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夫君杀身证道后,我重生了by云上浅酌
云上浅酌  发于:2025年09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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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霄竹垂下头,扼住她的手:“我看看。”
陆鸢鸢捏了捏衣角,没办法,只好将衣服卷起了一点让他看。醒来这么久,她自己也是第一次看,亦是微微一惊——原来她的肚子真的瘀了几块,看形状,应该是前天夜里被蛇尾压出来的。
察觉到他想碰,陆鸢鸢急忙将衣服放下去,挡住他的手,说:“你手凉,别碰我。我自己涂点药就行了。”
殷霄竹的手一停,转过眼,从镜子里看她的耳朵,若有所思。
蛇蜕皮都有尴尬期,殷霄竹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暂时的。说不定,就是因为她的介入,他的蜕皮期才会拖长。
他这个模样,自然是见不了人的。所以,一直对外谎称闭关。同时,他也没有让陆鸢鸢离开自己视线,也是真的多疑。
不过,殷霄竹也不是一天十二时辰都要盯着陆鸢鸢。日子过了三四天,陆鸢鸢明显感觉到,他变得越来越嗜睡。大部分时间都将自己缩在浴池里,也许是蜕皮快要结束了。
这一天,他更是一直没有醒来过,在床上酣睡。
就是在这时,陆鸢鸢意外地等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隔着门扉与结界,仍能清晰辨认出那是齐怅温厚的声音:“鸢鸢?”
他似乎先去敲了隔壁的房间门,察觉到没人,而门锁上还有灰尘,才移到了这边,低声道:“鸢鸢,你可在里面?”
陆鸢鸢打起精神来,一咕噜就跑到门边:“我在。”
日光勾勒出齐怅的身影:“大师姐可还在闭关?”
陆鸢鸢回头瞥了屏风暗处一眼,低低地“嗯”了声。
门外的齐怅顿了顿。
大师姐的秉性,他算是了解了几分。况且修士闭关,向来提倡独处一室,方可静心。他见陆鸢鸢房门上的灰,就知她有几日没回去过自己房间了,一直待在大师姐房中,未免有点反常,便问:“大师姐和你都没事吧?可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
陆鸢鸢的唇动了动。
在这一瞬间,有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她原以为殷霄竹给她下了一道镣铐,一切就会如常。可没想到他这三天一直不放她出去,她现在也开始不确定,殷霄竹蜕皮后,会不会继续关着她。
现在殷霄竹睡着了,如果,如果她现在立刻向齐怅说明情况,让他叫人来帮忙,会不会是一条强
力破除困境的出路?
陆鸢鸢的内心激烈地挣扎了一会儿,拳头慢慢松开:“我们没事。”
还是再等一等吧。
她听见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说。
见她如此回答,齐怅的疑虑也就暗下去了。陆鸢鸢回过神来,问:“道君,你找元君有事吗?”
齐怅沉声道:“是宗内有几个弟子中了毒,师尊让我请大师姐过去看看。如若大师姐醒了,劳烦你替我告知一声。”
“我知道了。”
等齐怅走了,陆鸢鸢给自己倒了杯水,润了润喉,走向房间内,就对上了一双没有半点睡意的清明的眼。
陆鸢鸢步子一顿。
殷霄竹坐起来,完全地撩起了床帘,他一站起来,光线落在面上。陆鸢鸢仰起头,看见了他此刻的面庞。
恐怖的鳞片已尽数消失,丝毫看不出蜕皮的痕迹。
那张面容素净秀美,脖颈修长,与往日一模一样。
整个人也仿佛破茧了,浑身舒展。
那双茶色的眼珠子看向她,陆鸢鸢心头一跳,转身去衣柜那边取了衣物,手指忍不住捏紧衣裳,后背犹在阵阵发凉。
这人居然醒着。
恐怕,从齐怅敲门开始,他就醒了。
之所以默不作声,一直在装睡,听她和齐怅说话,算不算也是一种试探?
试探她会不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找外界告状。
如果她刚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他是不是会直接杀了她了事?
唉,这么一比起来,当初答应段阑生一起去凡人界,或许还会轻松些。
……好在,和他独处的日子,终于暂时告一段落了。
或许也知道自己这次“闭关”太过突兀,刚恢复过来,殷霄竹就应了师尊的命令,直接去找对方。
当然,他把陆鸢鸢也带上了。
来到了丹青峰的一处药庐里,陆鸢鸢看见丹青峰的好几个重要人物都在,不仅如此,就连很少在人前露面的蜀山宗主也在。原来,躺在床上等候解毒的是宗内重要的亲传弟子,怪不得那么多重要人物都来了。
陆鸢鸢连忙冲宗主行了个礼。宗主点点头,并未对她多加关注。
陆鸢鸢站直身,看到殷霄竹走到了屏风内,她站在外面,悄悄打量这个男子。
其实他长得和殷霄竹并不像。看来,后者应该是更像其母。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宗主!”
殿内众人纷纷转头看去,一个弟子皱眉:“什么事?不要在这里喧哗。”
“我们接到了凡人界的急报!”闯进来的弟子告了声罪,就急急地道明来意:“半月前下去的弟子有半数在雍国境内失去了踪迹,急报请求我们调派多几个丹修、剑修下去支援。”
众人同时愣住了。陆鸢鸢也懵了懵,紧接着涌出的却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的吃惊。
方才她便在担心,等殷霄竹结束了蜕皮,还不肯放她自由活动。而且,对方这些日子仍将她抱在腿上,还会将一些穿衣服的事情交给她做。若是不拉开距离,她真的怕自己某一天的反应会瞒不住,漏了底。
她想的办法是去接任务,尽量不留在蜀山,给自己喘息空间。时间久了,殷霄竹应该就会明白她嘴巴很严实,无意和他作对,揭穿他的秘密。
但问题是,迈出去的第一步,也有可能会被干扰。
眼下,不就有一个绝对不会被阻挠、时间比一般任务要长得多、更不会被殷霄竹跟随的好机会摆到了眼前?
陆鸢鸢立刻开口,冲到空地上,生怕别人和她抢似的:“宗主,我愿意去!”

第53章
此处本无人在意站在角落里的陆鸢鸢,直至她石破天惊般吼出一嗓子,所有视线刷地聚了而来。
这座大殿筑于丹青峰中,阶梯、地板都是如云白玉,纹路浮突。陆鸢鸢一边毛遂自荐,一边挤开人冲到中间,险些被绊了绊。好在,从旁伸来一只手,托了托她的手肘:“当心,别着急。”
陆鸢鸢冲扶她的齐怅丢去一个感谢的眼神,正了正色,走到人前。
她进来这么久,这还是蜀山宗主第一次正眼看向她,挑眉:“你是……”
虚元子微笑地接了下去:“你是那个用了三年就结丹的外门弟子是吧?曾是凡女,也是霄竹的仆役。”
好苗子在哪里都抢手。作为丹青峰的主人,虚元子也并非真的两耳不问世事,向来会在外门弟子中寻找好苗子,在招收亲传弟子之前,先提前筛一筛。
前两年,陆鸢鸢不曾进入他的法眼。自她结丹后,他才关注到这名凡女的存在。
陆鸢鸢用力颔首,并行了一礼。
虚元子微笑:“你还不知凡人界发生了什么状况,怎么就自动请缨要接这个任务了?先听完急报再说也不迟。”
那名传来急报的弟子得令,立刻解释了凡人界的事情。
原来,前面一行弟子去凡人界后,追寻到邪祟之气最浓之处,在雍国、燕国两军交战的地方,主要在雍国境内。
换在平时还好,如今两国打仗,情况就变得复杂了许多。从遁入仙门的那天开始,他们与凡人界的势力斗争已经无关了。按规矩,不该随意站队或插手凡人界国家的政治斗争。这和他们是否肯为其中一方拔刀无关,只要他们的存在被大肆宣扬出去,就可能被利用,并对战局造成影响。
在许多年前,凡人界就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有一行修士为了除祟,来到某个正与敌国交战的小国里。那小国国主故意放出消息,宣布自己有上天庇佑,得神人相助,一时间,胜利的天秤开始往他的方向倒去。他的敌人嫉妒交加,为了将修士给引到自己这边来,竟用无数老百姓的血肉去自己投喂出一只妖物,最终酿成惨剧,险些就收不了场。
所以,之前的那行弟子,去到雍国也并没有大摇大摆地亮明身份、找凡人借力。行事十分低调。大约是三天前,几个灵力最高强的剑宗弟子在调查中突然断了音讯——其中包括段阑生。以通灵法宝也无从打听到他们的消息,余下的人才速与宗门联系,请求支援。
陆鸢鸢听完,一点也不退缩,还振振有词:“宗主,真人,让我去吧!我来到蜀山只有三年多,前十五年都是凡人,还在雍国生活过,对那里的状况比较熟悉。身为蜀山弟子,这种时刻我必须加入。”
蜀山宗主一颔首:“难得你有这份心,也有份好胆量,那……”
但他的话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父亲,事态不明,事关重大,我认为,稳妥起见,蜀山应该派更有资历和经验的亲传弟子下去。”
殷霄竹不知何时从内殿走了出来,显然全程听见了他们的对话,目光微沉。
他的担忧也有道理。见大家好像有点被说动了,陆鸢鸢一咬牙,恳切地说:“宗主,真人!我想去凡人界,还有一个理由,就是我的好友段阑生也在这次队伍里,他眼下失踪了,我很担心他,也无法坐在蜀山干等,请让我也加入补给队伍中。我想为他做点什么!”
两害相较取其轻。合法外派去凡人界,待上几个月,让时间去冲淡这诡异的状态吧。
她一口气说完,才用余光瞥了眼远处的殷霄竹。
似乎是从她后面说出这段话开始,殷霄竹的神色变得更为难看,盯着她,隐隐有风雨欲来之兆。
好在,如陆鸢鸢预测的一样,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蜀山又急着选人出发,果然,很快主事人就都点了头,让她随队。殷霄竹需要留下来为床上重伤弟子解毒,恰恰是这段时间不能离开蜀山。他也阻止不了她跑掉。
齐怅倒是被指派了同行。
有了齐怅,陆鸢鸢多少安心了点。她垂下眼,略微心虚地攥紧拳,躲开了远处那双茶色眼珠,快速跟在齐怅背后走了出去。
这次去支援的弟子共有五人。因等会就要出发,大家都回去收拾东西。好在,陆鸢鸢平时的法宝都收在储物戒里,她回去拿了自己的剑,就能出发了。
阔别凡人界近四年,陆鸢鸢想象不了那里成了什么样
但想不到,他们才下到凡人界,尚未降落至地面,就先遇到了一波冲击。这波袭击虽未伤及他们,却将几人分散开来。
把麻烦解决后,时机不太好,天已经黑了。
陆鸢鸢落到地上,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落在一片茂密的树林中。入目所见,都是漆黑高大的树干影子,一轮缺月挂在枝头,风声呜呜,山坡上,有人腰那么高的杂草沙沙摇晃。
大抵是体内有灵力,陆鸢鸢虽落单,也不惊慌,打算先和大家汇合起来——他们已经约定了,若是落单,就去最近的一座城池汇合。
就在这时,她吸了吸鼻子,突然在风中,嗅到了一阵极浓的腥味。
味儿就在离她极近的地方——就在这个杂草丛生的土坡下。
“……”
除了血腥味,似乎还有一道很不显眼的,断断续续的气息声。
陆鸢鸢迟疑了下,单手握住剑柄,靴底碾过土坡,悄悄地拨开草丛,借着在夜间极好的目力,她看见坡下倒着一匹死马。
此马的体型极大,神骏无比,腰腹上中了数箭,跟刺猬一样,马蹄亦被削掉一个,身躯刀剑砍伤无数,惨不忍睹,似是经历过一场恶战。
它分明已经死去,不该有呼吸声的。
陆鸢鸢有些不忍地蹙眉,绕着马走了一圈,终于看到,马腹下伸出了一只手。
马腹下压着一个人。
那只手沾满血污,修长而宽大,还戴着铁质的护腕,显然是士兵。
而四周找不到他的同伴。
从此情此景来推测,应该是这匹马驮着它的主人,从某个尸山血海里杀出重围,跑到了这个地方,才不支倒地。底下的仁兄估计还没死,不过,要是没人发现,按他这出血量,还一直被这么重的东西压着,他应该也活不了多久了。
两国打仗,军士生死有命,这是他们手上沾上鲜血的代价。陆鸢鸢没打算插手这人的生死,只是顺手帮了个忙,将死马拖到一旁。接下来,活不活得下去,就看这人的造化了。
当马身被推开,底下的人被翻过来,露出了一张血污斑斑的脸。
陆鸢鸢定睛一看,眼眸霎时睁大。
此人身着厚重甲胄,高大健壮,小麦肤色。
狭目丹唇,轮廓立体,英气十足。
正是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的越鸿!
她是想知道越鸿的现状,可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她完全没准备会在这里见到故人。
他怎么会单枪匹马出现在这个鬼地方?
沉重的马匹一从他身上挪开,呼吸通畅了,他痛苦的喘息声变得更大,血也同时流得更多。陆鸢鸢见他甲胄缺了一角,急忙伸手进去,摸了一下,他腹部衣裳已经被血染得湿透,果然有很深的伤口。
与三年多前相比,越鸿变化颇大。不光是外形长大了许多,更多的变化都在无声中——不再单单是暖风熏得游人醉的繁华王城里那俊朗跋扈的三皇子,是在荒凉边关的厮杀中活下来的独狼。
他的眉上还有一道不明显的疤。
发现这个人是越鸿后,陆鸢鸢的心态立刻就变了,怎可能还袖手旁观。没时间想别的,她立刻从储物戒翻出一颗止血丹药,塞入他干裂的唇里。
……嘶,他是狗吗?怎么昏了都不松口,牙齿咬得这么紧。
陆鸢鸢满头是汗,蹲在地上撬他牙关,还是不行。没办法,只好先将丹药嚼碎了,再喂给他吃。就在这时,陆鸢鸢藏在鬓发下的耳朵一动,听见风中一丝怪响。说时迟那时快,她猛地扬起手,在背后的空气里一抓——
她掌心凭空多出一支羽箭,长箭的箭杆和尾羽还在颤动,箭尖离她咽喉只有半寸!
若是反应慢了半秒,又是凡人,怕是已经身首异处了。
陆鸢鸢惊怒交加,回过身去,就看见远方的黑夜里,出现了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戴着头盔,穿着铠甲,似乎是士兵。
那人冲她放了一支冷箭,似乎没想到陆鸢鸢居然没倒下。因夜色蒙蔽视野,他看不清陆鸢鸢是怎么躲开箭的,一愣后,就不信邪地再度朝她拉开弓。
人若犯我,怒上心头。陆鸢鸢的手咔一声捏住箭杆,想也不想,将箭反掷过去。
箭中注入灵力,隔了数十米远,竟也直直地扎进了那人的心口!
那人痛叫一声,扑一下倒了地,再无声息。
陆鸢鸢手腕发抖。她深吸口气,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一样,望向自己的手心。
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徒手抓住一支箭,而她现在,除了手掌的肌肤被摩擦得有点烫之外,就没有一点损伤了。
不仅如此,刚才,她甚至还听见了箭矢穿过空气时,尾羽嗡动的节奏。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
凡人界的攻击变得这么缓慢、迟钝,一切都像调了慢镜头。
在修仙界待了三年多,她并未觉得自己有多大进步。原来都是对比出来的。因为在蜀山,她的确只是一个普通弟子。也因为她面对的都是战力超模的修士。
直至回到凡人界,修士与凡人天堑般的差距,就此彰显。
这里的武器,没有了仙力的加持,原来都如此不堪一击。难怪原著要将凡人界和修仙界分隔开来,也不让修仙界干涉凡人界的发展,否则,这个世界的战力系统就要乱套了。
陆鸢鸢紧了紧拳头,环顾四周,暂时看不见什么威胁了。突然,她听见背后传来了一阵沉闷的咳嗽。
仙丹起效这么快,他这就醒了?
陆鸢鸢精神一振,感到了一点安慰,关切地探头道:“越鸿,你……”
话未落,她的衣领被一只大手揪住,整个人被拖到了其甲胄上。同时,脖颈上还横了一把匕首,看见一双赤红而虚弱的眼:“你是何人?”
陆鸢鸢的手撑住他的胸口,与之对视。
因为失血,越鸿好似有些迷茫,视野也很模糊。以匕首威胁她乃是本能。眯着眼望了片刻,眼前的人影才聚焦。似乎认出了她,越鸿的瞳孔猛地一缩,盯着她许久,脸色渐渐灰败,干裂的唇自嘲地一扯:“……你死了……”
陆鸢鸢愣了愣。
“我也……死了。”
当一声,匕首落地。
越鸿横着身子,昏过去了。
陆鸢鸢:“……”
这家伙是把她当成阎王殿的鬼了吗?

第54章
也是,三年前,她可是当着越鸿的面被发妖卷走的。越鸿也许不知道那种妖物是什么,但不瞎的人都看得出来,被它卷走了,十条命都不够用。
算了,现在不是纠正他认知的时候。这个地方随时有人放冷箭,不宜久留。等他之后活过来了,自然会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系统:“叮!恭喜宿主触发隐藏剧情【皇子】,请选择【救】或【不救】。”
上一次触发的隐藏剧情已经够她受的了,陆鸢鸢见到这玩意儿只想绕路走,一摊手,说:“我选哪个有区别吗?越鸿是备选男主,怎么都死不了的。”
系统:“当然不。若你选择不理会,越鸿将在明天死亡。”
陆鸢鸢愣住了,生出一肚子疑问。不过,系统这么说,一定不是在骗她。她当即说:“救!当然救!”
余下的事儿等到了安全地方再想。陆鸢鸢在越鸿身上布下一道结界,拾起落在脚边的匕首,四野昏黑,鬼火狐鸣。沉沉暮霭笼罩着荒野,她伏下身体,小心地爬上土坡。
杂乱的野草中,趴着一具尸体,正是刚才那个无故放箭的人。他的胸膛被箭贯穿了,血渗进土壤里,看不真切。不过,这人身上套着一件布甲,手佩炼铁护腕,不难辨认出,乃是一个士兵。
只就是,他身上没有标识出所属国家的印记。
这家伙是雍国的士兵还是燕国的士兵?若是后者,那就麻烦了。因为这个人没骑马,要么说明他有同伴,要么就是在步行能到达的距离里,立着燕国的营帐。
陆鸢鸢用匕首轻轻挑开满地乱草,正打算细看有没有有价值的东西,忽然瞥见这家伙腰间挂着几个圆滚滚的东西。因天光太暗,陆鸢鸢初时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过了一会,她的后背蓦地冒出一阵寒意。
这是……人头。
四个人头跟西瓜似的挂在男人腰间,灰白的面皮定格在惊惧与绝望里。有老有小还有女人,老的古稀之龄,发须皆白。小孩看着才是刚会走路的年纪。几只苍蝇萦绕在在他们齐脖切断、血已流干的创口处,嗡嗡飞舞。
错愕过后,就只剩下深深的恶心和反胃。
虽然不是古人,她也有基本常识。没有军队会招这种老弱妇孺做士兵,这四位肯定是平民。
再结合这士兵刚才问也不问就对她放冷箭的行为,多半……是在滥杀平民。
陆鸢鸢捏起鼻子,又找了一下,在这人的腰上找到一个水囊和布袋。拔开水囊的塞子,伸手一扇风,一股浓浓的烈酒味儿飘了出来。
忧心越鸿那边的状况,陆鸢鸢将东西收入储物戒,就迅速地离开了这儿。
多亏自己已经学会御剑,没有马也能日行千里。无奈的是,越鸿实在太高大了,人也重。陆鸢鸢把他背起来,踩着剑,飞高了维持不了平衡,飞低了,他那两只鞋头镶了铁块的靴子就会在地上拖出两道长长的泥痕。
下来凡人界之前,他们最后得到的情报是段阑生等人失踪的地方离襄城很近。襄城位于雍国的控制之下,她和齐怅一行人也是约了在北面的襄城相见。往北走准没错。
陆鸢鸢如小蟹扛巨石,吭哧吭哧,紧赶慢赶,在天微微亮起来时,终于带着越鸿跑到足够远的地方,在一处开阔又有树木石头遮蔽的小河旁边停下。
陆鸢鸢松开手,本来想温柔点儿,哪知手心出汗,滑溜了下。只听“咚”一声闷响,背上的人就猛地栽了个倒栽葱,不省人事地呈大字形躺平了。
完蛋,太用力了!
陆鸢鸢一拍脑袋,赶紧过去查看越鸿的状况。
河岸上,空气湿润,郁郁葱葱的青草没过足踝。灿烂的阳光洒在水上,犹如金箔晃动,偶尔有黑影在水中流过。
喂下仙丹后,越鸿腹部的伤口已不会再大量出血。但因为行进期间的颠簸,伤口不断受到挤压,陆鸢鸢断断续续地感觉到有热乎乎的湿腻液体从他的铠甲里渗出,流到她背上。
这会儿,借着明亮的光线,陆鸢鸢定睛一看,发觉越鸿的状况比她估计的还不妙,唇瓣发白,起了干皮,俊脸泛着诡异的潮红,她一凛,伸手触他的额头,很烫。然而,把脉却不像是发烧的症状。
陆鸢鸢疑惑地后退一点儿,扫视他全身,再看看天空,意识到了症结所在——太热了!
骄阳明烈,热浪滚滚。此时的温度有近四十度。凡人将士用不了护身法宝,也张开不了结界,为了抵御战场上的刀戟,只能用土方法——把铠甲往又厚又重的方向打造,一套穿下来重逾百斤,还密不透风。越鸿现在就跟罩了个铁桶在蒸桑拿似的,再这样下去,他得中暑了。
陆鸢鸢连忙动手去解他的甲胄。因为没解过这类衣服,她翻了半天才找到铁钩和系绳,分别拽下他的甲胄、战裙。一将东西拆开,一股炙热潮闷的气息就扑鼻而来,有汗水捂久了的酸臭馊味,也有血干后的腥味。
陆鸢鸢没忍住,嫌弃地屏息,后仰身体。等这股味儿散去一些,她才给越鸿检查身体。他露在铠甲外的皮肤都只是小擦伤,不成问题。唯一伤口便是在腰胯处。
血糊糊的一团,血痂黏在他破损的里衣上。这样看不清,陆鸢鸢三下五除二,撕开他那打成死结的裤带,把裤子往下一拽。
年轻男子的身躯灼热结实,肌肤呈小麦色。砖块似的腹肌整齐地垒在腹上,人鱼线清晰可见,凸起了淡青色的血络。
这伤口看起来是被某种长兵器捅伤的,好在没有伤及脏器,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处理起来容易得多。陆鸢鸢微微松了口气,拿出刚才收缴来的那壶烈酒,摆到旁边,再从储物戒里找出了一只小锅,准备沸水消毒,给他做个缝合。
一边做准备,她一边开始思索现状。
奇也怪哉,原文这么一篇雄竞玛丽苏文,什么天劫、仙妖、战争、宫斗,都不过是谈恋爱的背景元素罢了。每个备选男主都是千金不死之身,即使有性命危险,可以搭救他并与之产生感情进展的也肯定是小若。
这个地方,怎么会出现越鸿需要炮灰干预才能活下来的状况?
就在这时,越鸿的手指头猛地一抽搐,闪电般睁开眼眸。却一下子接受不了阳光照射,被刺激得流出了泪水,只能闭上眼。
“你别急。”陆鸢鸢好心地伸出手,给他挡住射在眼睛上的光,问:“能听见我说话吗?”
越鸿:“……”
他重新睁眼,目之所及,是一片湛蓝的天,以及一双盈满担忧的杏眼。
越鸿剑眉拧起,没有回答。过了一阵,似乎是不喜欢这样躺着和人对话,手臂一用力,撑起身体来,又晃了晃。
陆鸢鸢“哎”了两声,阻止不了,只好搭一把手,让他靠在石头上:“行了行了,先别乱动。我去河边装点水……不是给你喝的,我知道你口渴,但你现在还不能喝水。”
她一边说话,一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以示安抚。
越鸿疲惫地靠在石头上,瞥了眼自己手臂,不置可否。等陆鸢鸢一转过身,他就游魂似的拿起了近在手边的壶,灌了一口。
下一秒,“噗——”一声。
一口火辣的烈酒,呛到喉中,全喷了出来。
猛烈的刺激,如一根尖锥扎入大脑,瞬间将他飞到天外的三魂七魄狠狠打回体内。
越鸿弓起身体,剧烈地咳嗽起来,腹肌一收紧,牵扯到伤口,痛得他一个激灵,伸手去压胯骨。可是,这一摸,却发现手感不太对。
越鸿缓过了喉头的辣意,眼眶血红,低头望去,就看到自己的腰带已被暴力地撕烂了,裤子也褪了下去。
越鸿:“…………”
这时,一只小手猛地从旁伸出,抢过他手里的酒壶,怒气冲冲道:“越鸿!你找死是吧,我让你别喝水,酒也不行!”
越鸿僵了一下,慢慢地抬起头。看见一个少女生龙活虎地站在他跟前,叉着腰,怒目相视。
从来没有人敢从他手里抢东西。但在这时候,他的注意力已不在这壶被夺走的酒上了,盯了她半晌,他哑声道:“陆……鸢鸢?”
“不是我还有谁?你不会以为自己还在见鬼吧。”陆鸢鸢叹了口气,将那壶酒放到旁边,伸手点了点他的心脏位置,说:“放心,你还活着,我俩都活着,你看,你这里还在跳……”
话音刚落,陆鸢鸢的领口突然一紧,被他拖了过去。紧接着,她胸前一重,压上了什么重物。
陆鸢鸢:“…………”
越鸿的脑袋钻入她怀里,将耳朵贴在她胸上,听了片刻,似乎嫌弃底下丰软的脂肪碍事,听得不真切。他还皱眉,用力地往里碾压了下,热乎乎的鼻息喷在她肌肤上。
陆鸢鸢呆滞地看着他这粗鲁的举动,脸庞逐渐憋红,红了又青,青了又黑。
下一秒,“啪”一下响亮的耳光声,响彻空气。

越鸿俊脸一偏,脸皮上浮现出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不知道这是不是堂堂雍国三皇子有生以来第一次被甩耳光,越鸿居然没有发怒,仿佛还些没回过神来,抬手捂住面颊,怔怔地看着她。
刚才被这家伙拖过来时,陆鸢鸢的膝盖无处着地,匆忙间,只能和越鸿的大腿错开来跪立。此刻,她的大腿与他的紧紧相贴,只隔着两层衣衫,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常年骑射而长出的紧绷健壮的肌肉。也因这个姿势,她现在比他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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