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镇远侯因何事烦心?”林从礼接上了他的话头。
镇远侯?
听起来仿佛是一个不小的官职……林知清敛眉。
一旁的江流昀重重叹了一口气:“哎,父亲听说了清儿的事以后忧心不已,连连说清儿知书达理,做不出什么恶事。”
“这不,一大早他便催着我来看清儿了吗?”江流昀笑呵呵地看着林从礼,就像是在唠家常一样:“待此事了结,想必父亲心里的郁气也就散了。”
可林从礼脸上的笑容都快要挂不住了。
江流昀这番话说得直白,没有任何弯弯绕绕,其实就是来给林知清撑腰的。
而且,她能明显看出林从礼对江流昀较为热络,对陆家姐弟却要冷淡得多。
这至少能说明江流昀镇远侯之子的身份确实尊贵。
再者,林知清没有忘记刚刚他一口一个“清儿”地叫自己,貌似同自己比较熟悉?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这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明显是有所准备,势必要维护自己。
林从礼作为林家当家人,自然不好松口,显得受制于人,她现在需要给林从礼递个台阶:
“大伯,既然事情已经交由我负责,我可否先休息一下,以便明日专心查案。”
按道理来说,时间紧迫,她本应该马不停蹄开始查探,但自己现在两眼一抹黑,谁是谁都分不清楚,这样的状态实在是不妙。
林从礼闻言,瞥了一眼林知清,眼神十分锐利。
过了半晌,才轻轻点头。
陆南月见此,上前搀了一把林知清,转身时不着痕迹地在她手腕上摸了一把:“气血亏损,除了头晕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林知清立马反应了过来,这女子是个大夫,刚刚摸自己手腕是在替自己把脉。
至于自己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林知清压下了心中对这女子身份的揣测,略微摇了摇头,口渴算不算?
稍稍走出了一段距离,陆南月的脸马上垮了下来:“林知清啊林知清,你怎么搞成这幅样子的?要不是木婶来找我们,你今天可就危险了。”
“你堂姐平日里虽舞刀弄枪、言行无状,但对你却是十分照顾的,你且老实同我说,你究竟有没有对她下手?”
林知清眼睛一眯,心底多了几分防备,然后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没有。”
陆南月松了一口气,脚步放缓了一些:“没有便好,你大伯本就不喜欢你同我和小淮混在一起,要是你真做了,我俩儿还不一定保得住你。”
“今日若不是你的未婚夫也一同来了,这件事恐怕还没那么容易收场……”
未婚夫?
林知清脚步一顿,回想起了刚刚某个男人对自己亲昵的称呼,以及林从礼对每个人的态度,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张憨厚的笑脸。
江流昀居然是她的未婚夫?
林知清有些惊讶,但是此时危机还没解除,她根本无心关心未婚夫的事情。
后面若是渡过危机,再找机会取消了婚约就是。
毕竟她可不喜欢莫名其妙和一个人结婚。
爱情,来了就来了,没来她也不会去强求。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可急死我了!”林知清刚踏进院子,一个老嬷嬷打扮的人的声音传入耳内:
“碧落那个贱蹄子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没想到憋了一肚子坏水!她居然敢诬陷你!”
“要不是那些天杀的人拦着我,我一定替你狠狠收拾她!”嬷嬷骂了碧落一通,随后又后怕地拍起了胸脯:
“还好小姐你没事,当时我见情况不对,连忙去找了南月小姐她们,总算是做成了一件事,上天保佑,上天保佑!”
这么说,眼前的人便是陆南月口中的“木婶”……
林知清微微一笑:“我无事。”
闻言,木婶双手合十拜了拜,而后便一脸激动地上前想要搀扶林知清。
但她的动作在接触到林知清的眼神时倏然一顿,手一下子放了下去。
这动作……林知清察觉到了木婶右边的眉毛轻轻提起。
根据心理学研究,一个人出现这种动作时,有80%的可能性表明此人现在心怀疑惑。
疑惑什么呢?
林知清身上值得怀疑的,只有她的身份!
额,不是说穿越者自带别人都看不出身份的buff么……
果然,言情小说都是骗人的!
对于熟悉的人来说,人身上一个细微的变化也是非常明显的,更别说像她这样直接换了个芯子的人。
眼前的木婶刚刚只看了自己的眼睛,很可能是从眼神或者其他东西中看出了自己与原主的不同。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最能反映一个人的性格、心情等等主观因素。
她和原主必然是有很多不同的,而眼前这老妪估计就是特别熟悉林知清的人,能够看出眼前之人并非她的小姐。
这种情形该如何应对……林知清看似一动不动,脑海中却一下子闪过许多的应对方法。
陆南月见这主仆二人对视后一直不说话,还以为她们在为林知清劫后余生而感到激动。
她轻轻拍了拍林知清的肩膀:“木婶今日到处为你奔走,实在不易,你且放心,我已同我父亲打过招呼了,我和小淮今夜便住在偏院,你有什么事便让木婶过来找我们。”
“嗯。”林知清轻轻点头。
“啊,好…好。”木婶反应过来,往外送了一段路。
而趁着木婶婶送人之时,林知清走进原主的厢房观察了一圈。
放眼望去,房间不大,也没什么特别的摆件,或许就是因为东西少,显得有些冷清。
这房子算不上寒酸,但至少能说明原主在林家是不受优待的。
想想也是,一个父母双亡、毫无依靠的人,且父亲身上还有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林家的人恨原主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拿她当正经小姐看待呢。
看了一圈后,她关上了门,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少倾,便听到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一阵关门的声音过后,木婶第一时间看向林知清那双陌生的眼睛,她攥紧了自己的衣服:“你……到底是谁!?”
林知清看到她的动作,低头敛眉。
她心里很清楚,木婶刚刚之所以没有在陆南月面前露出马脚,就说明其实她也并不想声张。
这样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
“我的确是货真价实的林知清。”林知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茫然:“但是……我失忆了!”
失忆这个说法,是林知清提前为无法应对的情况准备的。
毕竟她没有原主的记忆,说话做事稍不注意就容易露出马脚。
而眼前这位木婶的怀疑便是一个不小的危机,但同样是一个机会。
一个了解原主、了解林家、了解这个陌生世界的机会。
她的这副身体就是原主无疑,失忆肯定是最好的借口。
“失忆?”木婶一时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声音:“怎么可能?”
而后,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上闪过一丝局促,又压低了声音:
“这才短短几个时辰,我听说那些人并未对小姐严刑拷打,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失忆?”
“或许是……”林知清刚打算说话,一阵敲门声便响了起来,江流昀的声音响了起来:
“清儿,我听到了一些声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林知清抿唇,看向木婶。
木婶同林知清对视一眼,面色惨白,声音却带着一些刻意装出来的笑意:“江世子,我们小姐一切都好。”
“无事便好,我同陆家姐弟都在,且让清儿放心。”江流昀的声音憨厚,听起来便十分可靠。
“有劳江世子。”木婶轻声道谢。
待脚步声远去以后,林知清起身,对着木婶招了招手。
刚才木婶分明对自己多有维护,想来她对失忆的事情也是半信半疑的。
果不其然,听了林知清的话,木婶略微有些犹豫,却还是缓步跟上了她的脚步。
林知清走进了内室,撩开了自己的半边衣服。
洁白柔嫩的肩膀上,赫然有一道醒目的红色胎记。
木婶只看了一眼,眼眶便红了:“小姐,你……你真的……”
她话没说完,但林知清却懂她的意思。
毕竟一个人的容貌和身形与从前一模一样,连胎记都一般无二,但眼神和气质却大相径庭,如果不是失忆了,确实很难解释。
“对,我确实失忆了。”林知清将衣服拉了上去:
“我估摸着应该是在堂姐那里磕了碰了或者吃了什么东西才导致失忆,但我一睁开眼便被堂审,实在无暇思考太多。”
“小姐,是我没用!”木婶声音颤抖,低声哭了起来:“叫你受了这么大的冤屈不说,还失了记忆,我对不起老爷和夫人!”
林知清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安慰木婶,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从前的那个林知清已经“死”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
木婶哭了足足有一刻钟才逐渐停了下来。
林知清本想出言安慰,却没想到木婶却率先握住了她的手:“小姐,你失忆的事情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
“那些人巴不得你死,肯定会借着这件事大做文章。”木婶咬紧牙关。
林知清点头,林家人对她的死活并不在意,要不然也不会认不出现在的自己已经换了一个芯子,但现在更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木婶,我失忆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若要挺过这三日,恐怕有些难度。”
木婶将林知清扶到了床上,自己也踉踉跄跄地跪到地上。
林知清起身想去扶她,却被她伸手拦住了,她的眼窝陷得很深:“小姐,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仔细听清楚。”
她的眼睛时不时往外瞟,身体微微前倾,像是在观察周围的环境,或者是警惕什么人。
确认没有“威胁”以后,她才吐出了一口浊气,眯起眼睛开始回忆起来:“大盛自立朝至今,已有一千余年……”
高祖皇帝是在马背上打下的天下,因此重武侯,轻文臣,整个大盛都以武官为尊。
林家祖上出了好几个状元,修的一直是文道。
直到老侯爷弃文从武,大败与大盛敌对数百年的梁国,得封长宁侯,林家的地位才开始扶摇直上。
只不过,盛极必衰。
老侯爷因连年征战落下伤病,再上不了战场,再加上沛国公、定北伯等年轻将领逐渐崛起,林家在大盛军上的话语权便轻了许多。
直到老侯爷第三子林从戎横空出世,这才挽救了林家的尴尬局面。
林家一共有两脉,老侯爷这一脉人丁兴旺。
他膝下共有三子,老大精通管家之道,老三林从戎钻研武道,老四在文道颇有建树。
而另一脉便是老侯爷的亲弟弟一脉,只得了一个儿子,排行第二,精通兵法。
林从戎天赋绝佳,十五岁便同林家老二一同投身军营。
同年,在随沛国公攻打南方瓦剌时立了头功,一跃成为盛京新贵,敌军之流谈虎色变。
盛京各大待嫁闺秀纷纷对林从戎抛出橄榄枝,便是公主也对他青睐有加。
但林从戎却以极大的声势娶了一位平民女子,并为她请封诰命。
五年前,在对大梁国的一场战争中,林从戎带领的一支队伍全军覆没,失去了踪迹。
林家只得为他立了衣冠冢。
但一年后,林从戎却带着敌军将领的头颅回到大盛。
当今圣上龙颜大悦,破格赐封林从戎为“望舒侯”。
大盛的武将体系特殊,以公、侯、伯、子、男来划分武将官职。
且大盛律法规定,侯爵及伯爵之位,一门只能出一位。
林家一门双侯爵,何等风光。
然而,一场横祸从天而降。
在望舒侯的册封大典上,御史中丞突然参奏林从戎通敌叛国,并拿出了林从戎同敌军来往的书信。
大厦将倾之际,林家大老爷大义灭亲,用弟弟的命换取了林家其他人的安然无恙。
林从戎死后,他的妻子自尽于府中,林家的气运从此急转直下。
“……夫人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姐你,但夫人说,只有他们夫妻俩一起死,你才能活下去。”
说到这里,木婶叹了一口气,佝偻着身子在床底摸索。
过了半晌,她将一个锦盒递给林知清。
林知清似有所感,接过锦盒后便将它打了开来。
出乎意料的是,里面孤零零地躺着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
“这位望舒侯,便是我的父亲?”林知清边说话边拿起了那面铜镜。
木婶点点头:“是的,小姐,你的父亲正是林从戎。”
“这面铜鉴,便是他和夫人留给你的遗物,名曰望舒。”
在古代,镜子被叫作“鉴”。
望舒,乃是月亮的意思。
望舒鉴……林知清的手紧了紧。
这么说来,这铜鉴对于原主来说,确实很有意义。
她将镜面翻了过来,白皙的皮肤映入眼帘。
林知清忍不住轻抚脸颊,这是一张极美的脸。
她的脸上几乎没有瑕疵,一双柳叶眉给整张脸增添了一丝柔弱感,但这种柔弱又被澄如秋水的眼眸给中和了。
单看相貌,原主确实如月亮一般婉约柔和,不笑的时候又带有几分清冷。
想来原主的父母容色应当不差,才叫原主拥有这么动人心魄的面孔。
除此之外,林知清略微有些意外,她原先本以为铜鉴昏暗模糊,照不清人脸。
但这面铜鉴却异常清晰,就连皮肤的纹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除此之外,它小巧玲珑,镜身上镶着金丝,金丝又团成花朵的形状,做工非常精细。
木婶见林知清抚摸着那面镜子,眼神中带着一些怀念:“这面镜子是你父亲第一次上战场时大败敌军得来的,四老爷要了许久,老爷都不曾松口。”
“他将这面镜子送给了夫人,夫人又把它留给了你。”
林知清握紧了镜子:“我的四叔?”
说话间,蜡烛的烛芯噼里啪啦炸了一下。
木婶拿起剪刀,在她的摆弄下,蜡烛的光影忽明忽暗。
“正是,四老爷容貌生得极好,就是性子不修边幅,他是林家唯一一个走文官路子的人,近来忙于城东水患之事,未曾露面过。”
“大老爷林从礼,人如其名,极重规矩礼法,膝下仅有一女,便是你的堂姐林泱泱。”
林知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将铜鉴收了起来:“那我父亲呢?通敌叛国不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吗?林家居然不查清真相,还父亲一个清白吗?”
“林家的人个个都是缩头乌龟,他们怕真相不受自己控制,便让林从礼大义灭亲,弃了你父亲。”木婶的手紧紧捂着胸口,说话的时候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
林知清的手攥紧了被子,原主的身世居然如此凄惨。
先不论父亲有没有真的通敌卖国,原主在林家的地位是很微妙的。
父母双亡,孤苦无依,罪臣之后,每一个标签都注定了她是孤立无援的。
不过这些都已经成为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了。
林知清快速消化完了那些信息,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木婶,那江流昀是我的未婚夫?”
提到江流昀,木婶的心情平复了下来,难得地弯了弯嘴角:
“正是,江世子的父亲镇远侯出身微末,曾经在你父亲手底下做过副将,二人以兄弟相称,你和江世子尚在襁褓之时便订下了婚约。”
“镇远侯是个好人,并没有因为你父亲出事就退婚撇清干系,反而对你多有关照。”
“碍着镇远侯的情面,林家之人明面上不曾亏待过你。”
林知清缓缓点头,明面上不曾亏待,那暗地里呢?
都不用木婶说,她看了一下厢房里寒酸的装饰便知道原主的待遇不咋地。
不过……林知清的目光落在了柜子上挂着的几柄刀剑。
原主竟然会武吗?
察觉到了林知清的目光,木婶微微叹了一口气:“那些东西是泱泱小姐送来的。”
“泱泱小姐因你父亲之事一直对你心怀愧疚,但她心思单纯,只知道舞刀弄枪,一搜罗到什么好刀好剑就往这里送。”
“可这有什么用呢?还不如几床棉被或几吊铜钱来得实在。”
说完,她又怕林知清误会,连忙摆了摆手:“虽然泱泱小姐送的东西无用,但她心是好的,还经常教训欺负你的人。”
“小姐,我相信你不会害泱泱小姐。”木婶的目光很坚定。
林知清弯了弯嘴角:“我当然不会。”
木婶的话确实让林知清了解到了基本的情况,但她不会尽信。
人心难测,在没有亲身经历之前,谁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呢?
接下来,木婶断断续续将自己所了解的全部信息都同林知清讲了一遍。
二人一夜无眠。
第6章 诡异蘚毒
天微微亮的时候,林知清才闭上眼睛,但她并无睡意,只是在脑海中不断梳理着已有的信息。
没过多久,她踏出了房门。
见她出来,江流昀的眼神十分关切:“清儿,你昨夜休息的怎么样?”
“一切都好。”林知清笑着点了点头。
“我那里有些上好的人参,爹说你身子弱,要多进补,晚些时间我差人送来。”江流昀见林知清看了过来,憨厚地笑了笑。
林知清轻叹了一口气:“如若我能平安度过这三日,定然会好好谢谢你。”
提到这三日之期,众人马上想起了林知清同林从礼在大堂上说的话,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见气氛沉闷,陆南月抬手拍了拍林知清的肩膀:“从哪里查起?我们今天通通听你调配。”
林知清眼眸一动,她昨夜已经想过了,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整件事情当中,只有原主以及堂姐两个受害者。
她现在当然不可能再找原主求证事情经过,便只能从堂姐那里下手。
她得到的线索有限,且碧落嘴硬得很,听木婶说昨夜林家人审了一夜,依旧没能问出一点消息。
现在她的首要目标是要找堂姐的贴身丫鬟了解具体情况,第二个目标便是查清楚堂姐到底中了什么毒。
林知清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众人很是赞同。
确认了目标,他们便往林泱泱的院子而去。
林知清将木婶也带在了身边。
虽然木婶已经给自己简单介绍过林家的情况,但单凭自己很可能会出现名字对不上人脸的情况。
而且要是涉及到了丫鬟侍卫,有木婶这个在林家待了几十年的熟手在,林知清能省很多事。
江流昀、陆淮与林十安很快便进入了状态,一路上不断观察四周,十分警惕。
他们几人很快便引起了正在忙活的林家下人的注意,不过所有人对此都充耳不闻。
很快他们便到了林泱泱院子外面。
这里的侍卫比其他地方要多好几倍,很显然,林从礼对自己的这个女儿还是比较上心的。
她们刚走到门口,一个圆脸杏眼的小丫鬟抬着一盆水走了出来。
见林知清等人来了,眼中先是闪过错愕,而后气鼓鼓地瞪了一眼林知清便又折返了回去。
林知清的眼神同木婶接触了一下,而后迅速移开。
根据木婶先前的说法,这个丫鬟应该就是堂姐的贴身丫鬟小翠。
她知道小翠这是因为林泱泱的事迁怒于自己,所以失了规矩,倒也没计较。
反倒是堂兄林十安略微皱了皱眉,率先走了进去。
很快众人便听到了小翠的请安声,也不知林十安说了什么,林知清和陆南月携手进去的时候,小翠眼眶红红,行了一礼。
林知清抬了抬手:“无妨,小翠,堂姐现在怎么样了?”
小翠嘴角向下撇:“回知清小姐,我家小姐还未醒来过。”
“你带我和南月过去看看。”林知清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小翠先是看了林十安一眼,见他没说什么,这才往内室走。
林十安率先跟上了小翠,林知清和陆南月也走了进去。
江流昀和陆淮则站到了门口,警惕地盯着门外。
与此同时,林知清边走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的环境。
“十安少爷,府医昨日在这里守了一夜,又检查了那玉米糕……”小翠将林十安带到了床边,同他交代了一下林泱泱的状况:“府医说,那黄金玉米糕内无毒,小姐中的毒并不在黄金玉米糕之内。
众人听到这话,眼神都有些意外。
林知清则是深深皱起眉头,小翠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堂姐中的毒并不是来源于玉米糕!
林十安瞥了一眼林知清,再次看向小翠:“除此之外呢?”
“找不到毒药来源,府医不能对症下药。”小翠轻轻摇头。
“让我来看看。”陆南月上前一步,身子微蹲,便要给林泱泱把脉。
小翠上前想拦,但却被林十安给拦住了。
陆南月会医,且医术十分精湛。
林知清虽早已听木婶提起过,但见屋子里的人都对陆南月诊脉的场面见怪不怪,还是对陆南月产生了一丝好奇。
不过还没等林知清深想,陆南月侧身诊脉的动作,刚好让林知清看清了林泱泱的脸。
林泱泱的五官非常立体,且生了一双凤眼,再加上她那柳叶眉,活脱脱一副病西施的样子。
她的脸色苍白,却不显柔弱,若是不知道她的状况,可能会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俄顷,陆南月脸色怪异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如何?”林十安率先询问。
陆南月摇摇头:“她的脉搏跳得很快,似中毒,但却看不出来中了何毒。”
听到这话,小翠和林十安脸上的表情算不上好。
“那黄金玉米糕何在?”陆南月看向小翠。
小翠看向他们几人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戒备,但在林十安的眼神示意下,还是一脸防备地去了偏房。
很快,一盘四四方方的玉米糕就放到了他们眼前,或许是因为被多次检查过,上面只剩下零散的几块了。
陆南月拿帕子包了一小块,放到桌上捣碎。
而后又将碎屑放进了一个小药瓶当中。
见药瓶中的液体并未变黑,她朝着林知清摇了摇头。
林知清会意,玉米糕中确实无毒。
做完这一切,她又上前托起了林泱泱的身子:“我需要看一下她身上有没有什么症状,小翠,来扶着你家小姐。”
林泱泱是女子,府医肯定是不会检查她的身体的。
同为女子,陆南月则没有那么多忌讳。
林十安背过了身,小翠虽有些犹豫,却还是配合陆南月撩起了林泱泱的袖子。
在目光接触到林泱泱身体的那一瞬间,陆南月惊呼了一声。
林知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看到一片密密麻麻的红疹从林泱泱的手臂上蔓延到胸口上。
“南月小姐,我家小姐自从昏迷那天开始手上就出现了红肿的迹象,但没有今日这么严重,她体内的毒素是不是加重了?”小翠紧咬双唇,眼眶通红。
陆南月先是观察,后又隔着手帕接触了那片红疹。
她眉头紧皱,一时间没有搭话。
这个问题着实把她难住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陆南月自己也不能确定这红肿是不是毒素引起的。
“皮肤肿胀且轻微发烫,脉象过快。”陆南月拧眉想了想:“小翠,我先给你一些清凉消肿的药方,你差人去陆家医馆抓药,先外敷看看。”
而后陆南月提笔写了一张药方交给小翠。
林知清见状,补充了一句:“你把这几日堂姐的吃食整理一份给我。”
小翠一一应了,连忙让人去抓药了。
做完这些,几人一同出了内室。
门口的陆淮和江流昀没想到她们出来的这么快,聚集到了桌旁。
趁着陆南月同几个男人描述林泱泱的症状时,林知清仔细打量起了屋子内的摆设。
大夫在黄金玉米糕中并没有检查出来毒药来源,林知清便怀疑毒药被下在了其他地方。
比如熏香里,器物上。
亦或是……人身上?
第7章 碧落死了?!
如果毒药藏在熏香或者器物上,除了原主装玉米糕的食盒以及盘子,便只有可能在林泱泱屋子里的器物上。
至于人身上,林知清脑海中一下子就出现了碧落的脸。
事发当天除了原主和小翠,便只有碧落接触过林泱泱。
若是碧落将毒药藏在自己身上,趁着原主和林泱泱没注意给她们下毒,那么事发之后原主就会成为最大的嫌疑人。
反倒是碧落能够借着喊人等借口将毒药再带走,而后销毁证据。
想到这里,林知清拍了一下自己的手,这很快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林知清简单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陆南月第一个附和:“知清说得有道理,我们先把这屋子检查一遍,然后再去审审那碧落。”
“不。”林知清摇了摇头:“这样做太浪费时间了。”
她看向江流昀和林十安:“劳烦江世子同我堂兄一起去找一找碧落身上的线索。”
“我、南月以及陆淮就在这里检查器具和其他可疑的东西。”林知清快速分配好了任务。
江流昀一口答应下来,林十安没说话,默认了这番安排。
见二人走出了院子,林知清转身再次观察起了屋内的陈设。
“知清,我先去看看你堂姐平常用的熏香和脂粉有没有问题。”陆南月打了声招呼。
“嗯。”林知清应了一声,开始专心查看起了茶具、桌椅板凳等东西。
陆淮则是不声不响地观察起了用作装饰的花瓶、字画等。
找了一圈,林知清也没发现什么蹊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