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意生长by猫猫可
猫猫可  发于:2025年09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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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斐,你知道这号人吗?真是他表妹吗?”桑意立即向顾斐斐火急火燎的问出了口。
顾斐斐慢条斯理的,搅动了一会儿手里的咖啡杯,看向坐在自己对面,正目光灼灼,盯着她一举一动,认真听她说出每一个字眼的陈恣。
她有些不自然的咳了一下,随即大言不惭的告诉了她:“我知道啊,林婉嘛。他那个在英国留学的表妹,小时候见过,我们长大以后就好久没见过了。”
坐在陈恣身边的蒋亮,听到顾斐斐这说谎不打草稿的能力,竟然能将陈恣随意编出来的人物,如此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的向桑意说出来。
他忍不住表情夸张的,伸出手掌鼓了鼓空气,又用唇语,向自己女朋友,佩服的说出了两个字来:“牛逼!”
直到陈恣不耐烦的推了他一把,不客气的白了他一眼,他这才作罢,继续当个无声无息的背景音,听着顾斐斐外放她的话筒,和桑意继续打电话。
“啊?他还真有这么个表妹啊?那怎么办啊,斐斐!他还给我转了一大笔钱,说是我给他买最新款手表的钱。这钱我不能收啊,又不是我的。但是不收,又会在他面前露馅吧?”
桑意清晰的声音,继续从电话那头传来,显然她是真的,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陈恣朝顾斐斐做了个手势,显然是要她劝桑意,必须把钱收下。
于是顾斐斐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劝说起了桑意来:“哎呀,一一,他给你钱,你就当是天上掉馅饼,或者中彩票了呗。他那表妹,家里可不缺钱,哪里还记得一块手表的事啊!”
“好了,你赶紧收下吧,就当给他做点好事了,一会儿不收,露馅了,引起他怀疑才麻烦呢。我和你说,我家蒋图图,可是个醋坛子哦!”
听到顾斐斐这么说,蒋亮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指了指自己,万万没想到,他自己会莫名其奇妙躺枪,被顾斐斐拉下水。
毕竟他平日里,把顾大小姐宠的无法无天,含在嘴里都怕化了,哪里还敢乱吃醋。
看着蒋亮滑稽的表情,陈恣忍不住笑了一下,可他又不能够发出任何声音来,以免被发现,只能低着头,憋笑憋的很辛苦。
桑意瞬间明白了顾斐斐话里的意思,蒋亮爱吃醋,顾斐斐以前又喜欢过陈恣,要是再把她扯到这件事里,确实就是自己这做闺蜜的,害了顾斐斐。
于是她立刻点了点头,朝电话那头说道:“那好,我马上就收钱。”
桑意赶忙登上小号的微信,将陈恣给她的那笔钱,收了下来,这简直就像是个意外之喜,这笔钱,甚至可以解决她未来两年的房租和生活费花销了。
可以令她将做兼职的时间空下来许多,无所顾虑的去完成自己手头那个极其重要的策展任务。
“哦,对了,斐斐,陈恣还跟我说,他表妹的母亲,要求她多向他分享英国留学的生活,那我是不是得经常发消息给他,才不会露馅啊?”
桑意眉头拧紧了一下,接着又向那头的顾斐斐问了一句。
顾斐斐给了对面紧紧盯着她,竖起耳朵听她说话的陈恣,一个了然于心的眼神,郑重的朝电话那头桑意说道:“当然了!他怎么说,你就怎么去做嘛,反正能不被发现,就别被发现!”
“好,我知道了。”桑意点了点头,接受了顾斐斐的提议,这才挂断了电话。
掌声已经立即在咖啡厅里响了起来,正是蒋亮,他把目光落在陈恣身上,忍不住的夸赞:“不愧是恣爷!您这一招啊,真是高!”
陈恣满不在乎的看了他一眼,骨节修长的手指拿起面前的咖啡杯,喝了一口,痞里痞气的笑了一下,显然对于刚才顺理成章发生的一切,都非常满意。
顾斐斐放下手机,嘟起嘴巴,朝蒋亮说了一句:“喂,蒋亮!明明是我厉害好吧!谁有我这演技啊?我都能拿奥斯卡小金人了好吧?为了能成为他们俩顺利play的一环,我可真是含辛茹苦啊!
“是是是,谁能有我家顾大小姐厉害啊?”蒋亮笑了一下,赶忙握着她的手,大声夸赞她道。
陈恣却拿起一旁,自己的苹果电脑,骨节修长的手指,将桑意刚才语音里,提到的艺术家的名字——艾莉森温特斯沃斯,输了进去。
出来的结果页,令他表情有些惊讶。
那是个在英国极其有名的新锐天才画家,任意卖出去的一幅画都极其昂贵,怪不得刚才桑意的话语里,透着如此掩饰不住的兴奋与激动。
“艾莉森温特斯沃斯,恣少,这画家真的很有名哎。桑意真的好厉害啊,她才去那里没多久,就能够接到这样的机会!”
蒋亮凑到他电脑屏幕前看了一眼,忍不住惊呼出声。
顾斐斐却对此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用手里的叉子,慢条斯理的吃了一口盘子里的提拉米苏:
“我早就对你们说过,以桑意的才华,她早晚有一天,会大放光彩,尽情闪耀!”

十二月的伦敦,已经开始飘起了雪花,如同一个惊喜
,桑意刚在公寓里起床,拉开窗帘,就看到了一片洁白的世界。
而低头看去,圣诞节的氛围已经极其浓重了,楼下大门台阶前的圣诞树上甚至开始挂上了彩带,绑上了圣诞老人的红帽子和收礼物的长袜。
房主夫妇正将麋鹿彩灯摆在那颗巨大的,枝叶繁茂碧绿的圣诞树旁,他们带着绒毛帽和小手套,金发碧眼的孩子,踩过雪地时,则发出了松软好听的声音,留下了一串串银铃般兴奋的笑声。
桑意忍不住一把打开了窗户,趴在窗前,一边伸出手掌去接了几片,飘落在掌心里的轻盈雪花。一边则举起自己手机,将看到的这美不胜收的一幕,拍成了小视频,
这是今年的初雪,而她心底,其实早就住下了一个,想要一起看初雪,从未改变过的名字。
她红着脸,心跳加速了几下,点开了陈恣的微信框,反正他已经,把自己认成了他的远房表妹,而且要求自己分享生活,那现在岂不是最好的时机?
于是,桑意伸出有些颤抖的纤长手指,将那段窗外初雪的小视频,发给了陈恣。
怕他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意思,或者产生误会,在视频发送后,她又多发了一条微信消息过去:
【表哥,你看,这是今年伦敦的第一场雪!是初雪哦!猫猫微笑表情包。】
发完以后,她心情紧张,几乎不敢再直视自己的手机。
陈恣会怎么回复她呢?按理来说,伦敦时间的早上七点,正是京州时间的下午三点,他或许还在大学课堂里上课吧?自己这样贸然发消息,会不会有些冒昧呢?
然而不过几分钟后,她的手机便震动了一下。
桑意红着脸,立即低头看向自己的微信消息框,陈恣的头像那里多了个小红点,点进去以后,她竟然同样也收到了一段小视频。
京州,竟然也在下雪。
这显然是陈恣在上课时拍给她看的,因为他拍的也是窗外,高高的树下,零星走过几个撑着伞,踏着雪走过的大学生,五颜六色的伞上落下了一层雪,雪显然还在下。
可桑意更加注意到的,却是那扇反光的玻璃上,倒映出了陈恣痞帅的脸,半年未见,他那张深邃而立体的脸,轮廓似乎又成熟一些了,却仍旧好看的令人根本移不开眼睛。
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很有冬日的氛围,长睫轻垂着,黑棕色的瞳孔引人入胜,右边眼尾那颗细小的痣,还是那么勾人。
更重要的是,桑意涨红着脸,突然发现,窗户上倒映出来的,不仅仅有,他拿着手机,骨节修长的手指。
视线下移,她还能清晰看到,他左手忻长的腕骨上,竟然仍然戴着,她送给他的,那根生日礼物,向日葵手链。
她心跳瞬间,加速跳动了好几下,几乎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陈恣不是很恨自己吗?在知道自己离开他,去了英国以后,他第一时间就拉黑,删除了她的一切联系方式,等她飞机落地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任何辩解的可能与机会。
也因此,这导致她来了英国以后,即使白天假装的再完美,到了夜里,却仍然会因为想到他,而情绪低落至极,甚至掉眼泪,直到整整调节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才缓了过来。
可为什么,他却还没扔掉自己送他的手链,并且一直戴在手上呢?
容不得她思考,陈恣的消息,却又接踵而至了:【这也是京州的第一场雪。】
看到这条消息,桑意脸上红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扬起了唇角,心里涌入一股暖流。
这也能算得上是,她与陈恣一同看了初雪吧,虽然她们并不在同一块土地,可谁又能说,落在她们身边的雪花,不是同一片呢?
“哎,斐斐,你看恣少在那干嘛呢?自己趴在桌子上,边看手机,边傻笑的。”
坐在陈恣前方的蒋亮,推了推身旁偷偷用耳机听歌,在课堂上昏昏欲睡的顾斐斐一把,朝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看身后,拒绝了无数女生,热情要求同坐的要求,独自坐在窗边的陈恣。
顾斐斐瞬间来了精神,回头看了几眼后,八卦的表情,令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斩钉截铁的回答蒋亮道:“还能是啥?跟她“表妹”在聊天吧?”
听到顾斐斐说起表妹这个词,蒋亮差点笑出声来,又怕台上的教授发现,捂住了嘴巴。
直到抑制了笑声,他才又饶有兴致的撑着下巴,继续和顾斐斐八卦:“斐斐,你说恣少,他这到底是什么心理啊?明明心里放不下,又不去直说,非要跟桑意玩这种游戏。”
“蒋图图,你啊,还是太天真了!让他接受一切,总需要花点时间啊。再说这种又爱又恨,却又完全难以抗拒的吸引力,才说明他对桑意,根本就是爱的深沉,爱的要命啊。”
顾斐斐毫不客气的在他头上敲了一把,继续戴上自己耳机,听起了歌来。
与此同时,伦敦公寓内。
桑意已经收拾好了自己,准备出门,今天她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那就是趁着今天没课,去拜访自己负责策展的天才画家——艾莉森温特斯沃斯。
欧文教授给她的资料小册子里,介绍的非常详细,包括这位深居简出,四十五年来未婚未育,几乎没有出过门的天才画家,在伦敦郊区的详细地址。
下了公寓,她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高大身影,出现在她面前,正是白言川。
他一身白色的毛衣,围着红色围巾,手里拿着咖啡,整个人看起来温文尔雅,高大的身影,正倚靠在他那辆白色保时捷跑车前。
“白言川,你怎么在这里,不会是在等我吧?”桑意踩着松软的雪地,走向他,朝他有些不敢置信的问了一句。
白言川点了点头,一双浅灰色的眸子锁住她:“是啊,桑意,昨天你不是跟我说,你打算去拜访艾莉森温特斯沃斯吗?我知道,她住的地方很远,你过去应该很不方便,所以专门过来找你,开车送你过去。”
“这也太费事了吧,很麻烦你,我自己去就好了。”桑意有些受宠若惊,忙朝他说道。
白言川却对她笑了一下,径直替她拉开了车门:“桑意,我人都已经来了,而且去那里的路,我比较熟,你可不能拒绝我哦。”
桑意很清楚的明白,他是为了自己好,为了自己着想,于是也不忍心再继续拒绝,坐上了他的车。
白言川修长的手指握在方向盘上,平稳的开起了车,桑意却注意到了他的手背已经冻得有些红了,身上那件白色针织毛衣,看起来也并不厚的样子。
而抬头看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注意到他的侧脸,似乎又变得苍白了一些,这令她心里有些担忧,径直向他问出了口:“白言川,你不冷吗?今天可下雪了,你的毛衣看起来不厚,并不保暖的样子。”
“没事,所有天气,对我来说都没太大区别,心情好就可以了。”白言川却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眼尾弯弯,朝她笑了一下,如是说道。
桑意有些半信半疑,这样冷的天气,也只靠心情好就可以抵御寒冷了吗?总之,对她这种差点将自己裹成粽子的凡夫俗子来说,是不可能的。
“你很冷吧?我帮你再把车里的空调开高点。”白言川却注意到了,桑意毛绒帽子下,隐藏在白色羊毛围巾里的那张小脸有些红,于是将车内暖气调大了两度。
“到了。”不知道车开了多久,直到白言川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知不觉在车上睡着的桑意,这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睁开了眼睛,向车窗外看去。
这里就是艾莉森温特斯沃斯的房子吗?准确来说,这里是在郊区的农场,她的房子也很有特色,都是木头材质的,极其复古,有些像上世纪的风格。
桑意转头看了白言川一眼,向他道了句谢:“谢谢你,白言川,开车过来这么久,真的很麻烦。”
事,以后你来找她的时候,你也尽可以告诉我,我都愿意送你过来。过几天学校就要放寒假了,而且圣诞节,桑意,你有什么安排吗?”
白言川却朝她笑了一下,目光如水,似乎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负担,反而向她问道。
“没什么安排。”桑意漠然的摇了摇头。
圣诞节或许于别人来说,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但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而且没有家人,也就没有过的必要了。
下了车以后,桑意环顾着四周,却更加被眼前这栋三层小屋的美而惊艳,虽然朴素复古,甚至还有烟囱,周围却种了许多植物,在雪地里矗立着,看起来静而美。
在白言川的陪伴下,站到门前台阶上,她深呼吸,缓解了紧张的心跳,调整好了心态,这才按响了这栋小木屋的门铃。
与此同时,她注意到门前的匾额上,用英文写着的艾莉森温特斯沃斯的名字,可笔触却非常童真,五颜六色。
令桑意瞬间想起了,自己专门研究,并且亲眼看到过的艾莉森温特斯沃斯的绘画作品。
作为新锐天才画家,稚拙派的代表人,她四十岁才开始自己作画,并没有经过任何专业美术训练,也因此,她的笔触纯真质朴,却又充满幻想,色彩搭配大胆混乱,构图有悖常理,充满了奇幻色彩和童趣,艺术性极强。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了,来开门的却并不是艾莉森温特斯沃斯,而是一名挽着发髻,冷着脸,表情严肃的女佣人。
桑意赶忙冲她笑了一下,用流利的英文,向她说明了来意,包括自己是皇艺的学生,想要为艾莉森温特斯沃斯,策划一场艺术展的事情。
女佣虽然表情疑惑,但很显然她大概也知道这件事情,毕竟以艾莉森温特斯沃斯现在的名气,桑意猜测,大概每个月都会有许多人,来找她出门,办艺术展吧。
桑意赶忙又低下头,从自己单肩背包里,拿出了那张盖有皇艺官方印章的邀请函,递到了女佣的手里。
女佣接过去后,看了几秒钟,显然皇艺的名气打动了她,这才同意了桑意进门去,但也只准她一人进去。
白言川虽然有些不放心,但也只得在屋外等候。
进了屋子里以后,桑意差点惊呼出声,这装修的极其简约别致的房子里,艾莉森温特斯沃斯的画作,几乎布满了房子里的所有角落,包括地板,墙壁,天花板,甚至每一件家具上。
可与此同时,这些描绘了各类植物,人类,以及动物的画作,却奇妙的与整个房间里的复古装潢,极其适配,相得益彰,仿佛使人进入了一个奇妙的乐园里,令人印象深刻,过目不忘。
“小姐,请跟我来。”女佣朝她说道,带着她走上了木楼梯,来到了二楼。
身穿彩色毛衣,一头棕色短卷发,鼻梁上还戴着眼镜的艾莉森温特斯沃斯,就坐在她的书桌前画画,画纸上已经完成了一大半。
桑意抑制住,自己见到名人的兴奋感,礼貌的缓步走上前去,向她笑着打了个招呼,并且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艾莉森女士,您好,我是来自皇艺的学生Ann,我想帮助您完成您的艺术首展,请您相信我的审美与能力。作为策展人,我一定会全力以赴,让您的作品,在艺术界大放光彩,一鸣惊人!”
艾莉森抬头看向她,那双碧蓝色的瞳孔非常清澈,仿佛可以完整倒映出她整个人来。这样能够看穿一个人灵魂的眼睛,桑意从来没有见过。
这莫名就令她紧张了起来,她突然想起,艾莉森是自闭症患者,那她能够听出来,自己说出的,那些带有浓重社会化色彩,话语里的意思吗?
果然,下一秒,艾莉森已经冲她摇了摇头,摆了摆手,显然是下了逐客令,而她尽职的女佣,立即将她请出了房间里:“请出去吧,Ann小姐,她很明显不愿意接受你的邀请。”
“请让我再和她说一说好吗?我相信我一定可以打动她的!”
桑意有些慌了神,向那名表情严肃的女佣,再次央求了一遍,可对方还是毅然决然的领着她下了楼,把她推出了门外。
难道自己第一次获得的,如此宝贵,千载难逢的策展机会,就这么失去了吗?
桑意久久的看着这栋紧闭着房门的木屋,心情难以平静下来。
可破天荒的,父亲桑文笙,曾经常在她耳边说起过的话语,又在她耳畔响了起来:“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既然成为优秀的策展人,是她终生的梦想与追求。
既然,她立志于让自己爷爷这样,明明满腹才华,却郁郁终生不得志,如同宝珠蒙尘的艺术家们,得以大放异彩。
那她就绝不能选择放弃!艾莉森不愿意见她,那她就每天来,守在她房门前,一次不开就两次,两次不开就三次,她不相信,自己的毅力无法打动她!
“桑意,怎么了,失败了吗?”等候在车边的白言川,显然也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快就出来,走上前来,朝她关切的问了一句。
可当桑意抬起头时,他却未从她脸上看到任何失落与失意,只有带着勇往直前勇气的笑容。
“我还没输!“桑意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几步下了台阶以后,捡来了地上的一根树枝,在艾莉森小屋前的雪地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并写上了一个fighting。
看着自己画出来的东西,她觉得挺有意思,忍不住又拿出手机来,拍摄下了艾莉森的小木屋,也拍下了自己在雪地里留下的痕迹,她准备发送给一个人。
白言川的脚步声却在她耳边响起,也看到了她画出的很有童真的笑脸与写下的字。
他的目光落在桑意那张小脸上,忍不住对她说:“桑意,你真的很乐观,和我所见到过的,每一个女孩,都不一样。”
桑意无暇顾及他的话语,将自己拍下的小视频,发送给了陈恣,这才念念不舍的离开了艾莉森的这栋木屋。
与此同时,京州一栋豪华别墅内,近段时间有些浅眠的陈恣,几乎是在手机震动了一下,几秒钟后,便睁开了那双在黑夜中,仍然有神而锐利的眼睛。
他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指,一把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京州时间的凌晨一点了。
而早已被他备注为桑意的微信号,有了一条新的消息提示,点开以后,陈恣不由的勾了勾唇角,那是一条新的小视频。
视频里是桑意拍摄的一栋木屋,陈恣大概能猜测出来,这里或许就是她所说的那位天才画家的住处吧,而她的镜头往下移动,落在洁白的雪地上。
他看到了她,伸出纤长的手指,握着木枝,画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写下了一个fighting。
她一定是进展不顺利吧?陈恣如是猜测,高大挺拔的身影,在床上半坐了起来。
这种自我鼓励的方式,实在很有意思,也符合桑意的一向作风。
陈恣正欲给桑意也回一条消息过去时,这视频尾声的最后几秒,他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令他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了起来。
那是白言川的声音,而且他正在夸赞桑意。
看来他还真的去了英国,还真的是跟桑意上了同一所学校?真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这令陈恣心里,瞬间多了一股难以形容的烦躁与焦灼。
算了,不管了!陈恣伸出骨节修长的
手指,径直点开了购买飞机票的界面,他打算立刻订最早一班,飞往英国伦敦的头等舱航班。
然而,还未等下单完成,他的手机却再一次震动了起来,这次,一个有些令他意想不到的号码拨了进来,是刘助理。
这么晚了,他会有什么事找自己?
这令陈恣拧紧了眉头,心里隐隐约约,有些不祥的预感,他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骨节修长的手指,立即按下了接听键:“喂,刘助理,有什么事?”
下一秒,刘纪焦急的声音,却瞬间从话筒里传了出来,令陈恣惊讶不已:
“少爷!您必须马上回梧州一趟,陈董他不好了!”

不好?是何种不好?陈恣心内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
来不及再多问一句,直到他连夜赶往机场,于第二天清晨,到达了梧州,早已经有司机在机场等候,将一言不发的他,径直送到了刘纪所说的地址。
那是一所隶属于瀚海集团,隐私性和封闭性,都极其好的高端私立医院。
刘纪正愁眉苦脸站在门口,时不时掏出西装口袋里的方巾,擦一擦眼角,直到看到陈恣迈着有力的步伐前来,才立即挤出了一丝笑容,快步迎了上去:“少爷,您总算来了!”
“什么情况?”陈恣墨眉拧了一下,向他问道。
刘纪表情无奈,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陈董他,本来上个星期找玄德大师算过了,说是病情好转了不少,肯定能过这一关,所以心情很好。”
“呵,我是从来不知道,所谓狗屁的算命大师,还会治病,真是可笑至极。”
听到刘纪这句话,陈恣冷哼了一声,他想起自己劝陈恣去医院,他却非但固执的不听,反倒还将自己,义正言辞的批评教育了一番。
刘纪自然明白,他们这对父子的关系之差,他尴尬的咳了一下,继续忧心忡忡的往下说:
“但没想到,昨天晚上,陈董再去找大师算的时候,大师人不在,陈董反倒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一尊金佛,狠狠摔了一跤,头部受伤严重,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就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了。”
“而且经过检查以后,医生说,陈董的癌症已经是晚期,癌细胞都已经扩散全身了。因此,医院也已经……无回天之术了,所以,这或许是您见他的最后一面了……”
陈恣的内心是震撼的,在回到梧州之前,他大概已经猜到了,是陈瀚海病重的问题,但他未曾想到,他的病竟然已经严重到了这样的地步,到了生离死别的地步。
而更令他觉得讽刺的是,陈瀚海自从在他母亲过世以后,就开始求神拜佛,手上永远不离他的那串佛珠,和他那些命理玄学古书。
可最终,他却因为踩中一尊金佛,而直接滑倒,导致病情加重,连医治的机会都已经丧失殆尽,这怎么不能说是一种命运呢?一种阴差阳错,讽刺至极,却无法逃脱的报应。
“少爷,我知道虽然您和陈董的关系一直不好,但是无论如何他也是您的父亲,您进去和他道个别也好啊……”
刘纪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有些怯怯的看了陈恣那张看不出任何表情,轮廓深邃的侧脸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随着年龄的增长,陈恣身上与生俱来的威严气势,越发令人无法忽视。
“尽快报警,把那个坑蒙拐骗的大师抓进去!”陈恣朝他冷冷叮嘱了一句,径直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刘纪点了点头,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若有所思,其实他刚才那句劝解的话,似乎是多余的。
如果陈恣真如他表面那般不在乎,也根本不关心陈瀚海的死活,他根本不会连夜从京州飞回来。
一片寂静纯白的病房里,只有头上缠着厚厚纱布的陈瀚海静静躺在那里,旁边监听心跳的仪器,则发出一下又一下,在陈恣耳里听来,尤其巨大的跳动声。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陈瀚海缓缓睁开了一双浑浊的眼睛,望向陈恣。
陈恣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不过半年不见,他竟已经面黄肌瘦,形容枯槁,到了这样的地步。
哪怕拥有再高的地位,拥有再多的财富,也不影响他在生命的尽头,看起来与任何一位病重,平凡的中年人,都没有区别。
陈瀚海朝他伸出了枯瘦的手,艰难的张了张唇,显然是有什么话要对他说,与此同时,旁边的仪器上,声音也更加激烈了起来,显然情绪很激动。
陈恣的目光落在他那只手上,曾几何时,幼时的他,很渴望父亲的那双宽大的手掌,因为那双手,在曾经稚嫩的他眼里,代表着无所不能的,是会牵着他的小手,和母亲的手,一同度过许多温暖时光的大手。
可现在,在他眼里,这只手,连带着这个人,都是如此的令他觉得厌恶,不想碰触。
自从母亲去世以后,作为父亲,陈瀚海多年来的风流成性,淡漠忽视,带给他的伤害如此之多。
哪怕他内心的伤口,结了痂,也仍然留下了无数条,这一生都无法痊愈,也无法淡忘的伤疤。
似乎是看出了他眼里的不情愿,陈瀚海再次朝他挥了挥手,这次甚至差点要从床上挣扎起身。
陈恣长腿迈了几步,终究还是走到了陈瀚海面前来,伸出自己的手掌来,握住了陈瀚海那只枯瘦而冰冷的手。
陈瀚海看着他,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来,精神看起来兀然好了很多,陈恣却很清楚的明白,这只是回光返照得错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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