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仔细看过马的眼睛吗?那种血统纯正,养在顶级马场,被贵族伺候着,专门用来比赛的马。他的眼睛就像是那样。瞳孔里深不见底的乌黑,被垂下来的睫毛挡住一半,带着与生俱来的温柔,和从骨子里透出的教养。
——你知道赛马的下场是什么吗?一旦不能跑了,等着他的只有死亡。
每个人的青春都可以用简短的几个词概括。是朝气、蓬勃、勇敢、憧憬、快乐;也是心酸、痛苦、烦恼、迷茫、蹉跎。
而概括李北辰的只有一个。
“李老师好。”路灯下陌生又好看的男人看着她,声音清朗温柔:“您不记得我了。”
时光像是哒哒不停的胶片,逆着岁月的河流放映。
“李老师好。”那年的校门口,穿着校服的少年也曾这样问候。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称呼她从恭敬的李老师变成了知难?从客气的您变成了你?
是一个纸老虎和偏执狂的故事。
【师生关系期间没有感情线】
【和他年没有任何时间和逻辑上的联系,人设也变了很多,当成新的故事看吧】
【会有番外,但不确定啥时候补】
内容标签: 年下 都市 成长 日常
主角:李知难 李北辰 配角:其他人
一句话简介:无力抵抗却还用力挣扎
立意:轻舟已过万重山
第1章 心跳的频率 北京的路况像……
北京的路况像是张心电图。清晨,晌午,傍晚,子夜,高低高低。周而复始,日复一日。
凌晨一点三十二分,心电图上的折线已呈偃旗息鼓之势,缓缓趋平。广渠路上零星跑着几辆车,不同于早晚高峰的急躁,这几位似乎谁也没打算超过谁,慢慢悠悠地在路灯一团接一团的橘光中前行。
忽然“轰”的一声刺耳,划破了午夜的平静。原来是最内侧车道一辆白色大众猛然提速,突如其来的噪音惹人皱眉,隔壁车道开宝马的男人似乎并没受影响,噙笑看向副驾上年轻漂亮的姑娘,顺着姑娘埋怨的嘟囔余光胡乱向反光镜瞥过一眼。
可那油门像是被传染了似的,也瞬间跟着被他踩到了底。
又是一阵“轰”。
一旁出租车里悠哉悠哉的老师傅一分钟内被“轰轰”了俩激灵,眼看着前面两个鬼火红的车尾灯很快没了踪影,忍不住出声骂道:“大夜里的,着急给你妈烧纸去呢!”
白色大众车内放着暴躁的摇滚乐,副驾上的曲子格扯着嗓门对着司机李知难吼道:“你再快点儿!”
李知难油门早就踩到了底,可压根赶不上进口宝马的速度,人家在人行道上卡着黄灯一个加速,她只能指着夜空中最耀眼的那圈红提醒道:“红灯了,大姐!”
“那就闯过去!回头罚款算我的!”曲子格的肾上腺素捎带着她的理智正在狂飙,按眼前这速度,她的法律意识应该是够不着了。
李知难踩了刹车:“别闹,闯红灯会出事的。”
“李知难你不许停车听到没有!今儿个你撞了车我给你赔钱,撞了人我给你赔命!你必须给我追上丫的!”被惯性晃悠了下的曲子格音量激增,满格怒吼,差点儿把李知难耳膜穿破,“我告诉你,我今儿必须逮丫王八蛋一个现形!”
李知难劝解的话还没说出口,曲子格直接动手抢起方向盘。
“你别跟我抢方向盘!”李知难伸手使劲打她的胳膊。
“大夜里的,这又不是十字路口,就是个人行道,你睁开眼瞧瞧现在两边鬼都没有,哪来的人过马路,你开过去不就行了么!”曲子格嫌她死守规矩。
“我让你别动我方向盘!”李知难没功夫和她讲歪理,只顾着扒拉她伸过来的手。
“那你先踩油门!”
二人虽僵持不下,可李知难到底是等灯变绿了才肯踩,但是这一脚也一半带着给曲子格的面子一半带着曲子格拱出来的气,一下到了底。
又是“轰”的一声。
“快,快!”曲子格继续开始催命咒。
“不是我说小格子,你能不能……”
李知难话音未落,曲子格突然大声吼道:“我看着了,丫就在右边那条车道呢!插过去追丫的!”
“小格子……”
“你倒是插啊!”曲子格再次直接上手,拽起了方向盘。
这次李知难还没来得及揍她,只听“嘭——”的一声巨响,车撞到了旁边车道正常行驶的车辆上,李知难和曲子格被安全气囊附赠的白粉一人糊了一张大花脸。
摇滚乐还在继续播放着,衬着她俩满脸的滑稽。
曲子格跟魔怔了似的:“怎么又停了……不能停……”
“你他妈能不能清醒一点!”撞击将李知难的火气完全拱了出来,“看不出轻重缓急是吧!为了个男人不要命了?”
曲子格的理智缓缓回神,她扭头望向车窗外的狼藉,下意识先去瞄了眼那“狼藉”上的车标,喃喃道:“我靠,我是说撞了车我给你赔钱,可我也没让你挑一这么贵的撞啊……”
李知难耳朵嗡嗡直响,压根听不见曲子格在嘟囔什么,也看不见外面那些乱七八糟,她只知道自己当下快气炸了:“曲子格你是不是有病!”
曲子格:“……”
“不是我就不明白,他就是出轨了,刚才那车副驾上坐的就是他的相好的,你追上他逮着现行了,又能怎么着?”
曲子格想反驳,但又没词说,只能吞咽下口水做个假动作。
“你会跟他分手么?”李知难将心里憋着的话毫不修饰地全倒了出来:“你逮着他聊骚,你原谅了。你逮着他去夜店,你也原谅了。你逮着他跟别人搂着抱着,他跟你道个歉你不还是原谅了么!所以我就想问问你,你今天就算是追上他了,坐实了他就是和那女的开房了,又能怎么着?你会跟他分手么?”
曲子格:“我……”
“你他妈又什么都不会做,干嘛拿我的命逗闷子?”李知难用手狠狠地捶了下方向盘:“你作死能不能别拉上我?我有爹妈有老公有孩子的!”
曲子格的歉意因为这句话瞬时消弭,她咬牙回道:“是,您婚姻美满,家庭幸福,您当然看不上我这种大龄剩女过的苦逼日子,是我对不住您,行吧?我给您添麻烦了,行吧?”
“不是,你过得不好是我的错是么?”李知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得几近失控。
耳侧此时似乎传来玻璃的敲击声。
“咚,咚。”两下,轻,稳,礼貌。
太轻,太稳,太礼貌,淹没在了当下李知难暴乱的心跳声中。
曲子格抬头看着李知难身后的车窗玻璃。
李知难:“我问你呢,曲子格!你过得不好是我的错是吗?你问问自己的良心,这些年你大大小小的事,我有一次没管你么?”
曲子格面色尴尬。
“我问你呢!”李知难诘责道。
曲子格指了指李知难身后。
“干嘛!”李知难怒气难消。
身后的敲窗声清晰了些,伴随着男人音色清明的询问:“您好,人没事吧?”
李知难皱着眉回头,狠狠道:“你先等会儿,我先把她的问题处理……”
剧烈跳动的心脏在此时突然停了。
“你仔细看过马的眼睛吗?不是家养的牲畜,是那种血统纯正,养在顶级马场,被贵族伺候着,专门用来比赛的马。他的眼睛就像是那样。瞳孔是深不见底的乌黑,被垂下来的睫毛挡住一半,带着与生俱来的温柔和从骨子里透出的教养。”
这是日后电视上,那个有名的作词家初见他时,对这双眼睛的形容。当下时分,李知难只是看到了这场景,语言还没有能力将其描绘出来,是在听到这番形容后,才和今天的画面对上号。
窗外的男人有着一双好看的眼睛。
他有些意外地看着李知难,慢动作一般将嘴角轻轻上扬,脸颊处的酒窝若隐若现,他礼貌地点头微笑,似乎是请她继续,无论眼下让她着急上火的事情是什么,她都可以先处理,他会在一旁等。
李知难有些愣神地看着他。
他直起了身,从她的车窗旁向后退了一步。他似是长呼了一口气,继而轻轻抬起右手,修长的手指落到脖颈处,将绑在那里周正紧实的领带拉扯着向下松了松,他轻微仰着头,凸起的喉结和侧脸的下颌像是两条被造物主偏爱过的曲线,带着恰到好处的转折。
“知难?”曲子格叫她的名字。
李知难刚刚停下的心跳突然厚积薄发地奔涌向前,像是检测心电图的仪器染了加速病毒,跳针带着那根忽上忽下的折线疯狂飞驰,跟不上也拦不住。
“知难,咱们好像撞了辆大奔。”曲子格陈述道。
李知难的理智在听到“大奔”两个字时,即刻归了位。
她顺着曲子格的视线望向窗外,颤颤道:“不是吧,那车标不是个三角么?”
奔驰的车标她还是认识的,再怎么着也该是个圆圈才对。
“呃……内叫迈巴赫。”
“跟奔驰什么关系?”
“跟奔驰什么关系不重要,重要的是跟咱俩的关系。”曲子格停顿了下。
“跟咱俩什么关系?”李知难不解。
“没关系。”
“啥?”
“咱俩的工资加起来干到死也买不起一个,能跟咱俩有什么关系?”曲子格声音有些颤,“可这回是有关系了,就不知道咱俩这辈子的工资加起来能不能赔得起了……”
李知难:“你别闹啊,不是你说撞了车你赔的么?”
曲子格:“那你倒是撞个国产的啊!”
刚刚车里的剑拔弩张在经济压力面前顿时烟消云散,毕竟那些都是人民内部的矛盾,可调和,可化解,最多一顿火锅两顿烧烤的事。眼下车外头等着她们的,才是真正的实际困难,难度指数从一个月工资到一辈子工资程度不等,具体数字尚且待定。
李知难搓了搓手,拍了拍衣服,清了清嗓子,准备打开车门。
曲子格拉住了她。
“干嘛,你要去跟他谈?”李知难以为她出息了。
“不是,我这人不会说话,我在车上等你。”曲子格讨好地拿袖子给李知难擦了擦脸,又在嘴唇和脸颊上搓巴了两下,“行,你美极了,这回去谈就妥了。”
李知难送了她一记大白眼。
下车后,她礼貌体面地直奔主题:“不好意思啊先生,我们刚才……嗯。”她尴尬地含糊了一下,算是糊弄过去,继续道:“您,人没事吧?”
“没事。”男人温和回应,“您和您朋友呢?”
“我们,也没什么事,那个,您内车……没事吧?”李知难明知故问。
“没什么大事。”他礼貌地微笑。
“那您看,咱们是走保险还是私了?”李知难询问。
“都行。”男人很好说话。
“那……您这个车,修好大概得多少钱啊?”李知难试探道。
“应该不少。”男人回得也诚实。
李知难:“您大概能给我一个数吗?”
“不如我们叫保险公司来定吧?好吗?”男人温和地回道,“我也不太懂这方面的问题。”
“等,等等。”李知难赶紧叫停,“您等一下,我先打个电话。”
男人礼貌点头。
李知难在通讯录里翻了翻,拨通了号码:“喂,纪修?我。”
小时候邻家的弟弟纪修,算是她社交圈里最有钱的人了。
“你知道迈巴赫吗?”
电话那头的纪修迷糊应道:“嗯。”
“修起来贵么?”
“分型号吧。”
李知难捂住了话筒,向眼前人询问道:“您这车是什么型号?”
李知难将型号鹦鹉学舌地报了过去,又简单描述了下问题,纪修似乎是在那边查了查,回道:“只是前保险杠是吗?”
“呃,车头差不多都得修吧。”
“姐,你买迈巴赫了?”纪修狐疑道,像是才反应过来。
“没有。”
“那你问这个……”
“你别管了,你就告诉我修好得多少钱吧。”李知难不愿多解释。
“网上没查到,你等我一下,我问一下朋友,一会儿给你回电话。”
李知难挂掉电话,对着对面人悻悻道:“麻烦您再等一会儿啊,我弟弟查一下价格,然后咱们再看是走保险还是私了,行吗?”
“好的。”他话音未落,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
“对,是迈巴赫。”
“修车的价格吗?”
“换前保险杠?车头也撞坏了?”
李知难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对不起啊,纪修,这车我也没修过,要不然我问一下保险公司再给你回电话吧?”他笑意盈盈地看着李知难,“不过我觉得还是我直接跟李老师对接就好,不用再麻烦你了。”
“你认识纪修?”李知难后知后觉,“你认识我?”
“李老师,你不记得我了。”他温和地说,也不是询问,就是简单地陈述事实。
李知难仔仔细细地将这张脸再看了一遍。
抛开先前对他容貌的欣赏与褒奖,只是仔细端详五官,这么看着,渐渐的,一张少年的脸就从眼前男人的面孔中慢慢剥离出来。
是那个在记忆里已经模糊了的小男孩。
“李……北辰?”她试探地问。
“李老师好。”他说出了这句时隔多年的问候。
时光像是嗒嗒不停的胶片,逆着岁月的河流放映。
十五岁的李北辰穿着校服站在二十四岁的李知难对面。
他青涩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实打实祖国早上八点钟的太阳,花园里含苞待放的骨朵儿。
她穿着轻盈的连衣裙,踩着高跟鞋,漂亮得像是画报上的女明星。
“李老师好。”他声音明亮。
“嗯,李北辰。”她叫他的名字,权当是打招呼。
每个人的青春都可以用简短的几个词概括。是朝气、蓬勃、勇敢、憧憬、快乐;也是心酸、失败、烦恼、迷茫、蹉跎。
而概括李北辰的青春只需要一个,她的名字——李知难。
第2章 名字的魔力 闹铃准时在六点一刻响起,……
闹铃准时在六点一刻响起,李知难没好气地摁掉。
六点半,闹铃再次铺天盖地地响起来。
“起吧。”宋乐推开了卧室门,对着床上裹成肉龙一样的人说道。
李知难吱唔地哼了声,并没有要起的意思。
六点四十五,闹钟再次响了起来。
“知难,起床。”已经洗漱完毕的宋乐再次过来叫她,捎带手又掀起了她的被子。
三月中旬北京的暖气已经停了,可冷空气没停,人就靠着被窝里的那点余温取暖,他这么一掀,春寒直接炸了李知难一身。
李知难也懒得和他开口,直接抄起床头柜上的发卡扔向他以示不满。叫起床的方式有很多种,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二话不说掀被子的,可宋乐偏偏最爱使这招,他知道李知难不喜欢,正是因为她不喜欢,这招才分外好使。
结婚的第六个年头,喜欢,讨厌,这些情感色彩丰富的词已经逐渐退出了他们的生活,取而代之的是实用。
“好心没好报!”宋乐捡起了地上的发卡,放回原位,懒得再管她,“六点四十五了,一会儿你肯定迟到!”
李知难摸索着看了眼手机,理智战胜了困意,她坐起了身。
宋乐正吃着早餐,随口问道:“你昨儿几点回来的?”
“快三点。”
“怎么这么晚?”宋乐皱眉不悦,“内曲子格,要我说你就少跟她来往。”
李知难本想如实相告的话又吞了回去。
“你要是用洗手间就赶紧的,别一会儿跟我抢。回回在里面化妆耽误半天。”宋乐见她不回话,只专心交代自己的,念叨自己的。
李知难全当没听见。这间房子是三室两卫的大平层,他分明能用次卫,但就像是故意一般,早晨起来一定要来主卫和她抢地盘。
一早的忙碌,两个人各忙各的,没再交谈,临出门前,宋乐鞋子都换好了,突然退了回来:“你车是不是该保养了?”
车子保养一直是宋乐的工作。
“我自己去吧。”李知难仍在洗手间化妆,想到让他去保养又要搭上的那一堆解释前因后果的话,便直接将这项工作揽了下来。
“行,那我走了。”宋乐巴不得少个活计,收拾好准备出门。看着她仍旧认真卷头发的表情,心里又多少带了些嫌弃,欲言又止地也没再多说。
“等等。”李知难从洗手间追了出来,“你,松一下领带。”
宋乐没明白妻子突如其来的要求是什么意思。
“就这样,”李知难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下,“松一下领带我看看。”
“我刚系好的。”宋乐并不愿意配合她的莫名其妙。
“你松一下!”不知为何,李知难今天特别坚持,反复命令道。
宋乐脸上带着嫌麻烦的表情,手上却还是有样学样地照做了。
果然,心跳没有任何变化。
“然后呢?”宋乐等着下文。
“没然后了,赶紧上班去吧。”
“什么臭毛病!”宋乐嘟囔道,莫名其妙地出了家门。
李知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奈地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有病吧我。”
联系好4S店来小区停车场取车,又交代好了看门大爷给钥匙,七点四十分,她顺着人流挤进了早高峰的地铁,倒是意外地比平常还早到了几分钟到学校。
“李老师早上好。”同办公室的语文老师魏章和她打着招呼。
“魏老师早上好。”
“给,”等候多时的曲子格拿着一杯咖啡讨好地递过来:“知难,喝咖啡。”
李知难没好气地给了她一记白眼。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曲子格立刻道歉,“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你错什么,你从来都没错。”李知难仍是不解气。
曲子格凑到了李知难耳边,小声道:“我给他甩了。”
李知难翻了个白眼表示不信。
“真的,真给他甩了。”曲子格双手比划发誓。
“你还能有这出息?”李知难上下打量她。
“真的,你信我吧!”
“你们家开啤酒瓶的假牙崩了?你舍得去买起子去了?”李知难换着角度挖苦她。
早自习的铃声突然响起。
“午休我跟你说,你先去上课。”曲子格将咖啡放到李知难手上,恭送娘娘一般地送她去教室。
早自习的铃声在所有铃声中是最没有存在感的。祖国的花骨朵儿们最喜欢在早上没完没了地叽叽喳喳,昨天看了什么节目,今天有什么新鲜事,哪里有什么活动,放学后去吃什么,明明昨天傍晚才分开,仅仅十几个小时后,这帮孩子兹像是八百年没见着一样,又全是聊不完的话题了。
反倒是她们这帮多的是时间寒暄的成年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话题来。
李知难隔着窗户看着教室内,只见一片青春盎然,各种交头接耳。
她也敏锐地注意到,最角落的位置是空着的。
“行了,别聊了,上早自习了。”李知难走进教室,敲了敲黑板,提醒着那几个还不想收尾的学生,“秦梓轩呢?怎么没来上课?”
少年们交换着眼神,他们以为这动作私密保险,殊不知讲台上的老师早就看得明白真切。
“有人知道他去哪了吗?”李知难又问了一遍。
台下鸦雀无声,眼神暗涌。
“那大家好好上早自习吧。”李知难交代后,离开了教室。
在回办公室的路上她来回思索着,到底是直接联系秦梓轩家长好呢,还是婉转点找和他关系好的同学先提醒他呢?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心思重,她总想做得妥帖一些。
“李老师,我看你们班秦梓轩没来啊?”隔壁二班的班主任魏章老师也刚交代完早自习。
“呃,嗯。”魏老师五十多岁,思想又比较老派,李知难便不愿和她说太多。
“赶紧给家长打个电话吧,别出什么事。”
“嗯,好。”李知难敷衍地答。
两人刚回到办公室,门口突然出现了难得一见的陈校长。
他和蔼地打着招呼。
魏老师警惕地和李知难交换起了眼神。李知难环看了一周,发觉大家都在暗暗交换眼神,顿时有些想笑。
这场景和刚才自己在教室里也没什么两样。学生变成了老师,老师变成了校长。换汤不换药的。
“大家手上工作停一下啊!”陈校长每次的开场白都是这句,然后例行水词儿:“辛苦了啊,各位老师,辛苦了。最近大家的表现不错,月考成绩呢,咱们这次是区前三,各位继续努力,不要松懈啊,再接再厉啊。”
办公室一片嗯嗯啊啊。
“我今天来是给大家介绍一下新同事。”陈校长指了指门外跟进来的两个年轻人,李知难开始还以为是陈校长招来负责歌颂他的某报记者,没想到原来是新同事:“之前来上过公开课,有的老师已经见过面了。”
魏老师再次和李知难传递了个眼神:校长亲自带人来?来头不小啊?
“这位呢,是咱们新来的物理老师,吴思齐,以后呢,接替退休的朱老师负责二班三班的物理。来,这位是二班班主任,语文老师魏章老师,是老同志了,经验很丰富,有什么不懂的,多学多问,好不好?来,魏老师,也辛苦您多照顾咱们新同事!”
“是是是。”魏老师点头,吴思齐伸过了手,魏老师显然有些不适应,但还是上前握了握。
“还有这位,三班班主任,英语老师李知难,我们的高材生,跟你一样,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大美女老师,才女。”陈校长在提起李知难时,最喜欢的就是这三个词,名校高材生,大美女,才女。李知难知道,这三个词对陈校长的重要性也依次类推,甚至那个“才女”只是为了让他的“大美女”说得不突兀,才不得已加上的。
“李老师,多指教。”吴思齐礼貌伸手。
李知难也上前握了握。
“瞧瞧,郎才女貌的。”陈校长看着这养眼的画面,忍不住开口点评。
“陈校长这话说的,”一旁的年级主任徐老师提醒道,“人家李老师早就结婚了。”
“对对对,瞧我这脑子。”陈校长拍了拍脑门,众人一笑而过。
“啊,还有一位,这是咱们新来的音乐老师,奚西老师。”陈校长又指着后面的女老师介绍道:“也是大美女,伯克利音乐学院毕业的,高材生,这次咱们红五月能不能在市里得奖,就全看奚西老师的了!”
“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到时候希望也麻烦各位老师多多配合。”奚西长了一张娃娃脸,李知难本来先入为主地以为她会是个腼腆的姑娘,没想到一开口落落大方,很是得体。
“行,那我再带吴老师和奚西老师去别的办公室,你们忙。”陈校长跟炫耀战利品一样,领着两位奖状老师再次出征了。
午饭时,李知难拿着饭盒来到了曲子格的体育室。
“哟,来了!”曲子格夸张地用袖子擦椅子,迎接娘娘一样,“请上座。”
李知难将饭盒放到她面前:“给你打了红烧鸡块。”
“知我者知难也。”曲子格搂住了她的肩膀撒娇。
“甭给我来这套,五千块钱,一分也别想少。”李知难指着她的鼻子恨恨道。
“喳,我已经给他打过去了。”曲子格讨好道,“吃饭吃饭。”
待红烧鸡块被她啃得差不多后,曲子格委婉地打听道:“你说,他怎么也是你以前的学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还要钱……”
“你疯了是不是?”李知难用筷子背儿敲她,“他那车修起来几万几十万都有可能,要你五千你还敢唧唧歪歪?”
曲子格:“他开豪车的,五千对他来说那不就是毛毛雨,对我来说,怎么也是我半个月工资呢。”
李知难:“曲子格!”
“行了行了,知道了,我给,我不是给了么!”曲子格本想讨个嘴上的便宜,没成想讨到了个没趣。
李知难见她饭吃得差不多了,开口问道:“说正事,你真分手了?”
“嗯,”曲子格脸上暗淡了下,“真的分了。”
“他怎么说的?”
“我都抓奸抓出车祸了,他也没脸再抵赖不承认了,他确实跟人家开房去了,说他就是一时没禁住诱惑。”曲子格回。
“上回不就是这么说的?好嘛,连借口都懒得编新的了?直接照搬之前的?”李知难一股无名火。
“他可能也吃准了我不能怎么着,”曲子格用筷子插着米饭,“我也看出来了,这样下去没头,这次就是老天爷给我提醒呢,大难不死赶紧远离垃圾。反正我这次是认真的,你说的对,我一直都知道他什么人,是我一直给他找借口,分手对我们俩都好。这回我不会回头了。”
“人渣。”李知难啐道。
“哎,我也知道他是渣男,架不住我自己没出息。”曲子格耸了耸肩,装作无所谓。
李知难搂住她的肩膀:“别伤心小格子,回头姐姐给你找更好的。”
“谢谢姐姐。”曲子格将头歪在了她肩膀上。
“乖。”李知难在她的小脑袋瓜上拍了两拍。
曲子格贱兮兮开口道:“那姐姐,内五千块钱……”
李知难把那颗小脑袋瓜拍向了一边儿:“去,边儿去,谁是你姐姐。”
曲子格笑,啃了口桌上的苹果开了新话题:“我听说来新人了?”
“你消息倒挺灵通。”
“老陈显摆一上午了,金童玉女两边开路,他搁中间跟玉皇大帝似的,可长脸了。”
李知难笑着点头:“有点儿内意思。”
“来顶老朱的?”
“嗯,金童是教物理的,还有一个是音乐老师。我还挺喜欢那个音乐老师的,长得甜甜的,讲话落落大方。”李知难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