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清的语气满含深意：
“堂姐，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鞭子不打到自己身上，永远不会知道疼。”

不过半日的时间，御史中丞王渊之女王淑仪的资料便摆在了林知清面前。
“王，淑，仪。”林知清轻轻重复了一遍王淑仪的名字，随后看向小册子。
上面的内容平平无奇，几乎没什么特别的。
“久居深闺，十分知礼？”看着这两个形容词，林知清眉头微皱：“没有其他的了？”
“回小姐，王淑仪平日里鲜少露面，几乎没听说过有什么把柄。”暗卫回答道。
“行，下去吧。”林知清没有过多地为难暗卫。
从御史中丞王渊死犟的性子来看，这王淑仪鲜少露面倒也是说得过去的。
“我上次见到王淑仪已经是很久之前了，她长得很好看，不过我不爱同她玩儿。”林泱泱回忆了一下。
林知清来了兴趣，开口问道：“为何？”
林泱泱双手杵着下巴：
“她同我爹一样，三句话离不开规矩二字，林家有一个我爹也就罢了，我不想再在外头找个爹。”
“小心大伯听到这话教训你。”林知清笑了笑。
林泱泱同王渊几乎没有接触，林知清倒是接触过几次，知道王渊就是那种老古板的性子。
王淑仪受其影响，长成古板的人也不例外。
只不过，王淑仪不常露面，那林知清的想法可就有些难实现了。
见林知清皱着眉头，林泱泱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清妹妹，你别跟我打谜语，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你不告诉我我今夜肯定睡不着觉。”
“你要是同我说了，指不定我就能帮上忙呢。”
林知清也没打算瞒着其他人，只是觉得只是一个设想，所以没说出来：
“办法确实是有，不过现在看来应当有些难了。”
王渊是个非常有原则的人，林知清明白他有自己的坚持。
但换个角度想想，倘若王淑仪在和亲队伍之中呢？
王渊又会作何选择？
舍小家，保大义？或者挺身而出保住王淑仪？
人性是经不起推敲的。
林知清不想将无辜的人拖进来，原本打算冒充大梁人，假装看上了王淑仪，吓一吓王渊。
当然，也不能真的让别人姑娘羊入虎口。
林知清想试试用催眠术模拟出这个情况。
可如今得知王淑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个计划就不太好进行了。
而且，这计划本就只是一个初步的构想，不太成熟，有许多漏洞。
所以，综合下来应当是很难实施的。
听到林知清这么一分析，最后的结论是很难实施，林泱泱有些蔫了。
林知清又仔细思索了一下，发现除开这个办法外，她还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思索再三，她再次开口：“堂姐，不如你同我去王家走一趟，看一看能不能见一见这个王小姐？再做打算。”
“好，我早就想出去活动活动手脚了。”林泱泱还是有一些兴奋的。
二人一拍即合，当夜便换上了夜行衣，直奔王家。
还是同样的流程。
林泱泱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让林知清躲着，自己则是先进了王家查看虚实。
在林知清等待了半炷香的时间后，林泱泱从王家墙头冒了上来，朝着林知清招了招手。
这便是说，王家是安全的。
同林泱泱一起进了王家以后，林知清屏住呼吸，非常小心。
“清妹妹，这里同刑部和刘邙府上比起来要安全多了，你跟紧我就行了。”林泱泱开口道。
林知清点了点头。
王家很小，比刘邙的府邸还要小上许多。
她们没走多久，就到了一个小院子外。
相比起王家其他地方，这院子周围围着许多人。
林泱泱开口道：
“王家就这么几个院子，我瞧过了，这个院子内常有小丫鬟进出，拿的是鲜艳的衣裳，应当是王淑仪的院子。”
林知清点点头：“能混进去吗？”
“有点困难。”林泱泱并没有将话说得太满。
林知清点头：“那我们先在周围观察观察，即使没机会混进去，先了解了解王淑仪也可以。”
“好。”林泱泱观察了一下四周，带着林知清上了附近最高的一座楼。
从楼上往下看，能看到王淑仪院子里的场景。
“这王大人为何要将院子围得这么死？”林泱泱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也许是为了保护王淑仪，也有可能是从前发生过什么事，王大人限制了王淑仪的活动。”林知清分析了一下。
“虽然王大人同我爹性子差不多，不过我可比王淑仪幸运多了。”林泱泱感叹了一句。
她话音刚落，下方的院子便传来了一些动静。
“我家小姐又梦魇了，我要去找府医。”丫鬟的声音在黑夜当中十分清晰。
院外的侍卫没有多想，很快便放人了。
很显然，王淑仪的梦魇之症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只不过……
那丫鬟出了院门以后，回头看了好几次，见护院没有注意她，瞬间加快了步伐。
而且，她十分谨慎，不时观察四周。
这一看便不是去找府医的。
林知清眯了眯眼睛，晃了晃林泱泱的手臂：“堂姐，我们跟上那丫鬟。”
林泱泱也看出了两分端倪，没有多说，迅速带着林知清下楼。
二人的速度很快，再加上丫鬟一路躲躲藏藏，她们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
很快，丫鬟的脚步停在了王府侧门处。
侧门的小厮见丫鬟来了，熟练地开口：“你怎么才来？”
“晚间大人和夫人去了小姐院里，找不到机会过来。”丫鬟一边说话，一边环顾四周。
林知清和林泱泱迅速往黑暗处躲了躲。
很快，丫鬟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这些银子你先拿去，先生的病耽误不得。”
将银子给了小厮以后，丫鬟转身便要走，却被小厮叫住了：
“你先别走，今日联系你，是因为晚间书肆那头传了消息过来，先生怕是不好了。”
“什么？”丫鬟身体一抖，险些没站稳：“先前不是好转了吗？怎会恶化成这样？”
“大夫说不是身上的病，是心里头的病，眼看着就要……”小厮叹了一口气：
“那头的人说，先生临走前，还想瞧一瞧小姐。”
“我明白了。”那丫鬟面上难掩悲痛之色。
暗处的林泱泱和林知清对视一眼，撞上大瓜了！

她们来这一趟，收获颇丰。
这王淑仪同外头的人有牵扯，看样子经常给那个什么“先生”送银子，今夜恰巧被林知清和林泱泱给碰到了。
二人又跟着丫鬟去了府医处，这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亲眼看着丫鬟进了王淑仪的院子，林知清挑眉：“堂姐，我们凑近些看一看。”
林泱泱点头：“你是想知道王淑仪明日的动向？”
“不错，堂姐你真聪明。”林知清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她确实是想知道王淑仪的动向。
按照那丫鬟与小厮的交谈来看，那个先生对王淑仪一定很重要。
而且林知清隐约觉得，王淑仪被那么严密地看守起来，说不准与那个先生有关。
了解到这些问题，对她攻克御史中丞有好处。
林泱泱观察了一下，随后摇摇头：“清妹妹，不如你先留在这儿，如若带着你，我不太确定会不会被发现。”
林知清点头：“你小心些。”
“放心。”林泱泱拍了拍胸脯，隐于月色之间，转瞬间便不见人影了。
林知清托腮看着王淑仪的院子，说实话，她对王淑仪还是非常好奇的。
御史中丞那种犟老头的女儿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呢？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御史中丞对王淑仪十分严厉，父女之间的感情应当还是可以的。
这样的话，如若林知清将王淑仪和亲作为催眠的内容，应当是能改变一些王渊的思想吧？
王渊的犟，林知清深有体会。
先前他低头给林家道歉，林知清还觉得此人可结交一番。
结果她命人送过去的礼物一概被退了回来，平日里也是一副陌生人的样子。
这种人是十分有原则的，但相处起来也很困难。
王淑仪又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林知清正在思考的时候，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她屏住呼吸，猛地回头，随后轻吐了一口气：
“堂姐，你吓死我了。”
“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林泱泱一边说话一边俯下身子：
“刚才我听到了，那丫鬟同王淑仪说先生快死了，王淑仪急得不行，明天午时三刻要去启祥街看那个先生。”
林知清重复了一遍“启祥街”三个字，随后开口道：“这地方是在西市吧？”
“不错，那地方都是书肆，按道理来说，王淑仪应该是进不去的。”林泱泱回答道。
为什么进不去？
因为大盛的书肆不许女子进入。
林知清刚来大盛的时候木婶便同她说过这个问题。
“这事不简单，我们明日去启翔街那头，瞧瞧王淑仪到底想干什么。”林知清很快下了决定。
“好。”林泱泱点头。
二人得到想要的信息以后，立刻悄悄离开了王家。
次日午时，林知清和林泱泱早早地就到了启祥街。
二人等了许久。
就在林知清觉得有些无聊之时，她的余光看到一个清俊男子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在看到那清俊男子的面容之时，林知清微微皱眉。
林知清的思绪回到了先前参加的春日宴上。
当时她被刁难，参加狼羊游戏之时，唯一没有被平宁郡主买通的人便是身旁一个十分温婉的女子。
那女子的脸同眼前的清俊男子缓缓重合在了一起。
清俊男子走路时步伐迈得很小，肩膀也并没有出现大幅度的摆动。
也就是说，她其实是一个女子。
林知清非常肯定，她就是当初坐在自己身旁的那个女子。
这种想法刚刚出现，一旁的林泱泱就摇了摇林知清的手臂：“清妹妹，来了，王淑仪来了！”
林知清暂时将温婉女子的事抛在脑后，顺着林泱泱的视线看了过去。
可这一看，她才发现林泱泱示意的那个人，正是那温婉女子。
当日坐在自己身旁的人居然是御史中丞的千金王淑仪？
大盛竟然如此小？
也对，当初春日宴之时，堂姐正躺在床上养伤，并不知道林知清身旁坐着的是王淑仪。
林知清弯了弯嘴角，他对王淑仪的印象不错。
不过，王淑仪并没有注意到林知清二人，她的神情担忧，脚步很快。
眼看着她进了一家书肆，林知清和林泱泱对视一眼，很快便跟了上去。
进入书肆以后，他们跟着王淑仪上了二楼。
只不过，王淑仪去的是后院雅间，而林知清和林泱泱只能在二楼大堂徘徊。
林知清给林泱泱使了个眼色，林泱泱会意，当即叫住了书肆内的小厮，问起了问题。
林知清趁人不备，侧身进了后院。
书肆的后院空间很小，零零散散也就三间房。
她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这地方生活痕迹很重。
她还没来得及细看，一道女声便从中间的房间内传了出来。
“先生，前些日子不是好些了吗？你怎得这么瘦？”
这声音带了些哭腔，林知清回忆了一下，是王淑仪的声音无疑。
她放轻脚步，缓缓上前，将耳朵贴在了门上。
里头的声音逐渐清晰了起来。
“我这副身子早就不行了，淑仪，我还能熬到女子重进书肆的那一日吗？”
林知清瞳孔微微一缩，这是一道女声。
这应当便是那个先生了。
重进书肆？
这位先生从前经历过女子可以进书肆的时候，那应当是林从戎还在的时候！
林知清用极快的速度接受了这件事，而后便继续听了下去。
“先生，会有那么一日的。”
“不，没有了，没有了，淑仪，我听闻大盛要送女子去大梁和亲了。”
“先生，你，你也知道这件事？”
“咳咳咳，外头闹得沸沸扬扬，我怎会不知道呢？我万万没想到，大盛如今已经比从前好了许多，却依旧要用女子去交换土地。”
“先生，你别激动，此事说不准还有回旋的余地。”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生为女儿身，是一桩憾事，淑仪，我的书肆开不下去了，待我离开后，你便卖了吧。”
短短几句话，却给林知清带来了很大的震撼。
她先前一直在为女子之事思考和奔波，从没想过竟还有人念着重进书肆这件事。
进书肆，多么简单的一件事，又是多么难的一件事？

林知清如今的心情很复杂。
她愈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这个世界上不仅仅只有她在为女子战斗。
与此同时，王淑仪的哽咽声愈发大了起来：
“先生，先生！你醒醒，先生！”
短暂的叫喊以后，便是一阵哭喊声。
林知清的心紧了紧。
差一点，是不是只差一点呢？
倘若不久以后的未来，她可以让大盛开满女子能进的书肆呢？
林知清心中莫名涌上了一种强烈的悲戚感。
随着王淑仪哭泣声渐停，林知清悄悄出了院子。
回到大堂以后，林泱泱敏锐地察觉到了林知清的不对劲。
她随便捡了一本书买下来，随后便同林知清一起离开了书肆。
“清妹妹，发生什么了，你怎么失魂落魄的？”林泱泱开口问。
林知清抿唇，将那个先生的事说了一遍。
听完以后，林泱泱久久无言，重重叹了一口气。
待林知清的脚步缓缓往前，她听到林泱泱轻声说了一句可惜。
林知清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林泱泱是绝对相信她，也相信她能争取到更多女子做决定的机会，才会叹一句可惜。
这种信任压在林知清心头，叫她燃起了比以前还强的斗志。
“堂姐，我们到前头的酒楼去，待会儿找王淑仪一聚。”她收拾好心情，重新打起了精神。
“好。”林泱泱点头。
二人走到街边酒楼的二楼之上，紧紧注视着书肆那头。
可王淑仪还没出来，喧闹声突然从楼下传来。
“起来，竟然敢拦我们？你们也不睁开你们的狗眼瞧瞧！”
“哼，大盛的待客之道实在糟糕。”
“我今个儿心情好，这才带着爱妾出来凑热闹，你不让她进去，难不成是不给我面子！？”
听到这声音，林知清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咦，这声音好耳熟，我怎么感觉在哪里听到过？”林泱泱也听出来了。
“大梁人！”林知清简单回答了一句，随后从雅间窗户内探出头，往楼下看去。
果然，那群戴着尖帽子的大梁人正停在一间书肆前，同书肆的小厮争执。
大梁使臣同一个妖艳女子站在队伍最后，面上有两分不耐。
小厮脸已经吓白了，声音都打着哆嗦：
“几位大爷，不是我不让你们进去，是大盛律法规定，女子不能进书肆。”
“几位大爷行行好，不要为难我！”
“为难你？”为首的大梁人颇为不满：“我们又不是大盛人士。”
一句话，便叫那小厮哑火了。
大梁人一把推开小厮，就要往书肆里走。
书肆的掌柜连忙将人挡了下来：
“大人，行行好，我们一间小小的书肆，实在承受不了触犯律法的后果。”
“这样，大人想要什么书画，尽可告知于我，我命人找出来交给大人，这样如何？”
“如何？不如何！”大梁人非常不耐：
“我们这次来，是要让画师给我家大人画一幅画像，难不成就在街边让你画吗？”
说着，竟是又要强闯进去。
“啪！”林泱泱拍了拍桌子：“岂有此理，这些人竟然丝毫不将我大盛律法放在眼里？”
即便她们并不赞同女子不能进书肆这一律法，但大梁人如此咄咄逼人，遭殃的还是普通百姓。
“堂姐，我们走。”林知清叫着林泱泱，起身往下头走。
二人很快便下了酒楼，正要挤进人群当中，便听到了大梁人的声音。
“女子不可进书肆，为何她能进？”
林知清皱眉，加速挤进了人群当中。
随后，她便看到不知什么时候从另一头的书肆中出来的王淑仪，正被大梁人抓住手腕，脸上的表情十分惊慌。
那大梁人寸步不让：“你们当我看不出来吗？这分明是个小娘们儿。”
“她能进，就我们不能进，你们分明是瞧不起我们大梁人！”
这声音愈发尖利了。
大盛的人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反驳，全都盯着王淑仪。
王淑仪尽力遮盖着面容，却还是引起了那大盛使臣的注意。
大梁使臣眯了眯眼睛，抬手示意下头的人停止争吵。
现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大梁使臣上前几步，瞥见王淑仪的面容之时，微微眯了眯眼睛：
“你是哪家千金？”
他一眼便看出了王淑仪气度不凡，不是普通女子。
王淑仪又惊又怕，可理智尚存，并不开口答话。
那大梁使臣眼神越来越深，一把捏住了王淑仪的下巴，眉头松了松：“想不到大盛竟然还有如此美貌佳人。”
“你既不说话，便随我回四方馆吧。”
说着，便朝着后头的人摆了摆手。
后头的人狞笑两声，眼中满是猥琐，一把扣住了王淑仪的手腕，还捏着她的下巴仔细瞧了瞧。
那模样就像是在观察一件商品一样。
周围看热闹的人眼神躲闪，竟然无一人敢上前阻止。
林泱泱咬了咬牙：“这群挨千刀的，竟然敢当街调戏大盛女子！”
说着，她便要上前主持公道。
“等等！”林知清拉住了林泱泱的手腕：“堂姐，你别冲动！”
“如今我们冲出去可就被大梁人抓到把柄了。”
她们也是男子打扮，闹出去并不好。
最主要的是，王渊重脸面和礼体，若是王淑仪的事闹出去，可就麻烦了。
“我们先跟过去，找机会救人。”林知清拉着林泱泱，往旁边走去。
眼看着大梁人带着王淑仪往东市那头走去，林知清和林泱泱连忙跟上了他们的步伐。
眼看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少，林知清开口道：“堂姐，你想办法引开那四个侍卫，我去找使臣。”
“清妹妹，你对付不了他。”林泱泱不赞同这样的安排。
林知清却摇了摇头：“你忘了，我还有玉笛，不会吃亏的。”
“快去，再慢些就进入官府的视线了。”
林泱泱咬咬牙：“行，我马上回来找你。”
说着，她从地上捡了一块小石头，凌空而起，上了房顶。
随着林泱泱的声音消失，一道呵斥声突然响起：“小心，有埋伏！”
随后，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上了房顶，越来越远。
林知清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头往王淑仪和大梁使臣的方向看了过去。

第492章 狭路相逢，冤家路窄
大梁使臣立在原地，身边跟着一个大梁女子，看面容有点像宫宴上的其中一个舞姬。
王淑仪被一个随从紧紧抓着手腕。
林知清身子紧贴墙壁，摸出了玉笛。
大梁人既然和镇远侯府有所勾结，那么就代表他们很可能知道林知清催眠的本事。
这笛声一出，恐怕只有大梁使臣便猜得到是她了。
但现在情况紧急，总不能让大梁人真的将王淑仪糟蹋了。
现在去御史中丞府上报信也来不及了。
倘若大梁人真的将王淑仪带回了四方馆，即便什么事都没发生，以大盛的尿性，王淑仪的清誉定然是要受影响的。
即便林知清先前确实想让大梁人注意到王淑仪，不过那是在催眠王渊梦境当中，并不是现实。
想到这些，林知清深吸一口气，缓缓吹响了玉笛。
悠扬的笛声越飘越远。
直到没再听到任何动静，林知清再次探出头，便看到王淑仪和大梁使臣等四个人定在原地。
笛声奏效了！
但这种非梦境的强行催眠，只能持续半刻钟，也就是七分钟左右。
时间紧急，林知清边吹笛子边快步上前，她拉住王淑仪便往小巷外头走，一步也不敢停。
直到转出了小巷，笛声戛然而止。
大梁使臣的眼神一下子清明了起来，感受到头部传来的痛感，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随后，他猛地转头，便看到随从正一脸疑惑地四处查看。
王淑仪不见了！
“找！有人来过！”大梁使臣的眼神深邃，语气狠厉。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王淑仪也清醒了过来，在看到拉着自己手腕的林知清之时，她瞪大了眼睛：
“是你，林二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不及多说了，走快些！”林知清紧皱眉头，不时观察身后。
她的笛声停下来以后，大梁人很快便会清醒过来。
到时候她们两个都跑不掉！
王淑仪听话地闭上了嘴，快步往前走。
二人快速走过转角处，随后脚步蓦然停了下来。
二人的喘息声在安静的小巷内十分清晰。
“跑？继续跑呀！”
大梁随从盯着两个女人，吐了口唾沫。
被女子戏耍的耻辱让他的心情十分不好。
随后，他的身后，大梁使臣走了出来。
他的目光没有在王淑仪身上停留，反而看向了林知清：
“林二小姐，许久不见，你不好好备嫁，居然还敢往外头跑？”
林知清静静立在原地，不曾开口，她迅速观察着面前的两个男子。
大梁使臣偏瘦，手十分粗糙，下肢稳健而有力，分明是有武功的。
那随从一看便是个莽夫。
她深吸一口气：“使臣大人，在大盛的地盘上强抢民女，恐怕并不是大梁的处事之道吧？”
大梁使臣的眼神一瞬间尖利起来：
“你莫要给我扣帽子，倒是你们二人，自诩大家闺秀，却女扮男装在外游荡，可有半点羞耻之心？”
听到这话，王淑仪的腰往下弯了弯，同时侧过了脸。
很显然，她被大梁使臣的话刺到了。
林知清皱眉，低声道：“抬头挺胸，你又没做亏心事。”
王淑仪一愣，看向林知清。
但林知清却没再看她，而是再次朝着大梁使臣开口：“今日之事传出去你不占理，别拦我们。”
“林二小姐，你们林家人的口气一向很令人讨厌。”大梁使臣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但笑意不达眼底。
“林家人，你是说我，还是说我父亲？”林知清眼神凌厉。
“你父亲？”大梁使臣咬牙切齿开口，却还是笑了笑：
“林二小姐，我本不想同你计较，但若是你提起你父亲，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说这话时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滋味儿：
“你们大盛律法是说女子不可进书肆，如今我抓到两个触犯律法之人，也不知道太子殿下会作何感想。”
林知清皱眉，正常人提到律法不应该第一时间想到皇上吗？
只不过，她来不及多想。
因为那大梁随从已经朝着二人走了过来。
王淑仪脸都白了，若今日之事传出去，她就完了。
感受到了王淑仪身体僵硬，林知清安抚性地抓紧了她的手，随后开口：
“此事与她无关，放她走。”
大梁使臣轻笑一声：“放她走？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你老母。”林知清毫不客气地骂了一句。
反正这脸皮撕没撕破都一样，她林家同大梁有仇，忍一时越想越气。
如今和亲之事既定，将来定是要兵戈相向，她没什么可顾虑的。
听到林知清的骂声，那随从加快脚步，往林知清的方向冲了上来：
“小贱人，你骂谁呢？”
林知清甩开王淑仪的手：“你快走！”
说着，快速吹响玉笛。
王淑仪一愣，便看到大梁的人脚步一下子顿住了。
她犹豫了一下，往小巷后头跑了。
林知清听到王淑仪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心中松了一口气。
她自己是在和亲名单之内的，大梁人再恨她，也可以等她嫁过去以后再折磨她。
如今她就算去了四方馆也没什么关系。
但王淑仪却是要避着王渊的。
再加上那个先生的话，林知清不可能冷眼旁观。
估摸着王淑仪跑得差不多了，她吹笛子的声音也缓了下来。
那大梁随从的步伐凌乱，但还是跌跌撞撞走到了林知清面前。
林知清也没打算硬碰硬，笛音越来越小。
而后，她直接放下了笛子，静静看着大梁随从。
那随从一把抓住了林知清的肩膀。
林知清皱眉，刚想开口说话，便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她一愣，下一刻，随从惨叫一声，一把撤掉了放在林知清肩膀上的手。
林知清瞳孔紧缩，回头一看，便瞧见王淑仪面色惶惶，手中拿着一块带血的尖利石头。
见林知清看了过来，她打起精神开口道：“一起走。”
林知清将她手中的石头往下一丢，瞥了大梁使臣一眼，拉着她的手便往外走。
二人的脚步没有丝毫停留，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确保周围安全以后，才停下脚步。
王淑仪喘着粗气，但眼中尽是喜色：“他们居然没追上来！”
林知清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没追上来，是因为有理由追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