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女天骄by瓜子小丹
瓜子小丹  发于:2025年10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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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动声色的将他的手放下来,略略说明了来意,又怕医鬼没有听懂,便加了句,“您老给一句话,是给医还是不给医?”
“给医,当然给医。”医鬼想也不想就点了点头,他操着沧桑的声音,唤来山庄的管家,要管家将白卿和雅儿送进客房,而后又对她道,“你奔波了一路,也是累了,先去休息一日,明日一早老夫便为你诊治。”
雨梦听得一头雾水,“为我诊治?您是不是弄错了,是我的同伴需要诊治。”
不想却听他说道,“先要治好你的失忆症,至于与你同行的那个年轻人,老夫是断然不会看的…”他瞅了她一眼,道,“老夫等了你三十几年,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了,你倒好,把老夫忘干净了也就罢了,竟连孩子都那般大了!”
雨梦听着医鬼老头吃醋一样酸溜溜的语气,顿时哭笑不得。自己解释了那么多,他却是一点都没听进去,还只当自己是他心心念念的雾华。
她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顺利,原以为阴差阳错的住进了无常山庄,怎么也能骗骗医鬼老头为白卿看上一看,没成想饶是她费劲了唇舌,那老头也不动上一动,反倒是日日来为她看诊,说一些他与雾华的回忆。
这样过了两天,雨梦倒是把雾华和老头的事情听了个大概。想着这个雾华行事古灵精怪,倒真像是同她一个时空的人。
没想到雾华在误入这个时空和他相恋之后,竟不小心栽进水池中,生生在他面前消失了。也难怪医鬼的性子变得这般古怪,竟是在那时候受了刺激。
如此一来,她便可以确定医鬼老头一定不是毒君,她不相信心中有情的人会做出那样的恶事,而通过和小厮的交谈,她也知道了医鬼并没有毒死过病患的家人,只怕是外面听闻他性情古怪,以讹传讹,便成了金如润口中的那个版本。

第五十一章 回到肖府
不知不觉,雨梦一行人已经在无常山庄待了足足三天。这些天里她日日同医鬼解释,只是解释到一半,都被他寻了个借口不了了之。雨梦觉得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并不是雾华,只是等了她那么久,好容易见到一个和她长相相似的人,不想放雨梦离去便是了。
他也一直不曾为白卿诊治。
雨梦心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倒不如先带着他们回到肖府,到时再请父亲出面另作打算。这样想着,便拿了纸笔,给医鬼老头留了封信。
信中把她前世记忆中关于雾华的全部写了出来,她猜想着既然雾华在老头面前消失了,那么老头多多少少也知道另外一个时空的存在,也便不再隐瞒,一股脑交待了一番。她记得自己曾看过雾华早些年的结婚照,她嫁入豪门,便从演艺圈渐渐淡出。不过她为人低调,很少参加贵族名媛一类的活动,不过据说他们一家和睦,生了五六个孩子。当时好像有一位红极一时的歌唱天王就是她的外孙。想了想觉得这样写有些突兀,便又将自己是如何阴差阳错的从那个时空穿越过来的事情写了写。她猜想穿越的媒介也许就是水,不过她自幼便怕活鱼,因此也不敢离水太近。这也许就解释了,为何雾华只在这里停留了短短一年的时间,而她却待了这许久。
她将炭笔放下,把写的满满的三页信在手中看了又看,这才将它折了两折,放在一块玉石下压好。
随即她偷偷溜出去,匆匆找了雅儿和白卿,不过白卿抱着绝殇琴去偏院了,找了许久方才找到。一行人又偷偷摸摸的从大门离开了山庄。
驾着马车走了一盏茶的时间,身后有人追了上来,竟是山庄的管家。许是医鬼老头见到了那封信,想明白了,竟没有让管家劝他们回去,只是让管家捎了几句话。
“白公子身中之毒老夫治不了。”
“扬州城外的一座山头上有个云中寺,寺庙里有一位闭关修炼多年的老僧,他也许有办法。”
果然是那个住在扬州城的世外高人,现在线索又多了些,雨梦心中不由暗暗高兴。突然想到那管家方才提到了扬州,不知神仙哥哥会不会难过。
忙掀开车帘向他望了过去,只见他看着前方的路发怔,不知在想些什么。虽然心中隐隐觉得奇怪,不过他这样,总好过为扬州城而黯然神伤,也便放了车帘。
想着再有一炷香的时间,便到肖府了。忙拉过雅儿的手,道,“姐姐随后将父母介绍给你可好?”
她穿越过来便投到了肖雨梦身上,而肖家只得她一个独女,想着自己也许哪天便会向雾华一样从这个世界消失,到时余下父母两人,日子不知要如何过。现下好了,有了雅儿,她知道母亲一直想为她生个弟弟,可惜天不遂人愿,一直抱憾着。而雅儿乖巧懂事,一定能讨得父母亲的欢心。
正想着,马车停了下来,想是到了肖府门口。正要掀了车帘准备下车,便见小青从门边跑了过来。她和小青虽是主仆,却情为姐妹,眼下见她一脸惊喜的望着自己,眼眶不由湿了。
雨梦让小青带雅儿和白卿到客房稍作整顿,便沐浴更衣,换了身干净的行头去见了肖母。
将近一年不见,母亲似乎又添了几根白发,见是她进来,肖母赶紧招呼她坐下。母亲自是比旁人眼尖,见雨梦小小的身形又瘦了一圈,悲从中来,险些落下泪来。她将女儿揽进怀里,安慰道,“不就是一个谦王爷么,咱们也不是非他不可,等过几日啊,娘亲给你介绍个比他更好的公子。”
之前雨梦随小青上街闲逛,整整一夜未归,她急的团团转,正要派人出去找,却见小青被人送了回来,听那人说,梦儿收了内伤,眼下被谦王爷带着去竹屋休养,怕是有些时日方能回来。她哪敢放心,拉着小青问东问西,这才把梦儿和谦王爷的事情了解了大概。
想着谦王爷和雨梦两个人待在一起,雨梦又迟迟未归,还以为他们两人之间能擦出些什么火花。哪想没高兴几日,便听说了谦王爷和邵锦国公主订婚的消息,想着雨梦只怕要失落一阵了。
后来又收到雨梦的来信,说是要去京城寻谦王爷,心下一惊,直觉的雨梦此去定会受伤,想回信挽留又不知要将信寄往何处。只盼着她早些回来,眼下她倒是回来了,一张小脸却瘦成了锥子,让人好不心疼。
雨梦足足和娘亲絮絮叨叨说了半日,这才把这一路的遭遇同娘亲说了一遍,眼见着娘亲有意让自己留下来,忙摇了摇头,道,“女儿还要带着白卿去扬州城寻医。”
肖母自然是不愿,道,“寻医何必要亲自去,派两个人去找那寺院,等找到了你们再去也不迟啊。”她顿了顿,又道,“眼下兵荒马乱的,倾安国正同郁金国酣战,你们这时候出去,要是有个万一,让娘亲如何是好。”
雨梦见一时同她讲不清,想了想,心下有了主意,便将自己穿越过来的事情同她说了。记得自己刚到这个世界时,正被父亲抱着放入一口精致的棺材中,肖父和肖母见她睁开眼睛,喜极而泣,竟忘了要害怕。
只是真正的肖雨梦怕是在那场大病中故去了。她这些年在父母的关怀下成长,早已把肖母当成亲生母亲一般。只是雾华的事情让她放心不下,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便会离开这个世界,想着一定要快些把白卿的毒治好,或是寻到些缓和之法,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想着现在正是机会,便握着肖母的手,道,“娘亲,我们在定州城收留了一个叫雅儿的小男孩,现下八岁,很是乖巧懂事。娘亲不是一直想给梦儿要个弟弟吗,梦儿就很喜欢雅儿当自己的弟弟。况且梦儿是女儿家,自不能继承父亲的衣钵,眼下有了雅儿不就都解决了么?”肖母将将从雨梦那番话中缓过神来,心下百感交集,虽然知道了自己的女儿已经故去,但这些年和雨梦的感情却是真真切切的,又听她说自己随时可能消失,哪里放得下心,握着她的手道,“不管怎样,娘亲只当你是亲生骨肉,难道你竟舍得将娘亲抛下吗?”
雨梦见劝她不过,只得答应不管自己有没有替白卿寻到解救之法,只要自己还没有消失,便一定会回到肖府,如此肖母才放下心来,随着雨梦去看雅儿。

第五十二章 不是秘密
果然如她所料,肖母一见雅儿便喜欢的紧。想来也是,雅儿天生眉清目秀,又极为乖巧聪慧,若是他先前不对自己面露不善,自己怕是也要喜欢上他,而一直想要男孩的母亲又怎么招架的住。
再加上雨梦早些时候向她说了雅儿的身世,怜惜之情涌上心头,更加对这个小男孩喜爱有加。
休息了一日,雨梦便想着启程去扬州,不想到了门口却被肖母拦了下来。肖母道,“明日便是你的生辰,你要走也等过了明日。”
如此,雨梦便是想走,也变得不舍起来。自己自从穿越至此,每年生辰都是在家中渡过,还真的不曾有过例外。
这样等到了明日,她早早的起来,拉了白卿和雅儿到集市上去游玩。云州城最出名的除了杏花酥一类的糕点,就属这繁华的集市了。因为云州地处倾安国和邵锦国的交界地带,集市上的新奇物什可是比京城还要多不少。好玩的东西也多,他们三人玩的不亦乐乎。
雨梦虽然贪玩,却也注意时间,但见一路走来,雅儿露出少有的笑容,实在不忍扰了他的好心情。一直玩到午后,几人都饥肠辘辘了,才悠悠的回到肖府。免不了又是肖母的一阵念叨。
她一直默默的听着,竟难得的安静。一直到肖母念得够了,这才拿过一对玉坠子塞进她手中,絮絮地说这玉坠子是在她内伤那日去寺庙里求来的,说是能保佑她和她心心念念之人。雨梦自是不信,但这是母亲的一片心意,便小心翼翼的收进怀中。
她穿越之时才六岁,今日正好十六,整整十年的时光。心中不由一阵唏嘘。
肖母又拉着她唠了几句家常,这才对她道,“你父亲听说你回府了,巴巴的从外面赶了回来,眼下正在书房与人谈事,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便过去吧。”
雨梦也一年没见父亲,当即撒丫子跑去了书房。还未走到书房便听到隐隐的说话声传来,好奇心大起,偷偷摸摸的凑到门边。
“…我意已决,叔父无需再劝。”听声音竟是慕容枫。她记得母亲以前提过,父亲同先皇曾是拜把兄弟,不过拜把兄弟哪里算得了数,现下他不用身份压他,而是把这层关系拿出来,无非是在打感情牌。心道,到底是皇帝,年纪轻轻,却也学的老奸巨猾,一肚子坏水。
又听父亲道,“你体内之毒也许还有救,何必要走这么一步险棋?”心下一惊,中毒?难道是自己上次伤了他,他并没有寻到解药么?顿觉心中有愧。忙又支棱着耳朵细细地听。
里面却再没了动静,隐隐听到有人叹气。随即门被突然推开。雨梦没有防备,惊叫一声向着地面跌去,却在半道被一只青筋隆结的手拉了回来。
心还在扑通扑通直跳,她抚了抚心口,道,“慕、慕容枫,你来这里做什么?”
不想慕容枫却不理她,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便向一处偏远走去。她觉得莫名其妙,正想冲上去问个清楚,却听到父亲在书房中唤了自己一声,只得作罢,连连应了,一叠步进了书房。
一年未见,父亲也苍老了些,只是背脊依然挺拔,从小她就觉得,自己的父亲比别人家的父亲都要有担当,无论在平日里还是在病中,背脊都挺得笔直笔直,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
父亲虽不上朝,可总会为了朝中的事情在外奔波,但从未错过每年她的生辰。而父亲的礼物也总是没让她失望过。尽管已经长大,可她还是忍不住好奇父亲会送她什么作为贺礼。
肖牧静静望了她片刻,见她好奇之色写了满脸,也不再卖关子,将一个竖长的锦盒放入她手中。她哪里忍得住,当即将锦盒打开,见里面放着一卷竹书。心下好奇,慢慢将竹书展开,是父亲的字迹,一篇完整的《触龙说赵太后》。幼时虽不好学,却也被父亲迫着看了许多书,这篇文章是《战国策》中的名篇,主要讲的是触龙和赵太后对子女的爱,里面有一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被父亲重点标记了出来。
雨梦知道,父亲送给自己的每一件礼物,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断不会草草了事。而这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隐隐让她觉得,父亲莫不是一早就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肖雨梦,但为了她好便一直绝口不提?
她依稀记得自己将将来到这个世界时,连前世的记忆都没有,唯一能依靠的便是这两位自称为是她的父母亲的人,而父亲更是教予她许多道理。还总是有意无意的告诉她道,“父亲不管做了什么,都是为了你。”
心中一荡,再一次向父亲望了过去。
只见肖牧用深沉慈爱的目光望着她,又抚了抚她的头发,“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她鼻子一酸,心中顿时一片了然,父亲将将回来,想必还未和母亲说上话,那么这件事断不会是母亲告诉他的。如此说来,自己方才的猜测怕是正确了。
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道了声“爹爹…”。又与父亲说了许多话,一直到心下释然了,才向他辞别,打算回房中休息。
突然那个伸出来的青筋隆结的手闪过她的脑海,她隐隐想起来,那只手的手背上,似乎有一道疤痕…心中一紧,向着慕容枫暂住的偏院跑去。见他果然在坐房中,端详着手中的茶盏,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她进来,既不出声,也不理睬。雨梦本想着慰问一下他的伤势,顺便询问他是否找到了解药,再就是想套套他的话,看他是不是那日救了自己的蒙面人。眼下却见他这种表示,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就这么站了许久,不觉有些尴尬。忙假装咳嗽一声,僵着一张脸问道,“上次伤了你,不要紧吧?”
眼睛情不自禁向他的手臂处瞟,只是他穿着窄袖的衣衫,将手臂捂得严严实实,却是什么也看不到。慕容枫顺着她的眼睛望去,愣了下,随即将茶盏重重的放在桌上,没好气的说道,“死不了。”
他这么说无非是想将她气走,她再在这里待下去,难免不看出些端倪,他要做的事情除了自己、肖丞相还有那个人,不能被第四个人知道。
哪想雨梦见他如此说,更加坚信方才父亲所说之毒,正是和自己那日莽撞出手有关。

第五十三章 共度生辰
如此想来,这件事便是因自己所起,那么不论他说什么难听的话,自己都不能走了。这个人虽然可恶,可是一心一意为了倾安国着想,若是因为自己一时莽撞,而害他丢了性命,自己不成了弑君吗?
他见她仍不走,语气又恶劣了些,“滚。”
她不但不走,反而拉过座椅坐在他的对面,将茶壶中的茶水分别倒进两个茶盏中,推了一个到他面前,道,“我不会走的,你告诉我,方才你们说的毒是不是和我有关?”
慕容枫不答话,扬起茶盏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这话他不能答,若是照实说和她无关,就相当于将那件事抖露了出去,万一被有心之人听去,后果不堪设想。况且就算是没被听去,雨梦也免不了要刨根问底。
可倘若不照实说,她便会认为此事和自己有关,还不一定要生出什么事来。心下郁闷,又拿起茶壶倒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自己有那么多地方不去住,偏要住在这肖府,这下好了,纯粹是在给自己找事。
不想雨梦见他如此,更加确信了此事一定同她有关。道,“云州城郊有一处无常山庄,那里有位高人号称医鬼,他或许能治好你身上的毒。”
见慕容枫只是自顾自喝着茶,以为他对医鬼有所顾忌,又道,“这人虽然曾经行事古怪,不过事出有因,他现在应该不会凭心情决定是否给病人诊治了…如果你不介意,也许我…我可以带你去。”
自打和他认识以来,还未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过话,现下说了这么多,竟然觉得便扭的紧。
却见他仍是不理睬自己,面上绷不住,也不管他究竟是不是因自己而中毒,急道,“慕容枫,我好心好意替你想办法,你怎么理都不理?!”
许是语气强硬了些,总算见他有了反应。雨梦见他忽的从座位上窜起,还以为他将自己的话听了去,要随自己去无常山庄。立马站起来,正要去拉他的手臂,只见眼前寒光一闪,一柄佩剑正抵在自己的咽喉上。
雨梦被他伤过一次,又伤过他一次,自然知道他的武器有多锋利。说不害怕是假,试想哪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被人拿了柄削铁如泥的宝剑抵住喉咙,还能面不改色。可雨梦虽然害怕,但怒气更甚,道,“慕容枫,你想做什么!”
“孤早就说过,若是你阻了往前走的路,孤定不会对你心慈手软。”
慕容枫再一次对她亮起了身份牌,雨梦心道,每次他对自己亮身份的时候,就没有好事。她气得牙齿打颤,觉得这人不是一般的不可理喻,“慕容枫,我好心救你的命,你却明珠按剑。你说我阻了你的路?你的路是什么,去死吗?”
慕容枫仍是面无表情,厉声道,“与你何干?”
她怒极,饶是谁在自己的生辰遇到这种蛮不讲理之人也高兴不起来吧。雨梦气鼓鼓道,“日后无论你有什么事情,哪怕是要死了,我也不会管你的闲事!”
他却将剑收起来,道,“如此甚好。”她听他如此说,竟有些词穷,任凭自己平日里有多少骂人的脏话,见了这种人却是连骂都懒得骂。将头别了开去,不再看他。却听到耳边一阵腾空而起的声音,再回头看时,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
方才的好心情全被这个人毁的一干二净,她愤愤的甩了甩袖子。只想随处走走,透透气。
不知在院中走了多久,听到不远处的竹园中有琴声飘过,是绝殇琴特有的空灵之音。果然走了没几步,便见到白卿坐在石柱上,绝殇琴正好架在前方稍稍高一些的两块巨石之上,他一袭白衣,和周围碧绿的竹树并无违和之感,反而让人觉得清新脱俗,如坠画中。
她自幼便喜爱在这竹园中玩耍,这么些年,却从未觉得这里也能像现在这般如此安静。白卿所在的地方,似乎周围的布景也都沾染上他身上的淡泊味道。
方才的闷气稍稍散去了些,她大咧咧的席地而坐,闭着眼睛感受绝殇琴特有的音律。这一年来,闲暇之时便会这样听他抚琴,久而久之,竟可以听懂这些弦外之音。
一曲终了,她情不自禁鼓起了掌,方才她感觉到,这首之前未曾听过的琴曲中漫溢着祝福,似乎像是写给自己的。
不由心中一动,唯恐自己搞错了,小心翼翼的道,“神仙哥哥,方才那首曲子,是送给我的吗?”
原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却见他点了点头。他柔声道,“可想一试?”
雨梦当然乐意之至,只是她实在是不通琴艺,幼时母亲寻了足足三个琴师来教自己,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白卿见她点头,便招呼她坐在石柱上,自己则站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手把手的教了起来。他从最初的官、商、角、徵、羽教起,雨梦在他的指导下小心翼翼的拨出第一个音,听着空灵的声音响起,她竟有种莫名的兴奋。
以前在望梅亭,自己并非没有弹过这把古琴,那时多半是顽皮,只是在他弹奏之时,在空余的琴弦上胡乱拨着,声音都是干巴巴的,哪里发出过这般空灵正宗的琴音。
足足学了两个时辰,她也算是小有所成,基本上可以把那首琴曲弹奏出来。心里乐滋滋的,想着自己要是什么时候抱着琴,去父亲面前炫耀一番,一定能把他惊得目瞪口呆。
不过这想法只是一闪而逝,很快便被另一个涌上心头的想法所取代。今夜正巧有半月一次的夜市,街上一定热闹的不像话。她还记得神仙哥哥的绣工,可是一直想着正儿八经的和他比上一番,哪里肯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当即挽过他的手。
两人在夜市的一处空地上铺了一块织布,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布和各色的针线,先前已经和他说好,两人边绣边卖,比比看谁卖的钱银最多。见白卿没有异议,便先行挑了一块鹅黄色的织布,用金线和棕色的线交替着绣了起来,想着要绣一只漂亮的狐狸。
雨梦的绣工精细,手指动作极快,一会儿工夫狐狸的轮廓便大略成形,她的针脚细密,自认不比云州有名的绣娘的差多少,大大的欣赏了一番,又想起旁边还有一个白卿,悄悄到他身边望了一眼。
这一看竟惊得叫出声来,他的绣工也是极其精巧,绣的惟妙惟肖,风髻露鬓,皓齿朱唇,一双眼睛在他手下更是灵动,但这并不是重点,她指着他手中的织布,结结巴巴的道,“你、你绣我做什么?”

第五十四章 四人出行
白卿只是淡笑着望着她,并不接话,眼见周围看热闹的人渐渐多了,也不好让他重绣,只得作罢,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心一意绣起自己的小狐狸来。
半个时辰后,好容易绣完了,又向他望了一眼,只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绣好,正望着织布上的姑娘发呆,雨梦面上一红,就像是自己被他如此看了一般。不过他把画中人绣活了,倒是比她本人好看了不少。
虽然一直很满意自己的绣工,但现下这么一比较,自己确实是自愧不如。可她爱面子,不愿意服输,只求着自己的作品也能高价卖出,不要比他差的过多就好。
不想刚一叫卖,就见方才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全数排到了白卿的队列中,叫价一浪高过一浪,雨梦望着自己面前空空的地面,只觉得有乌鸦飞过。
正想着做点什么,忽然听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姑娘绣的莫不是传说中能消减灾难、消除病患,保佑持有者获贵人帮扶,财运亨通,人丁兴旺的叽里咕噜灵狐?”
如此胡编乱造…只怕也只有一个人了,雨梦抬起头,果然看到金如润朝着她的方向走来,正要同他说话,见方才在白卿一队叫价的人向她这边来了大半,心道难怪金如润敢那么吹嘘自己的金玉轩,他嘴上的吹工也真不是盖的。
眼见着自己这边的价格越叫越高,竟以一千两的高价卖了出去,连她自己都有些脸红。想着饶是白卿绣工再好怕也难比自己卖的价格高吧。却见金如润笑呵呵的将那一千两握在手中,对她道,“我帮姑娘将那歪歪扭扭的狐狸卖了出去,这钱便是归我了吧。”
雨梦原本只是想同白卿分个高下,没想着真要卖出去,此刻被金如润一搅合,竟是白白得了这一千两白银,想着自己已经胜算十足,也不管他打着什么鬼主意,当即摆摆手随了他得意。
没成想金如润得了钱,竟没想着要跑,反而插到白卿的队伍中,用方才得到的那一千两买了白卿的作品。这本也没什么,但雨梦将将才见自己占了上风,还未高兴片刻,便被他一阵搅和,成了平局,脸色微变,道,“金如润,我们在比*,你这般搅和,叫人如何能分出胜负?”
不想金如润气人的本事倒是丝毫不减,他不知从哪里将折扇拽了出来,扇的好不惬意,好半天才道,“胜负不是已分么?白公子的作品卖出了一千两的高价,而姑娘手中却是分文没有…”
她顿时恼了,亏她还以为金如润会帮她,只不过让她输的更难看而已,但此时人这般多,她又不好骂他,省的被多事之人在父亲那里告自己一状,到时可就有苦头吃了。
扁了扁嘴,只好道,“你不好好在京城守着你的黑心店铺,跑到我们云州来做什么?”
“我们金玉轩连锁经营,遍布全国,我来视察。”末了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看了看身后还未散去的人群,扬声道,“诸位父老乡亲可随我去城南的金玉轩瞧一瞧,昨日新到了几尊玉佛,玉饕餮,都可以避祸消灾。这位姑娘方才所绣的灵狐,我们店里也有,是邵锦国的前朝贡品,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商人多半是不可信的,她看着围在他们周围的人群全数跟了他去,但一伙长长的队伍在这集市之中分外显眼,有些哭笑不得。
眼下没了旁人的围观,他们没有再待在这里的必要,于是她匆匆将织布裹起来,同白卿回到了肖府。
又是一夜,二人匆匆准备了补给,又告别了肖家老小还有雅儿,便上了路。
向城南的城门处走了片刻,便见前方有人拦车,定睛一看竟是小青。白卿心中一惊,忙将马车停了下来。
小青身上背着包袱,将马车的车帘掀开,对雨梦道,“小姐又想抛弃我去南方么?”想到那日她被人从青楼中救出来,再回到肖府时,已然不见了小姐的身影,她在小姐的偏方孤零零的待了整整一年,日日为小姐打扫房间,盼着她早日回来,不想她回来了没几日,又要出发去扬州城了。心中不是滋味,说起话来也酸溜溜的。
雨梦独独没有告诉她自己出发的事情,本就对她有愧,又听她如此说,心里哪里还兜得住,忙将她请上马车。此行凶险,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位于倾安国同郁金国边境的扬州城眼下是个什么样子。可又不忍同小青分开,只得答应带她同去,心里想着若是扬州城有什么变故,就打发她回来。
两人许久未见,雨梦又才回来几天,自是有许多说不完的悄悄话。白卿听着帘内不断传来的调笑声,不由也是一阵愉悦。
又走了片刻,突然感觉马车停了下来。雨梦再一次掀开车帘,竟看到金如润站在前面,他身上也背着包袱,动作和方才的小青一般无二,只是她看着他故作可怜的表情,倒是一点儿都不感冒。
雨梦不说话,金如润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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