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成国王by檀照
檀照  发于:2025年10月04日

关灯
护眼

要不是看在梅拉的面子上,塞拉斯早被莱克斯好好教训一顿了。
巴奇闻到了一阵食物的香气。
随着这阵香气闯入他的呼吸中,被吸入肺腑,巴奇无可避免地感觉到了火烧肚子一般的饥饿。
难以忍受的饥饿感迫使巴奇猛地睁开眼,试图寻找香气的来源。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
垫在身下的柔软的毯子,悬挂起来的明亮的煤油灯,贴着墙壁快顶到屋顶的高大的橱柜,以及正坐在餐桌前用餐的红头发女人,以及正在口吐人言与金发男孩斗嘴的乌鸦……等等,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还在梦里吗?
巴奇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惑之中。
他记得自己进入黑暗森林后不久,就不幸遭遇了野兽的袭击。
那是一头跛脚的狼。
虽然不知道它的一只脚被什么动物咬伤了,但它扑咬巴奇的动作仍然非常灵敏,巴奇抽出了专门买来防身的匕首,胡乱挥舞,试图吓退这头恶狼。
结果不仅没有伤到狼不说,还让狼意识到他手里有能伤到自己的武器。于是在巴奇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腕忽然狠狠一疼,是被锐利的兽齿刺穿了,扎出了两个深深的血窟窿。
“啊!”巴奇忍不住痛呼,握在手里的匕首也随之掉在了地上。
失去了武器,巴奇再也没有值得那头恶狼忌惮的地方了,它扑上来的力道愈发凶猛,爪子也把巴奇身上的衣服抓得破破烂烂。
巴奇本以为自己就要这么丧命于狼口之下,却不知那恶狼为什么突然停下动作,左右嗅闻,接着逃也似的跑了,活似遇到了天敌。
来不及为自己逃过一劫而庆幸,巴奇浑身是伤,先前为了最大程度地护住自己的要害,他已经倒在了地上,蜷缩起来,现在想站起来,却没了力气。
不行,为了提防那头狼再回来,巴奇咬牙使出最后一点力气,不断往前爬去。
前边不远处,是一条还算宽阔的河流,淹一个巴奇可以说是绰绰有余。
哪怕淹死在河里,也比最后被恶狼吃掉尸体要好多了。
可惜巴奇的手刚摸到冰凉的河水,嘴角还未来得及上扬,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怎么他再醒来,竟然就换了个地方?
“呀,你醒了。”塞拉斯最先发现巴奇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正迷茫地打量着周围。
“醒得倒是比我预想中的还快。”梅拉也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盯着巴奇。
唯独莱克斯虽然心中诧异巴奇竟然真的被救活了,却保持了表面上的镇定,依然慢条斯理地享用着还冒着热气的南瓜浓汤。
南瓜本来就十分香甜,再加上肉桂粉与奶油的调和,口感异常绵密。
甫一端上来,就受到了梅拉与塞拉斯的一致好评。
“你们是谁?这是哪里?是你们救了我吗?”巴奇一连抛出了数个疑问。
与此同时,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到莱克斯身上。
金发可是努伦格尔王室的象征。
王室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面对巴奇的疑问,梅拉漫不经心地挑眉,“我还以为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女巫才敢住在危险的黑暗森林之中。”
“你是女巫?”巴奇发出一声惊呼,是了,除了女巫之外,谁还会在黑暗森林中建起一座小木屋,同时豢养象征着邪恶的乌鸦呢?
更别提这只乌鸦还能口吐人言。
“没错,我是女巫梅拉,这里是我的小木屋,也是我让莱克斯把你背回来,顺便把你救醒的。”梅拉颔首。
在第一次见到她的人面前,梅拉总能保持住一个女巫应有的云淡风轻,仿佛万事万物都掌握在她的预料之中。
然而下一秒,梅拉的语调变得轻快起来,“对了,救醒你花了我一整瓶治愈药剂,诚惠八枚银币。怎么样,作为救了你的费用,这个价格很便宜吧?”
听到这熟悉的话语,一旁正在勺汤的莱克斯动作顿了顿,他有理由怀疑梅拉对每一个被她救了的人都是同一副说辞。
但巴奇还真的点了点头,一脸感激地向梅拉道谢。
只不过他摸了摸原本应该绑在腰间的钱袋,露出了一个尴尬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对不起,女巫小姐,我的钱袋不见了,能不能等我下次来的时候再把钱一起付清?”
“一起付清?”梅拉咀嚼着这句话,旋即高高地挑眉,嘴角绽放出一个动人的微笑,“哎呀,原来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客人啊。”
过分的美丽令人望之生畏,因此巴奇刚才一直微微垂着眼帘,不敢与梅拉直接对视。
但女巫坐在灯光下看着他微笑,艳丽的美貌被柔和的色彩中和,仿佛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珍珠般莹润的光彩,像一件可以驻足远处欣赏的艺术品。
以至于巴奇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等他好不容易回神,才喏喏地答到:“是、是的,女巫小姐您猜得没错,我是专程为了您而来的。”
巴奇的话令莱克斯都放下勺子看了过来。
“哦?你找我是为了什么呢?”梅拉好奇地问。
“我听说女巫制作出来的药剂充满了神奇的药效,我想向您购买一瓶能够治好我姐姐的药。”巴奇道明来意。
“你姐姐生了什么病?”梅拉追问道,不知道病症的情况下,她怎么拿得出巴奇想要的药剂?
“她……她得了臆想症,每天都在臆想她的未婚夫出了意外失踪了。但其实我们都知道,那个男人是带着从她那里骗到的钱,同他的情人私奔了。”
提到那个欺骗了她姐姐的人渣,巴奇的眼中划过一抹嫌恶。

巴奇的父亲是一名小有名气的商人。
自巴奇有记忆起,就鲜少与父亲照面,他总是奔波在做生意的途中。
巴奇的母亲则在生下他不久后就因病去世了。
照顾巴奇长大的重担顺理成章地落到了他的姐姐玛比拉身上。
玛比拉只比巴奇大八岁,自己还是个孩子呢,起初照顾巴奇时可以称得上是手忙脚乱。
不过在仆人的帮助下,玛比拉逐渐变得熟稔,顺利地将巴奇照顾到了六岁。
突如其来的噩耗打破了这个家的平静,玛比拉与巴奇的父亲不幸在返回家中的路上遇难了。
得到消息的少女倒在女仆怀中失声痛哭,却在看到年幼的弟弟后,飞快地抹掉眼泪,一边强忍悲伤,一边学着替父亲处理后事。
好在他们的父亲留下了一笔还算可观的财产,足够两人继续维持着相对富足的生活,玛比拉也依然是镇上嫁妆数一数二的姑娘。
“如果我是你姐姐,这时候就该擦亮眼睛,审视每一个企图接近我的男人。”梅拉突然出声,打断了巴奇的叙述,“年轻富有的姑娘最容易吸引不怀好意的豺狼。”
何况在巴奇的描述中,玛比拉温柔恬静、教养良好,想必十分不擅长拒绝别人的接近,哪怕察觉到对方不安好心,也只会委婉地吐露拒绝。
要梅拉说,这招只对好面子的人管用,一旦碰到不要面子的无赖,就会像沾在鞋底的泥巴一样刮了一层还有一层。
虽然梅拉说得很有道理,但听故事听得正入迷的塞拉斯头疼地用翅膀捂住脑袋,指责她,“噢梅拉,你可真不是一个耐心的听众,虽然我们都知道最终是个令人沮丧的结局,但我还是更想听巴奇说完整个故事。”
而不是听你不断地插嘴。
这一句塞拉斯不敢说出口,只敢在心里偷偷嘀咕。
“好吧,好吧,随你的心愿,接下来我尽量不再轻易发表我的看法。”梅拉妥协了,顺便吩咐站在一边的莱克斯给她煮杯花草茶来。
巴奇悄悄观察了一眼梅拉的反应,见她没有不耐烦的表情,弱弱地替自己的姐姐辩白了一句,“不是我姐姐不够警惕,是格鲁特太会花言巧语,又用了不入流的卑鄙手段,才成功骗取了我姐姐的信任。”
玛比拉到底只是个十五岁的年轻姑娘,乍一碰到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对自己献殷勤,换着招数讨自己开心,难免失去了平日里的稳重,陷入少女渴望浪漫爱情的幻想之中。
只不过想起父亲留下来的那笔遗产,玛比拉又对格鲁特的亲近产生了几分怀疑,于是她派了自己最信任的女仆前去打探有关格鲁特的消息。
女仆回来后,对格鲁特的为人大夸特夸,说他虽然出身富贵,却一点也不喜欢沾花惹草,除了玛比拉,没见他对其他任何姑娘表现过兴趣。
女仆还劝说玛比拉不如就接受格鲁特的示爱,两人都是商人家庭出身的孩子,完全算得上门当户对。
更何况玛比拉确实对格鲁特有好感不是吗?
玛比拉深思熟虑过后,觉得女仆的建议没错,她找到格鲁特,希望两人能先订婚,毕竟巴奇才七岁,她不放心撇下年幼的弟弟独自嫁人。
格鲁特当然说没问题,甚至贴心地提出等到巴奇十二岁的时候,玛比拉再嫁给他也没问题,区区五年而已,他愿意为玛比拉痴心守候。
听到这话的玛比拉感动不已,同时心底对格鲁特存了不少愧疚,如果不是为了她,格鲁特正是适合结婚的好年纪,五年后说不定孩子都能在地上跑了。
因此一听到格鲁特问自己借钱想尝试做点生意时,玛比拉想都不想便拿出自己一半的嫁妆交给格鲁特。
当然,除了对格鲁特的信任之外,玛比拉也考虑到,钱这种东西如果只出不进,总有花光的一天,到时候他们的小家庭该怎么办。
尤其格鲁特说过,他的父亲重视能够继承家业的长子,他的母亲疼爱年纪最小的幼子,恐怕不会给他这个排在中间的老二分到多少财产。
格鲁特说这话时神情惆怅,显然为父母的偏爱感到难过,可他还是努力振作精神,安慰玛比拉,承诺绝不会让她过上用不起仆人的穷日子。
玛比拉笑着说好,心中却不免仍然挂着一丝担忧。
现在好了,格鲁特主动提出要去做生意,如果真能干出点什么来,玛比拉自然是乐见其成。
只不过格鲁特第一次做生意,难免遇到许多意外状况,譬如买来的货物质量参差不齐,譬如被人骗着把行情好的货物低价卖了出去,又譬如一起做生意的朋友卷钱跑路了。
总之半年后,垂头丧气的格鲁特又问玛比拉借走了她剩下的那一半嫁妆。
“就是这一回他直接带着你姐姐的那一半嫁妆和情人跑了?”梅拉问。
“不。”巴奇摇头,表示格鲁特比梅拉想象的还要贪心得多,他盯上了属于巴奇的那部分遗产。
按照王国的法律,父母留下的遗产中,女儿只能分得十分之四,大头则必须留给儿子。
如果这对夫妇膝下有多名女儿,则几个女儿们平分这十分之四,如果有多名儿子,则长子继承三分之二,其他儿子平分剩下的三分之一。
也就是说,巴奇与玛比拉父亲留下的遗产,大头还在巴奇的名下。
只不过因为巴奇的年纪太小,这笔钱暂时交给了玛比拉负责保管。
“后来呢?你姐姐不会真的糊涂到把你的钱也拿给格鲁特这种人渣骗子了吧?他都已经把她的嫁妆全骗光了,她还没醒悟过来吗?”塞拉斯气愤地挥舞双翅,有种没办法把翅膀伸过去狠狠抽格鲁特两巴掌的无力感。
“这回插嘴打断故事的人可不是我了喔。”梅拉在旁边轻飘飘地飘来一句。
“现在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吗?”塞拉斯气得在栖杆上跳来跳去。
梅拉得意地哼笑一声,示意巴奇接着说。
“……格鲁特没有得逞。姐姐她虽然希望能拿出钱来帮助格鲁特的生意度过难关,但她认为她只是代我保管这些钱,等到我成年后,这些钱必须要分文不少的交到我的手上。因此无论格鲁特如何哀求,姐姐都没有松口。”
“见没办法从我姐姐手里骗到更多的钱,格鲁特借口出门找愿意借钱给他的人,然后一去不返了。”
巴奇说完,沮丧地低下了头。
格鲁特刚离开那会儿,巴奇看到玛比拉愁眉不展的样子,便想办法从她最信任的女仆口中得知了原因。
知道只要自己愿意借钱给格鲁特就能让姐姐开心,巴奇高兴地找到玛比拉,说他愿意把这些钱都借给未来的姐夫,反正他们以后会是一家人,没必要讲究这么多。
闻言,玛比拉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并坚决的拒绝了巴奇,只说她相信格鲁特会找到办法的,如果最后实在找不到办法,那说明格鲁特不是做生意的料子,他们再另谋出路。
再之后就是玛比拉苦苦地等了三个月,却一封来自格鲁特的信都没收到。
要知道之前即使长期出门在外,格鲁特依旧每隔两三天就要给玛比拉寄一封写得满满当当的信,诉说他对玛比拉的思念之情。
有父亲的例子在前,玛比拉忍不住往最坏的情况设想,接着她再也等不下去,花了大价钱派人试图找到格鲁特。
当然,钱是玛比拉向巴奇借的,不仅如此,她还非要同巴奇打下欠条,许诺婚后一定还上这笔钱。
结果玛比拉派去的人虽然没有找到格鲁特,但把格鲁特早就带着情人私奔的消息带了回来。
更令人震惊的是,格鲁特压根没用玛比拉的嫁妆做过什么生意,他在信中给玛比拉描述的那些糟糕情况,全是他空口瞎编出来的。
至于那名与他私奔的情人,也是他在玛比拉之前看上的。不如说,正是因为格鲁特的父母无法接受他娶一个没多少嫁妆的女人,才让格鲁特盯上了隔壁镇子上出了名嫁妆丰厚的玛比拉。
玛比拉受到巨大的打击,当场昏了过去,被女仆扶回了房间。
而她最信任的那名女仆,在玛比拉派人打听格鲁特下落的时候,便找理由辞去了这份工作。
等巴奇反应过来不对劲,加钱派人调查了这名离开的女仆后,又得知她其实早就被格鲁特收买了,所以才会对着玛比拉说尽了格鲁特的好话,促成了两人的订婚。
提到这,巴奇的表情变得忿忿不平起来,“那名女仆陪伴了我姐姐五年,我们一直给她开着不错的薪水,也从没有打骂过她,结果她竟然为了这么点钱就轻易背叛了我姐姐。”
关于这一点,一直沉默着的莱克斯忽然开口,显然有不同的见解,“一位好的主人在兼有仁慈之心的同时,还必须在仆人们之间树立起足够的权威,否则过度的仁慈只会增长仆人的轻视,让他们无所顾忌,以至于胆敢冒犯主人的利益。”
从最信任的女仆居然能被格鲁特收买来看,玛比拉无疑是一位失败的主人。
反过头来说,正是玛比拉的纵容,才导致她的女仆敢收下格鲁特的钱,对她说谎,并且毫不担心事情会被揭穿。
巴奇听了这番话,意识到自己与姐姐的错误,脸色顿时更差了。
“这花草茶怎么味道这么淡?你刚刚煮的时候放了糖没?没放糖你就敢给我端来,看来我也得对你树立一下主人的权威才行。”
梅拉抱臂,盯着莱克斯,让他把这杯不够甜的花草茶喝干净,然后再煮杯新的来。
莱克斯想到自己刚说完的话,沉着脸把喝干净的茶杯端走了。
“好了,你接着说吧,你姐姐的病又是具体怎么一回事。”梅拉看向巴奇。
有了梅拉的打岔,巴奇呼出一口气,把最后一点故事补充完。
受不了这样沉重打击的玛比拉患上了严重的臆想症,在她的认知里,格鲁特是在出门做生意的时候失踪了,无论她派了多少人,都没法找到他的下落,只好整日以泪洗面。
巴奇看不下去,狠心想打破姐姐的幻想,让她接受现实,换来的却是玛比拉关上房门,拒绝与他见面。
“这种情况大概只是伤心过度,你应该再多给她点接受的时间。”梅拉托着腮道。
“如果还有时间就好了,”巴奇露出一个苦笑,“我带着仆人出门前,姐姐已经躺在床上十分虚弱了。她除了一直以泪洗面之外,还完全丧失了食欲,不管多么美味的食物端到她面前,她都吃不下去。”
可是人不吃饭怎么行?
巴奇眼看着玛比拉一天天的消瘦下去,十分害怕失去仅剩的亲人,可他很清楚,教会的牧师治不了这种病,他们反而会说玛比拉是个疯女人,要求巴奇把她送到修道院去。
巴奇绝不可能这么做。
他想到了曾听说过的有关女巫的传闻,正好离镇子不远就是黑暗森林,人人都知道黑暗森林里确确实实住着一位邪恶的女巫。
于是巴奇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仆人护送自己来到黑暗森林附近,然后随意找了个借口把他们支开,独自一人闯了进来。
“为什么要把仆人们支开?如果你带着他们,说不定就不会被野兽袭击以至于晕倒在河边了。要知道如果不是侥幸碰到了我们,你大概是没办法捡回一条命的。”梅拉道。
“和女巫有过交易这种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万一他们不慎同别人泄露,我和姐姐就都完了。”巴奇往莱克斯的身上看了一眼。
他之所以这么谨慎,还是因为在王室曾颁布的女巫追捕令上写到,凡是与女巫扯上关系的人,都会被没收全部财产,投入监狱之中。
结果巴奇千算万算,没想到居然直接在女巫的小木屋撞上了王室的人。虽然他暂时不知道莱克斯的身份,但他觉得在双方都握有把柄的情况下,莱克斯应该会和他保持同样的默契,假装从没见过对方吧。
莱克斯忽略巴奇那饱含深意的一瞥,镇定自若地把重新加了糖煮过的花草茶递给梅拉。
梅拉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别看巴奇话里话外都是玛比拉受到了打击,实际上他同样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否则不会这样提防自己的仆人。
果然,摔跤才能让人成长。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得到我想要的药剂呢?”巴奇小心翼翼地问道。
“明天我就能把你想要的药剂制作出来,现在么,时间太晚,大家该睡觉了。”
梅拉把喝到一半的花草茶放到一边,伸了个懒腰,好久没像这样听过睡前故事了,虽然其中的爱情部分叫人咬牙切齿,但亲情部分起码还能称一句不错。
只不过有一个问题,梅拉从没想过她的小木屋会有别人住进来,多了一个莱克斯后,梅拉把唯一一张多的毯子分给了他,又把小木屋收拾出一个干净的角落供莱克斯睡在地上。
但现在屋子里又多了一个巴奇,显然只能让巴奇和莱克斯挤一个晚上了。
“我可以去门口坐着睡。”比起和巴奇挤一张毯子,莱克斯宁可主动委屈自己去门口。
“不行,在门口被冷风吹一晚上,你不怕着凉么?”梅拉拒绝了莱克斯的提议。
莱克斯想说自己没那么娇弱,他跟着切尔各学习这么多年的武艺不是白练的,然而梅拉根本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你坐到我的摇椅旁,我把我的毯子分你一半。”
“不许拒绝,难道你想反抗主人的权威吗?”梅拉又坏心眼地把莱克斯先前说过的那番话拿出来治他。
莱克斯不说话了。
莱克斯无奈地接受了。
于是,巴奇占用了莱克斯的毯子,塞拉斯站在自己的栖杆上,莱克斯则不情不愿地背靠着梅拉的摇椅,从身后分来的毯子边缘搭在他的膝盖上,盖住了他的整个上半身,避免他睡着后着凉。
为了更好地照顾到莱克斯,梅拉是朝向莱克斯这一面侧着身子睡的,她很快在摇椅轻微的晃动中睡着了。
不多时,屋子里响起了另外两道迥异的呼吸声。
唯独莱克斯依然睁着眼。
梅拉不喜欢往身上喷洒香水,因此只有这样近的距离,才能嗅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
莱克斯不明白这种香气的由来,只能推测女人大概都是这样的,因为他去世多年的母亲也是如此。
干净的衣物、温暖的气息、柔顺的长发,自然而然散发的馨香,随着年幼的莱克斯扑入母亲怀中,得到了略带诧异的笑语:“今天我的王子殿下能不能陪母亲在花园里呆一个下午呢?”
年幼的自己是如何回答的?
莱克斯沉入梦境的深处,与遥远的回忆编织在了一起。

第二天巴奇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竟然连一处伤口都找不到了。
这就是女巫制作出来的药剂吗?药效比传闻中说的还要神奇。
与此同时,巴奇更加相信梅拉一定能够拿出让玛比拉恢复正常的药剂了。
“醒了?那正好来试试莱克斯的手艺。”
梅拉坐在餐桌前,单手支着下巴,笑吟吟地招呼巴奇到餐桌前最后一个空位坐下。
巴奇拘谨地坐了下来,下一秒又立刻像屁股烧着了似的站了起来。他端着空碗走到屋子中央的坩埚前,试图接过莱克斯手里的长勺,“我自己来盛就好。”
虽然巴奇是梅拉的客人,但他可不敢真的坐在椅子上等莱克斯来伺候自己。
莱克斯瞥了巴奇一眼,把长勺让出去,一手端着一个盛满的碗走到餐桌边,为真正需要他伺候的梅拉端来早餐。
热腾腾的雾气缓缓上升,裹着玉米的香甜。
霍尔,即每个月都要给梅拉送满满一板车食物来的棕发男人,这个月送来的就是最早一批成熟了的玉米。
据梅拉说,霍尔拥有一片远近闻名的肥沃土地,种出来的作物,比如玉米,不仅色泽金黄,并且每一粒都非常饱满,煮出来的味道自然差不了。
塞拉斯早在闻到香味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给自己盛了一碗。只见它的脑袋一点一点,鸟喙深入碗里,把玉米粒啄得干干净净后,才捧起碗一口气把汤给喝干净了。
填饱肚子的塞拉斯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瘫坐在餐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给自己揉着肚子。
梅拉用勺子柄的另一端戳了戳塞拉斯肚子上的软肉,“你再这样光吃不动,马上就要成为史上第一只飞不起来的乌鸦了。”
“胡、胡说,塞拉斯怎么可能飞不起来。”塞拉斯心虚地移开视线,不敢与梅拉对视。
都怪莱克斯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又把本应该派给塞拉斯的活抢去干了不少,才导致塞拉斯身上长了不少肉,逐渐有朝横向发展的趋势。
大概从塞拉斯的表情猜出它在想什么的莱克斯:……
明明是塞拉斯自己犯懒,把活都丢给了他干,果然梅拉养出来的乌鸦和她一样喜欢倒打一耙。
巴奇捞了满满一勺汤放入嘴里,发现吃起来的味道比闻起来的还要香甜。其中不只是玉米本身的甜味,应该还加了奶油和一点点肉桂粉。
一想到这么美味的食物竟然出自看起来一点都不好惹的莱克斯之手,巴奇一边被香得无法从碗里抬头,一边觉得能把莱克斯当仆人使唤的梅拉哪怕一直笑吟吟地同他说话,都充满了令人畏惧的气息。
梅拉看着快要缩到桌子底下的巴奇:?
吃完早餐,梅拉就要开始为巴奇炼制他想要的药剂了。
关于哪种药剂能够让玛比拉振作起来,梅拉心中早就有了想法。她从橱柜上拿下来不少瓶瓶罐罐,拔开软木塞就往坩埚里倒。
巴奇看到这一幕,不免升起一点好奇,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试图拉近距离看清梅拉的每一个动作。
能看到女巫亲自制作药剂,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也不知道梅拉往里倒的这些看起来稀奇古怪的材料都是什么东西。
不过好奇归好奇,巴奇很清楚女巫的药剂配方属于绝不能被他人知晓的秘密,故而谨慎地没有问出口。
其实巴奇如果问了,梅拉倒是不介意把这些材料的名字好好地和他说一说。
里头可有好几种珍贵的草药,放到市面上能卖到一金币一克呢,所以这瓶药剂梅拉觉得自己要价三十枚金币一点也不过分吧。
一旁的莱克斯瞧着梅拉库库地往锅里倒材料,看起来一点都不心疼,略带同情地看了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的巴奇一眼。
梅拉会这么舍得,一定是因为她打算要的报酬比她付出的还要多得多,也就是说,巴奇百分百要被梅拉狠狠宰上一笔了。
过了一会儿,坩埚里的水烧开了,渐渐飘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异香。
这香味并不难闻,反而让巴奇露出了一副陶醉的神情,仿佛陷入了某种美好的幻觉之中。
“他这是怎么了?”莱克斯问,他环顾屋子一圈,发现只有巴奇闻到香味后露出了异样。
“不用担心,这是闻到悬吊鸢尾香味的正常反应。”梅拉看了巴奇一眼,“这种花最出名的就是它的香味了,不仅浓烈到方圆几公里内都能闻到,还会让闻到香味的猎物自动送上门给它饱餐一顿。”
通常来说,普通人闻到悬吊鸢尾的香味并不会产生像巴奇这样大的反应,毕竟它的食谱里不包括人类,顶多是让嗅到它香味的人感到一阵眩晕,神志变得有些昏沉。
但梅拉先前往锅里加了不少别的材料,放大了这种致幻效果,现在哪怕房子塌了都不一定能把巴奇从幻境里拉出来。
不过只要等药剂彻底成型,这股香味就会消失,巴奇自然能够清醒过来。
“说起来,你怎么一点也不受这香味的影响?”
梅拉有些许诧异。如果说她和塞拉斯是因为本身就存在特殊的地方,一个女巫,一个女巫的宠物,天然对魔药的效果具备一定的抵抗力,那莱克斯是为什么?
莱克斯定定地站在原地,任由梅拉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就是不肯开口。
然而有时候,抗拒也是一种鲜明的态度。
“行吧,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梅拉耸了耸肩,能让莱克斯如此抗拒,必定与他曾经在王宫里的生活有关。
他愿意说的话,梅拉倒是不介意听听八卦;既然不愿意说,梅拉也不是非得好奇这些不该为人知晓的宫廷秘事。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