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铲除不行,让他们继续掌权然后带着林家跳入深渊更不行。
看来,只有加快先前自己所想的培养新兴力量的进度了。
林知清眼底一片清明。
这些日子她想过了,目前只有将林家原有的几位掌权人全部转入幕后颐养天年,让可以代表这几人的后代组成队伍,由她带领着进入台前。
以这样温和的手段来对林家进行换血。
既避免了让大伯这些心系林家、关心她的人伤心,也避免林家一头扎进深渊。
当然了,若最后实在事不可为,林知清也不会手软。
温和改良不奏效,那便看看谁的拳头更硬,谁该流血牺牲吧!
第75章 筹码
想到这些,林知清心中有底了:“木婶,明日先不去医馆,带上东西去拜访堂兄堂姐,另外,你们这月的月钱是不是还未发放?”
林知清猝不及防地转了话题,木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姐的月钱给了,但我的一两银子还没有领到。”
虽然这些日子林知清在银钱上并不吝啬,但木婶却还是牢牢地记了下来:
“算上从前缺的少的,我还有三两银子的月钱没发放下来,今日吃酒时,我听厨房的嬷嬷说,她们每月的月钱都会被找借口扣除一些。”
林知清心中有数,这些日子她一直安排木婶拿着碎银子明里暗里收买丫鬟嬷嬷。
这件事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顺利,那便代表着林家的下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缺钱。
如若不然,两三个子儿定然是撬不开他们的嘴的。
在这个世界上,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是问题。
林知清目光深远,从前她想的是开医馆赚钱,得到二爷爷的支持,从而掌权。
但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二爷爷同自己和林家并不算是一路人。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她明白自己必须加快速度了。
第二日,林知清没有急着去医馆,而是去了堂姐林泱泱的院子。
按照木婶所说,林十安这几日去吏部当值之前,都要先去堂姐那边察看一番。
果不其然,她才刚刚踏进堂姐的院子,便听到了林十安的声音:“她这几日醒过来的时间不长,必须得多留心些,上次的人参效果不错,我再想办法去找一些。”
小翠的声音也落入了林知清的耳朵里:“十安少爷,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替我家小姐谢谢你。”
林知清听到这里,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堂姐这几日苏醒过?”
“知清小姐,你来了。”小翠连忙斟了一杯茶:“我家小姐昨日才醒过,只不过很快便又睡着了。”
这些日子林知清有时间便过来探望林泱泱,小翠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对她并没有一开始那么反感了。
“好些日子不见你了,听说你的医馆已经开业了,恭喜。”林十安难得多说了两句话。
话罢,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皱了皱眉头:“你如今风头正盛,做事之前务必三思,别带害了林家。”
林知清在桌前坐下,答非所问:“堂兄在吏部的差事如何?做得可还顺心?”
林十安皱眉:“自然是顺心的。”
林知清手指点了点桌子,她将小翠打发了下去,而后便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
“昨日午时,东市屠夫家祖传的屠刀丢了,此事本该你的同僚负责,可最后却莫名其妙丢到了你的头上。”
“三日前,西市柳树下卖豆腐的王婆婆的鸡不小心掉进了河中,你衣着单薄下河捞那只鸡,反倒被王婆婆诬陷,赔了一两银子。”
“五日前,申时,西市的王麻子和隔壁的寡妇睡在了一起,被王麻子的媳妇儿给发现了,吏部的人打发你去处理,可最后两口子和好了,你倒是成了坏人……”
“够了。”林十安拿着佩剑的手紧了紧,双唇抿成了一条线:“你云英未嫁,怎能张口闭口便是这些事?”
林知清不过说了三两件事,但其中的信息量十足。
她摇了摇面前的茶杯,示意林十安坐下:
“堂兄你武功高强,本不应该在吏部耽误,若是没出我父亲的事,便是去战场也是使得的,说不准还能立下军功光耀门楣。”
此言一出,林十安脚步飞快移动,将四周的门窗全部关了起来,这才面向林知清开口道:“你不要命了,这些话是能说的吗?”
“我不过在说实话罢了,堂兄的反应何必如此之大。”林知清将茶杯推到林十安面前:“堂兄,就算你再在吏部苦捱十余年,林家也还是现在这个林家。”
说到这里,林知清又摇了摇头:“不,到时候可能就没有林家了。”
“林知清!”林十安一把将佩剑大力拍到桌上,茶杯中的水似乎是在颤抖一样,洒了出来。
“堂兄莫急。”林知清不慌不忙地拿出手帕,仔细地擦拭着茶渍:“你可知这几年林家下人的月钱越来越少了。”
“我人微言轻,接触不到账本,但你竟也对此漠不关心吗?”
“你在说什么胡话?”林十安眉头紧皱,或许是因为愤怒,声音很大。
“这些事我没必要同你开玩笑,你大可去问问底下的人。”林知清将旧手帕放到了一旁:
“我这两天在筹备医馆的时候,本打算参考一下林家的产业,但我去了几处,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林十安喉结动了动,他虽然不想相信林知清,但通过这几天的接触,也知道林知清不会撒谎:
“什么?”
林知清拿出了一个小册子,上面记录着的是,她这些日子通过走访调查得来的林家各铺子的情况。
之前她本打算将这东西用作同二爷爷谈判的筹码,但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
林十安拿起册子翻看了几页,原本高高悬着的心跌到了谷底:“林家的商铺一贯稳定,怎会亏空至此?那些人都是吃白饭的吗?”
总算进入了正题……林知清耸耸肩:“这你就问错人了,恐怕只有二爷爷才能给你答案。”
林十安此时已经反应了过来,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坐了下来:“你想同我说什么?”
林知清笑了笑:“堂兄,林家现在走向的是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二爷爷掌家产,家产年年衰退。”
“大伯掌家规,林家主不似主,仆不似仆,实为盛京城的笑柄。”
“四叔走文道,天赋有限,对林家加成甚少。”
“如果是你,这三条路你会往哪条走?往哪条走才能走得出生路?”
林十安拧眉,刚想开口说话,一道微弱的声音便传了出来:“不……不通,走不通。”
林十安面色一变,刚打算绕过屏风进入里间,便被林知清拦住了去路。
还没等二人进一步动作,一道柔弱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屏风旁,她盯着林知清的眼睛,摇了摇头:
“三条路,都走不通。”
这是林知清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这个堂姐。
她曾经听木婶说过,堂姐虽然柔弱,但武艺甚至比林十安还要高强。
说实话,这一点单看外表是决计看不出来的。
“堂姐,你感觉如何?”林知清边说边让出了一个位置,林十安刚想将林泱泱扶了过来。
林泱泱却一把拍掉了林十安的手,举起自己的手臂活动了一下:“我就躺了小半月,还不至于路都不会走了。”
说完,她拎起茶壶将茶杯灌满,一口气喝光了,然后才舒坦地坐了下来:“对了,你们方才说什么来着?是不是林家没钱了?”
林知清和林十安对视一眼,他们的谈话虽不止那么简单但没钱确实是最表面也最直观的问题。
林泱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爹他一心扑在家规上,要让他管理产业,那是比登天还难。”
“四叔天天都只会练字抚琴,十指不沾阳春水,肯定也赚不了钱。”
“二爷爷应当是有些本事的,不过这两日我院子里的丫鬟们都不乐意了,说月钱老是缺斤少两。”
“想要赚钱的话,这三条道确实哪条都走不通。”
林十安静默了一瞬,不知该怎么张口。
林知清却没有这种顾虑,她直接道:“堂姐,林家现在最根本的问题不是没钱,二爷爷包藏祸心,林家的账目应当是有些问题的。”
“大伯和四叔虽一心向着林家,但实在不懂朝堂、家族经营之道,一味守旧只会适得其反。”
“你此次中毒之事,便是林家内部混乱的最好证据。”
林泱泱一愣,她中毒之事的前因后果早有人同她说过了。
身处其中,即便她再迟钝也察觉出了一丝不寻常,先不说林知清查案之时遇到的重重阻碍,就单单说林家众人对此事的态度便不算很上心。
这分明就是一盘散沙嘛……林泱泱捏了捏下巴:“我爹他确实古板了些,那些规矩不规矩的,我听着就头疼。”
林知清没想到自己的这位堂姐说话这么简单粗暴,不过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样下去,林家所有人的心都是散的,这便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在大盛是无法立足的。”
“我今日过来便是想找堂兄商量一下怎样才能将林家的三股势力合在一起,没想到堂姐你也醒了,那刚好,我便一起说了。”
“现在林家内忧外患,内里的威胁我就不说了,上头对林家所有人的态度你们也知道。”
说到这个,林十安心中是最清楚的。
他一开始进入吏部时还抱着好好当差而后升官的想法,但事实上是无论他怎么做,永远都只停留在吏部最低的位置。
甚至他们都不会将核心的事情交给自己,生怕自己“卖国”。
当然,这只是一个借口罢了,一个不想重用他的借口。
猜忌、怀疑、打压,这便是上头对林家的态度。
林泱泱撇撇嘴:“我每次出门,那群叽叽喳喳的贵女们总是不爱同我一起玩儿,这应当与朝堂之事有关吧。”
“当然。”林知清点点头。
堂姐言行虽粗犷了一些,兴趣爱好也与一般的女子不同,但这些问题要是放在郡主、公主、其他高门大户家的小姐头上,那便叫作“古灵精怪”。
这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双标行为,皆是因为上头对林家抱有偏见。
眼见林泱泱和林十安都沉默不言,明显是开始思考起了自己的话,林知清心里松了松。
这是一个好的信号。
她之所以选择找这二人,也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对这二人有了基本的了解。
他们都是真心将林家当作家的人,不想看着林家衰落。
过了好半晌,林泱泱率先抬起了头:“我爹总是让我谨小慎微,出去什么话都不能说,什么事都不能做。”
“我不想这样,清妹妹,我们应该怎么做?”
林知清没想到林泱泱是第一个站出来的,倒是林十安面露犹豫之色。
他沉默半晌以后才开口:“你想让我们协助你掌控林家?”
林知清摇摇头:“不是协助我掌控林家,是我们一起掌控林家。”
“那林家还是那个林家吗?”林十安紧紧盯着林知清的眼睛。
林知清点头:“当然。”
林十安想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心虚、动摇等情绪,以此作为自己拒绝的理由。
可是没有,一点都没有。
他吐出一口浊气:“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林知清看着二人脸上真挚的表情,首先点了点桌上她刚刚用来擦茶水的帕子:
“东西已经旧了,现阶段我不会再用,但清洗一下收起来,将来说不准还能用。”
这是在说大伯和四叔。
至于二爷爷……她又点了点桌上的小册子:“这种已经揪到尾巴的,总不好再留了,说不准哪天还会反咬我们一口,或者做出什么损害林家的事情。”
林泱泱和林十安对视一眼,即使心中对二爷爷这个长辈的印象不错,但总敌不过眼前明晃晃的证据。
想到这些,他们齐齐地点了点头。
林知清见状,直接便开始安排了起来:“堂姐,大伯虽古板了一些,但他的心里是一心一意为着林家的。”
“我们将二爷爷这几年的账目问题整理出来,他发现了二爷爷的狼子野心,再加上你去游说,应当是没问题的。”
说完,林知清叹了一口气:“最麻烦的是四叔那边。”
与林从礼的恪守规矩不同,林从砚端的便是随心所欲,不按套路出牌。
不过,至少现在二爷爷是摆在台面上的必须出局的人选。
林十安此时虽还是有些犹豫,但又不得不承认林知清的想法是对的。
而自己想要林家好,必须得跟上她的步伐:“账目一事只有一个册子是不够的,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我今日便去吏部请辞。”
“之前大伯还未找到门路之前,也有想让我随二爷爷做生意的意思,我如今重新提出来也不算冒昧。”
林知清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堂兄心中有数,我便不再多说了。”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一个时辰后,林知清走出院子时,心中轻松了不少。
接下来的几日,她一直在医馆和林家之间两头跑。
从她的医馆放出只医治“特殊病人”的消息以后,盛京城的人对“神医”的好奇总算是消退了下去。
在陆淮的推荐以及花小姐、白小姐等人的引荐下,这些日子林知清也接见了好几个心理有问题的人。
她们所得的病都是一些基础的心理疾病,比如产后抑郁症、躁郁症、双相情感障碍症等等。
这些心理疾病医治起来都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林知清倒是不算特别繁忙。
晚些时间回到林家,她和林泱泱、林十安便会凑到一起,将林家的账目对一遍。
不过多半是林知清和林十安在对账,林泱泱翻了几页便梦了周公。
经过他们几个人夜以继日的努力,倒是还真查出了一些账目上不对的地方。
其中,最让人意外的便是林知清的月例。
普通官家小姐的月银一般在五两左右,林家情况特殊,但林泱泱等人一月月银也有三两。
可林知清的月银从她父亲出事以后,明面上还是三两,实际上到手的却只有一两。
林十安和林泱泱一开始发现这件事的时候还非常惊讶,甚至是不相信。
但后来林知清拿出了木婶领月例银子后的记账,又花银子从账房的儿子口中打探出了一些消息,这才做实了二爷爷在林知清的月例银子上动手的事情。
这一类事情越查越多,越查越让人惊心。
林十安和林泱泱也从一开始的惊讶逐渐变得淡定下来。
就比如他们现在看到厨房的采买账目对不上时,也只是掀了掀眼皮,在账本上做了记录。
林十安刚下笔,便有“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本来还在打瞌睡的林泱泱一下子便醒了过来,飞快地给林知清开了门。
“今日如何?”林知清边走边问。
林泱泱打了个哈欠:“发现了一些东西。”
林知清轻轻一笑:“我也是。”
为了不打草惊蛇,这几日林十安和林知清都是打着看望林泱泱的幌子过来的。
前些日子因着林十安辞官的事情,林从礼发了一通火,对几人的管束更加严格了一些。
不过这怒火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毕竟辞都辞掉了,再回去也是平白受人冷眼。
林十安借机提出想做生意的想法,二爷爷这两日出了远门,林从礼便做主让他先看账本。
二爷爷在林家经营多年,手底下的人都是些老狐狸,且都被安插在了林家各个油水足的地方,哪里肯让林十安来分一杯羹。
好在林知清给林十安出了主意,让他制定了一个“检举有奖”的计划,离间了几个有利益纠纷的管事,这才找到了一些突破口。
将林知清带了进来以后,林泱泱关上房门,搓了搓手,迫不及待地拿出了一本账册交给林知清:
“清妹妹,你瞧瞧,这些人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捞油水,日子过得竟比我们这些人还要快活。”
“白日间东厨专管糕点的管事悄悄过来检举了总管事,称他虚假做账,将钱都用在了赌场里,还带了一本账册。”
林知清翻开那账册一看,发现确实有很大的问题。
谁家猪肉卖七十文一斤?
盛京城的猪肉价格普遍都是二十五文到三十五文之间,这账册上的价格直接翻了一倍,且数量也对不上。
林泱泱愤愤不平地点了一下账册:“这白菜二十文一斤,难不成是番邦进口的吗?”
普通白菜一颗也才十文钱不到。
林十安的脸色很臭,他本来是不了解这些东西的价格的,可等他真正了解以后才知道这账本有多离谱。
且他们调控价格的这种做假账手段其实并不高明,甚至有些低级。
这是确信林家不会有人疑心,所以做事才如此高调,不加遮掩。
更让林十安愤怒的是,白日间他们看的账本还是正常的,可这东厨的管事居然还有两副面孔,搞阴阳账本。
这是视林家规矩于无物。
查了这么多天,林知清早已经心如止水了,她把册子还给了林泱泱。
“今日我着人跟踪了田庄上的那几位大管事,倒是发现了些有趣的东西。”林知清缓缓开口:
“庄子上近几年的粮食产量对不上,而且他们每年不定时地会往二爷爷那一房塞好处,一次几千两不等。”
“几千两?”林泱泱“唰”地一下站起了身,还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岂有此理,本小姐身边的丫鬟都好几月没做衣服了,他们居然如此猖狂!”
她的话音刚落,“咔擦”一声,桌子中间裂开了一条缝,不过还好,没坏。
林十安和林知清多多少少被吓到了,林泱泱却尖叫一声,拍了一下自己的手:“本来就穷,要是这桌子再没了,下次你们过来可就喝水的地方都没了。”
林知清轻笑一声:“堂姐,等此事了结,这桌子便可以换了。”
“时机到了吗?”林十安将桌上的东西搬到了地上。
林泱泱看向了林知清:“清妹妹,你让我们再等等,还要等多久?”
林知清也将桌上的笔墨纸砚转移了位置:“我们现在虽然有了物证,但这些物证同二爷爷那个老狐狸的接触性不大。”
“二爷爷的手段隐蔽,并没有给他自己留下过多的把柄。”
“倘若拆穿,那些管事多半会被推出来顶罪,二爷爷上下嘴皮子一碰便可以撇清关系,大伯和四叔多半也会相信他。”
听了这话,林泱泱有些泄气:“这些居然都不够吗?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二爷爷这么狡猾呢?”
当然发现不了……林知清记得二爷爷脸上从来都是一脸笑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她们的亲爷爷。
这种表面笑嘻嘻的人才是最难对付的,因为他会伪装。
林十安想得更多一些:“你是说,我们现在还差一个突破口,让他翻不了身的突破口?”
林知清点点头,提点了一句:“你们想想,同二爷爷绝对撇不开关系的人是谁?”
林十安和林泱泱对视一眼,脑海中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一个少年的身影,二人异口同声道:
“林九思?”
林九思是林知清这一辈最小的孩子,也是林知清的堂弟。
但二爷爷一房同其他两房来往很少,林知清只偶尔见过几次这个堂弟。
“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二爷爷将林九思那个臭小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那些钱不可能没花在他身上。”林泱泱拍了拍头。
林十安想得更深一些,他看向林知清,笃定道:“你已经找到同林九思有关的证据了?”
林知清不置可否。
自从她的鉴心堂开起来以后,她的资金便宽裕了起来。
林家的人她是信不过的,但只需要花个几文钱,西市街边的乞丐便能将一个人的行踪跟得清清楚楚。
“我收买了一个庄子大管事的心腹,他说他们都是将钱送到东市的千金阁之内。”
“恰好,林九思也经常进出千金阁,我怀疑这千金阁不简单。”
林知清目光深远,没有谁会将利益往来的地点定在不安全和不信任的地方。
但据她所知,林家名下的产业并不包含这个千金阁。
所以,千金阁很有可能是二爷爷或林九思名下的私产!
林十安却是皱了皱眉头:“林九思他经常出入那种地方?”
“那种地方是哪种地方?”林泱泱不明所以,眼中满是疑惑。
林十安欲言又止,半天没能说出个所以然。
“青楼。”林知清倒是很干脆地说了出来。
“青楼?”林泱泱皱皱眉头:“林九思他皮痒了吗,居然敢去青楼!”
眼见两名女子脸上没有任何尴尬或羞涩的表情,林十安倒是有些不自然了,他轻咳了一声:“你的意思是说这千金阁是二爷爷的私产,能确定吗?”
林知清摇了摇头,当然不能,要不然她早就动手了。
“那我们怎么才能找到证据?”林十安有些疑惑,捏着下巴开始思考起来。
可他的问题提了许久,都没有人回答。
待他再次抬头时,就看到林知清和林泱泱一脸坏笑地盯着他。
他心中突然涌上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你……你们想干什么?”
林知清嘴角弯了弯:“堂兄,你有没有逛过青楼?”
“没……没有,当然没有!”林十安摆了摆手,嘴唇紧紧抿了起来,耳根子悄悄地红了。
林知清一看他这副样子便知道他肯定去过。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没想到堂兄看上去老实,实际上也深藏不露嘛。
若是林十安知道林知清的想法,定要道一声冤枉。
他曾经确实去过几次青楼,但都是因为公事在身,还真没有其他的想法。
“没去过?”林泱泱一拍大腿:“这不是更好了吗,咱们可以一起去见见世面啊!”
“什么?”林十安眨了眨眼睛,直接摆手拒绝:“阿姐,那种地方是你们女子能去的吗?若是被大伯知道了,定会请家法的。”
“你不说大伯怎么会知道呢?”林知清歪了歪头:“堂兄,为了咱们林家,这青楼我们肯定是得去一趟的。”
“对呀,这都是为了林家!”林泱泱捏了捏拳头。
林十安扶额,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他现在已经看出来了,这一趟青楼好像是非去不可了。
他还想挣扎一下,但林知清和林泱泱已经开始吩咐木婶去准备两身男装了。
就这样,在林十安的无效阻拦下,林知清和林泱泱愉快地达成了共识。
她们要在几天后庄子管事去千金阁同林九思碰头的时候乔装打扮,进千金阁寻找线索。
几日的时间一晃而过,林家看似一片风平浪静,但身处其中的人各有动作。
林十安出门的时候,身边还跟了两个锦衣玉带的俊俏公子。
上了马车以后,林泱泱一脸兴奋,林知清在检查自己的妆容。
“清妹妹,是木婶给你上的妆吗?你这副样子别说林九思了,便是三叔三婶从地里爬出来也不一定能看得出来。”林泱泱看着林知清那张陌生的脸,忍不住惊叹。
但她话音刚落,便听到了林十安的咳嗽声:
“十安,你昨夜没休息好?怎么一直在咳嗽?回来后我让小翠给你送些枇杷膏过去。”
林十安:……
阿姐啊阿姐,你听听自己说的是什么话?还把人家父母从地上拔出来了?
林十安心里苦,向林知清抛去了一个歉疚的眼神。
虽然在他心里三叔卖国的行为确实不齿,但他认为对逝者还是该保持尊重的。
林知清接收到了那个眼神,笑了笑,但没说话。
她心中倒是不怎么介意,毕竟她没有从堂姐脸上看出任何幸灾乐祸或者嘲讽的表情。
堂姐确实是神经大条,不太会讲话,但这样的人在林家还真是少见。
至少林知清觉得挺有意思的。
这毕竟是在大盛,一个女子连书肆都进不去的地方,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她肯定是得全副武装的。
好在她在从前的世界专注工作的时候,也没有忘记研究在脸上捯饬的玩意儿。
她拍了拍自己带上马车上的包袱,看向林泱泱的脸:“你的妆容太随便了,别人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你是女子。”
“咱们这样大摇大摆地过去,保不齐会被别人看出来,你若是相信我,便让我帮你改一下妆容。”
林十安重重地点了点头,别的不说,林泱泱虽然行事颇具男子气概,但她的长相十分清秀柔弱,是属于那种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男女的类型。
带着这么一个明显的女子去青楼,林十安那是想都不敢想。
更何况林九思还是自家人,要是被他认出来了,然后抖了出去,他第一个就得被大伯打死。
林泱泱觉得有意思极了,当即也点了头。
半个时辰后,三人站在了千金阁的门口。
林知清脚步稳健,刻意学习了男子的走路方式,颇为英武,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是个女子。
林泱泱身姿飘逸,或许是因为习武的缘故,身上带着几分英气,倒是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
林十安耳朵红透了,硬着头皮带着二人去到了千金阁附近。
按照林知清的安排,林十安自己先进去,打头阵。
如若这千金阁是二爷爷的私产,里面的人不会不认识林家的公子,说不准能吸引林九思的注意。
而林泱泱和林知清后进去,趁着林九思的人将目光放到林十安头上时,好观察别人的行动,见机行事。
如若里面的人并不认识林十安,那也没什么关系,他们反而更好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