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难by任北方
任北方  发于:2025年10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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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走出咖啡馆,视线就和对面温柔的眼神撞到了一块儿。
李北辰在等她。
大堂一层的玻璃窗映着西沉的阳光,建筑物的实心结构将光线切割成一个个四边形的碎片,散落一地。在一地破碎的尽头,他笔直地站在那里。瘦削高挑,清逸俊秀,能将周围一切都虚化做他的衬托。
她缓缓地向他走去,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夏天快乐。”她开口道,莫名又切意地说了这句话。她几乎说了一整个夏天,又似乎是第一次说出的,这句话。
“还好吗?”他轻声问。
“挺好的。”她轻松答。
“请你吃饭?”他问。
李知难手机震动了几下,她突然想起来和奚西的约定,答道:“我差点忘了,奚西约我去喝酒。”她连忙掏出手机,上面已经发过来清晰的酒馆定位,她抬眼看了看李北辰,带着丝犹豫:“要……一起吗?”
“好啊。”他想也没想便答。
奚西选的庆祝地点在东四,一家日式小酒馆,门口排着比店铺面积还要大的队伍。二人到达时,奚西已经干掉了半瓶清酒。
“师哥来了?”她对中途加入的李北辰并不意外,熟络地打着招呼。
“你怎么自己喝上了?”李知难坐到了她身侧,李北辰自动坐到了李知难的对面。
“馋了。”奚西笑得像是只小猫,馋腥被抓一般,“曲老师呢?”
李知难意识到自己完全把她忘了,敷衍道:“她说她没空。”
奚西撇嘴:“谈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啊,周五晚上怎么可能会有心情喝酒呢?”她又看了看二人,担心道:“你们会喝酒的,吧?”
李知难笑着将清酒瓶拿过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她抬了抬眼,见李北辰摇头,便将酒瓶放到了自己和奚西中间,道:“不醉不归。”
李北辰担心道:“奚西,有什么事吗?”
奚西微醺着晃了晃手指,“今天不聊天,话都放在酒里。”
也许是藏在心里的话太多了,她二人这样一杯一杯地喝下去,时至午夜,桌上的酒瓶已经零零总总夹在菜码中间,一桌子满满当当。
“要不要……少喝点?”原本在旁安心吃菜的李北辰看着二人的状态,忍不住出声劝道。
奚西抬头看李北辰,脸颊微红:“师哥,你帮我一个忙吧。”
“好。”
“你叫陈亦童过来。”她像是只生气的小猫,纵然语气厉害可仍掩不住可爱。
李北辰摇头道:“你喝多了,别喝了。”
李知难测头看着他俩,酒精熏着大脑,有些话就不听使唤地直接从嘴里说了出来:“你们俩……什么关系啊?”
奚西以为她在说自己和陈亦童,“冤家!他就是个王八蛋。”
李知难眼睛瞪大,舌头有些打结:“李北辰,你怎么奚西了?”
李北辰无奈地揉了揉眉毛,道:“她说的人不是我。”
李知难转头看向奚西:“说,有什么不满的,都告诉姐姐,我给你做主!”
奚西夸张地趴在李知难身上,委屈道:“他欺负我,他让我哭,他让我难过,他是混蛋。”
李知难一边搂着奚西,一边指责地望向李北辰:“你怎么能这样!”
李北辰满头黑线:“……”
“哦吼!”李知难喝道,“别想狡辩,我都看到了,你在楼梯间里弄哭奚西,还敢不承认。”
李北辰有些意外,他本想解释,又觉得时机实在不合适,便道:“李老师,你喝点水好不好?”
他伸手叫服务员送些热水过来。水有些烫,他换了两个新杯子,来回凉着,折腾半天水温总算是合适了些,他怕李知难拿不稳,只倒了半杯递过去,剩下的那些就顺势放到了奚西面前。
此时,酒馆门口传来清脆的铃响,门开,带进一股夏日独有的暖风,陈亦童西装革履地走了进来。
“什么情况?”李北辰的水杯还没放稳,陈亦童已经气势汹汹地盘问上了。
李北辰给了他一记明知故问的眼神。两个女人醉醺醺的,桌子上一堆空酒瓶,这还能是什么情况?
“奚西?”陈亦童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奚西皱眉看着他,回道:“陈亦童?谁让你来的?”
陈亦童表情不悦:“你。”
“我什么时候让你来了?”她翻脸不承认。
陈亦童把手机递了过去:“自己看信息谁发的?”
酒后的奚西自尊心和防备意识都直线下降,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个无辜的小女孩:“我叫你来你就来啊?那我叫你去死你会去死吗?”
温柔甜美的声线,说着让人咬牙切齿的醉言。
李知难在旁点评道:“陈副总,轻点咬,牙一会儿碎了。”
李北辰在一旁看着,原本对陈亦童的警惕随着奚西一次又一次地耍赖才算降低了些。
“走吧,我送你回家。”陈亦童说罢便将奚西搀扶起来,没成想却被李北辰拉住了胳膊。
“你带她去哪儿?”李北辰问。
“跟你有什么关系?”若不是周围环境不允许,光是刚才李北辰倒水献殷勤的样子,就已经惹得他想动手打人了。
“她一个女生,跟你走不安全。”李北辰道。
陈亦童脸上满是嘲讽:“跟我走不安全,跟你一起喝酒就安全了?”
李北辰耐心解释道:“我和她不是单独喝酒,李老师也在。”
陈亦童扫了一眼另一个醉醺醺的女人,答:“你以为找一个已婚的女人当挡箭牌,就可以名正言顺了?”
“你说话注意一点。”李北辰的脸突然冷了下来。
“那你要做事也注意一点才行。”陈亦童丝毫不退让。
“她不能和你单独走。”李北辰攥紧了他的胳膊,态度坚决。
陈亦童眼中戾气再起,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们和你一起走。”李北辰拿起了衣服,欲上前去扶另一端的李知难。
奚西此时如还魂一般,八爪鱼似的搂住了陈亦童:“我要跟他走。”
李北辰眉头皱成一团,冷声道:“我没有让你选。”
奚西仍旧搂着陈亦童不肯松手,脸上气鼓鼓的:“师哥,我今天晚上要跟他走,谁也别想拦住我。”
李北辰才想开口,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被李知难拉住了。也许是血液内酒精含量过高,她的手烫烫的,轻轻柔柔地盖在他的皮肤之上,像计符咒,让他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走吧,让他们走吧。”李知难道。
“……”
“女大不中留,没事的,让他们走吧。”李知难几分醉意在脸上,胡乱在空中摆了摆手。
陈亦童趁机拨开了李北辰的手,带着奚西离开了酒馆。
待他结账回来时,李知难几乎坐不稳,瘫在了酒桌上。他小心地搀扶着李知难上车,李知难看着眼前的豪车,不由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李北辰,不是我说你,你真的不能再开老吴的车了,怎么小小年纪就这么虚荣呢?”
李北辰仔细着她的额头,将手垫在她头顶处,才将她整个人放进车里,看着眼前离自己咫尺的女人,轻声回道:“我年纪不小了。”
“怎么翅膀硬了老师说话还不听了是不是!”李知难指着他鼻子喊。
李北辰将她的包和自己的外套整齐地放到后车座,又坐回主驾驶位置。
他将袖子折了几折,袖口随意地搭在胳膊上,露出半只线条匀称的手臂,末梢处修长的手指轻轻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此时正松着领口,手指弯成几道折线,映着脖颈间因为用力而凸显出的筋络,看起来让人忍不住心跳加速。
李知难咽了下口水。
李北辰余光瞥见,从中控杯托处拿了瓶矿泉水。
李知难看着他的体面周全,下意识联想起他方才对奚西的关照,心里突然乱七八糟地缠绕,便故意道:“你说你,到底是对奚西有意思,还是跟文诗有点什么?我怎么越来越看不透了呢?”
李北辰帮她拧开盖子,将水放到她手上:“我和她们都没什么。奚西从别处听说我父亲的事,本来想要安慰我,结果自己哭起来了。陈亦童刚好来找我,她不想被他看到,就躲去了楼梯间。”
李知难听着他的解释,没再应声。她喝了口水,仰头贴在了车座上,酒精的后劲儿袭来,她胸腔灼烧一般难过,皱巴着整张脸。
“还好吗?”李北辰试探问道。
“特别好。”她言不由衷答。
“不要说瞎话。”他像是在教育她,可口气中满是无奈。
“这点酒还喝不倒我的。”李知难被这奇怪的一句戳到了心窝,这是她常说的话,现下被用来关心她,竟然是这样的感觉。
只听李北辰小声补充道:“我是说,那个女孩来找你,你还好吗?”
李知难转过头,眼中暗流涌动。半晌,她缓缓道:“你连她都知道?”
“想知道的事,总会有办法知道。”他答。
李知难深吸了一口气,酒精仍旧发挥着作用,如同方才的奚西一样,她现在也没气力去捡起那一地的自尊心来裹住自己,她自嘲一般答:“我很好啊,你看我哪不好了?”
“我认真的。”
“什么?”她装不懂。
“你真的不难过吗?”他再次重复了一遍,语气中渐渐没了那份无奈:“不要说瞎话。”
“难过。”李知难直勾勾地看着他,似醉似醒地回道,“但是我总不能在她面前难过吧,难过也要分场合。”
“你可以在我面前难过。”
李知难点了点头,道:“好,我承认,我是有些难过的,自尊心有些受打击,也有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的不痛快。但是转念一想,我和她去比什么呢?她有她的人生,我有我的,我的自尊应该是我自己给我自己的,非要和小姑娘比青春,那不是自找苦吃吗?”
“你比她好,”李北辰语气坚定,“什么都比她好。”
李知难举起了一个手指,回道:“我和她脸上的胶原蛋白含量,差着一位数呢。”
“那也是你漂亮,你……最漂亮。”
李知难经常在皮皮嘴里听到这句话,起初,这句话的效果就像是咒语一般,但听久了,开始的高兴慢慢被稀释,这咒语的法力也日益减弱。甚至现在路过冰激淋店,她听到这话还会有些心悸。
可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时,那魔法又显灵了。
“胡扯。”她听着自己越跳越快的心,感受着隐隐发烫的脸,只欲盖弥彰地算到酒精头上。
“那你能接受吗?”李北辰试探问道。
“不接受又怎么样?宋乐从来都不是我的东西,首先,他不是我的,其次,他也不是东西。”李知难答。
李北辰倒是很赞成后半句,“对,他不是东西。”
李知难被他逗笑了,她轻轻按下了车窗,夏日的晚风徐徐而来,酒意也被稀释了些。
李北辰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车内还弥漫着他身上的味道。
音乐和气氛很适配,都让人舒服得想闭上眼睛,但又在心里知晓这沁人心脾不过是霎时瞬间,实际远不可及。
“婚姻很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我确实有很多负面情绪,但也不是没有解法。我要是实在气不过,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找不着出气的法子吗?你不用担心我。”她似乎理智了些,但她脸上那丝痴痴的笑,又看起来并不清醒。
“我可以帮你。”
“怎么帮我?”她斜眼瞥过去,有些好奇又似乎有些猜到他的主意。
李北辰眼睛明亮亮地看着她。
“你喝多了。”李知难道。
“没有,你喝多了,我并没喝酒。”他指了指自己的车钥匙。
“那作为清醒的旁观者,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酒鬼挺荒唐的?”
“不会。”李北辰看着她,“我有什么资格说别人荒唐?”
酒精在血液中流动,伴着突突的心脏跳动声。前面的车被车主摁下开关,发出滴滴的两声,黑暗的车内,路光的暖黄,车尾灯的红光夹杂着双闪灯的黄色,流光溢彩地勾勒出他的剪影。
他满脸希冀地看着她。那眼神让李知难想到之前看的欧洲老电影中,仰望天空的少年。
李知难仔细地看着那双眼睛,“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眼睛长得很好看。”
李北辰笑了笑,道:“有人说,我的眼睛长得像是马,赛马场的赛马。”
李知难莫名觉得贴切。
李北辰又问:“那你知道赛马的下场是什么吗?”
“嗯?”
“一旦有一天,他不能跑了,等待着他的就只有死亡。所以他一定要奔跑,一直奔跑,不计任何代价地奔跑。”
“不计任何代价吗?”
“对。”
“任何代价?”
“对。任何代价。”
李知难忍不住伸出了手。手指渐渐靠近,距离他的脸只差毫厘,指尖的神经末梢在最后时刻不自主地弯了弯,对碰触的渴望和挣扎在指尖处拉扯,勇敢又胆怯。
李北辰低眸,看着那只近在咫尺的手,将自己的脸主动凑了过去。

第32章 红烧肉 凌晨两点,李知难的酒意退去,……
凌晨两点, 李知难的酒意退去,她轻轻地打开门,只见客厅亮着一盏小灯。
宋乐坐在沙发上等着她, 他的身体佝偻着,头发乱七八糟, 脸上的表情亦是。“我们谈谈。”他开口道。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有点困了。”她拒绝。
“李知难, ”宋乐站了起来,语气带着对她回应的不可思议:“你说你困了?”
李知难换下了鞋,挂好包,道:“对,困了。”
宋乐自嘲一般道:“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你都不想跟我谈一谈吗?”
李知难没有答话,自顾自地收拾着。
“你早就知道了对吧?”宋乐在她身后道,“之前有人告诉过你, 你那天也撞到了,你都装作不知情,但是今天她都找你楼下了,你还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李知难将头发盘起, 卸了妆, 洗着脸。
“李知难!”宋乐吼道, “我他妈的都觉得现在这个情况很好笑, 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她挤了牙膏, 认真地刷起了牙。
“我们离婚吧。”宋乐在门口失望地说道。
李知难嘴里含着牙膏沫, 对这话的态度像是平日里他说“吃饭吧”、“上班了”一样,淡淡回道:“好,知道了。”
“你早就想让我这么说了对吧!”宋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一拳狠狠地捶在了卫生间的玻璃上。
碎裂的声音和一地的玻璃,以及他手上沾满的鲜血,像极了当下他们狼狈的婚姻。
李知难漱了漱口,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一般绕着走过去,只道:“收拾干净,明天皮皮回来别扎到他。”
“你去哪?”宋乐看着她的背影,心急道。
李知难答:“我很困了,今天去曲子格那里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凌晨两点半,她翻着手机在曲子格和孙书维之间犹豫,最后还是试了试运气,拨通了孙书维的电话。
“喂。”孙书维很快接了电话。
“你没睡?”她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清醒,李知难意外问道。
“改报告呢,”孙书维道,“你什么情况?”
“我今天能去你家住一宿吗?”李知难问。
“好。”
半个小时后,李知难才下车,就看到了早已经等在路边的孙书维。
“我……”她想解释。
孙书维挽住了她的胳膊:“先回家再说。”
孙书维家是一套板正的两居室,平日只有她自己住。房间整洁素雅,像极了她的性格。李知难换好鞋,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孙书维边开冰箱边问道:“想喝什么?”
李知难答:“我喝了一晚上酒了,劲儿大的喝不下去了,你有没有劲儿小一点的?”
“没有,我冰箱里不放那种垃圾,你喝点牛奶吧。”孙书维答。
半晌,孙书维等她喝完一杯牛奶,才问道:“好点了吗?”
李知难点头。
“出事了?”
“嗯。”
“宋乐?”
“嗯。”
“到什么地步了?”
“他的小三下午来找我,他刚才跟我提了离婚。”三两句之间,两个人就把当下的情况说明白了。
孙书维又倒了一杯牛奶:“是不是觉得晚上那顿酒喝早了?”
李知难摇头:“那倒没有。”
“没有?”
“我喝完之后,干了件平常不敢干的事情。”李知难答。
她亲了一个一直想亲的人。
车内的气氛那么好,他皮肤的触感像是吸引着自己去尝试更多,她就那样毫无抵抗之力地吻上了他的嘴唇,像是欲求不满一般挑逗着他,在他的唇齿间不能自拔。
这些她自然不敢告诉孙书维,只说:“我……马路上撒酒疯来着。”
孙书维回道:“发泄情绪只是一时的,还是要解决问题才是根本。”
李知难看着她无奈地回:“我是有能力解决目前的情况的,但是今天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我有点处理不过来了。”
“困吗?”她看着李知难疲惫的面色,温声询问。
“困。”
“那先去睡觉吧,什么事都等明天再说。”
“你呢?”
“我改报告,你以为做行政老师是享清福吗?对了,洗漱的东西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睡衣在床头,自己去换吧。”孙书维交代道。
在孙书维的客房床上,李知难又一次做了那个梦。
这一次,她仍旧和李北辰旖旎纠缠,但李北辰的身上突然流了很多血,她惊呼着从梦中醒来。
“以周公解梦的说法,这代表着你要赚大钱了,见血见财。”孙书维既科学又迷信地解释道,“梦里的奸夫是谁?”
“别瞎说。”
孙书维看她状态恢复了大半,端起了胳膊抱在胸前,道:“我也让你吃好喝好睡好了,你现在也该好好给我说明情况了。”
“从哪说起呢?”李知难打着马虎眼,塞了一口面包。
孙书维:“小三同志找你,说什么了?”
李知难答:“让我成全他们。”
“你怎么说的?”
“我暗戳戳地说了点不好听的话,但是最后还是体面人一个,让她找宋乐谈。”李知难道。
“所以她找宋乐谈完之后,宋乐决定离婚了?”
“我不知道,”李知难道,“我昨天回家就很晚了,宋乐要跟我谈,可我很困,然后三两句不投机,他就把玻璃砸了,我就来找你了。”
孙书维倒是能猜到,所谓的话不投机多半是李知难的冷暴力搭配宋乐的暴力。“那离婚呢?”
“砸玻璃之前说的离婚。”
“我没搞懂,”孙书维道,“他是真想离婚,还是被你激的?”
“我也不知道。”
“那你怎么想?”
“我顾虑挺多的,皮皮那边,我父母那边,都需要好好做工作。以后皮皮的抚养问题,也需要和他谈,我父母有些生活方面很依赖他,所以我也需要尽快把这边弄清楚。当然,工作上我也得打个报告,但是我现在也给你打预防针了。这几年老师离婚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应该对我之后影响不大。”李知难梳理着离婚的大小事项,一条条解释。
“很大。”孙书维回。
“为什么?”
“没了宋乐那层关系,你以后上升的路径会难很多。”孙书维直白道。
李知难不屑道:“有他这层关系,我也没用过。大不了不升了呗。”
“还有别的吗?”孙书维也觉得现在这件事并不是主要问题,继续问道。
“我刚才粗略想了想,大概就这些,开始肯定会有些麻烦,包括亲戚同事的闲话,但只要皮皮那边交代好,其他的对我也没什么杀伤力。所以,目前为止,我没有发现什么自己承受不住的事情。”
孙书维试探问道:“那他要是跟你抢皮皮怎么办?”
“他不会的,”李知难答,“我结婚的时候就跟你说过,他是个好人。”
“所以离起来很方便?”孙书维补充了她后半句话。
“你这么说显得我很功利似的,我原本是没有打算离的,也是奔着和他好好过的想法在一起的,但是他遇见了爱情啊,我能怎么办。”李知难像是在调侃别人的事情一般。
“你,装的还是真的?”孙书维觉得既然客观问题都已经解决,最后一项应该就是李知难的主观感受了。
李知难诚实道:“昨天是装的,但是今天是真的。”
“为什么?”
“因为我昨天遇到一个帅哥,”李知难坦诚道,“好像有点心动了。”
孙书维意外这话是从李知难嘴里说出的,诧异地看她。
“我可能早忘了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昨天那点心动让我突然反应过来,如果是爱上一个人的话,那心理波动应该远比我昨天的那点高千倍百倍,宋乐的脑子不可能管得住他的心的,他也是没办法的事。”
“啥?”孙书维能够理清最难搞的规则和章法,偏偏对于这种主观的感受,完全无法共情。
“我肯定还是生气的,但其实也不过是因为他对我们之间合约的背叛,或者是因为这些背叛带了后续很多的麻烦。”李知难道,“可平心而论,他就像我的那盘红烧肉。”
几年前,孙书维的未婚夫路少鸿选择了在世界另一端的事业。临走之际,他曾经向她发出邀请,希望她能陪他一起去那边,成家立业。孙书维拒绝了,为了自己一个月五千块的小文职工作,拒绝了去繁华的资本社会做外交官的夫人。
孙书维说,路少鸿就像是桌子上的那盘红烧肉。起初色泽莹润,鲜香诱人,甜和咸混杂的味觉享受,是惊叹是满足,可要是没有其他的菜,日日只吃这一道,早晚也会变成一汪肥肉的油腻。菜本身没有问题,食客的口味也没有问题,只是不同时机下的合不合适而已。
“或者,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吃红烧肉,但是周围人都认为那是道硬菜,我就点了。现在凉了,倒了也正好。”李知难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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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李知难按照安排好的行程去奶奶家接皮皮。
皮皮苦着小脸抱怨道:“奶奶说以后不让我踢足球了。”
“为什么?”
“因为奶奶说,踢足球没有前途,还让我去什么咸咸班。”皮皮重复着从奶奶那里学来的词,道:“妈妈,大勇他们都去参加青岛的夏令营了,就我没去成。”
李知难意外道:“奶奶没给你报名吗?”
“上次我发烧了,奶奶说以后都不去这种营了。”他垂头丧气道,“我上次跟你说过,你都忘了。”
李知难有些歉意地看着被自己忽略的儿子,突然提议道:“妈妈现在带你去吧?”
“去哪?”皮皮不解。
“去青岛。”

第33章 去相爱吧 李知难直接杀到了夏令营训练……
李知难直接杀到了夏令营训练中心, 给领队老师好好地求了一顿情,才算是把皮皮重新加回了训练名单中。青岛的夏天是烈日和海风,皮皮踢球的训练营离海边不远, 她看着在烈日下一个个小黑煤球肆意地奔跑,似乎那些属于北京的乱七八糟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旁晚, 皮皮结束训练,夏令营领队老师拿了一张宣传单递给她:“周末不训练, 营地旁边有场音乐会,皮皮妈妈也一起来吧?”
皮皮替李知难回道:“我们一定去!对吧妈妈?”
李知难点了点头。
皮皮看着妈妈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老师,突然道:“妈妈,你为什么不穿裙子啊?”
“我为什么要穿裙子?”李知难反问。
“因为……漂亮?”
“你不是说妈妈怎么样都漂亮吗?”
“妈妈, ”皮皮道,“咱们去买裙子去吧?去吧去吧,去吧!”
李知难看着小小的男孩执着的时尚建议, 无奈地点了点头。
李知难在皮皮的审美建议下,试穿了一条鲜艳的连衣裙,皮皮看完瞪大了眼睛道:“喔!好漂亮!动画片里的公主都穿这个!”
李知难一脸黑线,你也知道是动画片里了!
可最终, 在皮皮主动提供压岁钱小金库来替她买单的压迫下, 李知难还是买了那条鲜艳夺目的裙子。
“皮皮, 为什么一定要让妈妈穿裙子啊?”皮皮睡觉前, 李知难小声问道。
“他们说你没有伟伟妈妈漂亮, ”皮皮闭着眼睛喃喃道, “才不是呢,你比所有的妈妈都漂亮。”
周六傍晚,海滩上支起了舞台, 各种各样的音乐和灯光将夏日的宁静海滩转化成一片燥热,年轻人肆无忌惮地挥洒着汗水,释放自我。
“妈妈,好吵啊!”头一次参加音乐节的皮皮没想到原来成年人的放纵这么喧嚣。
“跳啊,皮皮!”李知难穿着他给自己选的裙子,拉着他的手使劲摇摆。
好在皮皮的朋友们很快凑了过来,五六个小男孩围城一个圈,推推搡搡蹦蹦跳跳地,享受着自己的快乐。
李知难和其他家长一样,在一旁喝着饮料当保安。
“美女,一个人吗?”她身侧出现一个穿着俗气的男人,夸张的印花衬衫和金色项链,搭配着完全没有必要的黑色墨镜。
李知难指了指那帮孩子,道:“和我儿子。”
“我不介意。”男人试图将手中的酒杯递给她。
“我介意。”李知难嫌弃地躲到了一边,十分确定一定是皮皮选的这件倒霉裙子惹的祸。
“皮皮,去那边!”李知难拉着他,去看舞台上正在演出的乐队。乐队小有名气,也有几首家喻户晓的歌曲,乐队的前奏才响起,人群中便有好几个旗帜迎风飘扬了起来。
皮皮指着旁边的旗帜,好奇问道:“妈妈,那个旗子上写的是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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