十分明亮:“我今日在此,只是想告诉你们,这世上没有要人命作为祭品的神仙,也没有永享极乐的鬼道,切勿听信妖道胡言乱语,手染血腥之气,日后永堕地狱,再难回头。”
百姓连连应是,不停叩首祈愿。
沈玉清站在门口,盯着高处青年男女,呼吸略微有些急促。
慕锦月担心看着沈玉清,不由得道:“师父,您还好吧?”
沈玉清一言不发。
江照雪感觉到沈玉清赶来却没有上前,疑惑转头。就见沈玉清似是气息不稳站在远处,静默看着她,那么目光太深太沉,他仿佛是被锁链一圈一圈羁绊的凶兽,盯着她,祈求她。
江照雪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联想,不由得有些疑惑。
但她也没时间深究,只朝他点点头,随后大声道:“都回去吧,别留在这儿了。”
听着这话,百姓也不敢多留,慌忙逃开。
那些黑袍侍卫明显都是练家子,早已在裴子辰到达之时就逃窜离开,也包括最初带她来到这里的少年。
没有片刻,广场便只剩下裴书兰还跪在地上,江照雪走下祭坛,上前扶起裴书兰:“裴夫人。”
这时沈玉清似乎也稳住了情绪,带着慕锦月来了江照雪身后。
江照雪瞟他一眼,便转头看向正在说话的裴书兰,询问道:“多年不见,裴夫人怎会在此?李先生呢?”
裴书兰得话苦笑:“一言难尽。”
说着,她看了看天色,主动邀请道:“江仙师,好不容易才能见一面,我家住得不远,要不我们回府详谈?”
这话让江照雪一顿,略有迟疑。
她刚砸了这个祭坛,若是跟着裴书兰离开,她怕给裴书兰惹麻烦。
裴书兰见她迟疑,便立刻知道她的意思,忙道:“江仙师不必担心,等会儿我将马车带到祭坛后门,你们从后门上车,之后他人问起,我就说你们早已走了。此地我与家夫经营多年,朋友不少,到时送些银钱打点,便就罢了。退一步说——”
裴书兰笑起来:“若他们当真要因江仙师牵连于我,方才我已经暴露与江仙师相识之事,真要出事,江仙师在我府中护我,岂不比留下我一家老小独自面对更好?”
裴书兰说得不错,江照雪定下心神,笑起来道:“那就叨扰裴夫人了。”
第69章
裴书兰想着从后门走, 江照雪配合了她,另外用了隐身法诀亦保证没有人看到他们进入李府。
一路上裴书兰都在给江照雪介绍这里的情况。
大雍王庭坐拥西域,这里是大雍王庭的一座大城苍城。
“不远处有座雪山, 名叫雪苍山。”
裴书兰指了远处雪山山脉, 领着江照雪一干人进了家门, 介绍道:“雪苍山的雪水是附近所有城池的水源, 附近两座主城雪城、苍城因此得名。”
“娘!”
“娘!”
说话间,两个孩子从长廊奔来, 江照雪抬眸看去, 见是一男一女两个少年。
大的男孩看上去十三、四岁,小的女儿只有十一、二岁模样。
女儿明显更活泼一些, 冲上来就要抱裴书兰,裴书兰抱了抱女儿, 随后站起身来介绍。
“家夫近日出门远游,便由我单独招待,还望见谅。这就是我与贵真后来生下的两个孩子, 大的叫思修,小的叫念修。”
说着, 裴书兰同两个孩子说了几句, 吩咐下人把孩子照看好带走之后, 便又领着江照雪一干人往屋里走。
边走边道:“当年我们夫妻带着修己去了江州, 本来以为在江州可以好好生活。结果……日子过得不大顺利,修己三岁的时候, 家里实在过不下去, 只能……”
裴书兰没说出来,江照雪却已经明白,裴书兰苦笑了一下, 接着道:“那时候您和裴小道君传信过来,我哭了一晚上,我也想接他回家,可他爹说,他回来,一家人都过不下去。所以也就只能算了。好在后来我生了思修念修,家里自从他走了之后,什么都顺顺利利的,他爹经商有些天赋,我们家做香料生意发家,有了些积蓄,之后大夏新帝继位后太过动荡,加上生意往来,我们家就搬到了大雍王庭。”
说话间,裴书兰招呼他们走进饭厅。
她回家前提前打了招呼,下人早就备好饭菜,裴书兰带着大家一起坐下。
“这些年,天南海北都信奉这个极乐长生教,我们做生意,不能太过异类,今日我便跟着官太太去参拜祭祀,没想到就遇到了仙师。”
裴书兰说起祭祀,书卷气的眼里闪过些许不喜。
她明显不太喜欢极乐长生教的祭祀方式,倒不像是信奉这个教派的样子。
江照雪观察着她的神色,笑了笑道:“裴夫人,我多年未曾出山,不想就能再见,先敬水酒一杯。”
裴书兰见她敬酒,有些惊喜,忙道:“仙师客气了,当年仙师为修己说话,我们夫妻一直感念在心,如今再遇,若有能帮忙的地方,请务必开口。”
“倒也没什么。”
江照雪笑笑,开始询问:“就是想问问,这个极乐长生教,是什么教派?以前我未曾听过啊。”
“它是这五年突然出现的。”裴书兰听江照雪说起来,叹了口气,“打从十三年前,前太子与三殿下争储失败,大夏虽然拥立了新君,但……据说并无真龙命格,从此大夏便陷入灾劫之中,天灾人祸,民不聊生。”
裴书兰苦笑:“百姓苦啊,五年前突然就出现了一些人,说只要信奉他们的极乐长生大帝,就可以生前饮圣水,死后入鬼道,他们所谓的鬼道,据说就是不入轮回,不受凡苦,用魂魄之身长存天地,进入不死不灭无痛无灾,只有快活的极乐世界。”
“圣水是什么东西?”
江照雪奇怪,裴书兰皱了皱眉:“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圣水是每次祭祀后发放,据说,饮用之人可以消解病痛,并且短暂体会到极乐世界是什么模样。但凡饮用过圣水之人,都会对他们深信不疑。而死后要入鬼道,必须在生前进入圣池洗礼。”
“圣池?”
“这也是我一个朋友说的。”裴书兰叹了口气,“她深信此教,陷得很深。圣池是极乐长生教最机密之处,所有教徒最向往地方,这个宗教层级森严,刚入教者叫忘尘徒,主管忘尘徒的边是忘尘祭司,日常就在今日你看到的这些公开场合祭祀。如今天南海北到处都是他们的信徒,尤其是西域,许多高官国君都是他们的信众,因此每年会供应大量罪犯和奴隶用于祭祀。”
“发展得这么快?”慕锦月不可置信。
在场人却都知道慕锦月说得没错,五年能发展得这么快,这绝非普通的教派。
裴书兰点头,神色郑重:“此教得到许多修士拥护,为了发展,他们甚至会直接动手改换国君。”
修士不能介入凡人斗争,介入者身负因果,不得飞升。
居然有修士直接发动政变,这和邪道无异。
江照雪皱起眉头,询问道:“之后呢?下一个级别是什么?”
“忘尘徒之后,是长生使,由长生祭司管理。”裴书兰回应道,“他们会更隐秘一些,需要核验身份才能参加祭祀。再之后便是圣池种,由圣池大祭司管理。圣池种会被带入极乐地宫,经过挑选培养,最后成为进入圣池,成为无相尊,见到长生大帝。我那位朋友成为圣池种后,便与我告别,从此没再见过了。”
裴书兰神色种尽是忧虑:“怕是……”
裴书兰没有说下去,在场人却都知道,这种邪教,去当什么圣池种无相尊,怕都是要被吸食干净,骨血不存。
江照雪听着,同裴书兰又了解了一下现在这个时空的情况。
随后便由裴书兰安排,回了客房。
李贵真和裴书兰这些年明显过得不错,虽然是在西域,但他们还是建了一个和中原差不多的府邸。
李府面积不小,裴书兰给他们一行人安排了一个小院,到了院子后,江照雪让下人退下,开了结界,自己率先提步走进房中。
她进了屋子,另外三个人却都站在门口不动。
慕锦月站中间忐忑不安,裴子辰沈玉清站两边冷脸不言。三个人好像一排被罚站的学生,看得江照雪不由得笑起来,自己坐圆桌旁边,倒了茶喝着,率先看向沈玉清:“你还不带他们进来?站门口干什么呢?”
听到这话,慕锦月率先反应过来。
她深吸一口气,先提步上去,跪在江照雪面前,满脸愧疚道:“弟子有罪!”
“什么罪?”
江照雪端起茶杯,笑着看向跪在地上的人。
慕锦月咬了咬牙,恭敬道:“今日时空间隙之中,弟子未能拉住师娘,又在情急之下抓住师父求生,以致师父放手,令师娘遇险,今日之错尽在弟子身上,还请师娘责罚!”
说着,慕锦月急急叩首。
江照雪垂眸看她,面色不动分毫,笑着询问:“你这么说,又让我如何罚?”
慕锦月动作一顿,江照雪想着今日的事情,继续道:“今日间隙之中灵力震动,明显是他人所为,若我没猜错,有这个本事的大概率是宋无澜。他是能与我一决高下之命师,你又如何能与他斗法?”
见江照雪为自己说话,慕锦月有些诧异抬头,就看江照雪看着她,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你修为不佳,当时自己都顾不得,拉不住我实属正常。情急之下,为求生下意识去抓自己信任之人,亦是人之常情,我若因此罚你,岂不是太过严苛?”
“可……毕竟是因弟子之过……”
“所以你跪在这里,置我于两难,到底想做什么?”
慕锦月被说得僵住,意识到江照雪不是为她说话,而是问责后,忙解释道:“师娘,弟子不是有心为难,的确是在请罪……”
“你这点心思我懒得与你计较,赏你几个巴掌也无意义。”江照雪打断她,不想听她解释,只道,“你只记好一件事,若我再因你出事,那我就当你对我心怀不轨,”江照雪眼皮一抬,淡道,“你该死了。”
“弟子不敢!”慕锦月得话,急急叩首,“此等意外绝无下次,弟子……”
“起身吧。我还有正事。”
江照雪打断她,抬眼看向裴子辰和沈玉清:“你们两别在门口杵着,进来。”
听着江照雪的话,沈玉清才提步进屋,裴子辰也跟着走来进来。
两人身上都带着酒气,沈玉清直接坐到她对面远处椅子上,坐着便不说话,裴子辰站到她身前来,恭敬道:“师娘。”
江照雪明显感觉二人氛围不对,她假作不知,只同裴子辰伸手:“溯光镜给我。”
裴子辰得话从袖中取出溯光镜的碎片,递给江照雪。
江照雪看到碎片,皱起眉头。
这碎片黯淡无光,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她不由得看向旁侧慕锦月:“锦月,你的寻时镜能感应到斩神剑吗?”
慕锦月一愣,似是感应了一下,随后摇头:“师娘,感觉不到。”
江照雪心有不安,立刻询问裴子辰:“子辰,你……”
“没有。”
裴子辰知道江照雪要问什么,似乎早已尝试过,肯定道:“溯光镜、鸢罗弓、灵虚扇,都感应不到斩神剑的存在。”
这话让江照雪沉默不言。
他们原本计划就是来到五年后,靠神器指引寻找到斩神剑,现在没有一个神器有反应,天下之大,哪里找?
“不对啊。”
江照雪敲着桌面,思考着道:“溯光镜不会随便传送,我们每次到达的地点,都刚好是在神器附近。怎么会感应不到呢?”
在场没有人回话,江照雪侧眸瞟了一眼旁侧裴子辰。
吃饭时候隔得远没注意,现下他就站在旁侧,她才从他身上闻到些许血腥气。
意识到他受伤,江照雪便也不再留人,只道:“今天刚到,也不说这些,先休息吧。”
得了她的话,慕锦月和裴子辰陆续告退,等两人走出房门,江照雪才察觉沈玉清始终没动。
她当他喝多了,便决定将房间让给他,只是刚一提步,他突然哑声开口:“瑶瑶。”
这一声唤惊得江照雪猛地回头,就见沈玉清只垂头坐在椅子上。
他似是有些疲惫,江照雪惊疑不定:“干什么?”
沈玉清静默不言。
过了好久,他终于轻声道:“对不起。”
江照雪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为什么道歉。
但这事儿已经说过,而且她手上三道红痕也没消失,明显今日不是沈玉清主动选择之意,她便点点头道:“知道了,你睡吧。”
“你睡这儿吧。”
沈玉清站起身来,没有多言,便提步出门。他步伐有些虚浮,明显不太对劲。
裴子辰一直站在门外,等他离开之后,他抬眸看了一眼还在看沈玉清的江照雪,逼着自己不去多看,不去多想,只静默行礼关门,转身离开。
等房间里只剩下江照雪,江照雪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忍不住抱了抱自己:“太可怕了。”
说着,她不由得询问阿南:“你说他是喝大了还是脑子有病?”
“你该问问裴子辰和他怎么了。”阿南直接道,“他们两人情况不对。”
“这还用你说?”
江照雪一想到今晚两人氛围,就觉得头大,必定是在她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但她也不想在意,只想着斩神剑的事情,赶紧先联系了上叶天骄和钱思思。
五年前她就叮嘱了他们等着,这五年他们一直在搜集消息,现下他联系上两人,两人都极为高兴。
叶天骄在天机院已经成为了天机院的十二主事之一,虽然在最末尾,但也是最年轻的主事。
他哥哥叶文知在朝堂平步青云,现在看上去已经是注定的阁老之姿。
“虽然我哥等人和天机院竭力打击极乐长生教,但这些年百姓太苦了,”叶天骄和江照雪叹了口气,“他们那个圣水,里面放了归元咒和让人产生幻觉的极乐散,归元咒吸收寿命只求昙花一现,我们觉得是邪门歪道,可许多百姓,却就愿意只活那么一两年。现在朝廷也拿他们没办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连天机院,或许都有铲除他们之心。”
“那你知道这个极乐长生教,到底是谁创立的吗?”
“天机院曾经有人进入过他们的圣池,死前传回来情报,”叶天骄沉声,“他看见所谓的极乐长生大帝,和前太子面容一模一样。”
“那圣池到底是什么?”
江照雪一听有人进入圣池,立刻关注起来。
“线人说不清楚,但是,他在进入圣池之前,最后一条消息,是说那个地方,从山脉走向来看,似乎是一个‘天渊’。”
天渊是一个利用山川走向外加法阵布置出来的一个绝对隔绝外部的地方。
如果斩神剑在那个地方,哪怕是溯光镜和其他神器也无法感应。
江照雪前后一联想,大概便搞清楚了状况。
宋无澜果然参考了宋无涯得到灵虚扇的办法,打算如法炮制一个更大的,为此建立了极乐长生教。
之后他应该是找到了斩神剑的位置,要么他把斩神剑所在之处建造成为了一个天渊,要么斩神剑所在之处本身就是天渊。
而那个所谓的圣池,大约就是宋无澜用来以人命培养新罗衣的血泉。
当年赵贵妃在宫中就是这样喂养新罗衣,现下宋无澜这么喂养斩神剑,倒也正常。
那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圣池。
“你知道圣池怎么去吗?”
“没人知道。”叶天骄沉声,“天机院派了这么多人,也只成了一个。他是通过层层考核,最后成为圣池种才进入圣池。如果你想去,那你先找到当地忘川徒的祭坛……”
“被我端了。”
江照雪这话出来,叶天骄一瞬沉默。
过了片刻后,叶天骄颇为认真:“干得好啊!那你就可以等着他们寻仇,等整个极乐长生教倾巢而出,你一定会见到宋无澜的。”
“五年过去,你开玩笑本事越发见长啊。”
江照雪听出他玩笑,不由得开口。
叶天骄叹了口气:“天机院那些长老不说人话,我也只能被迫长大了。”
“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忘川徒你找不到,那你就只能在每年大节的时候,想办法找到长生使,今天是七月初五……刚好,后日七月初七,长生使一般会有祭祀。”
叶天骄算了算后,同江照雪道:“你想办法找到长生使祭祀的地方,去混一个圣池种的资格。”
“圣池种的资格怎么拿?”
“这个全看资质,”叶天骄到说得颇为轻松,“到时候会有人来验你们的灵根,有灵根的人会被长生使自动举荐成为圣池种,得到一份带着长生祭司的推荐文牒,然后到达指定地点,会有人接引进入极乐地宫,经过挑选后进入圣池。”
对于进入圣池前的流程,叶天骄倒是极为熟悉,强调道:“不过你们的难点,就是找到长生使祭祀的位置。”
“明白了。”
江照雪思考着,和叶天骄又聊了一会儿,等聊到最后,叶天骄沉默下来。
江照雪见他沉默,不由得有些奇怪:“你怎么不说话了?”
“姐……”叶天骄声音有些哑,“十七年了。”
江照雪得话一愣,随后就听叶天骄笑起来:“你说,会不会有一天,你突然再找我的时候,我已经是个老头了?”
“所以你要好好修炼。”
江照雪严肃道:“修士容貌是自己选择,你要永远选在二十到是二十四岁之间,这是男人最好的年纪,过了二十五,就不值钱了。”
这话把叶天骄逗笑。
两人随便闲聊几句后,江照雪挂念着正事,便不再和他多说,又找了钱思思。
钱思思这边消息和叶天骄大差不差,但钱思思这边江湖味重得多。
“我在你那边也有几个朋友,我给你问问,看看能不能把你弄进这个祭祀。”
钱思思说着,两人简单商量了一下行程。
随后钱思思吵嚷着在和人喝酒,便主动切断了传音。
听着钱思思这潇洒生活,江照雪有些嫉妒。
简单泡了个澡后,她躺到床上,准备闭上眼睛结束这一天。
可闭了一会儿,她便听着阿南悠悠道:“是不是睡不着?”
江照雪:“……”
“是不是还挂念着一点事情?”阿南对她的心思了若指掌。
江照雪看着床顶,阿南叹了口气:“你说,今天到底是裴子辰欺负了沈玉清,还是沈玉清欺负了裴子辰?”
“和我没关系。”
“你说裴子辰到底是什么时候受伤的?”阿南继续道,“他现在会自己把伤口包扎吗?他元婴了,能伤到他还让你闻到血腥味的伤口可不简单。”
江照雪继续看着床顶不说话。
阿南想了想,语气严肃起来:“裴子辰毕竟身负神器,是最关键的人物,他一举一动皆事关大局。你现在偷偷去看看,这是为了大局!”
江照雪听着,知道阿南是在给她台阶。
但她想了想,还是坐了起来,认真道:“你说得没错!我是为了大局,他受伤了,我得去看看!”
说着,江照雪抓了件外袍披在身上,用神识一扫,确认了裴子辰的房间,便提上药箱,蹑手蹑脚去了裴子辰房间。
这些时日,都是裴子辰和慕锦月两个弟子轮流守夜,今夜刚好是慕锦月守夜,江照雪便绕过了慕锦月,直奔裴子辰房间。
他们四个人各怀鬼胎,所以每个人房间都设置了单独的结界。
但裴子辰的结界对江照雪从来都是敞开,江照雪悄无声息就进裴子辰房间。
一进屋中,血腥味扑面而来,江照雪先送了一个安眠咒进去,随后抱着药箱皱起眉头往前,忍不住道:“怎么会这么重的血腥味?”
“看来伤口不小啊。”阿南有些紧张。
江照雪带着阿南走到床帐边上,她伸手欲掀床帐,只是刚将手一探进去,便被人一把抓住。
冰凉带着剑茧的手握在她光洁的手腕,江照雪整个人瞬间僵住。
这只手曾在幻境中触碰过她无数次,她身体熟悉他每一道剑茧的位置。
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一刻想起这些,对方明明只是隔着床帐握着她的手腕,明明什么都没做,可她却胡思乱想起来。
她心跳微快,又慌忙压住,随后就听床帐之中,传来一个喑哑的声音:“是师娘吗?”
“啊……”
这个时候问出这种话,江照雪感觉有些尴尬,但为了避免更尴尬,她干脆大方道:“我方才闻见你身上带着血腥味,担心你受伤,所以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