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昭行by南月知清
南月知清  发于:2025年10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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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犀皮漆茶杯确实不对。”陆淮眉毛下挑:“整个茶杯的封层都太薄了。”
林十安点头:“没错,以阿姐的力道,这杯子的封层确实很容易脱落。”
“等等,还有一个问题。”陆南月摸了摸太阳穴:“按照这种说法,泱泱如果是喝下了含有生漆的茶水,长藓的地方应该是……”
她话还没说完,一旁的老嬷嬷便激动地附和起来:“没错,小姐的藓都长在身体上,喝了这水藓只会长在唇周!”
她的这番话刚刚说完,所有人的讨论声便戛然而止,齐齐转头盯着她。
老嬷嬷还没反应过来,小翠便上前打了她一个巴掌:“你个老货,谁同你说小姐身上长藓的?”
此话一出,老嬷嬷来不及顾忌脸上的疼痛,愣在了原地。
小翠狠狠跺了跺脚:“自小姐昏迷开始,大老爷便封锁了所有消息,府医也守口如瓶。”
“小姐的身体状况只有大老爷、府医和我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林知清同陆南月对视一眼,她们成功了!
二人刚刚一唱一和,目的就是引导这嬷嬷露出破绽。
人在心虚的时候是最急切的,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老嬷嬷自然是逮到空子就钻。
这一钻,就暴露了她自己。
一个负责打扫房间卫生的奴仆,如若不是早有预谋,又怎么能掌握小姐的身体状况。
到了这一步,老嬷嬷凶手的身份已经完全坐实了。
林十安握紧拳头,看向老嬷嬷的眼神中迸发出了一股强烈的杀意:“来人,把人给我押下去!”
“等等!”林知清出言打断了林十安:“堂兄,事情还没有结束,你何必急着羁押她。”
她的语气冷了下来。
初来乍到,林知清对眼前的这些人当然都不是完全信任的。
碧落死的蹊跷,林知清不想这个老嬷嬷再出问题。
“我等已经知道你受了冤屈,当务之急是将此人呈交给大老爷。”林十安硬邦邦说道。
林知清眯了眯眼睛:
“堂兄,你知道她为什么要害堂姐吗?”
“你又知道堂姐的藓为什么不在唇周吗?”

一连两个问题,成功让林十安陷入了沉默。
林知清瞥了他一眼,走到那老嬷嬷面前,将茶杯转了一圈:“这犀皮漆茶杯的内外封层均未做好,接触到有一定温度的水里面的生漆便会流出来。”
“新的茶具送到桌上之前,下人都会仔细烹煮、检查一遍,以确保不会出现问题。”
“所以,你将有问题的那只茶杯收了起来,一套有四只茶杯的犀皮漆茶具只剩下了三只。”
“那看管器具的小厮又偷藏了一只,茶杯便只剩下了两只。”
“丫鬟检查过两只茶杯没问题后便呈了上来,而你,又趁着打扫卫生时将有问题的茶杯调换了进来。”
“你深知堂姐不饮冷茶的习惯,茶水她定会用内功加热一道。”
“这一加热,茶杯外层的封层便会脱落,堂姐接触到了茶杯上的生漆,所以便会长藓。”
“这正是她的藓不在唇周的原因。”
林知清的话如同一阵清风,一下子便将所有人的思绪吹了开来。
“好恶毒的计谋!”陆南月咬了咬牙:“就算你堂姐察觉到掺了生漆的茶有问题,不喝,但也会因为用手接触导致长藓。”
陆淮晃了晃头:“一环扣一环,着实精彩!”
“清儿,你真聪明,换作是我绝对想不到这么多。”江流昀挠了挠脑袋。
林知清浅浅笑了一下。
相比之下,林十安的脸色就要难看得多了:“你这刁奴,阿姐待人和善,你为何要下此毒手?”
“单凭她一个人,这件事绝对做不到这种地步。”眼看着林十安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火气,林知清站了出来:
“她几乎是算准了每一步,将所有事情都算计得十分完美,我和堂姐,到底哪里对不住你?”
林知清看向老嬷嬷的眼神十分幽深。
她知道眼前之人针对的不只是堂姐,且中招的也不只是堂姐。
想到这里,林知清心中便有些不舒服。
她怀疑自己之所以能穿越而来,是因为原主已经死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老嬷嬷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面对林知清和林十安的质问,那老嬷嬷冷笑一声,居然撇过了头。
林十安的怒火更甚:“你可知你害的是我们林家正儿八经的小姐,你如今不说,我们有的是办法!”
“林家?”那老嬷嬷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整个林家都烂透了,你们不把人当人,休想从我口中问出半个字!”
老嬷嬷的眼神十分阴狠,其中透露着浓浓的恨意。
陆家姐弟以及江流昀听到这些,默默偏过了头。
那老嬷嬷说完这话以后便偏过了头,不再出声。
林十安一想到林泱泱还躺在床上,心中的怒气就按捺不住了:“你难道没有家眷吗?若现在躺在床上的是你的儿女,你作何感想?”
听到这里,那老嬷嬷的眸光闪了闪,但最后还是闭口不言。
林知清拉住了林十安:“堂兄,恐怕只能使一点特殊手段了。”
“暗牢那边情况如何了?”她不打算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
光靠一张嘴审问犯人是不够的,如若暗牢安全,把这老嬷嬷移到那边审讯才是最好的办法。
但好不容易洗脱了自己身上的冤屈,林知清还是得确认暗牢安全,才不会让眼前的人像碧落一样死得不明不白。
“知清,我去看过了,那碧落的口中藏着毒烟,吸入过量确实会致人死亡。”陆南月拿出了一个瓶子摇了摇:
“我收集了一些,碧落吸入的毒烟是最多的,你堂兄和江世子稍后也需要煎一服药喝下去。”
林知清点了点头:“府医那边是怎么说的?”
“与陆姑娘的说辞一般无二。”江流昀接了一句。
林知清点点头:“堂兄,吃一堑长一智,押送这嬷嬷的时候劳烦你仔细一些。”
林十安虽不喜欢林知清说话的语气,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实话。
先前碧落会死,也说明林家那些下人办事确实非常不靠谱。
想到这里,他捏了捏拳头:“这一次我会亲自负责这嬷嬷,你且放心。”
“大老爷那边我会亲自去说,先前……”林十安的语气软了下来:“先前是我等误会你了,抱歉!”
林知清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让陆淮同你一起去吧,你方才有一段时间不在,他目睹了全过程。”
林知清不傻,即使林十安目前表现得没有问题,她也不会百分百信任他。
让陆淮这个“外人”跟着去,才能保证林十安不在汇报的过程中“夹带私货”。
陆淮瞥了一眼林知清一眼,对她的意思心知肚明,而后点了点头。
林十安对此也不可能有意见,他朝着陆家姐弟和江流昀打了个招呼,便向外走去,唤了一个侍卫交代事情:
“去查查这老嬷嬷的底细……”
林知清目送着他走远,转身看向陆南月和江流昀:“今日之事多谢几位鼎力相助,若不嫌弃,就去我院子里吃盏茶吧。”
“不妨事的,我们也没帮上多大忙,倒是你操劳了一天。”江流昀面上的表情带着一些心疼,惹得陆南月都快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了。
二人同林知清一起回院子以后,陆南月颇有兴趣地捣鼓起了毒烟和生漆液。
林知清问陆南月拿了药方,煎了一服药,打算同江流昀亲自道谢。
她到偏院时,江流昀的房门紧闭。
林知清轻轻敲了一下门,门内静悄悄的,隔了一会儿才有脚步声传了过来。
“清儿,你怎么来了?”江流昀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
林知清将手中的药递了上去:“世子,我听南月说你吸入了毒烟,送药过来。”
“林家不比镇远侯府,还望世子不要嫌弃,保重身体。”
听了这番话,江流昀一愣,眼神中出现了一些意外。
林知清送完药就走了,丝毫没有注意到江流昀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神色十分复杂。
她刚回单位院子里,木婶就一脸喜色地迎了出来:“小姐,大老爷那一关过了!”
林知清点头,真凶已经找到了,林从礼不可能再对自己紧抓不放,林知清边走边问:“那堂姐呢?”
木婶将声音压下来了一些:“大老爷已经命人去了岭南请大夫过来了,据说那边的大夫治疗这生漆导致的藓病很有一手。”
“听十安少爷说,大夫明日就能到。”

盛京城内,天气十分阴沉,浓云裹挟着雨点,不断翻腾纷飞。
一片枯树叶被狠狠打在写着“长宁侯府”几个飘逸大字的匾额上,撞的支离破碎。
又是一阵风,带走了枯叶破碎的残骸,那块匾额却精致依旧,赏心悦目。
“大夫,您注意脚下。”小翠拿了雨伞,将大夫从车驾上接了下来。
一行人脚步匆匆,路过了林知清的院子。
“外面什么声音?”林知清盯着手上的“人物册”,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
木婶拿了一个汤婆子进门,塞在了林知清手里:“岭南的大夫到了,大老爷已经过去泱泱小姐那边了。”
“我们也去看看。”林知清果断起身:“木婶,陆家姐弟和江世子那边多送几个汤婆子过去。”
“我这院子里冷,让他们受凉就不好了。”
木婶拿了一把雨伞:“小姐,他们那边大老爷吩咐人照顾着呢,您不必操心。”
“这倒也是。”林知清接过雨伞,走进了绵绵细雨当中。
江流昀等人身份尊贵,即使林知清不说,林家人也不会薄待他们。
想到这里,她看了看自己手里做工精致的汤婆子,略微挑了挑眉。
说不准自己手里的汤婆子还是沾那三人的光得到的。
“话说回来,这大夫怎么这个时辰才到?”林知清拢了拢衣服。
木婶亦步亦趋地跟着林知清:“听说大夫从岭南来盛京的路上遭了山匪,耽误了一些时间。”
林知清没有多想,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只不过等她到了林泱泱的院子后,直接吃了一个闭门羹。
小翠将林知清挡在了门外,言明林从礼不让任何人进去。
林知清本来还以为是林从礼不待见自己,可当她看到林十安也被拒之门外以后,眉头就深深皱了起来。
难不成出了什么事情?
“堂兄,堂姐的情况如何?”她站到了林十安的身旁,言语间满是试探。
可林十安只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今日一早我过来也没能见到阿姐。”
说话时,他的眼距拉近,眉毛上挑。
这说明他现在既疑惑又烦恼。
林十安居然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林知清看了一眼紧紧关着的门,果断带着木婶往外走。
人家不让进去,在门外站一天也没用。
走出了一段距离以后,林知清才让木婶去打探消息。
她自己一路沉思,很快就回到了院子。
想了想,她调转脚步,前往了陆家姐弟所在的偏院。
“知清,你怎么来了?”陆南月将桌上的各种药材收了起来。
“我有一事相求。”林知清开门见山道:“对了,陆淮他可在?”
“他嫌屋子里闷,想出去转转。”陆南月让人上了热茶。
待林知清坐定以后,她将房门关了起来:“说说吧,你有什么事情?”
她说话时漫不经心,但语气又十分熟稔。
“借我点银子。”林知清开门见山。
听到这话,陆南月一愣,而后紧紧皱眉:“林知清啊林知清,又借?”
林知清眨了眨眼睛,什么叫“又”?
难不成从前原主也借过?
还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陆南月便上手点了点林知清的头:“如若不是你还欠我银子,我才懒得来救你!”
“那可是一千两,整整一千两啊!”她摸着自己心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不是,一千两?
林知清咽了咽口水,原主居然这么能花钱的吗?
她稳了稳心神,刚想张口,便听到了一阵推门声。
回头一看,是陆淮回来了。
他带进来了一股寒气,衣物上还有水痕,一脸无语:“姐,这一千两银子应当是你们欠我的吧。”
什么?林知清看了一眼陆南月。
后者摸了摸头,丝毫没有撒谎被抓包的心虚:“你是我弟弟,你的不就是我的吗?”
陆淮摇了摇头:“医馆再这样下去迟早得倒闭,我提醒你们两个一句,你们是开店,不是做慈善。”
林知清眯了眯眼睛,听出了这话的意思,原主居然和陆南月合开了一家医馆吗?
不待她听清楚,陆南月便插科打诨地转了话题。
林知清想到自己的事,来不及深究,只能向陆淮开口:“陆淮,借我点银子,就五两。”
她伸出了一只手。
陆淮嘴角弯了弯:“照老规矩来,翻倍赔偿。”
林知清有些肉疼,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没办法,她现在身无分文,想干啥都费劲。
从陆淮手里拿到钱以后,林知清心情很好,认真地同姐弟二人道谢:“南月,陆淮,若不是你们这次来给我解围,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借钱的机会,谢谢你们。”
陆南月撇了撇嘴角:“我们才不是为了你来的呢。”
“要是你出事,我们医馆同林家的药材生意可就断了,再一个,你死了欠我们家小淮的钱怎么办?”
陆南月嘴里喋喋不休。
话虽然不好听,但林知清心里清楚,这恐怕就是她和原主之间的相处之道。
要说药材,除了林家,盛京还有很多药商,又不是非她林知清不可。
想到这些,林知清也明白眼前的二人确实同原主关系匪浅。
那劳什子医馆……林知清觉得自己的信息了解得还是不够充分。
她正想张口问,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还没等陆淮开门,木婶的声音便传了进来:“小姐,大事不好了!”
林知清面色一变,陆淮同陆南月对视一眼,快速拉开了门。
木婶手中的伞正往下滴水,身上的衣物也有些湿了。
“木婶,你先去换件衣服,有什么事稍后再说。”林知清将手中的汤婆子塞进了木婶的手里。
木婶擦了一把额头上的雨水:“小姐,那岭南的大夫说,泱泱小姐身上的藓他可以治,但治不了其他的病。”
“其他的病?”陆南月皱了皱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木婶嘴唇动了动,看向林知清的脸上满是担忧:“致使泱泱小姐昏迷的不只是生漆,还有另一种毒药。”
林知清瞳孔一缩,而后她迅速反应过来:“那个老嬷嬷还在暗牢,我们现在去审她还来得及!”
“没用了。”众人正要出门时,林十安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单手持伞站在廊下,脸色十分复杂:
“她已经死了。”

雨渐渐大了起来,林知清盯着窗外,目光深远。
“十安兄,这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人怎么又死了?”江流昀一拍桌子,脸都憋红了。
林十安见林知清始终盯着窗外,心中的愧疚无以言表:“此事……我也不清楚。”
“什么?”陆南月叉着腰站起身来:“没你这么敷衍的吧?好好的人被你带走了,现在人死了,是不是又要赖在知清身上?”
她言辞间有些激动,陆淮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冷静,而后开口道:“林大老爷那边怎么说?”
总算是有人讲到重点了……林知清将身子正了过来。
林十安长叹一声:“那老嬷嬷自刎了,只留下了一封遗书。”
“自刎?”林知清皱眉:“林家的人难不成都是死的吗?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婆子都看不住。”
若平日里有人这样说林家,林十安肯定是会同那人辩驳一番的。
但他没办好答应了林知清的事,心中免不了自责,同时也对看管的人产生了一些不满。
见无人说话,林知清叹了一口气:“遗书呢?你带过来了吗?”
“不曾带来。”林十安一五一十地开口:“遗书在大老爷那里,上面交代了那老嬷嬷的犯罪经过。”
说完,他左右环顾,似乎是有些犹豫。
“我和堂姐得罪过那老嬷嬷?”林知清开口问。
林十安点头,方才他确实有些犹豫要不要说,事关林家女儿的名声,有外人在总是不好开口的。
但现在看林知清的样子,好像并不在意那些东西。
想到这些,他缓缓开口:“那嬷嬷招认,她的孙女曾经在你的院子里做洒扫丫鬟,但有一次你和阿姐游园时她不小心弄脏了阿姐的鞋子。”
“阿姐身边的人越俎代庖,将她打发到窑子里去了,你作为她的主子知情但并未阻止。”
听完林十安的话,陆南月和陆淮对视一眼,皆是看向了江流昀。
在大户人家,苛待下人的名声并不好听。
其他人也就算了,江流昀是林知清的未婚夫,若是他在意,这桩婚事免不了受些波折。
江流昀察觉到了几人的目光,摸了摸头:“你们看我作何?”
“清儿在林家举步维艰,保全自己尚且困难,如今还陷进了这桩子事情当中,着实是无妄之灾。”
他寥寥几句话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林知清抬头看了他一眼,弯了弯嘴角。
这江流昀对原主确实是颇为维护。
“堂兄,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知道了。”林知清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林十安临走时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还是同林知清道了一声抱歉。
林知清并未表态,人走了以后,她第一件事便是让木婶去打听打听府中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
她交代完以后,陆南月忍不住开口了:“知清,接下来该怎么办?”
林知清缓缓抬眸:“等。”
“等谁?”陆南月不解。
“我的大伯。”林知清说完以后,便招呼几人喝茶。
言辞之间,明显不想再谈论方才的事,众人也识趣地不再多问。
淅淅沥沥的雨声带着一股沉重,天色很快便暗了下来。
陆家姐弟和江流昀告辞以后,再没有人来找过林知清。
木婶回来的时候,林知清正在分银子。
“小姐,府中确实有几分不同寻常。”木婶搓了搓手,凑到了火炉前。
林知清找了一件衣服给木婶披上,这才开始问话:“你把每件事都仔细说说。”
“四老爷今日连夜赶回来了,一回来就去了大老爷那里。”
“大老爷花重金在外求医,但对外并未公布病人的身份。”
“太老爷今日去城里最有名的青楼抓了小少爷回来。”
“四夫人带着女儿回了一趟娘家。”
林知清细细听了一盏茶的时间,而后便陷入了思考当中。
今日,林从礼并未上门,这也就是说,不管那嬷嬷活没活着,凶手的身份是已经坐实了的。
此事与林知清,本该已经没关系了。
但林知清却暗暗提了一口气,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最直观的一个问题就是,除了生漆过敏以外,堂姐昏迷不醒还有其他的原因。
现在一共就只有两种情况。
第一,让堂姐生漆过敏的是一个凶手,另外一种毒又是一个凶手,一共两个凶手。
第二,这两种毒都来自同一个凶手,那老嬷嬷只是一个背锅的。
结合目前的情况来看……林知清捏了捏下巴,那嬷嬷莫名其妙死了,林家人却对此讳莫如深,只留下一封还不知道怎么搞出来的“遗书”。
且原先不显山不露水的四叔也回来了,与此同时,四婶也回了娘家。
这些事情都透着一股诡异,林知清并不能当作没看见。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事情是冲着她和堂姐两个人来的。
先不说堂姐,她自己孤立无援,如若不搞清楚背后的真凶,她躲得了这一次也躲不了第二次。
想清楚其中的关节以后,林知清认为自己还是必须查出真正的真相。
如若不然,自己的境况还是很危险。
算算时间,明日便是三日中的最后一日,也是陆家姐弟和江流昀能留在府上的最后一日。
趁着他们在,自己还能勉强在府中行动自如。
想到这些,林知清下定了决心,她要在最后一日的时间中查出真正的真相!
打定主意后,她想到了另一个重点。
堂姐身体里还有其他毒素。
可自己和陆淮等人已经将那个房间翻了一遍了,并未在其中找到除生漆以外的其他危险因素。
难不成是自己忽略了什么吗?
林知清将所有事情重新推了一遍,可还是没有从中得出什么有效的信息。
她思考了一夜,反复将每一个环节重新推翻。
直到天蒙蒙亮时,她才闭上眼睛睡了一会儿。
这场休息注定是短暂的。
天还未亮,林知清刚刚洗漱完,木婶便敲开了门:“小姐,你近几日气色不好,厨房最近来了一些上好的杜鹃花,我要了一些熬了羹汤,你必须得吃东西。”
说着,她盛了一碗杜鹃莲子羹放到了桌上。
林知清虽没什么胃口,但也知道这种时候首先就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今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于是,她坐在桌边,端起了碗。
木婶的手艺很好,就算林知清不喜欢吃甜食,也不得不承认这杜鹃莲子羹花香扑鼻,口感十分细腻。
说起来,她想起来自己在堂姐的起居册中仿佛看到过一种由杜鹃花制成的茶叶,好像还是从什么南诏国来的。
等等……林知清吃东西的动作一顿。
小翠的话突然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我家小姐不喜苦味儿,平日里多喝花茶。”

第18章 泱泱是你亲侄女!
与此同时,林家正院之内,林从礼面色严肃地端坐在高位,看着连夜赶回来的弟弟:
“你可有什么需得同我交代的?”
四老爷身上还穿着官服,他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茶:“大哥,圣上之所以命我负责城东水患之事,是看中我们林家家风严谨,从未闹出什么丑事来。”
“明日监察御史来访,若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你猜圣上得知这件事心中作何感想?”
“到时候你治家不严的名声也会传扬出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林从礼皱了皱眉头:“你在威胁我?”
“大哥,请你稍安勿躁。”四老爷按了按茶杯,一双桃花眼中还带着笑意:“我这个做弟弟的一向对你恭敬有礼,如何敢威胁你?”
“我呀,这是在同你商量。”
林从礼鼻翼微张,一时间没有接话。
那四老爷却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
正当场面僵持之际,林从礼的随从走了进来:
“大老爷,知清小姐求见,她说自己找到了新的线索。”
林从礼和四老爷双双一愣,下一刻,那四老爷面上便出现了一丝不耐烦:
“凶手已经找到了,何来新的线索?一介女流之辈,一点规矩都不懂,让她回自己的院子里待着去。”
那随从却没有领命而去,反而略带犹豫地看着林从礼。
林从礼眼神幽深:“你还不知道吧,镇远侯世子和陆家那两个正同林知清在一起。”
“我给了他们三日的查案时间,今日若将林知清赶走,那几个小的保不齐会怎么编排林家。”
名声,永远是为官之人最在乎的东西。
四老爷听到这里,心中再大的不满也压了下来。
随从会意,领命而去。
林知清得到传召以后,第一时间看向了陆南月等三人。
江流昀脸上满是担忧,抬脚就要同林知清一起进去。
好在陆淮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世子,林四老爷风尘仆仆,怕是不宜见客。”
陆南月也看出了林知清的意思,点头附和道:“正是。”
江流昀这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头:“那我便不去打扰了,清儿,你若有事就喊我们。”
林知清笑着点了头,可转身的那一瞬间,脸上的笑容马上就消失不见了。
她是第一次来正院,或许是下雨的缘故,这院子里显得有些黑。
除了雨声,里面安静得过分。
林知清身边的木婶被拦在了门外,她没有说什么。
因为她料定了里面的人不敢对她做什么,毕竟外面的那几个人可是亲眼看着她进来的。
沉重的雕花木门一点点打开,又一点点合上。
林知清行了一个礼,这才看向了侧方坐着的年轻男人:“四叔,别来无恙。”
她朱唇轻启,声音非常清亮,光明正大地打量起了这个林家唯一的文官。
与她想象中不同,自己的这个四叔不但年轻,还异常貌美。
没错,就是貌美。
他的那一双桃花眼实在是生得极好,平白给他增添了几分妖艳之感,让人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
林知清的目光实在太过直白,那四老爷十分不客气地翻了一个大白眼。
林从礼轻咳了一声:“四弟,这个案子一直都是由知清接手的,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尽可问她。”
“此言差矣!”还未等四老爷出声,林知清便打断了这番话:“大伯,我也并不是全程参与此案的。”
“单说这凶手吧,我至今都不知道她的作案动机,以及——她是怎么死的?”
林知清的这番话就有点“说瞎话”的那个意思了。
这件事闹得整个林家人心惶惶,再加上林家人并未刻意隐瞒,一点小动静不出半日便会传扬出去。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在表达自己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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