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龙套的祸宫日记by三娘子
三娘子  发于:2025年09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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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说?”
苏瓷无语翻白眼:“哦,陛下,我同情你封的那个答应没侍寝,偷偷让她假死出宫吗?你是嫌我脖子硬还是咋的?”
“呃,奴婢只是觉得,陛下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那个早已记不得的人而已…”
谷雨摸摸鼻子:“而且那日您和纪答应在秀女殿前谈话,宫里也有不少人知道,但没两天纪答应就无端端死了,奴婢只怕纸包不住火,还担心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流言传出来。”
“记不得是一回事,但名义上那就是陛下的小老婆,我放走他的小老婆就是不合情理的事呀。”
苏瓷无所谓摆摆手:“至于其他人怎么想不用管,我连她们都没对付,吃饱了撑着去杀一个毫无存在感的答应干嘛,陛下那里知道了我也自有法子应对。”
“主子说的也是…”
谷雨还有点担忧:“可是主子,福禄到底是宝荣宫过来的,太后那边会不会…”
苏瓷嘴角微扬:“这也是我考验他的最后一关,就看他是要效忠旧主,还是决意跟随我这个新主子了。”
“原来如此,主子想的太周到了…”
“主子。”
烟雨走进来:“庄公公来传话,说陛下有政务要忙,晚些再过来。”
“哦,那备水沐浴吧。”
苏瓷有孕以来担心温度过高,隔几天才会泡一次澡,平时都用小桶舀水冲洗,也特别注意妇科方面的卫生,还用上好透气的布料自制了几条改良版系带内裤,干净卫生又方便换。
现代她有个龙套好友曾经是个妇产科小护士,因为长相出众怀着明星梦辞职蹲横店,总是跟她唠嗑一些妇产科的闲事。
孕妇因激素水平变化,私处酸碱性改变,免疫力也会低下,比普通女人更容易得妇科病,在这古代染上这些毛病麻烦得很。
谷雨烟雨虽十分好奇,但只当主子鬼点子多并没多问,反正主子的贴身衣物只能由她俩经手洗的,旁人碰不得。
玄奕走进寝室的时候,床上的人儿已经睡得四仰八叉。
“唔…”
苏瓷习惯攀上他的脖子蹭了蹭,片刻耸了耸鼻尖睁开眼睛。
“在哪洗澡的?”
这段时间玄奕都是来玉芙宫沐浴,秦嬷嬷还玩笑说那寝宫福宁殿的浴室都干巴许久了。
玄奕挑眉,心口那点郁闷被这句凶巴巴的放肆质问瞬间冲散。
“怕吵着你,在福宁殿洗了。”
“哦,啵~”
苏瓷随意嘬了一下,重新闭眼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真乖。”
“……”
玄奕盯着怀里的睡脸片刻,悠悠扬了扬嘴角。

两人两马停在一处佛观前。
玄辰跳下马急急进了观内,见那净室前站着个灰衣女子,含泪看着他。
“……”
玄辰一步一步走到女子面前,直直盯着那张依稀熟悉的脸。
“…阿蓝?”
女子正是纪芸。
不过无论在世人眼中,还是泰王这里,她都只是宫女阿蓝而已。
“王爷,请入内说话。”
关上木门,纪芸缓缓下跪磕了个头,扬起脸庞含泪微笑。
“王爷,奴婢是阿蓝。”
玄辰盯着那熟悉的两点梨涡,瞳孔微震,伸手将人扶起。
“为什么,你不是已经…”
纪芸垂眸,缩回的手微微紧握:“说来话长,王爷先请坐。”
玄辰吐了口气盘腿坐下,瞥见一旁的佛经微顿了顿。
“为何你会在这里?当年死的那个宫女,又是谁?”
纪芸奉上一杯清茶,跪坐下来。
“王爷,当年奴婢是被柳主子安排送出宫的,因为她要奴婢保守一个秘密,害怕奴婢留在宫里,会忍不住告诉您。”
玄辰剑眉微紧:“什么秘密?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柳主子临终前曾叮嘱奴婢,要等王爷长大有能力自保了,才能告诉您。”
纪芸双眼通红:“当年,柳主子重病身亡,并不是如传闻所说,是当时的太后冷眼旁观,故意活生生拖死了柳主子,王爷,柳主子是被当时的孙贵妃毒害而亡的!”
“……”
玄辰浑身一僵:“你说什么?毒害?…我母亲,不是重病而亡?”
“不是!”
纪芸摇头,甩下几颗泪珠:“柳主子从前是孙贵妃殿里的宫女,因孙贵妃再次怀有身孕,先帝才宠幸了柳主子,诊出喜脉之后柳主子被封为美人,赐住孙贵妃宫里的偏殿。”
“孙贵妃表面一直待柳主子很好,但实则暗地里极恨,加上后来孙贵妃见红落胎,她便把所有的恨归咎到柳主子身上,曾几次设计让柳主子摔跤,但柳主子从前做惯了粗活,身体一直康健,才平平安安把王爷生下来。”
纪芸飞快擦了下眼泪,看着满脸铁青的人。
“王爷自小备受轻视欺凌,其实都是孙贵妃造成的,她故意不让先帝看到您,不让先帝知道您天资聪颖,还让宫人内监打压欺负您,柳主子都知道,可她被孙贵妃以您的性命威胁,只能默默忍受,也不敢跟您说实话…”
“……”
玄辰双拳紧握,死死抿着唇。
幼时的记忆中,每次他因反抗被打得满身伤痕,纤细温柔的母亲总是默默流泪替他上药。
辰儿,都怪母亲没用,没有能力护住你…
辰儿,你听母亲的话,不要出头冒尖…
辰儿,母亲只求你能活着…
“…您十岁那年,因为在校场耍了一套极好的拳法,传到先帝耳中,先帝便多问了几句,孙贵妃知道之后怕您抢了她儿子风头,让人把您关进冷宫后院的柴房,试图伪造您死于意外失火的假象。”
纪芸缓了口气:“奴婢把您救出来之后,柳主子吓坏了,冲动之下去找孙贵妃理论,没成想因此埋下了杀身之祸,不久之后,柳主子开始生病,多少苦药喝下去都没用,反而越来越严重。”
“柳主子逐渐察觉那汤药有问题,可当时以孙贵妃的权势,柳主子根本无从查证,自知必死无疑,所以拖着病体去给孙贵妃磕头,恳求她放过您一命,也答应绝不让您知道半分实情…”
玄辰手背青筋暴起,掌下的木扶手开出几条裂纹。
“柳主子临终前把一切告诉奴婢,然后把奴婢送出宫,再伪造奴婢跟着她一同死去的假象,让孙贵妃放心,也能保住您的命。”
纪芸深深伏低磕头。
“王爷,这些就是奴婢要说的话,您的杀母仇人是如今的孙太贵妃,那些针对太后娘娘不实的传闻,是她故意让人传到您耳中的,奴婢不敢违背恩人所托,不得已隐瞒多年,求王爷恕罪。”
“……”
玄辰双眸恨极血红,眼底却藏着一丝庆幸。
原来不是太后,不是皇兄…
“起来。”
玄辰伸手将人扶起,定定直视着她的眼睛:“阿蓝,你今日所说之话,是否句句属实?”
纪芸坦然回视,梨涡微现。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假话,人神共愤,天地不容!”
“…好,本王信你。”
玄辰眸色微缓:“阿蓝,随本王走吧。”
纪芸浑身一颤,垂眸盯着两人相握的手。
他的手修长白皙,而她的手却满是多年蹉跎出来的粗糙硬茧。
“多谢王爷,只是奴婢已经是修行之人,不想再留恋红尘之事,如今恩人所托已尽数完成,王爷身份尊贵,日后不要与奴婢这等卑贱之人再有接触才好…”
“本王不愿。”
玄辰握紧她想挣脱的手,狭长的眼眸微沉:“当年你答应过本王,此生都是本王的人。”
“……”
纪芸错愕,脸颊浮起一抹羞红:“那,那只是年少不懂事说的玩笑话,奴婢身份卑贱,万不敢攀附王爷…”
“卑不卑贱,本王说了算。”
玄辰微微一扯,抱紧怀中僵硬的人,闭眼低声呢喃。
“阿蓝姐姐,你答应过的,要一辈子陪在星辰身边…”
“……”
纪芸瞳孔紧缩,许久才低低呜咽一声,泪如雨下。
半月后。
林素兰在娘家人的见证下,身披正红嫁衣跟着夫君拜了宗祠族老,正式成为苏家的正房主母。
就冲着陛下御赐和淑妃娘娘的珍贵贺礼,不少官员携带家眷登门道贺,目睹苏家嫡出大姑娘和庶出二姑娘,都亲昵挽着林素兰招呼客人,之前的猜测不免就产生了偏移。
而林素兰不愧是艳冠后宫的淑妃生母,天生的美人坯子,端庄温婉,一袭正红嫁衣更添了几分妩媚风姿,也难怪深得苏衍如此宠爱。
三朝之后,林素兰携带女眷们入宫谢恩。
不光苏家女眷都在,还有苏瓷的外祖母刘氏,姨母林素珍和表妹苗翠娥。
“拜见淑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
苏瓷微笑抬手跨下主位,伸手扶起两位老人家。
“祖母,外祖母,快请坐。”
“哎哎…”
刘氏以为苏府已经够华丽了,哪曾想过自己能有机会进到这皇宫来,实在忐忑局促唯恐失礼,可瞧着眼前这张和闺女年轻时七分相似的脸,心里也实在喜欢亲近。
“母亲。”
苏瓷亲昵挽着阿娘:“这便是姨母和表妹吗?”
“哎!”
林素珍笑容满脸点头,细细打量着外甥女:“你长得真像你娘啊,不,比你阿娘还美上好多呢!真俊!怪不得能进宫当妃子呢!”

烟雨谷雨和福禄在殿里侍候,也忍不住看了眼这位姨母。
林素珍像她爹方脸壮实,又是做惯了农活的妇人,说起话来粗声粗气的,一身崭新的深紫衣裙有点违和。
而林素兰像娘,在苏府日子虽然受气,但衣食住行上到底算得上是养尊处优了,衬得身上低调的灰青衣裙无比雅致娴静。
姐妹俩站一块,实在天差地别。
苏家老夫人微微低咳了一声。
林素兰也连忙冲姐姐微摇了摇头。
“哦哦…对不起啊娘娘,姨母不会说话,你别见怪啊,我就是个粗鄙人,一路走到这眼睛都看花了,都不记得亲家老夫人教过的规矩了…”
“娘…”
苗翠娥满脸通红扯着阿娘:“别说了,好丢人…”
“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丢人的,这可是你嫡亲的表姐,快喊人啊…”
“亲家姨母。”
苏老夫人微微皱眉:“在苏府都是一家人,说错话也无妨,但这里是皇宫,有规矩的地方,对着淑妃娘娘切不能说什么自家人的。”
苏蕙微笑温声说道:“姨母是初次见到娘娘,有点紧张了吧。”
“对对对!”
林素珍有点尴尬:“是我太紧张说错话了,娘娘,对不起啊。”
“无妨,大家都坐吧,谷雨上茶,烟雨,上些点心给大家尝尝。”
“是,娘娘。”
苏瓷神色如常笑道:“外祖母远道而来,母亲高兴我在宫里也安心,您有了年纪不好来回奔波,不若在京城多逗留些时日吧,母亲多年未见您,也能让她好好给您尽尽孝。”
刘氏小心捧着精致的茶杯,也怕自己说错话不敢多说。
“是是,多谢娘娘。”
苏蓉鄙夷扫了眼猛往嘴里塞点心的母女,思索着怎么找机会和苏瓷单独说说话。
苏瓷却没看她,对着苏蕙微笑。
“还未恭喜二姐姐,听说二姐夫调入御医坊了,前儿太医院的徐院首还跟我提了一句,说二姐夫年纪轻轻做起事来,甚是老成稳重,又有许多新奇想法,他听着实在有趣儿,准备过些时候推荐他参加太医院的入院审核呢。”
御医坊进入太医院的必待之处,给低位妃嫔宫人内监看病的御医,和给帝后妃子看病的太医,可是差了一个级别的。
苏蕙起身微微屈膝:“谢娘娘关怀,他平素就喜欢抱着医书琢磨这些,但无论能不能进太医院做事,都是要看他自己的能力了。”
苏蓉也微笑搭话:“娘娘如今身怀龙嗣,金尊玉贵好好养着,不必操心娘家的事,我和二妹妹都会帮着母亲会好好打理家宅的。”
“大姐姐这样说我也放心了。”
苏瓷放下茶杯:“大姐姐这胎可是大姐夫第一个嫡出孩子,听说伯爵夫人格外看重,你也得好好养身子才是。”
“都是蒙了娘娘照拂呢,您不知道前些日…”
“娘娘这茶是贡品吧?”
苏老夫人看了眼苏蓉,边笑呵呵说道:“不过娘娘有身孕,平日可不能多喝茶水,如今天暖,娘娘也要注意别碰些冰凉的吃食才好。”
“谢谢祖母提醒。”
苏瓷微笑点头:“身边的人都时刻看着呢,我就是想贪嘴都不行呀。”
“呵呵,那就好…”
一番闲话家常,苏瓷借口更衣领了林素兰走进寝室。
“阿娘,瓷儿好想你~”
林素兰看着转眼换了副撒娇模样的小女儿,心软欢喜抱着人轻哄。
“都快当娘的人了,还是这般孩子气…你初次有孕,要注意的地方可多呢,有没有害喜不适呀,阿娘给你好好讲讲…”
“没有啦,好得很。”
苏瓷拉着人走到软榻坐下:“宫里一堆人跟着呢,太医院的,太后娘娘派来的老嬷嬷,都是稳妥人,天天不是补品就是药膳,快把你闺女养成猪了。”
“噗嗤。”
林素兰忍俊不禁捏了捏女儿的脸蛋:“对,这么漂亮的小猪在哪找,阿娘拿了箩筐去抓几只回来。”
“阿娘~您怎么跟陛下一样呀,讨厌。”
笑闹一会,苏瓷才说回正事:“娘,外祖母是个敦厚的,您要是不舍便留她在苏府住上些时日,但姨母和表妹不能,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阿娘知道。”
林素兰微微点头:“你外祖父和舅舅是外男,不好进宫见你,但他们知道我们母女过得好也都放心了,这次我能有娘家人看着我做了正室,也已经很满足了。”
“我和你爹爹已经商量好,过几日便把他们都送回去,给些银两你舅舅在家乡置办房屋田地,日后也能让父母好好享享清福。”
苏瓷略微惊讶:“难道姨母没跟你提什么要求?”
“自然是提了的。”
林素兰微笑点头:“但我拒了,你姨母也不是真坏心的人,只不过眼皮子浅没什么见识,禁不住像大姑娘那些心术不正之人的撺掇,你也放心,你外祖父外祖母是老实本分的人,断不会让她留下惹麻烦的,左右不过多花些银两的事。”
苏瓷竖起大拇指:“娘,您现在可真有当家主母的款了哦,又美又霸气!”
“呵呵,小妮子嘴儿真甜儿。”
林素兰爱怜揉着女儿的小手:“阿娘如今有了身份,一定好好替你管着宫外之事,尽量不给你添麻烦,你在宫里也要万事当心,一切都以你和孩子为重,知道吗?”
“嗯。”
苏瓷感慨靠着美人娘亲:“有个明事理的阿娘,真好。”
烟雨把人送出了宫门才回来,抹了把额头的汗。
“那大姑娘真是,还想着自个返回来跟主子说话呢,奴婢差点没拦住,幸好老夫人给训了几句才消停了。”
“呵,人心不足蛇吞象。”
虽说还没到四月,但天气已经暖和,加上孕妇原就体热,苏瓷换了身轻薄透气的软纱裙,懒洋洋靠在软枕上打了个哈欠。
“这次我可算把她看通透了,以后行事也有个数了。”
谷雨仔细阖半扇窗挡风:“主子是说,以后不再帮大姑娘了?”
“送个礼就闹得京城皆知,这才多久都办了多少场诗会雅集了?再帮下去恐怕把我也给帮进去了。”
“那主子准备怎么做?”
苏瓷困意上来,半眯着眼:“不用我们亲自忙,烟雨,你去秦嬷嬷面前唠嗑抱怨一两句,陛下自会替我们解决的。”
“没问题~”
烟雨嘿嘿一笑:“咱们主子怎么这么聪明呀,啥办法一想就有,比奴婢多了个脑子似的。”
“嘻嘻。”
苏瓷摸了摸依旧微隆的腹部,嘴角上扬。
“加上美羊羊,还真是两个脑子呢,等你将来也怀了孩子,估计能聪明点。”
“哎呀,主子又笑话人家…”

“是。”
玄辰微微点头拱手:“越州岭东地界去年夏季闹了旱灾,朝廷虽已派了官员前往地方赈灾,但灾民暴动的传闻,时至今日都还有,臣弟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恰逢前日宋相于朝上提及此事,臣弟去户部仔细翻阅了官员回奏的灾情折子,更觉疑惑,那岭东地界山体连绵,不是百姓住宅聚集之地,大多是些散落的村户人口,朝廷的赈灾粮已经足够让他们先度过寒冬,可为何会冒出将近四万人的流民暴动呢…”
玄奕安静听着,黑眸中带着欣赏之色。
他是父皇唯一的嫡子,自小和几个兄弟都不算亲近,后来他被封太子,宁王景王表明立场追随,禹王康王被父皇调遣至封地,只有泰王,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其实算起来,他和玄辰相处得挺好,他也很欣赏这个才智超群的弟弟,但上次苏瓷操办诗会,他暗中查探之时发现玄辰在宫里安排了眼线,还在京城布了隐藏的人手。
他瞬间起了忌惮之心。
直到那日看了从城外传回的消息。
“皇兄,请恩准臣弟前去越州查清真相。”
“……”
玄奕微顿,直视着玄辰坦然的双眼。
他未立太子前,玄辰都喊他三哥,之后便称呼太子,陛下。
“准,朕命你为赈灾副使,前去越州协助查清灾情,限时三个月。”
“臣弟遵旨,谢皇兄信任。”
玄辰出了御书房,思索着往宝荣宫走去。
太后午睡刚醒,正准备过去看看苏瓷,见到玄辰前来挺惊讶的。
“泰王这是有什么事吗?”
玄辰许久没有这么心绪平静地直视这个他曾以为的仇人。
“也没什么事,刚领了皇兄旨意,明日要动身前去越州安抚灾民,估计要三个月才回来,特地过来给您请安。”
“……”
太后微顿,笑着点头:“好,你以往也时常去民间游访,见多识广,定能好好帮皇帝办好差事,出门在外万事当心些,注意暑热。”
“还有这次办完差回来,哀家也要替你张罗一下婚事了,可不能再拖了。”
玄辰绽开笑容:“是,儿臣已经有心仪之人,待办完差回来再求太后娘娘替儿臣张罗。”
“当真?”
太后一喜:“那就好,几个兄弟就你一个还没着落,哀家都愁呢,那快去快回,哀家替你先备好聘礼,回来就选个吉日赶快成婚。”
玄辰眸色微微动容,恭敬拱手。
“是,儿臣遵旨。”
走出宝荣宫,玄辰仰头看着万里晴空,长长舒了口气。
当年的太后是一位合格雍容的皇后,但那时孙贵妃得宠,暗中折磨他和母亲,后来他及冠之年,某日被内监刁难,皇后身边的嬷嬷经过替他解了围,随即那个内监就被皇后罚入辛库,不久之后,他就被父皇赐府邸封为泰王,也终于脱离了那地狱般的生活。
他知道那是皇后在推波助澜的结果,可那时的他被仇恨蒙了耳目,认定皇后是因为害了他母亲才有此心虚之举,却完全没注意到,整个皇宫除了他自己,无人听过那个太后阻拦太医,故意拖死他母亲的传闻。
原来,这世上除了母亲和阿蓝,还有人在默默关心在乎他。
太后思索片刻才开口:“有没有觉得泰王今日怪怪的?”
易嬷嬷点头:“奴婢也觉得,奴婢还是第一次听泰王称呼陛下为皇兄呢,对您的态度似乎也恭敬亲近了许多。”
“唉,这孩子可怜,也是哀家那时候疏忽,没发现他和他母亲备受欺凌之事,让他早早没了亲娘,这么些年一个人守着府邸冷冷清清的。”
“这哪是您的错,分明是那孙太贵妃…”
“……”
太后抬眼,缓缓皱起眉头:“越州,哀家怎么忘了这个…”
易嬷嬷一顿:“您是说,泰王是去越州,是冲着孙太贵妃去的?”
“不止。”
太后起身,神色略微凝重:“禹王拥兵自重是朝堂隐患,泰王此行,恐怕不只是为了孙太贵妃…”
“备轿,哀家要去景明宫一趟。”
玄奕对母亲的到来毫不意外。
“母后可是担忧泰王和禹王起冲突?”
“皇帝也想到这层了。”
太后点头:“先帝临终前,下旨让孙贵太妃和容太妃各自前往禹王康王的封地安养,此举不光是为了让你顺利登基,也是为了这宫城的安宁。”
“朔州康王这些年规规矩矩称臣纳贡,把朔州管理得很稳妥,也归功于容太妃教子有方,但孙太贵妃却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禹王是先帝长子,打小就颇受先帝看重,只因不是嫡出才无缘帝位,心有不甘。”
玄奕垂眸吹了吹茶沫。
“母后是觉得禹王会对付泰王,还是拉拢泰王?”
“…两者皆有可能。”
太后微微蹙眉:“皇帝登基这些年,禹王不思民生农务,重武重兵增加赋税,连朝廷颁下的告诫折子都随意回禀,越发不成规矩,如此下去,恐怕养虎为患。”
“母后所言甚是。”
玄奕嘴角微扬:“如今盐务之事已清,几桩贪腐之案尘埃落定,朝堂安稳,也该是时候整治一番京城之外的事了。”
“皇帝早有计划?”
“是,不过迟迟未想好如何安排一个开端之人。”
太后微顿看着儿子。
“泰王?”
玄奕点头:“儿子很确定,泰王此行必能抓住禹王的命脉。”
“既然皇帝已有筹谋,哀家也就放心了。”
太后舒了口气不再多问,笑着起身:“哀家去玉芙宫看看淑妃,这丫头懒得很,传她过去一趟竟敢跟哀家撒娇嚷嚷,不是腿酸就是背疼的,都把哀家气笑了,偏生又打不得骂不得,宫里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妃子呢。”
“还不都是母后您给惯出来的。”
玄奕忍俊不禁看了眼天色:“这会应是起了,若是还在睡,母后帮儿子好好训她两句。”
“呵,皇帝舍得?”
太后好笑横了眼儿子:“哀家可不帮你做这个恶人,免得这把老骨头都被那丫头揺散了,你年轻,还是你受着吧。”
“…恭送母后。”
玄奕目送母后出了殿门,黑眸微淡了下来。
他很费解,苏瓷为何会知道那些陈年往事,又为何让纪芸去给玄辰解开多年的误会…

没想到动用纪芸这招也一举两得了。
不光劝降了大反派,还顺便解决了大反派和女主之间的剧本情感牵扯。
至于纪芸瞒着玄辰曾是陛下女人之事,她也不担心。
纪答应在后宫跟个隐形人一样,别说侍寝,连陛下都没见几次,玄辰就算知道也无所谓,况且她已经帮纪芸彻底换了个良家农女的身份。
但奇怪的是,玄奕一直都没问过她。
其实她动用纪芸之前就做好了被玄奕发现的准备,也早和纪芸对好了口供,保管兄弟俩挑不出半点错处…
“主子!”
谷雨匆匆走进来,神色有些紧张:“伯爵府出事了,听说大姑娘和妾侍动手,被大姑爷推了一把…”
苏瓷眨眼:“孩子呢?”
“呃,没了…”
谷雨说着还怕不吉利呸了口:“是昨日发生的事,这会满京城都传遍了,有人说伯爵府敢害淑妃娘娘的姐姐,摊上大事了,也有人说前些日陛下在朝上训斥文运伯管家不严是您吹的枕头风,弃了大姑娘,还有人说大姑娘仗势欺人惯了,有此下场也是报应…”
“啧。”
苏瓷惋惜摇摇头:“有好好的阳关大道不走,非要去踩那无根浮木想一步登天,都是自个把自个作死的。”
“主子有身孕呢,可别说这些不吉利的字眼,让嬷嬷听见了又该说您了。”
“知道啦,跟烟雨都成老妈子了。”
“那主子,这事咱们就不管了是吧?”
“她自找的我能管什么,等过几日让福禄散几句话出去,就说我听闻此事生了场气,从此以后也算和她划清界限了。”
谷雨想了想:“那万一大姑娘瞧着您不帮她,暗地里传些什么诋毁我们夫人,怎么办?”
“谷雨啊,这人说话得看身份,比如陛下,他说天上有两个太阳,没人反驳还会抬头看看是不是真有两个太阳,又比如村里那流氓光棍说有个公主爱慕他,你看看他会不会被口水淹了。”
苏瓷扯了扯嘴角:“所以我说苏蓉是自找死路嘛,换以前她说的话或许还会有几个驴脑子半信半疑,可就现在来看,一个当众殴打丈夫,成亲多年好不容易怀上身孕,却自降身份亲自去跟妾侍打架的疯婆子,她说的话你会信吗?”
“…也是呀,奴婢听到传言那刻,也真以为她疯了呢。”
“瞧着吧,伯爵府丢不起这个人,苏蓉接下来估计会得个失心疯,顶着个二少夫人的名头,要么幽禁,要么幽禁一段时候后暴病而亡。”
“主子说的是。”
谷雨赞同点头:“也只有这个法子了,伯爵府可不敢休妻。”
“所以这事咱们不用管了,丢开便是。”
苏瓷说着把纸条丢进洗手盆里,看着墨迹一点点模糊退散,才下地挺着肚子活动双手。
“哎,说来也奇怪呀,女子怀孕不都会害口的嘛,我怀孕怎么吃嘛嘛香一觉睡天亮呢?”
“主子快别说这话。”
谷雨连忙开口阻止:“这是主子好福气呢,怀了个乖巧听话的孩子,老人说了不能夸,一夸孩子就会娇气的。”
“哈,你懂得还真多。”
苏瓷扶着窗沿深吸了口气无污染空气,心旷神怡摸了摸腹部。
“是咱们的美羊羊疼娘亲呢,嘻。”
翌日,早朝。
“唔呃!”
正在说话的苏衍一愣,后面的官员也齐齐抬眼看向龙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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