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妖冶之花by白泽不吃鱼
白泽不吃鱼  发于:2025年10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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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竹叹了口气,不再同她争。
“你留下。”九渊挽住花川的那只手未松,这人就爱强撑着,放了手没走几步肯定就晃晃悠悠的,一身力气快散尽了,还得维持着表面风轻云淡。她侧头靠近他身边,小声道:“你留下好好休息,别逞能。”
花川一笑:“你留我自己,他们打我,欺负我怎么办?”
九渊惊诧回头,他示弱般,满眼写着一句:别留我一个人。
她别过头去:“我留下保护你。”
花川又是一笑:“那阿汀怎么办?玄地凶险,你看修竹的反应。”
“那……”九渊想着,刚要问问他们谁愿意留下,她去玄地。
没等她“那”完,花川补充道:“你带我走吧。”
九渊看他,仅是一眼便立刻把头别开,磕磕巴巴应下。
天上神君神女好看貌美的多了,她见过的更是多了,为何偏偏他一笑,所有好看的便再也比不上了呢。
就这样,不断推脱下,樾乔决定留下,人群之中有个神君自告奋勇一同前往,另一个则是被随机抓来一起去的。
那神君心胸开阔,安慰着一旁胆小的同门:“横竖都是死,去哪都一样。”
珉走在最后看着前面耍戏似的两个人,心想:不如不安慰算了。
天桥漆黑一片,出了天桥更是漆黑一片。
那小神君嘀嘀咕咕道:“这,怎么也不点个灯啊。”说着,便念起术法托个掌心火。
“别!”隐约察觉到身后微光,修竹瞬间回身跑去,那撮小火苗没等亮起便叫他压碎。
那小神君一愣:“那……这怎么走啊?”
修竹大口喘息着,勉强从牙缝中发出一声低吼:“跟紧了。”而后回头继续走在最前面。
被呵斥的小神君心有不满,在这等情况下,却又不得不由人牵着鼻子走,何况是进了这长龙氏地盘,出不出的去都不一定。
不知进了何处,风声渐微,修竹回身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和父帝通报。切记不要点光,玄地嗜血虫兽多,喜光,会引来麻烦。”他回身,望着前方,一句“告辞”说的像是诀别。
没走出多远,修竹发觉腰上挂着一根细细的丝线,本欲挥手斩断,却鬼使神差回了头。
线的尽头,只见阿汀小心翼翼探着步子,努力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清。
直至有人停在了她面前,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诶,你别赶我走啊,我自己回不去的,抓紧去吧,外面很危险。”
修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说不出口。
而后,忽然留下了句莫名其妙的:“对不起。”
“啊?”阿汀一愣,拍了拍伏在自己肩头的脑袋,“你有什么对不起的,笨啊,快走吧快走吧。”
修竹哑声:“嗯。”松开手把她背在了身上。
阿汀没搞懂状况,刚要问,隐约听到脚下每走一步发出的流水声。
“这里暗河多。”说着,拢了拢阿汀的裙子。
黑水没过他的双膝,一阵一阵打湿阿汀的脚尖,冰凉的,一点温度也没有。
小蛇蛋一直在这样的地方生活吗。
阿汀趴在他的背上,环着他的手拢紧了些。“这里真冷啊。”
修竹抬头,走出最后一步迈出黑水,踩在岸上,再往前走,便……
本来没想放手的,阿汀听到没有微弱水声了,非要从他的身上跳下来。刚一下来,便听刺耳一声刀剑相撞,漆黑玄地亮出一方火花,倏地消散。
“修竹!”她焦急呼喊,在这黑暗之地,她什么也做不到。
修竹左右几下拼命格挡,来者弯刀不依不饶,直下死手,处处要他的命一般。
他竹中短剑猛地一拨,甩开一小段距离,大声吼了句:“二哥!!”
那人没有表情,没有情绪,是个彻彻底底的长龙氏。
来人没有停手,腾空跃起,一手持刀别住他的短剑,另一首按住他的面门,给他推下黑水之中。
修竹挣扎一下,他便再次按进水里一下。
身后,更有个人屏住了呼吸,一步步靠近。
修竹挣扎一瞬,见那人来,水呛喉咙,却也费力大吼一声:“快跑!”
这一喊显然是晚了,那长龙氏早有预料,放开修竹,以手化刃,回身直向身后阿汀脖颈刺去。
听到修竹声音,阿汀下意识向后跑,将将避开,脖颈落下细小划痕。
那长龙氏不依不饶,阿汀随即乱打一堆缚身咒,天罗地网似的,一个在暗里乱丢一气,另一个在明里悉数闪避。
要知道,来了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除了长龙氏以及少数几个能夜视的族类,没人能如鱼得水。
眼看手刃将刺上阿汀喉,修竹悄无声息从空中一落,竹中短剑未出,他反手攥紧竹笛,环着那长龙氏的脖子狠狠向后勒去。
那长龙氏手刃砍向颈间竹笛,修竹见了,不断挪手相护,接下他一刀又一刀,手上力道不松,扼住他不放。
一只大手轻轻落在阿汀肩头。
不知为何,阿汀只觉全身发麻,神经忽地变得异常紧张,背后阵阵冷汗直流,发麻的触感直冲向天灵盖。
她驻在原地,不敢回头,亦无法回头。
“放手。”
伏御帝冷冰的声音自阿汀头上方传来,毫无生气,毫无情绪,冰冷的像是一团万年不化的雪。
“父帝!”修竹慌忙撒手,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父帝……”
他看向伏御帝的眼神哀切,眼中写满了:求您放开她。
伏燚拍了拍身上的灰,优雅起身,木然的将手刃逼上修竹脖颈,他敢爬向前一步,便直接将他头割下。
“十二支兔神阿汀,见过……蛇皇……”她说的每个字都颤抖,浑身战栗,牙齿打颤。
“一只小兔子,妄图进玄地。”伏御帝的目光移向修竹,“带外人进玄地,你知道后果。”
“孩儿知错。”修竹叩首,冷汗直流。
“伏燚。送客。”
“是。”
听到伏御帝下了这样命令,修竹暗中松下一口气,全然忘了他们是为求父帝,将那些个仙神引来玄地暂避的任务,满心想着送客送客,给他们送出去,远离这个破地方也是好的。
只是,二哥怎么往另一边去?
修竹缓缓回头望,伏御帝的声音同时响起:“一个不留。”
茫茫黑水对岸,殿下等人已然是寻了过来。他们怎么会过来?不是说让他们等着的吗?
“父帝!”修竹猛的回头,在未看向父帝前,目光所掠,却发现了另一个身影。枯枝般的身子,宽大却破碎大半的袍子挂在身上,来阵风吹过好似要吹走了似的,白的有些可怖的肤色,以及,爬上腕间的黑羽。
不详的预感腾地升起,渐渐验证了他所有的猜想。
修竹抬头望,对上伏御帝那双澄黄的眸子,空旷得无边。
比起那份对他的畏惧、胆小,一股子不知名的怒火攻上心头。他直直起身,从他手中拉过阿汀护在身后,恶狠狠地瞪着他。
伏御帝不明所以:“你这是什么眼神?”
顾着身后阿汀,修竹无声口型说了句:“叛徒。”
伏御帝见了,却咯咯笑出声。“我当你要说什么,废物。”
“我有话要说。”阿汀躲在修竹身后,怯生生地,细声细语道。“修竹他是很好的人,很厉害的人,我原来想着,能教出这么好的人,他的亲人又怎会像传闻中那样可怕,一定是叫他人误传了。”
“蛇皇大人,您不该那样对他,不该一次次伤他。他是您的孩子,您不会心痛吗?”
话一出,修竹怔住,没料到她在这般危险境地还敢同父亲对峙,更没料到,因自己,小小一只兔子敢同蛇皇讲道理。
对面的伏御帝没说话,一双漠然的眸子盯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下一句话,却轮到修竹慌张。
阿汀摸索着,伏在他耳边道:“我好像闻到了腐烂的味道……”
电光火石间,蛇鞭狠的落下,修竹揽过阿汀的腰闪避开,蛇鞭猛地砸裂他们方才所处之地。
“修竹,过来。”伏御帝笑着叹了口气,“你的小朋友们都走不掉了。”
他是认真的!
修竹刚欲开口哀求,又是几鞭接连落下,逼得他步步退去,没间隙开口。躲下面前一鞭向后飞去,猛地撞到什么东西,只听被撞的东西“哎呦”一声。
“你他妈没长眼吗?还有你!怎么教育儿子的,教出个瞎子来。”
一颗心彻底坠下。
是鬼王……听他的口气,倒像是和父帝熟识许久。
修竹揽过阿汀,紧紧抱在身前,任后面那鞭落在背上,痛得他抽了一口冷气,滚烫液体低落在阿汀肩头。
不知是泪,是汗。
阿汀小声道:“我闻到……”
“别出声。”
面前鬼王揉了揉腰,摇摇头道:“被撞一下,也不至于把你儿子打死了给我赔罪吧?”
伏御帝笑道:“把他变成真正的瞎子给你赔罪,倒也可以。”
又枝觉得不可理喻,揉了揉一把骨头的腰,骂骂咧咧地走了。
“叛徒。”修竹低吼一声,接着便是回头大吼道:“叛徒!!!”
方才,他想过数万种结果,却没想到一种是他们可以完好出去的结果。殿下他们一行人既是追到了这里,想必是寻到了鬼王留下来的踪迹。既是如此,他们也定是发现了鬼王跟着来了玄地,且此刻二哥点水而去追杀,这要他如何解释?
即便阿汀看不见,但那股子浓郁的腐血味道,除了那鬼王还能是谁。鬼王从父帝殿门出的,且听语气是与父帝相交甚密。这要他如何解释?若是出得了天桥,回去了那浓郁黑雾中,面对那一张张神仙们期待面孔,他又该作何解释?
还要他说什么。说没有生路了,说那些个神仙们残忍死去皆是拜鬼王所赐、拜他父帝所赐?是他开了天桥,让鬼王有可趁之机进了玄地,他和父帝又能说些什么,还叫他大摇大摆的走了,不惜再杀上一批神仙们。
不该是这样的。
修竹好像一瞬间想通了。鬼王归羽这般恶劣行径,攀上衍界,黑雾蔓延,屠杀小神,除了满足他那恶趣味之外,更多的是想清干净场子,好叫他方便找一个地方。
而现在,他找到了。
“怪你?有什么可怪你的?”玉尘不解。
钟礼心中郁气不散,缓缓道:“除去有神兵把守着的天门外,只有一条路,从一重直穿衍界。”
玉尘忽地想到,就是那个他们在黑雾之中乱走一同,然后叫钟礼说是在一重的地方。
“云柏轩。那个地方叫云柏轩,现在,当然已经不是了。”
遥想当年,那样富丽堂皇的典雅楼阁,湖水相绕,燕语莺歌,转瞬间却成了一座破屋子,孤零零的立于一重之上,还有那个同衍界相通的楼梯。
若不是大祭之时,他回到云柏轩,却叫那群杂仙们威胁了去,一番胡闹,闹了不小阵仗,一切又叫潜伏在衍界的鬼王看了去。
钟礼又重重叹了口气。
杀尽那些个烦人的杂仙,如同碾碎一只只眼烦的蚂蚁。
就像他们找到殿下那样,摸索着,再听闻钟礼讲,有那么个直通一重的地方。
不断扩张的黑雾只是噱头罢了,黑雾无尽收缩时,会突然爆体而亡才是真的。
所以……修竹无力,回身直视伏御帝,身子一顿。阿汀扶过他的手臂,撑住他的身体。
所以,扩张黑雾只为有更多的小神进来,更广的涉及整个天界各个地方。一个个小神回不去了,便是鬼王归羽转了一圈,发觉不是他想找的地方,打碎了罢了。
正如樾乔开了天桥,花川却在其中捻下了一根黑羽。
鬼王大费周章做了这么多,竟只是为了找一条路,见到个人。而这路,叫自己开了。
修竹握紧了竹中剑,下定决心拔出,那样一柄短剑,在无尽暗色中泛起冷光。
为了身旁的人,为了对岸的那些人,他们已经出不去了,除了鱼死网破又剩下什么办法……他觉得可笑,没叫那鬼王算计到,却要栽在天神手上,何况这天神,还是自己父帝。
伏御帝轻笑:“就凭你?”
是的,就凭他。能做到什么。
伏御帝步步紧逼,修竹护着阿汀步步退去,撕破空气的一声,一根黑羽落在阿汀脚边。
阿汀顿住,听到身后黑水流动声,不可查觉地攥紧了修竹手臂。
修竹一手揽在她的腰上,一手执短剑同伏御帝对峙。
是,就凭他自己什么也做不到。
修竹猛的飞起,足尖点在黑水之上,死死抱着阿汀,翻了个身背对着伏御帝同时,借着风向疯狂逃走。同时大声召唤出:“一方——”
一枚小小的夜明珠子,猛地悬于伏御帝眼前,发出极其强烈的明光,好似天边烈日硬生生塞入眼里,长年久居暗处之族势必猛地见不得明光,这下,可真就不见得谁要瞎了。
借此机会,修竹朝着前方喊道:“殿下,花川,珉。看那边!”
一方忽然亮起的明光照了半边玄地,黑水对岸的众人一下就注意到近在眼前的伏燚,以手化刃,气势汹汹而来。
当然,修竹喊的,不只叫他们注意眼前,而是指向侧边。枯瘦的黑影正悄然溜走,忽地见众神望向自己,气愤瞪着修竹:“你们神仙良心都叫狗吃了吗?”
一定,还有办法补救一切的。
弥补父帝这个荒唐的错。
落地,珉与其他二位神同伏燚缠斗,殿下同花川朝着鬼王方向追去,修竹晃了晃,阿汀扶着他焦急问着:“没事吧……”
他望向黑水对岸,伏御帝放下手臂,轻弹了下一方,一方飞速飞回了修竹的身边。
伏御帝以一种极为漠然的姿态站在对岸,又近,却又遥远。他没有追,轻放下手,转身回了殿中。

那柄宽剑剑气重落,掀起黑水万丈高,滔天的浪直把人吞没。两位神君左右夹击,伏燚闪避,回过头来,珉执剑正面而上,伏燚以手化刃,抵上他的宽剑。
长龙氏是暗杀的好手,对着正面迎击,显得十分吃力。
伏燚别开他猛烈的剑气,顾左右而避。
身后猛地开裂,黑漆漆的路被一方照得通明。天桥开了。
“你们走!”修竹闪身到珉前,竹笛抵住伏燚袭来的手刃。“这里没有办法,他们进不来,现在出去,杀了鬼王还有希望。”
刚巧九渊同花川跑回。
九渊:“他跑了,出了玄地,我们出不去。”
瞥见一旁天桥已开,修竹说的没错。两位小神会意,跟着九渊从天桥跑出去,珉收剑紧随其后。
伏燚与修竹僵持不下,修竹已是拼死格挡。余光望去侧边白影,“花川,走啊。”
“要帮忙吗?”
趁着修竹抵抗的间隙,阿汀抓准时机丢下两枚缚身咒,一枚正中伏燚脚腕,叫他那只脚动弹不得。
“不必。”修竹轻叹。“他是我哥。”
天桥将要关闭之时,花川拉着不愿走的阿汀,终于在关闭之刻等到狼狈逃回的修竹。
再向前走,其他四人也在前等候。
一方亮的出奇,似是要在这天桥里驱走所有暗处。
一路沉默,偶尔走在前面两位小神窃窃私语几句,而后也没了声息。
“各位。”修竹轻声一句,打破了久久的沉默。
再要欲语还休之时,身前温润动听的声音打断了他。“不会说,放心。”
到底是亲父子,亲兄弟。花川在心中叹。
修竹震惊望去,看着那白衣背影,背上虽是粘上血污难看极了,他倒是从没有看的这样顺心过。
珉短短“嗯”了一句应和。
殿下阿汀相识已久,更不用说,修竹望向前方两位跟来的小神,握紧了手中竹笛。
花川抬手一拦,驻下脚步,补充道:“此事谜团众多,尚无定论,且,无凭无据,就单凭一张嘴散布恐慌,诬陷了蛇皇该是如何。若真是蛇皇叛离天界,凭他,悄无声息杀了我们,再将一切嫁祸鬼王不是更轻松,可他却放我们走了。”
说着像是给众人听的,可他们听得出,这话是独独说给那两个小神听的。
看来,叫他们一同来,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你自己家的家事,自己管去。我不管,我也懒得管,没准哪天落了个死无全尸,啧啧,我不敢想。”花川说完,不自觉轻笑一下,模样轻松,同这话大相径庭。
胆小那个,当即双手捂起嘴。胆子稍大些那个,也算是对那黑水玄地略有了解,从那出去已是不易,可不干那引火烧身的事。
出了天桥,黑雾重重,一名名神君神女们翘首以盼,见了人,又暗下神色。
“是……没有办法了对吧?”一名神女鼓起胆子问道。
九渊答她:“谁说没有。”
几名席地而坐的神君收起叶子牌,笑问着:“殿下所言,是杀那鬼王对罢。”短短片刻,想不到樾乔竟教他们这个。
九渊望着远处,在他们进天桥之前,黑雾分明是停止收缩,现如今又开始的疯狂回退。
“不止。”她笑答。双手握紧鸣霜,背对他们,望着身前的滚滚黑雾,用尽全力斩去。
撕裂一重般的月白剑气披星戴霜,向着那浓郁不见出路的暗处猛地一袭,漆黑不见五指的浓雾,猛的绽开了一道口子。
白光泄入。再向外,是出去的路。
九渊收起鸣霜。彼时在玄地追出去时,她一道剑气斩下,那鬼王不知道开了哪里的天桥,逃出了玄地,剑气随他穿出天桥,落在了黑雾里,狠狠削断那么一块。
对于雾外,或许真的有他们说的那样难以对付,可在这雾内,确是有法子出去。
被斩破的缺口渐渐合拢,樾乔两步上前,伸出双手,数不尽的银弦悉数飞出去,将将撑住那道缺口,不过一会,樾乔放下手,看着黑雾渐渐合拢,道:“能成。”
“叮”的一声,一枚黑羽袭来,被鸣霜轻松挡下。
远处的又枝抻了个懒腰,不紧不慢地走来,道:“我道你们这些个小娃娃真是烦人,明明都想放你们走了。”他说着,背后血污渐渐抚平,他从后颈掏出一个光点。“我说你烦不烦啊?”
他边说着,黑雾之中一切渐渐明晰,不再昏暗,反而是他身侧的黑雾忽地涨开,约莫百尺之宽。
花川笑回:“缩头王八,略施小计。”
又枝:“你这叫故技重施。”
花川:“你这叫两次掉入同一个粪坑。”
又枝气急:“还天神呢,我看你是狗屁天神,神仙有你这样说话的吗?”
花川:“我这叫看人下菜碟,见鬼说鬼话。”
九渊回头,有条不紊指挥着:“珉、樾乔你们去前方远处,带他们离开,别忘了还有天桥里的钟礼和……和那个谁,我忘了,修竹阿汀,方才伤到了就先走,想留就留,我不劝你们。其他人,先走,我们收尾跟来,将里面情况告知宣阳天尊和赤霄战神。”
“我们一起留下,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一个神君执剑而立,而后负手作礼。“先前情急之下思虑不周,在樾乔神女讲解下才理清了来龙去脉,冒犯了殿下,在下在此赔罪了。在下三重端华先生门下弟子孤晨,愿随殿下一同对战。”
陆陆续续几个同他一样,立在原地不动。“愿随殿下一同对战!”
九渊失笑,怎么该走的时候,一个个却要留下了。“先前之事是鬼王从中作梗,见我天界神子遭人杀害,心有愤恨是正常,冲昏了头脑我现亦不怪罪,在鬼王之地我们终是被动,只有逃出去了,这里才能叫赤霄战神放开手脚。”
樾乔悄声补了一句:“我们不见得能打过,快走罢。”
九渊讲罢这些,她手持鸣霜,走去了花川身边,身子同他一起拦在前,任由其他神君神女们从背后匆匆离开。她手肘戳了下花川,笑道:“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花川竟少见的有些不好意思,笑答:“阿渊见笑了。”
不远处对面的又枝哈哈大笑起来,道:“好,好。既然你们要留下,那就让我看看,你们是多厉害的天神。”
腾空凌起千万只黑雀,密密麻麻布满天,又枝抬手,枯瘦的指尖向前一指,千万只黑雀齐齐飞来。
一声长鸣,天边飞起七八只火雀,双翼一展,一只火雀足有那黑雀十倍大。那些个火雀毫不客气的冲向密密麻麻之中去,火雀之下,只见阿汀额头布满汗珠,双手化咒,口中口诀飞速念动。
火雀冲向黑雀之中。另一边,珉宽剑一落,灰蒙蒙雾气散去,落下一个约莫百尺长的口子,樾乔双手凭空一抓,银弦穿针引线般遏住黑雾聚拢速度。白光乍现,再向前走百余步,便可逃离。
珉大喝一句:“伤者先走,没缺胳膊断腿的回去帮忙。”
即便他不说,其他十几名神们也正有此意。
樾乔开了天桥,钟礼和玉尘走出。本以为能躲到安全,玉尘回头看,倒是吓了一大跳。
樾乔示意钟礼快走,这个死犟的人却偏要留下最后走,虚弱到都只剩一口气了,还是倔强不走。樾乔不再多劝,珉忙着开路,玉尘悄悄拉着钟礼走向旁边,趁他不注意溜到了他身后,狠狠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我去你的吧。”钟礼猛地被踹了出去,赶紧回身,却见黑雾合起,两名刚刚逃出的伤员会意,不顾他再想冲回去地挣扎举动,架起他就跑。玉尘拍了拍手,见樾乔及其他几人惊诧目光,一昂头:“看到了吧,倔神就得这么劝。”
这个友人间的相处方式还真是……
火雀吞着飞来的黑雀,下方九渊执鸣霜不断挥斩,几名决定后走的神君神女们帮忙,青藤更是窜来窜去。
忽而沙沙风声从身后响起,不待人回头定睛看清,只听远处传来句:“闭眼了——”
闭眼?鬼王当前叫人闭眼?
这句警告倒不是没理由的,九渊飞快敛袖遮挡,花川揽过她凝诀隔开,只听风声越来越大,猛地一下,大风推着漫天黄沙,朝着那群黑雀推了过去,竟将大半都刮碎。
其中一神君猛呸了几口,“玉尘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玉尘背起手,昂头走来,“爷爷我这是策略,你懂个屁,不是叫你们闭眼了吗?”
“有他妈在战场上闭眼的吗!”
“这不挺好用的吗。”玉尘眼神示意,漫天黑雀消失大半,怼得那神君哑口无言,而后只好喃喃道:“真不成,你下次换个招数使。”
玉尘折扇一合,拍在手心。“得嘞。”
虽然他老早就想逃跑了,可这么多人看着,他又不能第一个溜走,好歹也是风神之子,多少也要……装个逼再走。不然父帝知道了,又该说他添乱,走了一遭啥也没干。
青藤不断穿梭而过,在它疯狂开路的背后,那月白色的身影双手执剑而握,剑尖指地,待到那鬼王身前,便是凌空飞起而袭,直面劈下。
又枝不躲,抬起一根手指轻松接下这一剑,双目无神地看着她,另一手向她的右眼伸去。
九渊别过头,撤剑退开几步。花川说的没错,他根本不是打不过,只是想与不想,一根手指便能接住她这全力一击。
又枝缓慢走来,道:“你的眼睛很漂亮,送我一只吧。”
九渊皱起眉头,心中疑惑,同样的话花川也曾说过。在与花川相熟前,一起被困天水,她提出比试一场时,他是这样说的:“若我输了,便完成你一愿。若我赢了,你便剜出你的一只眼赠与我,可好?”
九渊记得深刻,比试一场便要剜一只眼睛的疯子。当然,意识到他只是嘴上说说,实际并非这样的人,九渊还是花了许久。
刚刚那一下退开震得她胸腔作痛,她拭了嘴角血迹,笑道:“我的眼睛这般有魅力?那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来拿。”
又枝下一瞬忽地闪来她身前,一手钳住她下巴,一手对准了她的右眼。兴奋道:“还有人要过你的眼睛是不是?嗯?是那个白衣小子对不对?”
他笑得狰狞,九渊下意识道出一句“你怎么知……”
枯瘦指尖即将要刺入九渊右眼,她却不躲。瞥见她忽地一笑,又枝急忙收手撤退。
已是有些晚了。
缚身咒精准打在他双脚脚腕,后方修竹凌空出现,短剑出笛,狠地刺向又枝后颈,他从半空坠下,骑上又枝双肩,剑尖一拧,一举割下他的头颅。
血溅了修竹满身,他将鬼王倒下的尸体一踢,道:“死了。”
虽是殿下意会,拖住了那鬼王,叫他有机会下手,可毕竟是个鬼王,死得竟有这么容易?他心中也疑惑,抬头看向面前阿汀与殿下惊异神色,心道:不好!
未来得及回头,那人却先一步反手扼住他的喉咙,指尖刺入他的皮肤。
地上尸体飘为黑烟散去,留下一枚替身的黑羽。
“我当是什么废物儿子,这不挺有两下子的吗。”说着,又枝一手贴上他的背,抚上先前蛇皇打下的那一鞭,沿着伤痕处再次狠狠撕开。
修竹没能忍住尖叫出声,背上火辣辣的痛感席卷全身,颈间又叫他持着,动弹不得。
他低吼着,从牙缝间挤出一句:“你同我父帝都说什么了。”
又枝颇为惊讶:“哟,你老子没和你说?那你去告诉什么狗屁天帝老儿吧,没准他一下令查,就从你爹嘴里撬开了呢?”
“荒谬!”
一只十几尺长的火雀迎面扑来,又枝抬手拎着修竹放在自己身前格挡,火雀靠近,嘶鸣一声消失不见,藏于火雀身后的月白身影忽地弯腰站起,鸣霜挥过,狠狠砍断又枝那只竹竿般的手,拎过修竹甩去阿汀处。
阿汀展开双臂,抱住飞来的修竹,不由退了好几步,心疼的不敢触碰他背后伤口。
“带他走。”花川经过二人身前。
修竹挣扎起身,“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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