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荑在一旁看见医生掀起谢攻玉的衣服检查,才知道他原来是过敏了……
察觉到林姝荑的注视,谢攻玉窘得不行,要面子的男人侧着头,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负责替换的人过来道歉,他的态度挺好,但这事做得确实差劲,擅作主张地替换雇主的东西。
这次是谢攻玉及时吃了药,如果他这次忘记带了药,那可是要命的事。
谢攻玉忍住挑剔怒骂,不发一语。
林姝荑站了出来:“这个时候知道不该乱换了?那之前怎么敢换的?是真想让谢先生住得开心还是想害谢先生呢?”
林姝荑完全挡在了谢攻玉的身前,她在为他要公道。
谢攻玉呼吸变重,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对面的人擦着额前的冷汗,试图动之以情地劝林姝荑冷静。
林姝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我没有气急攻心,现在也在和你们讲道理。你们做错了事就要认,先找借口的人是你们,如果谢先生真的出事了,你们一句“这也是为了让谢先生住得开心”就能撇开关系吗?”
林姝荑认真道:“不是因为没出事,这件事就可以轻拿轻放。这件事的出发点就是错的,这个行为就是极其危险的,你们的工作职责是要满足顾客的需求,而不是自以为是地改变顾客的需求……”
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意识到错了,还是一时的屈服,最后道歉也没再找借口。
林姝荑体贴地让开位置,让他们对着谢攻玉表达歉意。
谢攻玉顶着红脸维持着冷酷的形象,他听完也不动容,反而看向了林姝荑。
林姝荑见他终于愿意看她,她赶紧把这群人撵出去。
一群人灰溜溜地离开。
人走了,谢攻玉不知道是觉得丢人还是害羞,又别过头。
他的脸怎么样都是红的,林姝荑仔细打量,还是没看透他的想法。
林姝荑和他道歉:“我不知道你过敏了,真以为你憋得急了……”
谢攻玉听她又提,恼羞成怒地瞪她,但这眼神看见她,杀伤力立刻消失,只剩下亮晶晶的水润。
林姝荑咽口水,压着越来越急的心跳:“……对不起啊,是我误会你了。”
她好像又犯病了。
林姝荑理智尚存,她道完歉,极其不讲义气地把谢攻玉一个人推进他的房间里:“累一天了,你也早点睡吧,晚安。”
飞快地跑进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
她一个人藏在房间里,窗帘没拉,外面就是极美的景,但林姝荑没有欣赏的心思,她捂住胸口,生怕被人发现她的异样。
谢攻玉因为痒,一夜没睡好,他在房间里裸着上半身,哪里痒涂哪里。
那医生开的药倒是挺管用,但是总有他够不着的地方。
谢攻玉不可能大半夜去敲林姝荑的房门,硬是忍过去了。
通过外面的天,谢攻玉没办法判断时间,只能凭感觉,觉得差不多到了该起床的时间。
他看手机,五点三十七分。
除了领证那天,他没起过这么早,倒是有这么晚睡过。
痒意没有那么明显了,但黏腻的药膏残留在身上,谢攻玉轻手轻脚地先去衣帽间拿衣服。
省得他洗好澡出来撞上林姝荑。
万一……只裹着浴巾,多不守男德啊。
谢攻玉拎着衣服走到门口,脚步微微顿了顿,明明里面没有人,他还是立刻低下头避开视线。
啊……难怪昨晚不让他进……
他把衣服提到眼睛前面,虽然没人看见,但他还是目不斜视地略过——虽然刚刚那一眼,该看的不该看的他已经通通看了个遍。
他虽然平时混得不成样,但他可从来没对女孩子混过。
勉勉强强算个绅士,虽然除了他没人认可。
等林姝荑走出房门时,谢攻玉已经衣着整齐坐在餐桌前。
他的脸不红,她也极淡定地扬起一抹笑:“早。”
“早。”谢攻玉坐在那里等她,精心准备好的餐食不曾动过。
林姝荑走向卫生间。
拉开门。
镜子上残留的雾气,以及入目的可爱派大星——
林姝荑的浅笑僵在脸上,她回头,谢攻玉正襟危坐,浑身上下透露着“正经”两个字。
她吐出一口气。
他们是夫妻,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姝荑的精神世界是强大的,所以才能在经历完林太太专门制定的淑女必修课程后,依旧叛逆地离开北城,虽然最后她又被困了回来,但她曾经成功过,只是被亲情短暂绊住了脚,才会跌进林太太的陷阱。
强大的林姝荑坦然地走进卫生间,几分钟后,淡定地拎着衣架回到房间内。
她游魂一样地又走出房间,拐进衣帽间,穿好衣服坐在谢攻玉对面。
假假地客气了一下:“开饭咯~”
然后看也不看谢攻玉,开始吃她面前摆盘精致可爱的食物。
谢攻玉却莫名从她的平静下察觉到一点点不爽。
他自诩时刻在线的高情商短暂下线:“我早上洗澡的时候,什么都没看见。”
林姝荑:……好不容易试图忘掉的事情再次被提起。
她平静的伪装有了丝裂痕,她咬牙切齿地说:“哈哈哈,什么都没看见?快吃饭吧你。”
闭嘴吧你!
谢攻玉一本正经地解释:“真的,我拿着衣服挡在眼前进去的。”
林姝荑心如死灰,她塞下最后一口食物:“司机在楼下吧?我去车里等你。”
没看见还说那么多?这是直男逻辑?非得证明一下才行?
昨晚浪费了她那么多心力,白瞎!
男。色误人,要不是昨晚被迷惑了,她肯定不能忘记浴室内的邪恶派大星——
司机是个白人大叔,说着流利的中文,笑起来和著名谐星憨豆先生有超高相似度。
他热情地为林姝荑介绍着雷克雅未克,最后话头一转:“不过间歇泉什么的也很有趣啦,喷出来的瞬间像礼炮也像彩带,充满幸运。”
从雷市开到间歇泉,一个半小时车程。
谢攻玉下来就看见刚刚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人和司机相谈甚欢。
百思不得其解,他“戴”上谢之清的面具,把车门摔得震天响。
相谈甚欢的两个人同时看向他。
谢攻玉:……真是没控制住。
他臭着脸:“开车。”
司机大哥还没来得及露出他的招牌微笑,后座与驾驶座之间的隔离板就缓缓升起。
像是嫌弃他多余。
彻底隔绝前面吵闹的司机后,谢攻玉侧头看她全副武装的模样:“冷?”
林姝荑:“……不冷。”只是不想和他说话。
谢攻玉脱掉外套,又问:“穿外套不热吗?”
林姝荑嘴巴快过大脑:“不热。”
刚刚车门敞开着,林姝荑穿着外套也不觉得热,但车一发动,热气散开,整个车内都暖洋洋的。
她身上也觉得出了层细密的汗。
她降下车窗。
冰岛那不讲道理的大风呼呼地往里钻,林姝荑又赶紧升上。
仅露出的额头和眼睛上刘海乱飞,她差点被这妖风吹傻。
谢攻玉幽幽地劝道:“脱了吧,我不看你。”
林姝荑又想起他早上那句话,突然问他:“派大星是笑着的还是没表情?”
谢攻玉:“笑——”
他呆在原地。
林姝荑摘掉帽子,露出半张脸,被风吹的脸颊微红,卷翘的头发大部分被外套压住,但还有些毛绒绒的短发翘起来。
脱掉外套,露出嫩黄色的毛衣,她突然转头:“不是说不看我吗?”
谢攻玉勉强维持着谢之清的面具,眼睛里虽然满是不可置信,但他依旧尽量语气平和地说:“你是故意的。”
小小地抱怨一下。
“兵不厌诈。”林姝荑哼了一声,“而且,你先骗我的。”
提到“骗”,谢攻玉就格外心虚了,虽然早上他说的是实话,但他还骗了个大的。
车内安静下来。
林姝荑大度地揭过,她从背包里掏出相机。
“一会儿拍张我们的合影怎么样?让司机大哥拍。”
不怎么样。
谢攻玉哪里敢让林姝荑拍,要是她发在朋友圈或者是发给朋友,那他就真被“抓住”了。
想到这儿,他都有些后悔过去太张扬,以至于圈内不认识他的人少之又少。
他垂眸静静地不应声时,看上去很有距离感,倒是和谢之清天然有几分相似。
不知道他内心纠结的林姝荑,只以为他不愿意和她合影。
她都不纠结他骗她的事了!
而他,甚至懒得找个旁的理由搪塞她!
车缓缓停下,司机大哥等了一会儿后座还是没有动静。
他极没有眼力见地误以为贵客是在等他开门,积极地下车,犹豫了一下,选择了打开另一边车门,这边坐着看上去更好说话的林姝荑。
车内两个人都在等对方。
等什么?先开口亦或是先下车,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在等什么,车内黏腻又发苦的气息好像粘住了他们。
猝不及防,外面的狂风就突然涌了进来,连带着冻人的冷空气。
林姝荑头都还没转回去,外套就包裹住了她,还有她眼前算得上熟悉的喉结,一歪头就可以咬上的距离。
谢攻玉盯着车外的司机大哥,厉声命令道:“关上。”
身体快过脑子,关上车门后,司机大哥觉得自己好像要拿不到高额奖金了。
他带着外套包围她时速度快,撤离时也快。
关门声响起时,他已经重新坐回位置。
林姝荑拉住肩上要滑落的冲锋衣,慢吞吞地穿上,像上车前一样,把自己裹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
轻飘飘地看他一眼,然后拿起相机,轻快地打开车门,跳下车。
车门再次被关上。
她没等他。
片刻后,谢攻玉套上和林姝荑同款不同色的冲锋衣。
司机惴惴不安地目送女贵客走向远处,等待着难搞的男贵客下车。
没让他等太久,难搞的男贵客的脸上居然是带着笑意的。
搞不懂,但司机终于安心了。
谢攻玉走到她身边前,林姝荑已经见到一次间歇泉的喷发。
她余光中看见有人过来,比起人,更先过来的是他身上的味道。
刚刚停在鼻尖的间歇泉喷发的臭鸡蛋味,瞬间被这股清冷的味道取代。
她微微侧头:“你刚刚错过了一次。”
谢攻玉垂眼看向她手中的相机:“还拍照吗?”
林姝荑伸出触角,轻轻地刺了他一下:“拍,怎么又愿意了?”
谢攻玉屈服了。
他没办法捂住所有人的嘴巴、眼睛、耳朵,但他却要为了自己想隐藏下去的小心思,惹得她玩得不尽兴。
多糟糕的想法。
况且,他们除了一张久远的毕业照,单独的两个人的合照,一张都没有。
如果她愿意分享给别人,那应该是对他的认可,是他的至上荣誉。
他伸出手,搭在她的肩头,他说:“因为你想,所以我想。”
林姝荑翻了个白眼:“你还押上韵了。”
她小跑奔向司机大哥,呼喊着“help”“help”。
司机大哥也不是一般的司机,不仅有导游证,还上过好几节摄影课。
指导动作,挑角度,看起来专业极了。
因为不知道下一次喷发是什么时候,司机大哥时刻准备着。
脚下的地面突然开始轻微地晃动。
司机大哥大喊:“拥抱——亲吻——再亲密些。”
泉眼再次往上冲,喷洒,散发,弥漫。
林姝荑立刻挣开谢攻玉的手,跑去看司机大哥拍好的照片。
背景是大自然的怒吼,而他们在怒吼前,慌张想动作,最后安静对视。
照片没有拍到她和谢攻玉紧牵着的手。
但她知道,在她和他对上视线的那刻,他的手强势地包住了她的,捏得紧紧的,不对,那不是牵手,那是抓住。
她有那么一刻是真的想要踮脚吻他。
司机大哥比他们俩还要遗憾:“如果谢先生吻下去,这张照片就更完美了。”
林姝荑已经心满意足,但她蹬鼻子上脸,附和着司机大哥:“对啊对啊,谢先生实在太不给面子了。”
谢攻玉不声不响地走到林姝荑身后,看清了相机上面的两人。
他的眼睛往上移动,最后停在那张抱怨他不给面子的唇瓣。
林姝荑感受到未知的危险,下意识地想要拉开距离。
“那就麻烦你再帮忙拍几张。”谢攻玉摁住了她的肩膀,“这次我会给足面子的,总不好让我太太再失望。”
肩上沉甸甸的手,带着蓄势待发的力道,不让她逃跑。
“身上感觉都是臭鸡蛋味,我们还是快走吧,看完黄金瀑布就回酒店洗澡。”林姝荑仰着脖子,手配合地扇风,好像突然被味道熏得受不了。
谢攻玉充满侵略性的目光从她唇上移开,往上,掠过她微红的脸,最后停在她因为慌张不停抖动的睫毛上。
他声音很轻,贴着她的耳朵:“那等到黄金大瀑布再拍,一定配合,让你满意。”
林姝荑很渴,口干舌燥,明明没有亲吻,但她觉得嘴唇无缘无故地变得好麻。
她慌乱地应了一声,就往车的方向走。
十五分钟的车程让林姝荑格外煎熬。
她更愿意让谢攻玉直接吻她,而不是这样提前告知,让她一个人在那里胡思乱想,甚至是在脑海里排练。
她偷偷地瞪了一眼隔壁的男人,距离目的地越近,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这次车刚停稳,她便从车上跳下来。
谢攻玉任由她在前面走着,拿着她故意遗漏在车上的相机,步伐稳健、维持着落后她两步的距离。
司机大叔也自觉跟了上来。
还没到最前面,林姝荑便感受到空气中的水汽逐渐变重。
她回头,热情的司机大叔指挥他们的位置。
司机大哥做足了功课,知道哪里是最佳机位。
这次不用等一个瞬间,他俩站在那里就能拍。
“谢先生低头吻,林小姐仰头等待就行。”司机大哥找回角度,“美极了,谢先生躬身——”
水声越来越响,林姝荑紧张得闭上眼睛。
下巴被捏住,怪异的触感……
她惊得垂眼往下看,他的大拇指摁在她的唇瓣上轻轻地摩挲,他的唇覆在他的指甲上。
他根本没想亲她!
林姝荑觉得自己被戏弄了。
她的双臂缠上他的脖子,漂亮的丹凤眼微微抬起,里面没有什么情。欲,只有怒火。
她歪着头,天真烂漫地、笑嘻嘻地问他:“谢先生是不会亲吗?”
“那我教你吧。”
她的胳膊用力,谢攻玉被她突然的动作坠得踉跄一步,她踮起脚,手往上移动,抓住他的后脑勺往下摁。
近在咫尺的脸即将碰触上。
谢攻玉下意识地闭眼,而这次林姝荑睁着眼睛,盯着他的脸,鼻尖碰鼻尖,她微微侧过脸,不轻不重地咬了他一口,立刻推开他。
不去看他怔愣的神色,林姝荑跳下石头,也不去检查司机大哥拍的照片,夺走相机,气势汹汹地往前面继续走。
司机大哥在下面,听不见上面的声音,也看得不清楚。
明明刚刚两个人还亲密地拥吻,怎么突然好脾气的林小姐就生气了?
谢攻玉慢慢走下来,唇角隐隐作痛。
那不是一个亲吻,而是一个惩罚。
“谢先生,你们还拍吗?”司机大哥犹豫要不要继续跟着。
谢攻玉手指压在唇角,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语气听起来迷茫,但说出的话却很肯定:“不拍了,回车上等我们。”
虽然脑子里还是一团乱,但他的身体已经控制他,立刻跟了上去。
金灿灿的霞云,水汽缭绕,它宽阔得要命,远处的彩虹好像代表着今天的幸运。
林姝荑随意地举起相机,毫无技术含量地乱拍,不像在拍照,更像是通过这种方式发泄。
发泄什么呢?
她咬住自己的唇瓣,尖利的牙齿带给她丝丝痛感。
她的情绪都被堵在了谢攻玉的指腹下,他总是不合时宜地做出些绅士举动。
她不喜欢,不喜欢他的克制守礼。
那她想要什么?
林姝荑眼睛被水雾迷住。
她想要他跪在地上,求她。
啊——林姝荑意识到这点后,突然知道自己的愤怒从何而来。
因为她觉得他的克制守礼是在逼她,逼她先说出那句“吻我”,这种索求本质上也是一种“求”。
她比他更先疯狂,这怎么可以?
所以她想要愤怒地惩罚他,但她理智还在,知道这不是在卧室,而是在外面。
下面甚至有人在拍他们。
那如果是在卧室会怎样?她大概真的会用尖尖的牙齿咬破他的唇瓣,恶狠狠地撕扯着,欣赏着他痛苦又欢。愉的表情。
林姝荑深吸一口气,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晃掉。
他们还没到那一步。
她刚刚还是太冲动了,应该徐徐图之,然后狠狠地咬下。
林姝荑手上的相机没放下,相机阻挡了她的所有表情。
谢攻玉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因为林姝荑背对着他,他明目张胆地恍惚着。
跟着她走上去,又跟着她走下来,全程他都没分一眼给真正该看的景色,只盯着她的后背。
走到车前,他还没上车,林姝荑已经把车门关上,险些夹住他的手。
谢攻玉终于醒了,他绕到另一边车门。
先进来的林姝荑已经脱掉外套,把外套盖在脸上,挡得严实。
谢攻玉无措,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是该做什么。
回酒店的车程有些漫长。
林姝荑本来是准备全程盖着脸的,但手机铃声响得又急又吵。
她有些烦躁地掏出手机。
是乔钰。
她平时很少打她手机号码。
林姝荑戴上耳机,面向窗外。
“喂——”
“姝荑!”乔钰又气又急,“你现在和谢攻玉在一起吗?”
林姝荑透过车窗,看见他在看她,她声音闷闷的:“在一起。”
“离他远点。”
“他就是个冒牌货。”
“谢家老大不叫谢攻玉,叫谢之清。”
林姝荑伸出手指,指腹贴着车窗,她在碾他的影子。
“我知道了,但现在不太方便,回去再给你回电话好不好?”
她语调没变,语气冷静,甚至透着一点点轻快。
乔钰也知道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行,你先稳着点他,别和他闹翻。”
林姝荑知道她的担心,多解释了一句:“不要生气,这没必要。过程也许是错的,但最后的结果,是对的。”
她指腹因为用力而发白:“回去再细说。”
挂断电话,她点了点玻璃中人的脑袋,又把外套盖上,摆出拒绝和谢攻玉交流的态度。
她没说谎,在间歇泉时因为离得太近,那股该死的臭鸡蛋味道真的染在了身上,尤其是外套。
她用外套盖着脸,险些被这个味道臭死。
她闭着眼睛,偷偷把外套扯下去。
谢攻玉还在不停地摸唇角,时不时碰一碰,看一眼林姝荑,又碰了碰,然后露出傻笑。
到酒店,林姝荑没管身后紧跟的男人,拿出睡衣就去洗澡,洗完澡,坦然地洗好贴身衣物,施施然拎出来挂在自己房间。
反锁房门,开始给乔钰回电话。
乔钰大概缓过来劲儿了,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端着个水果盘吃草莓。
“说吧,咋回事?什么叫结果是对的?”
林姝荑笑:“你忘了我相亲之前和你说的话了?我只是从那些人里面,挑了一个最合眼缘的。”
她说:“不管他叫谢攻玉还是叫谢之清,只要他长着那张脸,那就没搞错。”
乔钰面色古怪:“但他可和精英两个字毫不沾边,怎么想都觉得他配不上你,还不如你国外的那个前男友。”
林姝荑凑近镜头:“乔钰,选择伴侣不是在选同事,他不需要能力很强,也可以不是精英,更不需要和谁去比。世界上总会存在更优秀的人,难道我要见一个更好的就换一个吗?你自己也说过,合适更重要。”
乔钰撅嘴:“那不一样,我还是觉得你值得更好的。”
林姝荑被她逗笑:“知道你是在为我好,但是——”
林姝荑认真看她:“你这样的想法和林太太也没有太大的不同。”
乔钰张了张嘴,她想说是不一样的,她只是单纯希望她好,嫁个好男人,拥有一个好家庭。
但往深处想,林太太好像也是想让她嫁给一个各方面优秀的男人,最起码,她安排的那几个相亲对象,是乔钰印象中的好男人。
“就算你不想找个更好的。”乔钰干巴巴地开口,“那你也不能找谢攻玉啊。”
林姝荑问:“为什么?”
乔钰细数她收集来的谢攻玉N大罪行:“他脾气坏,骄纵任性没节制,赚钱不行花钱顶俩……最重要的是!”
乔钰说了有五分钟,她喝了口水:“他养胃(ED)!”
林姝荑迷茫:“……最后一个你怎么知道的?”
乔钰:“我听别人说的。”
林姝荑:“别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乔钰“啊”了一声:“你等我去问问啊。”
她直接把别人回她的话念了出来:“我有一个小姐妹,长得那叫一个漂亮,现在都跻身二线女星了,具体是谁我就不说了,这么一个大美女看上谢攻玉了,那真是使尽浑身解数去示好,你知道谢攻玉怎么着?”
乔钰回:怎么着了?
接收到捧场信号,对面的人才继续讲下去。
乔钰继续念:“他说我小姐妹身上的味太冲了,对着这张脸吃不下去饭!说真的,我小姐妹是真漂亮,她从来没受过这种侮辱,当场就哭得梨花带雨,我敢说,当时在场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心疼了,但你知道谢攻玉说什么吗?”
乔钰心累,捧场地又回:说什么?
“他说我小姐妹哭起来跟驴叫似的,说她吵死了!我敢打包票,他肯定是那方面不行,所以害怕被人发现,干脆装成那副洁身自好的样子。哼,谁不知道他整天不务正业啊?那些二世祖们有哪个不碰的?就他不沾?那他就有毛病!”
乔钰念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这也太主观了,这什么证据都没有,纯纯造谣啊。
乔钰乖乖改口:“最后一个好像不是真的。”
林姝荑反而若有所思:“那也不一定。”
林姝荑不准备拆穿谢攻玉。
乔钰嘴里的谢攻玉既不沉稳也不绅士,他飞扬跋扈、盛气凌人,谁也不放在眼里。
但现在,他把灵魂锢进名叫谢之清的壳子里,在她面前伪装。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啊,亲手为她送上一条链子,而扣不扣上,怎么扣,选择权都在她手上。
林姝荑打开加锁的手机备忘录,输入:谢攻玉观察日记。
在它上面一条加锁的内容是:父母观察日记,云端缓存时间是八年前。
门被敲响,谢攻玉声音透过门好像变得更沉了些。
“去吃晚饭?”
“好。”
晚上的天虽然是亮的,但气温要更低一些。
林姝荑换了件轻薄羽绒服,无意间发现了衣帽间的抽屉里摆满了帽子手套围巾和发饰。
她身上的羽绒服是天蓝色,她拿起一个同色系的耳包,系带款。
白色的裤子和手套,浑身都是清新的颜色。
她走出衣帽间的瞬间,谢攻玉眼睛就闪了闪:“很冷吗?”
林姝荑依旧不理他,自顾自地出门、下楼。
谢攻玉有些手足无措。
他几乎没有和女生相处的经验,他知道下午在黄金瀑布时林姝荑不开心了,但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
她会和他一起出门,一起坐在同张桌子,一起吃晚饭。
只是不太想理他。
“为什么不说话?”谢攻玉选择打直球。
林姝荑咽下食物,抬起脸,漆黑的眼眸凝视着他,像是要看透他的灵魂:“为什么不说话?”
他在问她,她也在问他。
谢攻玉撇过脸,艰难吐出几个字:“天生寡言。”
可不是吗?谢之清只有在他犯错的时候会多说几句,大多数时候谢之清都是沉默的,尤其是在公司。
能用一个字讲清楚,谢之清就绝不会多说第二个字。
谢攻玉和他完全相反,他不仅喜欢讲话,还是个话痨,旁人说他一句,他能顶十句。
总之,和“寡言”两个字毫不沾边。
“哦。”林姝荑冷淡地垂眼,用叉子叉起一块儿沾满料汁的肉块,丝毫没有要回答谢攻玉的想法。
谢攻玉:“那你呢?”
林姝荑细嚼慢咽:“我不高兴。”
谢攻玉知道:“为什么不高兴?”
林姝荑眨了眨眼,反问道:“你不知道吗?”
谢攻玉:……他如果知道,就不会问了。
他点头,推了推她动了好几次的盘子:“我没谈过恋爱,如果有什么事情做得不好,我希望你可以直接说。”
他还是不太有耐心,但并不是说他对林姝荑不耐烦,而是迟迟猜不到答案的烦躁让他自我厌弃。
林姝荑藏住自己的兴致勃勃,极其为难地开口:“因为你骗我啊——”
她声音不大,甚至算得上轻。
慢吞吞的语调,直接让谢攻玉僵在位置上。
他不敢抬头,他感觉浑身发冷,血液开始逆流,头脑好像没办法运作了。
时间变得漫长,一秒钟像一年一样难熬。
他不得不放下手中的餐具。
他没有力气握住它了。
他甚至没办法自主呼吸,氧气越发浅薄,他张了张嘴,大口的氧气涌进,但他没办法吞咽、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