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意生长by猫猫可
猫猫可  发于:2025年09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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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走上台时,却宣布了一个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班委变更通知:“桑瑜作为班长,理应维护并且肃清班上不良风气,但她却做了这样,不能起到榜样,而且影响恶劣的事情,从今天开始,班长这个职位交给桑意,副班长的职位由桑瑜实习上岗,待考察。”
桑意呆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话语,身旁的白言川却看了她一眼,语气淡然,带着欣赏:“我觉得,你确实很适合做班长。”
真的吗?她真的能把这么高的一个职位做好吗?突如其来的获得,令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但白言川的语气却如此肯定,莫名给了她一些力量。
桑瑜显然并不能接受李文的这个决定,她匆匆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就跑出了门去:“李老师,我去趟卫生间。”
班会课接着往下进行,在李文讲完一些注意事项后,这节课的时间已经过半,桑瑜却还没回到教室,桑意已经注意到了这件事情,显然有些不对劲。
于是,当李文的眼神和她对上时,她也立即明白了李文要说的话,自告奋勇的站起了身来:“老师,我去卫生间找一下桑瑜。”
“行,你快去吧。”李文点了点头,快速批准了这件事情。
桑意在卫生间里找到桑瑜的时候,桑瑜正一个人趴在洗手池前低声哭泣,抹眼泪,并未察觉到她的到来。
她的情绪失控至此,令桑意有些意想不到,她明白,桑瑜必然是认为当众检讨,以及被剥夺班长这个职位是一种奇耻大辱,令她丢失了面子和尊严。
桑意站在她身后,有些无奈,也有些不知如何来劝解她,直到桑瑜将洗手池的水龙头关掉时,她兀然看到她白皙的手臂上,竟然有几条浅浅的伤疤。
这是什么?一个荒谬的猜测,突然进了她的脑海里,莫非那是自can的痕迹?桑瑜心里竟然已经压抑到了这样的程度?
“你还好吗?”桑意心里的担忧越发深重,终于开了口,向桑瑜的背影轻声问了一句,将自己手里的纸巾,向她递了过去。
桑瑜立即抬起了那双红肿的眼睛,望向她,语气里充满了防备:“你怎么来了?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你以为你自己很了不起吗?”
“我对看笑话不感兴趣,是李老师让我找你回教室的。”桑意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回答她道。
桑瑜却嗤笑了一下,并不伸手去接她递过来的纸巾:“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现在你当上班长了,满意了吧?要不是你去给顾斐斐作证,这件事情也没人能发现得了。”
桑意听到她这番话,心内有些惊讶于她的思维模式,收回了手,望向她,认真反驳她道:
“桑瑜,导致了今天这一切发生,并且应当承担后果与责任的人,应当是你自己,而不应该是受害者或者证人。你弄反了事情发生的原因和结果。作为三年的同窗,每一个人面对自己的同学,善良应该是最基本的底线。”
桑瑜望向洗手池镜子里的桑意愣了一下,她黑色镜框背后,那双坚定而有力的眸子,迸射出来的光芒,头一次令她有些震撼。
桑意这个人,似乎和她想象中的并不一样,与她苍白孱弱的外表,完全不符。
“你懂什么?谁让她和我喜欢上同一个人?我再差也轮不到你这种四处流浪的寄生虫教训,你给我等着吧!”桑瑜嘴上并不服输,径直撞开桑意,走出卫生间,往教室里走去了。
果然,顾斐斐也喜欢陈恣,这是桑瑜做出这种行为最根本的原因所在。
听完她这句话,桑意攥紧手里的纸巾,她突然发现,这并不是个例,无论是她在初中时,还是现在的高中,她身边不乏那些为了心里喜欢的男生,而和班上其他女生争风吃醋,互不对付,互相使绊子的女生存在。
可这样通过竞争或者比较,千方百计得来的喜欢与关注,真的有意义吗?或者说那真的能够称之为喜欢吗?还是说,只是女生彼此之间,不愿服输的胜负欲呢?
桑意摇了摇头,纵使她很明白陈恣对于自己的吸引力存在,这种吸引力或许也能称之为喜欢。
可她现在宁愿将这份喜欢埋在心底,因为她很清楚的明白,现阶段,自己的人生,还有更加重要的目标,要去追求。
时间缓慢流过,从9月份转眼便进入了11月中旬,气温也转低了,梧州本就在北方,冬天就更冷了,刚入冬不久,就已经隐隐有了要下雪的趋势。
偏远郊区,一栋装修的很有禅意的四合院门口,赵梦下了司机的林肯轿车,跟随陈瀚海的助理,刘西的脚步走进去时,皱了皱眉毛,还有些嫌弃泥泞的路面,向刘助理再次确认:“陈董真的在这里面吗?”
“对的,夫人,陈董已经跟随大师在里面辟谷了一周了,今天就是出来的日子。”刘助理恭敬的回答了她一句。
赵梦只得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前走,也不由在心里猜测起了,这大师到底是个什么来头,能够让陈瀚海来这里这么勤,隔三差五就得放下管理集团的一切事物,来这里一趟。
她们还未走进屋里,远远的,陈瀚海的身影已经跟着一位仙风道骨,手里拿着佛珠,光头的大师缓缓走了出来。
他脸色有些虚弱,唇色略微发白,向大师轻声问了一句:“大师,这次我的病应该能有所好转吧?毕竟从上个月一查出早期开始,我就在您这开始治疗练功了。”
大师摩挲了一下手里那串佛珠,气定神闲的回答他:“当然会好转,瀚海啊,你的福报还深着呢!跟着我准没问题。”
“太好了,感谢大师!”听了大师的话,陈瀚海立即喜笑颜开了起来,向大师作揖,感谢起了他来。
离得不远,赵梦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一脸疑惑的向身旁的刘助理问道:“陈董他得病了?还是上个月查出的,什么病啊?”
“是前列腺癌……夫人。”刘西很显然对于陈瀚海频繁更换的女伴们会有的各种问题,早就做出了许多准备,回答她道。
赵梦愣了一下,竟然是癌症,这令她心内惊讶不已,陈瀚海迷信这些玄学方面的程度竟然如此之深,比她想象中还要更加厉害,毕竟得了这样的病,他竟然没有直接去医院,而是直接在大师这里治疗。
与此同时,大师也看到了门口站着的,前来接陈瀚海的赵梦,他眉心一紧,抚了一把手里的佛珠,表情骤然变得凝重了起来。
他语气严肃,朝凑到跟前的陈瀚海问了一句:“你家里的女伴,是不是有人和我说过的生辰对不上?我算了一下,是相冲相克之相啊,既旺不到你的财运和事业,对你的健康也大有贻害!”
陈瀚海大惊失色,忙辩驳道:“大师,不可能啊,我都是按照您的要求,找的伴侣,除非有人骗我。”
赵梦也听到了那大师的这句话,她捏紧手里的包,心脏狂跳了好几下,也瞬间明白了过来,为何陈瀚海换女伴如此频繁了,竟然都是照这大师所言,找生辰相符,旺他的人。
“哎,你过来!”一道声音,却骤然在她头顶响起,是站在大师身旁的陈瀚海朝她招了招手,叫她过去。
知道躲不过,赵梦只得硬着头皮挤出一个笑容,迈开脚步走到了陈瀚海面前,挽住了他的胳膊:“海哥,怎么啦?”
“大师说你的生辰可能和你说的不一样,你现在把你的身份证拿出来,给他看一眼。”陈瀚海却直接朝她命令道。
赵梦表情有些尴尬,尽力语气自然,望向陈瀚海说道:“海哥,你又贵人多忘事了,我的身份证不是丢了嘛,正在挂失呢,新的证件要月底才能到呢。”
“这个月30号,你必须给我。”陈瀚海扫了她一眼,这次目光里再没有什么柔情,取而代之的是凌厉至极的审视。
这目光,甚至令赵梦倒抽了一口凉气,有些胆寒。
放学的钟声已经响了,桑意走出校门,鼻头有些发红,搓了搓戴了手套,仍然觉得发凉的手,站在路边公交站前等车。
白言川走出校门没多久,就远远看到了桑意的背影,他加快步子,正欲上前与她搭话。
此时,一辆黑色的林肯车,却骤然停在了公交站旁的桑意面前,她表情似乎也有些惊讶,却还是上了那辆车,白言川到达时,公交站前已经空无一人,他表情有些无奈。
“陈大少爷,怎么又许我坐你车了?”进到开着暖气,宽敞的加长林肯轿车内,桑意放下背上大大的书包,朝坐在对面的陈恣问了一句。
本来她和陈恣的关系趋于缓和,她甚至能够随意上二楼去和雷诺玩,并且给它喂食。
可两天前,陈恣又不知是什么原因,那一整天都不待见她,没跟她说过一句话,没看过她一眼,甚至连学校也没去,请了一天假,一个人闷在房间里,没有出来过。
桑意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隐隐能猜测出来,或许又与他逝去的母亲有关。她有向王妈打听,那一天是否是陈恣母亲的祭日。可对方讳莫如深,支支吾吾的,根本不愿意回答她任何。
被她这样直直盯着,陈恣表情似乎略微有些不自然,他转过脸去,反问她:“怎么,我看你在路边被冻的不行,所以同情心泛滥,让司机送你一程,你不愿意吗?”
“愿意,当然愿意,我在车里有更多时间背书了。”桑意却朝他笑了一下,嘴角边的两个梨涡清晰可见,纤长的手指将手里的语文书翻开,自顾自的背起了文言文来。
陈恣黑棕色的眸子却锁住她,目光落在她白皙的小脸上,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回到家里,才刚进门,桑意被眼前的景象惊讶了一下,赵梦正将一道福鼎肉片汤,端上桌,她身上围着围裙,朝她笑了一下,似乎是亲自下厨了。
“妈,你竟然下厨了?还做了这道菜?”她有些兴奋,走到饭桌前,望着那碗热气腾腾的肉片汤,表情惊喜,不敢置信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
这道汤不喜肉食的她,唯独能接受且最喜欢的一道菜,这道汤也是她父亲桑文笙最喜欢的。
自从父亲去世以后,这么多年来,赵梦都未曾做过这道汤,而她今天竟然亲自下厨做了。
“冬天到了,知道你想喝这个,快坐下来,拿碗喝吧,一会儿,我让她们去把陈恣也叫下来。”赵梦朝她笑了一下,仿佛整个人身上都暖融融的,在昏黄灯光下被披上了一层柔光。
桑意点了点头,拉开凳子坐了下来,直到她端起那碗热气腾腾的汤,舀了一口,送进肚里时,瞬间觉得肚子里也温暖了起来时,仍然觉得,此刻幸福的令她有些不敢相信。
赵梦也在专心喝汤的她身畔坐了下来,一双看不出情绪的眸子望着她,兀然伸手抚了抚桑意瘦削的背,朝她问出了一句,令她有些意想不到的话来:
“桑意,你支持妈妈追求自己的幸福吗?”

第24章
“妈,我当然支持你了。”桑意有些没听明白,赵梦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望向母亲眼睛,赤诚的回答她道。
毕竟,从父亲去世这几年来,她一直跟着赵梦到处漂泊,她在哪里,自己就在哪里,她从不反对母亲和谁在一起,也不反对她去追求她自己的幸福。
尽管她再不适应这种变化,也只能将对父亲的爱深埋心底,同赵梦一起,对着出现在她生活中的陌生人强颜欢笑。
因为桑意明白,就算她再如何劝说赵梦,再如何将父亲告诉她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样的话语来告诉赵梦,她也不会理解。
而她也只会一遍遍看到赵梦,无数次向外寻求依赖,最终仍然一场空,徒留泪水与心碎的时候。
赵梦永远不可能会听从她的劝说,更永远不可能会选择自力更生的。
因为父亲在世时,她就是完全依赖着父亲照顾和供养,也无法得到满足的家庭主妇,而在他离世后,她更不可能让她自己去吃那种,在她眼里看起来,很没面子的工作的的苦,或者去经受生活的粗粝磨难。
因此,很多时候,桑意只恨自己的肩膀太过稚嫩孱弱,无法快速长大。
“那就好,你再多喝点汤吧。”赵梦却朝她笑了一下,语气里似乎多了些释怀的意味。
桑意点了点头,喝下勺子里的热汤,却并没有察觉到她的生活即将迎来巨大的变化。
也根本没有意识到,那将是她最后一次看到赵梦。
第二天放学,桑意下了司机的车,头顶的天空阴沉,天气寒冷,已经飘起了稀稀疏疏的雪花,刺骨的冷风,一直想方设法往她冬季校服外套里钻。
但拜陈恣所赐,她在这样的冷天里,终于也暂时不必,再去公交站前站着等车,冻僵腿了,而是可以同他一起,坐车回来。
“小瞎子,别忘了拿你帽子。”一阵柔软的触感兀然盖在了她发凉的头顶,是毛线绒帽的帽沿,盖住了她额前的齐刘海,差点令她看不清眼前的路。
桑意红扑扑的脸蛋上热了一下,回头仰视着站在她身后,单肩背着书包,个子越发蹿高了些的陈恣。
她望向对方那张痞里痞气,朝她勾了勾唇的脸,迎上那双黑棕色的有神眼眸,瞪了他一眼:“你就只会搞偷袭?”
不过才开学三个月的时间,她就能明显感觉到陈恣又长高了,似乎从178的个头,又蹿高了两至三厘米,整个人越发挺拔了起来。
而她自己到了梧州国际那样营养均衡,种类丰富,课间还会发牛奶和各类水果的学校,个子也有了不小的突破,已经长高了3厘米。
“我这是好心,明明是你自己不注意,在车上都只光顾着背书看书,我看,再这样下去,你迟早真变小瞎子。”陈恣却将整张脸凑近她,骨节修长的手指,拽了她帽沿上垂落的小绒球一把,一本正经反驳她道。
桑意忙将身体往后缩了一下,这样近的距离,她已经能闻到陈恣身上那股会令她做梦的独特薄荷香味了,这令她白皙的耳朵瞬间红了起来,浑身也兀然有些发热。
她快速转身,不敢再多跟他纠缠,快步爬上了家里的台阶。
然而到了家门口,桑意却瞬间瞪大眼睛,停下脚步,完全愣住了,门口的地面上,散落
着许多的东西,那些东西她都认识,因为都是她的,有她的衣服,书本,甚至她和父亲的那张合照。
跟在她身后,长腿迈了几步,上了台阶的陈恣也看到了这一幕,表情有些惊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扔掉了她的东西吗?桑意蹲下身去,顾不得问什么,先将地上那张自己一直保护的极好的珍贵合照捡了起来,用自己的衣袖,擦拭掉了上面才落下的雪花。
随即她站起身来,向屋内唤了一声:“妈,王妈,我的东西怎么都被扔在外面了。”
并没有人回答她,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脚步声,一个人站在了他面前,那双高级定制的皮鞋,桑意认识,她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她面前的是陈瀚海。
陈瀚海脸上的表情极差,阴沉至极,连带着他身上的气压也极低,与此前桑意见到的那个在他面前和颜悦色的叔叔模样,完全不同,陌生的令她甚至有些害怕。
他张唇,语气冰冷至极,向桑意说出了一句令她目瞪口呆的话来:“你不用叫你妈了,她不仅骗了我,还盗刷了我的银行卡,卷钱跑了,你以后也不能留在陈家了,自己滚蛋吧。”
“陈叔叔,您在说什么?这不可能吧?”桑意怀疑是自己在做梦,或者听到的话都是在开玩笑。
怎么可能呢?就在昨天晚上赵梦还亲自下厨,给她做了她最喜欢的肉片汤,而她今天就已经抛下了自己,离开了陈家了?
这实在荒谬至极,也令她完全无法接受。
站在陈瀚海身旁的王妈表情复杂,张了张唇,对桑意说道:“是真的,你去看看你妈的房间吧,她只留下了你的身份证和一张纸条。”
王妈从自己兜里拿出了她今天一大早,收拾房间时看到的身份证和纸条,有些战战兢兢的递向了陈瀚海。
陈瀚海接了过去,那是桑意的身份证,而那张纸条上,赵梦的字迹潦草,只留下一句话:“海哥,请你收留我女儿,她的生辰才是真正的八月八日,她留在陈家,能够旺你的事业。”
桑意已经径直跑向了赵梦房间里,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赵梦会就这样把她扔下。
然而,当她推开那扇虚掩的门走进去时,完全愣住了,整个屋子里,关于赵梦的一切踪迹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无论是她梳妆台上那些大牌化妆品,还是衣橱里的名牌衣物,什么都不见了。
就仿佛她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在陈家一般,甚至她没有给她留下任何东西,除了刚才王妈说到的,她的身份证以及那一张纸条之外。
桑意浑身都僵硬无比,意识到这个事实更令她唇色发白,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她突然想到,自己还可以打电话给她,或许她会告诉自己,她去了哪里,或许她马上会来接自己,也不一定。
于是她立即蹲下身来,发了疯一般,将自己书包打开,翻找自己那台卡顿的旧手机,翻找到以后,她迅速捧起那手机,如同找到了一棵救命稻草一般,在通讯录里翻出了赵梦的电话,哆嗦着手指打了过去。
“嘟嘟嘟……”电话铃声一声接一声响了起来,却没有被接起,桑意不由自主的蹲下身来,抱住了自己,只觉得整个人如同在冰块下面一般,冷的厉害,令她不停颤抖。
孤独,恐惧,害怕,无助,无数种情绪萦绕着她,自从桑文笙去世以后,赵梦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此前的漂泊辗转中,纵使她过得再苦,过的再波折,每当到了新的学校,新的地方,她都要竭尽所能的去适应,去习惯,去承受一切。
纵使赵梦对她并不上心,忽略她很多方面,可她几乎对赵梦百依百顺,在她面前乖巧而听话,从不忤逆她,从不激怒她,并且拼尽了全力去学习。
明明她曾经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赵梦:“请你等我长大,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很好的日子!”
可她还是把她扔下了,就如同扔掉一件很轻的垃圾一般。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机械提示音在桑意耳边,一遍遍的响了起来,无论她重播多少次,都是一样的结果,不会有人接。
豆大的泪水顺着桑意的眼眶,一滴滴掉落,她的视野逐渐变得模糊,直至那部旧手机,完全从她手中滑落为止,她终于哭出了声来。
“少爷,您先别进去,陈董发了很大的火,他是第一次被女人骗,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房间门口,刘管家拦住了陈恣想要进门的脚步,望向他,语气无奈的说道。
门口的声音也瞬间令房间内,短暂沉浸在悲伤情绪里的桑意回过了神来,她站起身来,脚步有些虚浮。
书包上那张,她刚刚才捡回来的,父亲与她的合照,却恰好掉落在了地上,落在了她面前。
她蹲下身来,小心翼翼的捡起了那张照片,在泪光里直视着那片她和父亲身后,那片开得金光灿烂的向日葵花田。
现在她的母亲赵梦卷钱离开,扔下了她这个拖油瓶,已经成为事实,难道她就只能认命吗?
桑意很清楚的明白,自怨自艾是没有什么用的,目光落在桑文笙的脸上,她兀然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力量,照耀在她身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能听到,她耳边骤然响起了父亲桑文笙的声音,以及他对她语重心长说出过的话:“桑意,你要记住,眼泪和软弱,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她纤长的手指攥紧了那张照片,在这一刻,突然无比清楚的明白了一件事情,她必须勇敢,现在没有人为她的人生做主,也再没有人能够庇护她了。
但她还有她的人生要过,还有她重要的梦想要去实现。
于是当陈恣推开了管家,走到房门前,正欲打开那扇房门时,却正好看到桑意自己推开门走了出来,她双眼红肿,显然刚才大哭了一场,浑身似乎仍处在细微的颤抖之中。
可镜框背后,她那双黑眸,却望了他一眼,目光依然充满了坚定,充满了不可摧毁的力量。
这令他一瞬间明白了过来,无论发生了什么,桑意还会是那个桑意。
桑意迈开步子,向别墅门口的陈瀚海走过去,对方目光落在她身上,充满了厌恶:“你现在相信,你妈已经跑了这件事吧?现在,你也该走了,不要再来碍我的眼,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们母女俩!”
尽管听出了这句话里无比大的怒气,可桑意还是握了握拳,抬起头来,鼓起勇气迎向陈瀚海那双锋利无比的眼睛,对他说道:“陈叔叔,我知道我妈做的不对,我代她向您道歉,我愿意替她偿还所有,欠您的钱。”
“呵,真是可笑,你是赵梦留下来的贱种,现在泥菩萨过江,已经自身都难保了,你要怎么还我的钱?”陈瀚海显然觉得她这句话,十分幼稚可笑。
桑意纤长的指尖几乎生生掐进了掌心的肉里,她咬了咬发白的下唇,语气坚定有力:
“陈叔叔,我们签下协议,您资助我完成学业,我保证永远不掉出年级第一的名次,毕业以后我就进入瀚海集团,凭借我的能力,为您的公司创造更大的收益,用我赚到的钱,来偿还您的资助,以及我妈造成的一切欠款。”
听完她这话,陈瀚海愣了一下,纵使他纵横商界多年,和形形色色无数人都打过交道,也绝没有想到,这样的话,会从她这样一个,高一的,稚气未脱的学生
嘴里说出来,而且她的语气如此沉着冷静,如此坚定,充满了魄力,竟连他都有些被震住了。
“请您相信,我拥有这个能力!”看出了陈瀚海脸上的犹豫,桑意径直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冰冷坚固的地面上,早被这一层飘落的薄薄的初冬的雪覆盖,雪水瞬间浸湿了她校服裤子的布料,深入骨髓般的寒冷,令她几乎颤抖了一下,她却仍然将背脊挺的很直。
一旁站着的陈恣,也没有想到,桑意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他的目光落在她那张苍白的小脸上,以及挺得很直的腰板上。
屋外的雪花明明还在不住飞舞,落在她身上,可他如此真切的看到了一个不屈的,永不言弃的灵魂在发着光。
陈瀚海其实很明白桑意的能力所在,这几个月的相处以来,他也不得不承认纵使赵梦爱慕虚荣,好逸恶劳,不讲诚信,可桑意这个人,却和她的母亲完全不同。
她行得正,站得直,不仅学习成绩如此优秀突出,是梧州市的中考状元,甚至连绘画都如此精通,令他那一向严苛的朋友,赵德明也心甘情愿的收下了她这个学生。
而瀚海集团旗下,涵盖的产业种类极其多,无论是在艺术和设计这一块,或是各方面,都确实需要相关的人才。
此时,陈瀚海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扫了一眼后,立即拿了起来,备注为玄德大师的人回复了他的消息:【瀚海,我起了一卦,这女娃你可以留下,对你确实有利。】
站在一旁的陈恣很清楚的明白,这样的天气,以桑意的身体情况很难撑下去,他冷着脸走上前去,张了张唇,正欲向陈瀚海开口。
陈瀚海却出了声,他径直俯视着,在这种沉默中,等待了良久,头顶和肩膀,已经落下一层薄薄雪粒,脸色苍白透明的桑意:“合同今晚我会让我的秘书起草好,明天你签字。”
听到这个答案,桑意心里瞬间松了一口气,刚才她鼓起勇气选择了孤注一掷,而这样的结果是她想要的,至少她不必再无处可去,或是辗转漂泊,没有固定的学校,来完成这三年的高中学业。
她低下头去,泪水差点再次掉出眼眶,连声感谢了陈瀚海好几句:“谢谢陈叔叔,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陈瀚海转身回了房间,没再说什么。
一阵细碎的踏雪声,兀然在桑意耳边响起,她的头顶不再落下纷纷扬扬的冰冷雪花,她愣了一下,仰起头看去,模模糊糊的视野里是陈恣,迎着雪花站在她面前,将一把撑开的伞,遮盖在了她头顶。
“你快起来吧。”他那双黑棕色的眸子锁住她,语气里头一次有了急切的担忧。
“谢谢……”桑意向他道了声谢,唇色却越发白的厉害,寒冷几乎令她大脑的思考与反应,都开始变得迟钝了起来,就连后知后觉的心脏,也因为察觉到她刚才剧烈的情绪波动,而隐隐作疼了起来。
她艰难的发动冻僵的膝盖,从地上站起了身来,然而下一秒,她整个人却径直往冰冷的雪地里栽去,不省人事。
陈恣反应极其迅速,瞬间扔掉了手里的伞,一把伸出胳膊,揽住了桑意纤瘦的腰身,将她抱在了怀中。
太烫了,他能感觉到桑意浑身都在颤抖发烫,明明唇色冷的发白,身上却热的厉害,体重在他看来,更是轻的如同一片,可以随风而逝的羽毛一般。
来不及再多想,陈恣迅速将桑意从地上公主抱起,站起身来,迈开腿,大步走进了温度暖和的别墅内。
王妈也立刻迎了上来,她注意到桑意紧闭的双眼,和红的厉害的脸,向陈恣说道:“少爷,小姐她这很明显是着凉感冒了!得马上量体温,吃退烧药才行啊!”
陈恣点了点头,抱着桑意往她房间里走去。
此时,一道声音却兀然自他背后响起,令陈恣停下了脚步,正是陈瀚海,他语气冰冷而严肃,朝他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陈恣,我早就教过你,做我的儿子,心不狠,心不硬,就无法驰骋商界。你别忘了,当年,你妈也是在这样的下雪天里去世的,如今想到她,你还有这种同情心,给桑意吗?”
这句话却几乎瞬间点燃了陈恣的怒火,那双黑棕色的眸子里,仿佛霎时迸发出了足以将陈瀚海完全吞噬,烧成灰烬的炙烈熔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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