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孩子在,汤圆还没到住书院的时候,舍不得走太远。林秋然是不打算再追要分成了,四五其实不算少了。她给了方子,徐远珩操心多,如今徐远珩又是汤圆干爹,他对汤圆也好,若是在追着多占分成,容易弄得两家不好看。
不过还是签五年,她也得为自己打算,时间越长风险越大。期满再续签,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林秋然道:“文书该到期了,到时也不知你在不在京城,现在签了吧。”
徐远珩笑了笑,“我也是这样打算的,这回签我让五分利。”
萧寻不懂这些,没有插话,林秋然道:“就按原来的就好,这几年都是你在外奔波,月初还因为香料方子遭受牢狱之灾,于情于理都该你占得多……”
徐远珩:“并非给你,是给汤圆的,就当我做干爹的给的见面礼。”
他想过,林秋然和萧寻日后不一定只有汤圆一个孩子,家里的产业是家里的,日后给汤圆的不知多少,徐远珩是干爹,自然为孩子打算,这是他自己的心意,不能混为一谈。
一月三千两利润,五分就是一百五十两,一年也有一千八百两了,等汤圆长大,有上万两。
给林秋然,他想过林秋然会不要,但给汤圆,林秋然不好替孩子拒绝。
萧寻愣住了,林秋然看了徐远珩半响,徐远珩脸上始终是淡淡的笑意,目光里却有韧劲,却分毫不让。
林秋然轻叹口气,道:“都说长者赐不可辞,既然是给汤圆的,我暂且替他收好,等他能打理这些再交于他,利润就给他单独放着。”
她不缺银子,会和汤圆说清楚的。
徐远珩点了点头,“这样挺好。”
他这没什么事,吃过饭便走了,带过来的礼物有给孙氏的补品,有给汤圆的玩具,还有给林秋然的瓷器。
习惯使然,每回徐远珩都会带。
萧寻看了没说什么, 他是习惯徐远珩如此了,一点心意,收下也无妨。
最重要的是林秋然喜欢这些。
萧寻这边就算记着林秋然的喜好, 也没办法像徐远珩这样做。他每月月俸都是上交的, 然后从林秋然这拿月钱, 一月二十两。有应酬, 是能攒下来一部分,但照这个攒法, 得攒个一年半载,才能买套像样的瓷器。
他没有办法给林秋然买东西, 自然也怕林秋然生气, 有一日便问了。
林秋然却笑了,她道:“俸禄不是钱吗,每年庄子收成不是钱吗, 既然都给了我, 那我自己也能买,还能买我喜欢的,怎么不算你送的了。”
林秋然自知人无完人,萧寻不可能面面俱到样样好, 也不可能做的全然合乎自己心意。
她如今和萧寻关系更亲近, 有些话说得也直白。她私心自然是希望她管家,银子看得见摸得着,而不是等那某个月某几日的惊喜。
人各有长, 萧寻是萧寻,他不是别人,她也不想让萧寻做别人。
等徐远珩走后,林秋然让丫鬟把新杯子刷了换上, 再喝茶萧寻也一起用了。
都是家里的东西,又是一家人,自然能一起用。不过不给汤圆用,贵重东西,林秋然怕碎了。
徐远珩给汤圆送的东西林秋然也看了,倒不是她非要看,是汤圆自己带过来显摆。是一枚成色不错的玉佩,上面刻的翠竹。
寓意很好,希望汤圆如竹子一般,有气节,快快长大。
汤圆很喜欢这个,但林秋然看这,能看出很贵重来。为商者有些朝庭明令禁止的事不能做,比如穿绸缎等,但有些事,的确比那些世家权贵讲究。
徐远珩喜玉,这是一块精挑细选的羊脂玉,成色好。
林秋然打算日后逢年过节也选些玉石原料给徐远珩送去,送东西最重要的是投其所好,不能看自己喜欢什么。
分成的事林秋然也和汤圆说了,每月送过来的利润和账册会给他放好,跟汤圆这些年收到的压岁钱什么的放在一处。
汤圆想了想,“那岂不是我长大之后就有很多钱了?”
林秋然点点头,这孩子现在就有少钱了,搁数年前,家里还什么都没有呢,“嗯,如今你想买大件东西,和娘说。若留着,日后能拿出来做生意,怎么都行的。等你能处理这些,就全交给你了。”
古代男女知事早,成婚也早,再有个十年吧,就能让汤圆自己管钱。慢慢能多给他,大人看着不会出乱子。
他现在还小,手里放钱不安全,万一被人盯上呢。
汤圆不禁道:“徐叔……干爹待我可真好。娘你先给我存着,我有用再找你。娘,下月月钱给我吧。”
他及时改口,今儿刚变,他还不习惯,喊了这么多年的徐叔叔,以后都要喊干爹了,估计还得习惯个几日。
孙氏萧寻有月钱,汤圆也有,他年纪还小,每月是一两银子。去书院没什么用钱的地方,但是都是这么大孩子,若是身上一文钱没有,肯定也不成。
林秋然这两个月没见汤圆多要钱,私下问萧寻,汤圆也没找萧寻要过,萧寻没怎么留意过这事,但孙氏常给,估计是够用的。
东西给汤圆看完,林秋然刚打算收起来,汤圆就道:“娘,那我现在岂不是也能投钱做生意,然后钱越赚越多。”
林秋然有些震惊地看着他,心中不禁想,他才多大,就想着做生意了。
为了防止汤圆拿钱乱做生意,最后赔了,林秋然点头后又叮嘱道:“的确能这样,不过做生意有赚有赔,并不是投了就能赚钱,也有不少投钱进去最后血本无归的。”
这些年过来,她自己都见了不少。摆摊做小生意不干的,开铺子最后关门的,不少都做亏本买卖。汤圆有这个心思林秋然惊讶,但没高兴以为他是做生意的料子,这么大能看出什么来,要仔细叮嘱。
汤圆听完认真点头,“我知道,我这么小能做什么生意呀,若是娘做生意,我不久可以试着入股,这样风险能小一些。”
林秋然失笑,说道:“你想投也得看人需不需要,好的生意便是想投钱赶都赶不上。”
“那我是你儿子,还不能走个后门吗?”汤圆笑嘻嘻就要往林秋然怀里钻。
林秋然道:“下次勉强让你走一下,你呀,才几岁大点就想着做生意赚钱了。”
汤圆:“钱放着也是放着,又不会下崽,自然要让它们物尽其用了。”
萧寻听母子二人说话,并未插话,他不在的这几年,林秋然真的把汤圆养得很好。年纪小有主意,但不执拗。
他呀,实在错过太多。
等晚饭汤圆吃了不少,盖因中午早上兴奋难耐,没吃多。偏晚上林秋然让厨娘做得简单,就鸡丝面,几道小菜,汤圆吃了两碗。
萧寻看汤圆吃得多,不由道:“不然再做点别的?”
林秋然:“就吃这个,谁让他中午早上不好好吃,再说,这些也不差呀。”
林秋然看他吃饭不忘叮嘱,“这一天可是光玩了,课业都没写,不能忘了也不能马虎做。”
汤圆没忘,白天他还总惦记呢,他决定以后放假,先把作业写完,这样就不用惦着了。
“娘,我会好好写的,你就放心吧。写完还给你检查,若是不满意我再重写就是。”汤圆又安抚萧寻,“爹,白天有好吃的我没吃,这个怪我。鸡丝面也挺好吃的,香香的。”
汤圆都这么说了,萧寻还能说什么。吃过饭后练武也不耽搁,这是每日要做的事,汤圆从不用人催。
当爹娘的难免心疼孩子,尤其萧寻陪伴得少,各方面都想补偿。但是林秋然觉得过犹不及,孩子不能娇惯。
等他练完武,休息片刻就回院子了,林秋然再去看时,汤圆正在书房写先生布置的课业。
秉烛学习难得可贵,这个年岁课业本来就不多,集中精神很快就能写完了,林秋然不担心他夜里看书伤眼睛。
作业写完第二天,汤圆好好玩一天,他一个月都在书院,可算放假自然要玩得痛快。
上午和同窗出门踢蹴鞠,下午林秋然带他去庄子骑马。
四月底,庄子田地的青苗已经长高,青山绿水,满目都是翠绿,看之令人心旷神怡。只是萧寻没空,不然一家趁着天气好出游踏青,多好。
林秋然在田间走走转转,汤圆骑了匹小马,在庄子里轻跑,偶尔跑得快一点,就招呼林秋然快看他。
他头发被风吹得扬起,样子恣意畅快,林秋然也跟着挥挥手,“小心点。”
跑完马,汤圆去和庄户的孩子们一块儿捉鱼烤鱼烤地瓜吃,他课业都做完了,林秋然就不说什么,只不过这一日都不闲着,回府的路上已经累得睡着了。
林秋然看着他的脸,原来还有些婴儿肥,上学之后更高了,也更瘦了。闭着眼睛,鼻尖还蹭了点灰,应该是做梦了,林秋然凑近些听他呢喃,“……进球,进球!”
林秋然轻叹了口气,这孩子。
汤圆回府都没醒,林秋然让小厮给他背回院子,给抹了把脸就睡下,她是第二天才得知汤圆今儿要考试。
孙氏起得早,有时不过来吃饭,但是会去看看汤圆。因为一天相处时间也不长,早起过去说说话也好。
汤圆今天有些急,飞快吃完饭然后和孙氏道:“祖母,今儿要考试,我得走了。”
孙氏看他着急得都快要冒火星子了,忙问:“啥考试?”
汤圆来不及解释,“都考都考,祖母,我先走了。”
他叼着半张鸡蛋饼饼就坐上马车去了书院,饼路上吃。
孙氏和林秋然道:“这么大点,刚学几个月呀,咋还考试啊,能考过吗?”
林秋然听完愣了愣,这就要考试了,这两日汤圆只字未提。
她对孙氏道:“娘,他刚上学不久,想来也不会考什么特别难的东西,而且他每日做的作业我都检查过,应付考试肯定没问题的,你别太担心。”
孙氏点点头,“嗯,我不担心。”
话是这么说,但孙氏脸上愁容不减。
林秋然道:“嗯,就算他考得不好,也该查漏补缺,等他回来您别一直问他,也别责怪他。”
林秋然这边劝慰孙氏,但自己心里还是紧张的。她担心汤圆,更没想到入学后的考试这么快。她还以为启蒙简单,和以后的幼儿园差不多,进了书院学些道理,学认字,但是不一样,才两个月就有考试,也不知都考哪几门。
林秋然不担心汤圆学问,但是发愁他不适应这些,考试不仅仅是考试,就拿科举来说,有些人考得差并非学问不好,只不过心理素质不行。
次次考试次次落榜,久而久之越考名次越差。这是汤圆第一次考试,早知道林秋然就会早起给他做些他爱吃的吃食,高高兴兴地出门。
他玩了两天,就把先生布置的作业写完了,要考的东西是什么、能不能记住。这林秋然也不知道。
但现在汤圆都已经去上学了,总不能把人叫回来问,只能先这么忧心着。
傍晚汤圆回来了,进院门后先问今儿晚上吃什么饭。
林秋然说道:“可是饿了,有烧鸡,有你喜欢吃的麻辣兔丁,还有黄鱼面。今日累不累?”
汤圆摇了摇头,“还好,娘,我们今天考试了,没平日那么多课,算轻松的。”
林秋然没问他考得怎么样,“考完可有成绩?”
汤圆道:“都考了那自然有的,不然不就白考了。先生说得几日,因为他不止教我们,还教别的人,今日没留作业,爹回来没?没回来我先去玩了。”
林秋然看他,俨然是没把这次考试放在心上,“没呢,你先去吧,用饭了让人喊你。”
汤圆这一溜烟就跑远了。
孙氏觉得汤圆有些贪玩,“昨儿刚放的假,这放学回来又玩,刚考的试也不知考咋样,咋不看看书呢。”
林秋然心里也有些犹豫,想了想,她还是决定等先生改完卷子再说,她觉得汤圆心里有数,若是真考得不好,到时候再管也不迟。
到时候是训是骂是罚,都师出有名。
左右不过几日。
林秋然对孙氏笑笑,说道:“娘,他今日考试没留作业,他在书院一日,回家肯定希望清闲些,就别催他了。”
林秋然去了厨房,孙氏却忍不住发愁,这若是考得不好,那还不知道学,这可咋办呀?
孙氏都想问问,但林秋然不让,这可咋好。
第一百二十七章 找家长
早先孙氏觉得, 汤圆不必这么早上学。可都上学了,就想着孙儿学好一点,这可是掏了银子的呀, 不能白去的。
林秋然好说歹说把孙氏劝住了, 她心里虽然也急, 可是还是觉得该相信汤圆。
若是考得不错, 该完成的学业都完成了,却被劈头盖脸一顿训, 心里肯定不好受。今日还考了一天,以往留作业的时候他都认真写了, 今日没留, 还要逼着他看书吗。
但过几日若是林秋然知道他考得不好,肯定少不了一顿打。
五月初四,林秋然这几日较忙, 庄户的事, 几间铺子月初盘账,金鼎楼开业四个月了,上个月利润有三百九十两,余安金鼎楼每月利润二百两出头, 来这儿几乎翻了一倍。
林秋然打算再等两三个月, 开个分店,其他两间铺子生意也不错,馄饨铺子上月利润八十多两, 店面小,主打一个薄利多销。
麻辣烫利润七十四两,账册和利润尽数拿给了孙氏,孙氏看不懂, 但是看银子乐得合不拢嘴,当即给了汤圆二十两。
林秋然给汤圆留了二两,剩下的她收着了。
考试的事林秋然一忙就给忘了,晚上一家坐下吃饭的时候汤圆道:“娘,爹,祖母,月初考试,我考了第一名。”
汤圆说这个的时候没有很得意,语调也和往常说话一样,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仿佛他说的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可一家人都忍不住惊讶,萧寻惊讶过后不由问:“什么时候考的试,我怎么不知。”
孙氏更多是诧异,“乖孙!真考了第一!”
家里有个武将,就已经是求神拜佛了。孙氏起初还担心汤圆随了萧寻,结果还能考第一名。
林秋然稳住心神,先给萧寻解释,“初一上学考的,我忘了和你说。”
萧寻眼中惊讶变成了笑意。
汤圆点了点头,“祖母,就是个小考试,以后会常考,考的东西也很简单,总共六门,是这些日子学的东西,我每门都是第一,骑射也是,没有给爹丢脸。”
说着汤圆又扒了口饭,先生上个月月中就说要考试,他没想那么多,要考试就考呗。
不过骑射的名次太差,肯定会被同窗嘲笑。武将的儿子,读书差不稀奇,毕竟不少武将都是勇猛有余,计谋不足,可若是骑射差劲,就会有人说他有辱家风x。
他也不懂为何这样,但知道结果,故而尽力让自己做好一些。月底他还去庄子骑马了呢,练了练,果然有效果。
算术课文这两门课也是第一,汤圆其实考完心里就有数,因为答得顺,他也检查了,而且这两门以前就总被先生夸赞。
礼乐两门考得简单,能考第一名汤圆挺高兴的,但是他觉得他祖母有些夸张。不能太高兴的,万一他下次考得不好怎么办。
林秋然笑了笑,“那今儿汤圆多吃个鸡腿。”
她给萧寻使了个眼色,萧寻道:“虽然爹是武将,但你就是你。哪怕你骑射不好,爹也不觉得丢人。教你练武是为了强身健体不受欺负,保护想保护的人。汤圆这次考得很好,爹很欣慰。”
汤圆笑了笑,“你们高兴就成,不过这就是一次小考,以后还有,我这次考了第一名,下次还不一定什么样的。”
这么高兴,弄得他心慌慌的。
林秋然道:“日后考试你尽力就行,能让你自己满意觉得对得住你所学就好,不用次次都考第一名。”
林秋然高兴汤圆考得好,但是不想给他压力。他才五岁,若是被名次压着,每日回来总是学习,失了别的乐趣,她心里也不好受。
或许日后能中举,但幼时不玩,总不能等他长大了再让他去玩小时候喜欢的东西。劳逸结合,这才是学习之道。
她庆幸前几日没逼着汤圆放学学习。
汤圆笑了笑,“嘿嘿,我听娘的,不过鸡腿就算了,我不怎么爱吃。”
如今的日子已不是在萧家村了,大人舍不得给孩子吃,在汤圆眼里,鸡腿有点干,肉太多,并不是很好吃。
林秋然给汤圆夹了他喜欢的,又让他尝尝今日做的黄鱼面,汤圆也是受宠若惊,考第一真好。
爹娘祖母都不像他们了。
等第二天一切恢复如常,汤圆松了口气。
林秋然是高兴,却没太在意,更未逢人就说汤圆考得好,且不说不知下次考什么样,就说京城孩子这么多,他们刚来不久,盼着定远伯府不好的不在少数。
汤圆还小,有人必然说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林秋然也不爱听这些。
不张扬不显摆,她还嘱咐汤圆,“在书院要谦逊,不可自满自傲。”
汤圆也乖巧听训,“孩儿谨记,你们也是。”
林秋然忍俊不禁,“自然,不会拿你考第一名这事出去招摇的。”
汤圆点点头,对他来说,考第一名和不考第一名没什么区别,该玩玩,该干嘛干嘛,没有因为这个骄傲自满,也没有就此就不学习了,更没有卯着劲学,争取保持。
而且他想,因为他第一次考,爹娘一改往常,可若是总这样,那这第一就不值钱了。
因此先生还夸他能戒骄戒躁,不过分自满,沉得住气。
汤圆夸赞听多了,也不像第一次听的时候那般欢喜,第一回被夸他还回家告诉林秋然,就虚心受教,已经宠辱不惊了。
汤圆上学三个月,已有模有样,林秋然现在算是放了心,只不过月中的时候,接送汤圆上学下学的小厮在上午突然回府一趟,焦急地和林秋然道:“夫人,小公子的先生请您过去书院。”
林秋然皱着眉问:“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汤圆现在怎么样?”
小厮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小公子倒还好,只不过别人不太好,听先生说小公子和人起了争执,还动了手……奴才过去的时候小公子脸上没伤……”
林秋然心里一紧。
能去松山书院读书的孩子,尤其这个年岁,家中都非富即贵。等大一些,或许有因为功课好举全族之力送他去松山书院的,可这个年岁刚启蒙,便是考试得第一也看不出什么来,哪里有钱送去书院。
林秋然忧心汤圆被人欺负,也担心被打的那个,赶紧坐马车去了书院。
路上耗费了近半个时辰,五月份天有些热。林秋然心里急躁,一到门口就赶紧跟着小厮去了学堂。
别的学生应该在上其他课,学堂很空,她视线穿过窗子,见学堂中书案后都空空,汤圆也没坐着,而是背着手立在先生前面,他身边隔着几步站着一个小公子。
林秋然这个方向只看得见他的侧脸,侧脸青了一块,眼角还紫了。
汤圆站在一旁,神色倒是坦荡,面上没又做错事的内疚害怕。
先生在二人面前踱步,一边还叹着气,瞥见林秋来然来了,眼睛一亮,仿佛看见了救星。
林秋然快走几步,穿过学堂外的长廊,微微点头,“见过先生,我是萧敛的母亲。”
先生点点头,做先生不仅要教学生读书、教为人处事的道理,还要管这些琐事。孩子小,这萧敛是定远伯府的公子,另一边的是泰安侯府的公子,还被打了,这看着就被打得不轻,他这也不好办,只能把两边长辈给请过来。
林秋然没急着进去,而是问先生,“先生可知来龙去脉,究竟发生了何事?”
先生为难道:“齐公子被令郎给打了,打得还不轻,别的我就不知了,不过据我所知,萧敛尊师重道,不是随意殴打同窗的人。”
先生对汤圆印象不错。
林秋然点点头,“我可否单独和萧敛说几句话?”
先生:“请吧。”
齐小公子的母亲还没来,林秋然招呼汤圆出来,汤圆走了出来,笑着道:“娘。”
林秋然带着他去了不远处的树下,她看了眼里面,弯腰问道:“是怎么回事?”
汤圆道:“他找人打我,三个人都没打过,我气不过,下课又给他打了一顿,他也是玩不起,去找先生告状了。”
林秋然问:“你身上可有伤?”
汤圆点了点头,撩起裤腿和袖子给林秋然看,一块青的一块紫的。林秋然抿唇问他:“他为何找人打你?”
汤圆想了想道:“可能因为月初考试的时候我考了第一,还被先生夸了两次?”
其实他也一头雾水的,平日就同窗上课,平白无故被三个人打,他还不知道为何呢,反正他也没吃亏。
林秋然点点头,又问:“疼不疼?”
汤圆笑着摇头,“小伤,一点都不疼。”
这说话的功夫,泰安侯夫人也来了。
泰安侯夫人年轻,衣着打扮雍容华贵,说话时笑眯眯,不过话里却带刺。
她看了眼孩子,就笑着和林秋然道:“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孩子嘛,磕磕碰碰打打闹闹是在所难免的,先生也是小题大作,为这点小事竟然还把你我二人喊了过来,我这日日喝茶没什么,就怕耽误你正事。不过这是书院,并非战场,打打杀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什么事不能坐下好好说呢。林夫人,你说是吧?”
齐小公子是被打的那个,说打打杀杀说的也是汤圆,战场暗讽萧寻是武将,粗鄙没脑子,汤圆随父亲,也是如此。
泰安侯夫人道:“这也刚入学不久,以后日子还长,我自然是希望解决此事,不影响他们同窗情谊。”
林秋然闻言也笑了,“夫人这话说得有理,不过孩子还小,懂的道理不是那么多,若非令郎找了几人,把萧敛拦住打了一顿,萧敛也不会用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笨法子。孩子还小,处事略有不当,夫人见谅。”
林秋然说话时一直含笑,她每说一句,泰安侯夫人的脸变僵一分。
林秋然道:“万幸,萧敛父亲是武将,这才没像令郎一样。如今孩子小,就算说谎也会显露于面。夫人若不信,可以让汤圆指认那三人,当然也可以问问令郎,是不是确有其事。其中内情为何,我这刚来也不知,但你我忧心孩子的心是一样的。”
泰安侯夫人干笑了两声,“容我问问。”
她招呼齐小公子问了几句话,事情因他而起,便拉着过来给汤圆道歉。齐小公子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和汤圆说了对不住。
汤圆大度道:“无妨。”
事情到这个地步,泰安侯夫人是没法再说什么,“令郎伤到何处了,我带着一块儿去看看。”
林秋然道:“你也知道他父亲是武将,平日教他习武以免被人欺负,没吃亏,便不劳夫人多费心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贡品
泰安侯夫人神色透着两分尴尬, 她点了点头,她自知理亏,没有多说什么, 很快就带着齐小公子走了。
林秋然打算带汤圆去上药, 吃个饭, 然后再把他送回来。都出去了, 肯定不在书院吃了。
她低下头问:“疼吗?”
汤圆:“不咋疼,其实不用去上药, 爹说身上有伤疤,那是功勋。”
林秋然无奈又有些生气, 她道:“你爹那是打仗留下的伤, 你这是被人打的。”
她不知该怎么和汤圆说,到底是不该打架还是遇见这种事不该自己扛,好在是齐小公子伤得不重, 否则他们就算占理, 今日这泰安和夫人也不会轻易揭过。
还有便是,这次三个人是打过了,下次若五个人,打不过怎么办。
同岁的能打过, 来的要是长汤圆几岁的, 那该怎么好。
孩子纨绔,长辈胡搅蛮缠,也不好解决。
林秋然清醒萧寻教汤圆习武, 虽然时日不多,可教的都是真本事,没让汤圆受伤。但日后也不能用拳头,去哪儿不能单独去, 被人打了得喊,不能逞强。这些等晚上萧寻回来,再让他和汤圆说吧。
汤圆自认理亏,嘴硬道:“也不咋疼……”
林秋然瞪了他一眼,汤圆道:“我知道,伤在儿身,痛在娘心,我下次肯定小心。”
林秋然觉得他是真不疼,这个时候还能嘴贫。她跟先生告了假,带着汤圆离开了书院。
车上,她问了一会儿还有什么课,汤圆道:“算术课,不过这些史叔叔教过我,我已经学会了。”
她眉头微皱,忍不住叮嘱汤圆,“等下午回来你问问先生同学都学了什么,把作业做了。”
林秋然看着孩子的目光带了两分无奈,“会了在书院也不能自满不听课,先生教的也许史掌柜没教过呢,你也听着,就当巩固一番,都说学而时习之。”
汤圆听完认真点了点头,“娘,我知道的,得好好学。今日齐颂安打我,大约是看不惯我考了第一名,不过那又如何,我不仅考第一名,打架他也打不过我,该羞愧的是他。”
林秋然看他意气风发又义愤填膺,跟斗胜的小公鸡一样,莫名觉得养孩子这条路,当真是任重而道远。
她不禁摸了摸汤圆的脑袋,在心里长叹了口气。
进了城内,先去了医馆上药。汤圆还算有骨气,一句疼都没喊,涂完后还拿了些药,他这还得涂个几日才能好。
林秋然还让大夫给他检查了检查骨头,万幸是没事。
从医馆出来,林秋然问汤圆中午想吃什么。
汤圆高兴道:“娘,去金鼎楼吧,可出来一趟,中午咱就不回家了,你回去也不要告诉祖母我打架了,她年纪大了,听不得这些。吃完我早些回去,下午还得上课呢。”
林秋然点点头,点了几道汤圆喜欢的菜,红烧肉辣子鸡丁,炒青菜和贝柱鸡蛋羹,他也饿急了,估计在书院吃得不好,这些林秋然吃了部分,其余的他尽数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