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裕担忧盯着握拳抵唇的君王。
“陛下?”
“咳…”
玄奕压下莫名泛起的作呕感,微抬了抬手:“无事,继续吧。”
“…是。”
苏衍继续说着,不时看着浓眉微蹙频频吸气的君王。
下朝,庄裕领着徐立之匆匆走进景明宫。
“唔…陛下脉象并无异常。”
徐立之把完脉,细细观察着君王的脸色:“陛下今早可用过什么膳食?”
庄裕连忙回答:“还是如之前一样的早膳,并无其他新的菜品。”
“陛下是何时有作呕的感觉?”
玄奕蹙眉抿了口清茶:“方才早朝之时,突然而至。”
“除了作呕,陛下还有什么其他的症状?”
“无。”
徐立之思索着又把了会脉象:“微臣先开一副温和的止吐方子,陛下服后才能观其药效,再行斟酌添剂量。”
“准。”
“陛下龙体不适?”
苏瓷一骨碌爬起:“是病了吗,怎么回事?”
“主子别急。”
烟雨连忙安抚:“秦嬷嬷说今儿上午,陛下胃口有些不适,但吃过午膳又没事了,陛下特意让她过来说一声,免得主子着急。”
“哦…”
苏瓷想了想:“把刚做好的糕点带上些,我过去看看。”
“是,奴婢先让人去备软轿。”
“不用,当散步了。”
孕妇带着一长串人浩浩荡荡去到御书房门口。
玄奕放下奏折,蹙眉起身牵着一身清凉粉嫩的人儿。
“日头正盛,怎么过来了?”
“担心您嘛。”
苏瓷摸摸帅脸又探探额头:“现在好点了吗?”
“嗯。”
玄奕薄唇微扬,熟练抱着人坐下:“估计是早上喝多了茶水,胃口有些不适而已。”
“那就好。”
苏瓷说着伸手把小食盒打开:“我带了糕点来哦,都是太后派来的几个养生嬷嬷做的,精致可口还对身体好呢。”
玄奕好笑看着那小小巧巧的彩色糕点。
“这是给你补身的,朕吃来作甚?”
“所以这糕点绝对温和的呀,温和养胃哦。”
苏瓷贼笑着捏了块她不喜欢的酸枣糕:“您尝尝嘛,很好吃的。”
玄奕只好张嘴,咀嚼几下微挑了眉。
“味道还不错。”
“当真?那陛下多吃两块。”
顺利消灭酸枣糕酸酪糕,苏瓷奸计得逞,大眼弯弯拿了块香甜的莲子糕给自己吃。
太后自然是盼个孙子的,所以那些嬷嬷每次做糕点,御膳房一日三餐的膳食,都添了几样酸口的东西。
也不管她喜不喜欢,每餐必有。
玄奕抿了口茶,有点牙酸。
“还有些折子要看,让秦嬷嬷先送你回去午觉吧。”
“我就在这榻椅睡好么,不会打扰你的~”
“听话,你在这,朕没法专心。”
“哎哟~”
苏瓷咬唇坏坏撩了他一眼:“好嘛,都怪人家过分美丽了,那我走啦,陛下好好干活别偷懒哦。”
玄奕心痒痒牙痒痒,手也痒痒,轻拍了一下那故意扭得起劲的翘臀。
“不许跑,坐朕的软轿回去。”
“嗯呐,臣妾告退~”
“庄公公,我先回去啦~”
一身娇嫩的美人笑容灿烂走出来,午后的烈阳下,通身像笼罩了一层金色霞光。
姝色无双,耀目夺彩。
难怪睿智沉稳如陛下,也沦陷在了这美人关中…
“……”
两个年轻男子一个帅一个俊,有些呆愣看着她。
还是严振飞先回了神,连忙拱手行礼。
“末将见过淑妃娘娘。”
“…末将见过淑妃娘娘。”
“两位免礼。”
苏瓷微微点头,转身上了软轿,思索着侧头多看了眼。
这么年轻的将军,此时在京城里的,好像就只有沈少将军和严家二公子了。
沈家案子是国事,赖不着她,可皇后和贤妃确实因她被打入冷宫。
但皇后贤妃犯的罪也是证据确凿,没半分掺假,所以听说这两位刚立功凯旋的少将军并没有替罪人求情,只是求陛下赐罚自己而已。
沈家如今只剩几个不成器的庶出,沈卓然是嫡幼子,自然是沈家唯一的当家人了。
汝南侯府好些,但因贤妃之罪没了主母,如今上下也乖乖谨言慎行少有露面,唯一备受瞩目赞誉的,也只有严振飞了。
就是不知道这两人是不是如表面这般,无仇无怨…
苏瓷毫无遮掩询问了玄奕。
“虽说她们罪有应得,可终究是因为我受宠才牵扯出来的事,沈家和汝南侯府可都是京中数一数二的权贵门户,就是卫家吴家都是朝臣大官,现在他们的女儿都因我被贬被赐死,他们恨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吧…”
“不许说那些字眼,对孩子不利。”
玄奕微蹙眉抹了下她的嘴角:“你当世家大族为何送人进后宫?”
“哦…我明白了。”
苏瓷眨眼:“送女儿进宫,自然是为了和皇家结亲的好处,若得宠那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像我这样色的,若不得宠那没办法,起码还有个妃嫔的名头顶着养尊处优,也能给家族带来些方便,就像宋良妃。”
“可要是一旦像废后和严答应等那些犯了大错的,世家就要快刀斩乱麻弃了废棋,以免被牵连搭进去更多的人,以至毁家灭族。”
“嗯。”
玄奕微笑抿了口茶点头:“京中世家大族深谙朝堂局势,不是你想的那般单纯浅显,当机立断果决取舍,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棋盘上的一种玩法而已。”
“哦…”
苏瓷说着歪头看着男人:“所以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喽?听说汝南侯为表忠心和歉疚,准备再送个女儿给你,还有宋相也准备再送个庶女给你,据说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呢,是吧?”
“……”
小孕妇笑容甜美慵懒歪着,语气轻轻柔柔非常悦耳。
当然,若忽略那双潋滟水眸中两簇熊熊火光,就十分赏心悦目了…
玄奕微微抿唇,后脖子突然莫名有点发凉。
“…竟有此事?朕不知。”
君无戏言得看场合…
“啊还有。”
苏瓷娇俏点着下巴:“前日是那哪家官眷来着,领了两个大美人去拜见太后,哎哟,听宫女们说长得那叫一个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天上有地上没有的,然后还说瞧见陛下您,“恰巧”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了,是么?”
“不是。”
玄奕神色严肃摇头:“那是朕外祖家的女眷,因着适龄进宫求母后给了赐婚恩旨,都已经定了亲的,瓷儿这话不可好乱说,免得坏了人家姑娘的声誉。”
得赶紧帮忙找两家公子赐婚才行…
“哦,原来是这样呀。”
苏瓷手一撑,像只猫儿一般优雅爬上男人的膝盖坐着,娇娇搂住他的脖子。
“陛下会不会觉得臣妾善妒无德呀?”
红唇微张,如兰的气息轻拂过耳际,让人心神荡漾。
“朕不觉得有,那就没有…”
玄奕黑眸幽暗哑着声音,侧头追逐那顽皮躲闪的香艳红唇。
“别急嘛~”
苏瓷抬手抵住他的唇,媚眼如丝,语气也哀怨无奈:“可人家肚子快大了呀,侍候不了您,您会不会憋烦了就去找别的女人呀?”
玄奕轻吮着那玉葱般的指尖,太阳穴微突轻跳,一种完全不受他控制的欲望侵袭全身。
“瓷儿不是还有这双灵巧的手么,朕很喜欢…”
“唔…”
苏瓷唇舌被吸得发麻,双手被引导着到了奋起的某处。
真够乖的,再赏你点甜头吧。
“嗯…陛下,人家从春宫图上学了可不止一种哦,要不要尝试一下~”
“……”
玄奕微退开了些,呼吸粗重盯着小妖精舔过红唇的舌尖,迷离的黑眸泛起兴奋的绿光。
“朕很期待…”
又一个月过去,初夏来临,蝉声阵阵。
朝堂气氛挺微妙的。
因为这一个月来,陛下每天带着糕点上朝。
谁懂那种看着君王一脸严肃谈国家大事,边拿个小巧糕点丢进嘴里,还抽空喝一口酸酪的怪异心慌感…
还有后宫。
淑妃腹中龙嗣已经足五个月,却能勾得君王日日宿在玉芙宫,后宫妃嫔如同虚设,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得君王一个余光,宋良妃只因送了份解暑甜汤去景明宫,还被君王原样退了回去。
别说尊贵天子,便是普通人家主母有孕,那也是不能强留夫婿同房的,不然就是不修妇德,善妒出格了。
京中已经流言四起,当然,是暗地里的流言。
有人说淑妃和陛下情投意合,讲真心那一套。
反驳:嗤,你们当看话本子呢,帝王之家哪来的男女真心。
有人说淑妃入宫前专门去江湖组织修炼过如何笼络男人大法。
反驳:啥组织?啥大法?详细地址在哪?
有人说淑妃宫里藏着多名绝色宫女,用来勾住陛下。
反驳:朝臣献了多少绝色美人,可见陛下收了?
有人说淑妃表面单纯实则彪悍无比,以腹中龙嗣胁迫君王留宿。
反驳:荒谬!你当淑妃有九个脑袋!
还有人说淑妃是个会迷心术的妖妃。
反驳:淑妃自入宫圣宠至今,除了被人加害,没有做过任何祸害朝堂后宫之事,苏家一族勤勉谦虚恪守自身,从不仗势倨傲,所做的都是有利家国之举,何来的妖妃之说…
徐立之每天必到御书房一游,今日还带了个年轻的太医。
“陛下这个月每日晨起都有相同症状,津多反胃嗜酸,但一到午膳便自主消失,脉象也从无异常,恕微臣无能,实在是没见过此等病症。”
徐立之说着微侧身:“陛下,这是新进太医院的段景文,曾在民间游历三年,医治过无数医术上没有的罕见病例,他仔细翻阅过陛下医案,有了个新的想法,想禀报陛下。”
“段景文?”
玄奕抬眸:“可是医官段家?”
“是。”
段景文拱手,姿态清俊文雅:“微臣游历期间,曾在一户山民家中借住,听闻那位山民总有无故呕吐,头晕目眩寝食难安,还有嗜睡嗜酸等症状出现,微臣为其探脉却无异常,出于疑惑便多住了半月,观察山民每日饮食细微之处,逐渐才发现了端倪。”
“山民之妻怀有六个月的身孕,但脉象沉稳康健非常,还能下河上山干活,妇人自称除了胃口大开,孕期间无任何不适,而微臣细细询问之下,发现山民的症状是在知道他妻室有孕才开始出现的。”
“……”
玄奕不觉舔了舔发酸的牙:“这是何意?”
“微臣询问得知,那山民夫妇很是恩爱,可成婚三年方有孕,山民狂喜之余还满心的紧张,不是担心他夫人害喜受罪,便是担心孩子有恙,这也算得上是一种情绪思想潜移默化而成的假症状。”
段景文微笑:“陛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此话不光能用在体现人情交往上,也可用在人的身体结构上,比如两名闺中交好的女子,长时间见面说话接触,身体结构相同,品性爱好相近,久而久之便会越来越相似。”
“无论是从相貌声音,还是言行举止,甚至是女子私密间的癸水,都会随着接触时间长久生出相似之处,这便是世人口中说的无亲缘姐妹相,兄弟相,还有夫妻相了。”
“陛下与淑妃每日相处,同室共处同桌共食同榻共眠,互相熟悉对方的细微习惯,再者淑妃有孕之时坠湖,幸好有惊无险,但陛下心中难免会有所担忧。”
段景文说着看了眼神色思索的君王,微微拱手。
“陛下看重淑妃和腹中胎儿,担心淑妃会因有孕难受,会时常思考如何减轻淑妃的难受,所以您的情绪思想包括龙体,就会下意识去感同身受,便有了类似女子害喜孕吐的假症状。”
徐立之和庄裕呆愣。
这叫什么话,后宫妃嫔无数,若每个妃子怀孕都来一遍,陛下岂不是要呕十几二十年…
玄奕却突然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柔色。
“段太医见闻广博,观察入微,很好。”
段景文垂眸拱手,不卑不亢。
“谢陛下夸赞。”
“我二姐夫?”
苏瓷惊讶追问:“他当真这么说的?说您是替我害喜?”
“嗯。”
玄奕抿了口清茶:“起初朕也觉得荒谬,但听他这么详细一说,倒说中了朕所思所想,也甚觉颇有道理。”
“岂止是有道理,他不会也是现代穿来的吧…”
“什么代?”
苏瓷竖起大拇指:“一代名医的代,我之前在家里和二姐姐挺好的,但没见过这位二姐夫,只听爹爹说是个医官,二姐姐回娘家也很少说起夫家之事,不曾想二姐夫竟如此医术超群。”
“对,他曾在民间游历过,想法和医治手段确实新奇。”
”陛下…“
苏瓷搂着男人脖子嘟嘴猛亲他额间:“让陛下替我害喜难受,人家好感动好感恩好想报答您,我给您捶捶背捏捏腿儿吧~”
“呵。”
玄奕轻笑把闹腾的人儿拉回怀中,蠢蠢欲动覆上那妖媚红唇。
“朕要的报答是什么,瓷儿应该清楚。”
讲真,他挺愿意代受这小罪的,毕竟比起小妖精给他带来的蚀骨滋味,不值一提…
八月,酷暑炎热。
淑妃还有一个多月便要生产,太后取消了每年八月去城外行宫避暑的计划,下了严令,宫里上下谨言慎行,不得口出不吉之言,不得动工修房屋,不得擅自去打扰淑妃安胎。
玉芙宫里里外外也严阵以待,就算苏瓷再没心没肺,也难免压力山大。
她跟太后说了好多次有预感是个公主,太后也温和表示公主皇子都好,健康平安就好。
可行动上却完全照着她生皇子的阵仗来…
玄奕看不得她抱着圆鼓鼓的肚子苦恼,安抚一番去了宝荣宫请安,委婉表达了来意。
可太后却笑容满面。
“哀家这般阵仗可不只是对待皇子的态度,若是个公主,那也是哀家第一个孙女,皇帝金贵无比的大公主,怎么就有压力了呢。”
玄奕微笑:“如今酷暑,淑妃有孕原就体热,胃口也减了不少,难免有些不适,她的意思是怕让您失望。”
“哎,这懒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多心思了。”
太后笑呵呵摆手:“皇帝可记得五月中旬,法华寺的法如大师进宫给哀家请安之事?”
玄奕点头:“自然记得,法如大师年迈,上一次进宫还是十年前为皇祖母祈福,这次却自主进宫给母后请安,朕还颇觉惊讶。”
“是呀,哀家起初也甚是疑惑。”
太后神色欣喜:“皇帝可知,法如大师说,淑妃腹中这胎儿乃是我大雍福星,其母命格因孕相有所变动,与皇帝命格极配,相辅相成,定能儿孙满堂人才辈出。”
玄奕惊讶扬眉。
“原来母后在见过法如大师之后,再没劝过儿臣雨露均沾,也不再理会宫外的无稽之谈,是因为这个。”
“呵呵,一半原因是这个吧。”
太后说着无奈笑道:“哀家也实在怕那娇气丫头掉泪珠子,都快当母亲的人了,还动不动就敢跳脚撒泼给你看,回头动了胎气,那哀家岂不是得不偿失。”
玄奕轻笑点头:“难怪秦嬷嬷总说,其实宫里最宠淑妃的是您才对,朕都排您后面。”
第78章 造反?
“哈哈,说来哀家这辈子最遗憾之事,莫过于没能生个贴心的小闺女,就生了你这个古板老成的儿子,选件衣裳首饰胭脂水粉都没人给个意见。”
太后笑得欣然:“淑妃这丫头纯真烂漫,但又懂事机灵善解人意,生气了撒泼闹脾气都是娇娇软软的,半点不让人讨厌,满足了哀家对小闺女所有的幻想期盼呀,哀家就是想装着冷脸训斥吧,还禁不住她把骨架子都给你摇散。”
太后说着感慨看着满眼笑意的儿子。
“最关键的是,她能让我儿子开怀,发自内心地笑,这才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感到最欣慰最高兴的事。”
玄奕微顿,笑容更深了几分。
“您何尝又不是因为她多了欢笑呢,母亲此话,儿子也想原样送回给您。”
法如大师虽是他请进宫的,话也是他的意思。
苏瓷让这个冷冰冰的皇宫有了家的温馨,在他人生道路上开满了遍地的璀璨花朵。
他和苏瓷的孩子,也必会是大雍的福星。
随着泰王回朝,安稳的朝堂迎来了一个重磅炸弹。
玄辰神色凝重拱手。
“陛下,臣刚入越州地界之际,便接连遇到了七八拨衣衫褴褛的乞儿,询问之下方知都是岭东之地的灾民,这些灾民不是自主逃难,而是被赶出岭东家乡的。”
“赶出岭东?”
玄奕微微蹙眉:“赈灾使程锦怀何在?”
玄辰垂眸,声音多了几分怒意:“回禀陛下,程大人和两位协理赈灾大人,早在今年三月就被暴动的假灾民围困杀死了!”
“什么!”
朝臣一片惊愕哗然!
“程大人死了?!”
“怎么可能,那这半年来捎回的灾情奏折是谁写的?!”
“泰王此话可当真?!”
玄辰从怀中拿出一个泛黄发皱的信封和一枚脏污发暗的印章举高,声音悲沧。
“臣已经找到程大人的尸骨,根据官帽官服官靴,赈灾使官印,还有这封尚未能带回京城的私信,确定了程大人的身份,臣用棺椁把尸骨衣冠原样带了回去,明日即将入城。”
玄奕快步下了龙椅接过,展开那已经被暗色晕染的斑驳纸张。
字体许多都被血迹覆盖,但依旧能看出程锦怀告发禹王屯兵私练之事,左下方的名字和官印清晰可见。
“…放肆!”
众臣一震。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请听臣弟说完。”
玄辰再次从怀中拿出一沓书信,还有几张标记地图。
“臣弟一路查访,发现朝廷赈灾队伍毫无踪迹之后,伪装成灾民进入岭东之地,从而找到程大人等人的尸骨,再根据程大人绝书中的线索,追踪到岭东一处山崖下。”
“臣弟才发现,禹王玄栎竟在那山崖下的峡谷私屯农兵三万,还有私造兵器军帐无数!”
“……”
四下一片死寂。
屯兵三万,加上五万越州军,那不是妥妥的造反吗!
“臣弟此行只带了七八名护卫,人手有限,根本无法靠近那个守卫森严的峡谷,也怕未有完全准备打草惊蛇,便只好先记下地图,只身潜入禹王府查探,发现了这些书信。”
玄奕回到龙椅坐下,看着一封封泛黄的书信,浓眉越发紧拧。
他早知玄栎有不臣之心,也早在越州军中安排了眼线。
可没想到玄栎竟和月邪教也有勾结。
月邪教是江湖中最让人闻风丧胆的邪教帮派,教众都是能人异士,像不露痕迹模仿字迹这等手段,自然不在话下。
如此看来,他安排的那些眼线要么已经叛变,要么也如程锦怀一般的下场了…
“陛下。”
玄辰继续说道:“臣弟怕打草惊蛇不敢多逗留,但在越州边界之时,偶遇了从凌云山回京的楚世子,听闻此事之后世子很是震惊,自请前去岭东暗中守着,让臣弟速速回京禀报,世子身边只有十余名护卫,还请陛下尽快决断!”
玄奕拍下书信,面容冷肃。
“金章。”
“臣在!”
“速去纪城军营调兵三万,由越州岭南岭西岭北三面进军,包围岭东之地。”
“臣领旨!”
“沈卓然。”
“末将在!”
“即刻去南郊大营点骑兵两千,快马加鞭速去岭东先支援世子,纪城军未到之前,切勿打草惊蛇。”
“末将领旨!”
“方鸿川。”
“末将在!”
“你原是越州军将领,朕命你随沈卓然启程,潜入越州军营游说其他将领,若被胁迫反叛者,由你调派支援纪城军可戴罪立功免死,投靠禹王反叛者,立斩。”
“末将领命!”
“兵部户部。”
“臣在!”
“即刻安排将士军需粮草跟上,不可耽误大军脚程。”
“臣遵旨!”
“京防营。”
“臣在!”
“严加核查各处城门关卡,凡有可疑之人可疑之物,一律扣押严查。”
“臣遵旨!”
“……”
玄辰看着一个个领旨离开的人,下跪拱手。
“陛下,请恩准臣弟跟随沈卓然一同前去越州支援世子!”
“下朝后去御书房见朕。”
玄奕起身微抬了手:“突逢乱象,众卿切勿自乱阵脚,各司其职维护朝堂安稳为主要,今日先散了。”
“臣等,遵旨!”
“皇兄,为何不让臣弟去越州?”
玄辰有些着急:“这几个月臣弟在岭东之地暗中查探已久,熟悉地形,一定能帮上忙的!”
“不,朕需要你去另一个地方。”
玄奕把一张信纸递给他:“玄栎和月邪教有勾结,朕需要江湖中的人手去处理,你是最好的人选。”
“……”
玄辰一震抬眼:“…原来皇兄早就知情。”
他从立府开始,便暗中在江湖中组织了一个帮派,隐藏在京城和宫城监视的人手也是帮派中人。
而他所做这一切的初衷,是为了向太后陛下报仇…
“阿辰,不要再藏拙浪费你的天资聪颖,朕会接纳你久违的忠诚。”
玄辰抿唇,噗通跪下。
“臣弟从此唯皇兄,身先士卒马首是瞻!”
“起来。”
玄奕把人扶起,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平安回来,咱们兄弟许久没喝一杯了。”
玄辰一愣,阴柔的脸庞绽开笑容,眸中闪过水光。
“好,一言为定。”
烟雨谷雨捧着防风灯笼蹲着。
苏瓷只穿着肚兜和改良裤衩站在铜镜前,细细检查有没有胆大包天的妊娠纹出现。
怀孕五个月起她就开始严格控制饮食,每日早中晚散步,睡前还做一套拉伸瑜伽,效果很显著,到现在只是脸蛋圆润了点,四肢还是纤细的,肚子尖尖的也不是特别大,双C腰线都还在。
让她倒拿不准是美羊羊还是喜羊羊了。
“主子别担心,一条细纹都没有呢。”
谷雨温声安抚:“太后娘娘派来的几位嬷嬷,可都是历经两三朝的老人呢,最懂如何让有孕的妃嫔保养容颜身体的。”
“是呀,主子原就天生丽质,加上这后宫最好最珍贵的养肤膏冰肌露都给主子当水抹了,指定能让主子生完立马恢复原样。”
“你们两个毛丫头懂啥呀,临产前的护理才是最重要的。”
苏瓷点了点鼓胀的肚皮,感受崽崽回应动了动。
“不过这妊娠纹是看体质的,我娘怀我的时候就不长纹,可你们瞧我二姐姐,她夫君还是太医呢,她还不是像丽姨娘一样长了纹,所以保险起见我得格外小心。”
烟雨拿了中衣侍候主子穿上。
“没进宫前,二姑娘快生的时候,夫人让奴婢去段家送些孩子的衣物,奴婢看到二姑娘的肚子好大,乍眼一看还以为是双胎呢,或许是主子平日控制膳食还时常散步运动,肚子没那么大的缘故呢。”
谷雨放好灯笼过来帮忙挽发。
“对呀,太后娘娘也说了好几回呢,要不是徐院首和段太医说女子孕相皆有不同,有人会特别显怀,也有主子这样没那么显怀的,还信誓旦旦保证主子和胎儿都康健结实,这才放心了呢。”
“那是,保证自己漂亮也要护着孩子嘛。”
苏瓷拢着中衣坐到床沿:“陛下还在景明宫忙吗?”
“是的,方才小内监来传话了,陛下还有政务要忙,让主子先歇下。”
谷雨说着面露忧色:“主子,陛下接连半个月都深夜才回来歇下,天未亮又上朝,这样下去龙体可吃不消呀。”
“哪有什么办法,他是肩负天下的国君,外有违逆造反之人,当然不能松懈了。”
“那要不要送些解暑甜汤过去?”
“不用,庄公公秦嬷嬷比我们会照顾陛下,送去也只会让他分心,没事,禹王成不了气候,这场暴动也快结束了。”
苏瓷盘腿坐好,靠着软枕缓慢举高双手后仰头拉伸肩背,平稳吐气吸气。
原著中禹王其实是个挺平庸的皇子,但他生母孙太贵妃却野心勃勃,一直记恨当初太后撺掇先帝把她儿子分封出去,才会怂恿儿子招兵买马私造兵器,伺机而动夺回皇位。
所以当时的玄辰很轻易便和孙太贵妃禹王联手结盟,起兵造反。
但现在不同,剧本已经被她彻底改了剧情走向。
没有才智超群的玄辰相助,反而倒戈相向,那对母子注定惨败。
这不,昨日玄奕跟她说,玄辰已经赶到了越州,估计杀得那叫一个畅快淋漓呢。
翌日,苏瓷醒来已经天色大亮,吃过早膳溜达溜达吸收一下天地灵气,又快中午了。
“烟雨,去问问秦嬷嬷,陛下可会过来用午膳。”
“是。”
可苏瓷还没回屋,烟雨就跑了回来:“主子,陛下在御花园望月阁…”
“嗯?”
苏瓷微眯眼盯着像是吃了只苍蝇表情的丫头:“还有谁在?”
“…良妃娘娘。”
“…哦。”
烟雨谷雨微微一缩脖子。
主子平日总是闹的小脾气是装出来的,极少会真生气。
但真生气起来是带着笑的,而且莫名和陛下冷脸的时候很相似…
苏瓷笑容甜美,举起兰花指娇俏一点。
“恰巧本宫今日也想逛逛御花园呢,走吧。”
“呃,是…”
谷雨埋怨打了烟雨一下,连忙上前扶着主子,转头示意后面的软轿和一长串人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