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
溯时怎么一张嘴就挑拨他们流云观跟桑柒柒的关系呢。
憋了半天,明心最终只扔下一句:“你别管这么多,就问能不能教。”
教,怎么不教。溯时接触恶咒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瞧见有鬼对恶咒这么感兴趣,再者看桑柒柒递给他的符纸质量,若真如明心所说,那她简直是天才中的天才,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溯时对桑柒柒的满意在她打开乾坤麻袋将九幽通神会的成员倒出来时,达到了顶峰。
教,立马就教!这么有前途的学生,必须教!
第二天早上七点左右。
云生迷迷糊糊地从昏睡中醒来,他做了很久的梦,梦里一会儿是师叔清扬在他与恶道针锋相对时动手将他推到恶道身前被迫成为俘虏,一会儿是他好不容易从救治中醒来,但睁眼却瞧见清扬满目阴沉地盯着自己,面上尽是杀意。后来,这种恐怖得令人呼吸都打颤的画面变了,变成了明心指着他骂骂咧咧,嗓音震得他耳膜嗡嗡叫唤,期间好像还夹杂着一道悦耳的女声。
……女声?
思绪回笼,云生蓦地回忆起昨晚凌晨熟睡之际,他似乎听到了明心的惨叫,被惊醒以后,他睁开眼似隐隐约约瞧见了一道纤瘦的身影。但当他试图看清楚对方时,一股浓黑的雾气袭来,将他的五感全部裹住,让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那人是谁?难不成是来救清扬的人?
猛地反应过来的云生挣扎着想要起身。
顶着一双熊猫眼推门进入病房的明心原本头晕乎乎的,但视线在扫到云生白着脸跟条蛆似的在床上扭来扭去,他懵了懵,忍不住问:“你在干嘛?”
熟悉的嗓音入耳,云生在床上蛄蛹的动作瞬间停住,他艰难偏头看向门口的位置,当看到明心好端端站在他面前时,心里的焦躁和慌张顿时消散无踪,身体泄力,他呼出一口气:“还好你没事。”
不过看明心那俩黑眼圈,想来昨晚的情况也不太妙。
他便问:“那女人很难对付吗?”
那女人?谁啊?
明心表情更懵了,但随着云生的一句“她看起来挺厉害的,我昨晚一看她就莫名其妙晕了”,明心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说的是桑柒柒。
再结合刚才云生着急的表现以及言语,明心了然,这家伙肯定把桑柒柒当成来救清扬的同伙了。嘴角翘了翘,他顺势回答:“那可不,我就没见过这么难对付的女魔头,你知道溯时吧?人家辛辛苦苦研究了大半个月的恶咒到她手里,没花两个小时就给一比一复制了,而且她还给做了改进,现在溯时这个恶咒创始人竟然解不开咒了。”
云生:“?!”
注意到云生瞪圆的眼睛和加重的呼吸,明心抱着双臂问:“想看吗?”
云生:“什、什么?”
明心:“想不想看看那个解不掉的恶咒?”
云生:“……不,不用了,我还没恢复,受刺激不太好。”
明心闻言,轻叹一声可惜,然后走到躺椅处闭上眼睛休息。他刚说的话可不是随便唬云生的,昨晚桑柒柒拜师成功以后,他出于好奇的心理就跟在对方的屁股后头目睹了桑柒柒学习的全过程。亲眼见识过对方强悍的复刻能力,明心便知道她一晚上画出一张变换符纯属小儿科。
一通学习加举一反三,被她施法下在九幽通神会成员身上的花开恶咒开出了无数颜色不一、长相也不一样的花来。除了画面更好看以外,深更半夜的天,浓郁的花香熏得人头晕眼花,明心扣着喉咙yue了好几下,怀疑自己会不会被花香熏倒时,敞开的窗户里突然钻进了很多蜜蜂,这些蜜蜂嗡嗡嗡叫唤着,一只只落在了盛开的花朵上,竟试图采蜜播撒花粉。
一行人惊叹这群蜜蜂鼻子真好使时,手臂沾上花粉的明心突然感觉到皮肤上传来一阵刺疼,等他定睛一看,差点被眼前的画面吓晕过去。
他手臂上的皮肤滋啦滋啦地响,被灼烧出了一块烂肉,隐约可见白骨。
所有人都懵了,懵完就看到那些活蹦乱跳的蜜蜂哗啦啦地全部被花粉灼成了灰烬。
彻底见识到花粉的威力,溯时看向桑柒柒的眼神跟见了鬼……哦,桑柒柒本来就是鬼。忍着满心的震惊,在蓬丘的提醒下,他开始给那保镖解咒,但溯时做梦都没想到的是,咒法升级了,这咒他解不了了。
溯时:“……”
蓬丘:“……”
明心:“……”
桑柒柒:“……”
三人一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溯时认命地将各类解咒的技巧传授给桑柒柒,让她自己研究去。
明心在边上乱七八糟指点了一番,没见任何效果,便晃晃悠悠回来睡觉了。
隔壁病房。
眼见着时间已经不早了,桑柒柒担心医生过来查房的时候瞧见长了一身花的保镖被吓晕,只能强行将人往乾坤麻袋里一塞,结果愣是没想到那花粉从保镖身上抖落时,将乾坤麻袋都烫出了一个个的洞。
乾坤麻袋都烫出了洞,更别提保镖的身体了。
溯时看得头疼,头一回真切感受到当年别家道观的道士看自己是怎样的复杂心情。将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恶咒绘制笔记一股脑儿塞给了桑柒柒,他对桑柒柒道:“全给你,你认真学,我只有一个要求,学完千万别说你是我学生。”
桑柒柒眨了下眼睛,还没问为什么,溯时便主动道:“我怕那些正道人士在对付九幽通神会的时候把咱俩一块抓了。”
在溯时看来,桑柒柒可比清扬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危险多了。
桑柒柒:“……”
扎心了老铁。
用黑雾将保镖全身裹起来,避免那些花粉把他给烧成灰,桑柒柒就这么拎着破破烂烂的乾坤麻袋回殡葬店了。
抵达殡葬店时,大门刚开,段绥还是一如既往来得最早。将准备好的早点递给桑柒柒,段绥却没能看到她的笑,目光扫过女孩的眉眼,敏锐地察觉到她眉心微蹙……昨天宁昌生的热闹不好看?
“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桑柒柒皱着脸蛋,冲段绥勾勾手指,在对方凑过来时,将自己破破烂烂的麻袋掏出来,再将里头的保镖掏出来。
说句实在话,有那么一瞬间,段绥甚至没意识到面前的这个玩意儿是个人,毕竟,他暂且还没见过有人的身体能开出这么多花的。
桑柒柒将昨晚自己去拜师以及学习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叹气:“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咒解不了了。而且看这花开的程度,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把这家伙的血吸干,他马上就要变成干尸了。”
段绥:“……”
他揉了揉眉心,觉得有点好笑,安抚桑柒柒:“还有时间,凭你的能力,解咒不是问题。”
桑柒柒托着脸,狐疑地瞅他:“真的吗?”
“当然,你可是刚入门就能把茶几变野猪的女人,相信自己。”段绥点头,“不过在这之前,先把早点吃了。”
桑柒柒吃完了段绥准备的煎饼果子,又将殡葬一条龙丢给了他,自己钻在储物室里研究解法。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保镖被彻底吸干前,咒解了。桑柒柒呼出一口气,将解了咒的保镖拍了照片发给溯时,几分钟后,换来对方一声没多少真情实感的恭喜。
桑柒柒用手拍了拍半死不活的保镖,询问:“你感觉怎么样?”
保镖脑瓜子嗡嗡嗡的,不理解桑柒柒是怎么有脸问得出这个问题的。他好端端走在路上被敲了闷棍,醒来便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上长满了花,作为这些花的营养供应商,他感觉自己都能听到枝条吸收他血液的汩汩声。那是一种非常奇怪又令人心生惶恐的感觉,而之后他又发现花粉有灼烧能力,能将他的皮肤烫个大洞,再严重点甚至都能烧穿他的骨头时,他已经想原地撞墙,死了算了。
结果桑柒柒一通折腾,那些吸收了他鲜血的花的生长在某一刻戛然而止,盛开得极为艳丽的花朵纷纷枯萎,鲜红的枝条也转成了灰黑色,如同蔫了一般,吧嗒吧嗒地全部掉在他的身上,被桑柒柒一挥手,尽数吹走。
花是没了,但皮肤上留下的印记却格外显眼。
那一个个漆黑的洞无声地诉说着他那些可怕的遭遇。
保镖躺在地上,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于是桑柒柒又把他丢进了乾坤麻袋。
今天的殡葬一条龙生意不错,桑柒柒从储物室出来时,段绥跟张霖忙得脚不沾地。见状,桑柒柒走到张霖的身侧,对排队的众多客人道:“这边也可以结账哦。”
两个长长的队伍里哗啦啦走出一部分顾客,站在了桑柒柒的面前。
努力工作了一上午,中午休息时,桑柒柒掏出了溯时的笔记本,认认真真地研究起恶咒来。
等到了下午,桑柒柒一溜烟又不见了踪影。
张霖挠挠头,忍不住嘀咕:“我姐又干嘛去了?”
“看热闹。”段绥扔下三个字,便上前迎接客人。
宁昌生的病房内。
特助表情复杂地捏着手机来来回回打电话,但耳边围绕的始终都是无法接通的忙音。他抬眸看向病床上的中年男人,有点尴尬地道:“宁董,联系不上人。”
宁昌生抬手将桌上的水杯挥到了地上。
这新来的保镖倒是听话,他让他滚,他还真滚得联系不上人了。
沉默中,病房的门被敲响,宁昌生跟特助视线扫过去,看到了一身黑金道袍的潜虚的身影。这位潜虚道长胆子倒也很大,明知道全国各地都在围剿道士,竟还穿着道袍大大咧咧地在户外走,是真不怕被警方注意到不对劲。
不过,想到潜虚的本事,特助又觉得自己的担心很多余。
“潜虚道长,您怎么过来了?”特助代替宁昌生询问。
潜虚摆摆手:“这不听说平阳子给宁董安排的保镖莫名其妙死在外头了么?我想着正好我这边有不错的人选,所以就带过来给宁董掌掌眼,要是宁董满意,就留下来照顾宁董。”
说完,也没等宁昌生吭声,他便拍了拍手掌。
宁昌生倒也没想到这潜虚脸皮竟然这般厚,前脚才亲手杀了跟他不对付的杨泾,后脚就能理直气壮地将自己的人安排过来。当然了,宁昌生也不介意,正好他对平阳子有点意见,杨泾的团队连吊灯坠落一事都解决不了,害得他这几天被嘲了又嘲,可见没什么本事。
若潜虚派来的人有真材实料,他也不介意给潜虚一点好脸色。
虽说他是整个九幽通神会的金主,但九幽通神会分部遍布全国各地,各分部从金主手中拿到的资金也全然不同。像他跟京北分部关系好,便总是额外往京北分部投钱。可惜现在京北分部让他不满意,平阳子对他的遭遇似也视若无睹,这令宁昌生感到分外恼怒。
但看潜虚……起码还一口一个宁董叫着。
沉默中,原本紧闭的病房大门忽然无声开启,但奇怪的是,门是开了,门内门外却找不到半个人影。宁昌生和特助都被这一幕吸引去了注意力,眉心微微蹙起。宁昌生正欲开口,却见身前缓缓浮现出了一道看不清长相的影子,那影子浑身包裹在黑色的长袍之中,连脸都被兜帽遮挡,颇为神秘。
潜虚微笑道:“宁董,这是我手下的得力干将,他叫梅宜山。”
梅宜山?
宁昌生觉得这名字似乎有点耳熟,但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一旁的特助也是,他皱着眉思考,却始终没有头绪。
潜虚嘴角翘起弧度:“有梅宜山在,宁董完全不必担心你的安全,若是您愿意,他可以24小时贴身保护您。以及,您若是想报复谁,尽管叫梅宜山去,保证没人能抓到他的半点把柄。”
“什么意思?”
潜虚点了点梅宜山,指出了他的真实身份:“梅宜山来自地府,曾被地府关押了整整六年,却还是逃了出来,这么强大的一只鬼守护您,您说是不是能保证您的安全?”
话音落下的瞬间,特助猛地拍了拍脑袋。
他好像知道梅宜山这个名字为什么耳熟了。
指着梅宜山,他问:“是五年前在建山市的火车站连捅十五人,反杀了两个警察,造成十四人死亡,三人重伤的那个梅宜山吗?”
第96章 退圈第九十六天 这次,我来给他撑腰。……
作为一个纯正的人类, 宁昌生可能不太了解梅宜山一只鬼能从地府逃出来到底是什么水准,但他十分清楚当年建山市的凶杀案在全国范围内引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
那是一个节假日,工作党放下了手头的工作约了三两好友出门旅游, 学生们背起行囊奔向万里之外的家。短短一个上午,建山市高铁站的人流量便创下了新高。而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 一个裹着黑色大衣、看上去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挤进了拥堵的安检人群中。
起因是队伍挤得厉害, 男人身后的小孩又因为爷爷奶奶没给买喜欢的玩具而放肆哭闹,刺耳的声音穿透耳膜,惹得男人的太阳穴一股一股的。他回头粗声粗气地教训小孩, 但小孩张嘴却是一句“要你管”, 紧接着便嚎得更大声了。
但仅仅几秒后, 哭声戛然而止。
男人面无表情地将捅进小孩脖子的刀子抽了出来,鲜血飚溅, 将周围所有人的衣服染上浓郁的颜色。有人还未反应过来, 只觉得脖子里莫名其妙溅了点水珠,可这水珠竟然是温热的, 怪异的触感让他们伸手摸向脖子,再将手放到眼前观察。
当瞧见指腹上的鲜血痕迹时,他们愣住了。
同样愣住的还有小孩的爷爷奶奶。
两人本在用方言抱怨队伍里人太多,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赶车, 结果手里拉着的小孩以猝不及防的速度倒了下来, 小孩的重量拽得老太太身形踉跄,正欲哎呦两声教训小孩, 却在扭头的那瞬间瞧见了小孩瞪得大大的眼睛以及他脖子里喷出来的鲜血。
三秒钟的怔愣后, 尖叫响彻整个安检的角落。
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伴随着一道’杀人了‘的惊叫,数个队伍开始变得无比混乱。但作为当事人的中年男人却表现得极为平静, 染血的刀子抽出来以后,他连手都没抖一下,又捅进了老太太的心窝。
目睹有人疯狂到在高铁站接连捅了两人,人群早已乱成了一窝粥。众人尖叫着从各个队伍的入口和出口跑,但男人身形高大,看个头足足有个一米八五,即便身体被大衣包裹,却依旧能够看出他身上有十分结实的肌肉。男人不过随手按住了身前跑过的年轻女孩,女孩便毫无还手之力,肚子上很快破开了个巨大的口子。
在这种情况下,男人连捅了十四个人。
其实安保来得很快,但当时安检口实在是太挤了,再加上乘客们乱糟糟地逃亡,他们根本挤不到男人的身旁,更别提阻止对方。
也有乘客胆子极大地试图夺走男人手中的刀,可惜没能成功,还被男人杀红了眼似的,往脖子里连捅了十几刀,这画面吓得旁边本蠢蠢欲动准备上前阻拦的好心人们瞬间倒退两步。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男人拽住第十五个受害者时,匆忙赶来的警察高高举起了枪,怒吼着让男人放开手中的年轻人。但男人显然有所准备,单手拎起年轻人当做盾牌,后背靠着墙壁,将自己的身体挡得十分严实。更令人震惊的是,就在这样的对峙中,男人竟从大衣里掏出了一把自制枪,连开五枪打中了两个警察的胸膛。
但他也在这个时候被另外的警察打到了手臂,那年轻人也是热血上头,察觉到桎梏着自己脖子的手腕松了以后,二话不说肘击在男人的下三路,其他的警察见状,纷纷开枪打穿男人的手腕。
自制枪吧嗒一声落地,男人被强硬按住,这场疯狂又残忍的事故才算结束。
后续警方的调查中说,这男人名叫梅宜山,他也不是因为受不了小孩的吵闹而激动行事,他早就准备好挑在节假日在高铁站大杀一通,只不过小孩的吵闹加快了他行凶的速度。
警方还查到,这梅宜山是纯纯的反社会分子,他来高铁站杀人只是因为他在网络上跟人吵架,对方笑他怂得没有半点男人的样子,于是他就打算给对方看看他男人的模样。
所谓的男人模样正是杀人。
警察审讯到这里又生气,又觉得可笑。
那么多条人命的消亡,竟只是因为一句吵架的话。
“我记得梅宜山是在事发之后的第二个月就被处以死刑的?”特助努力回想着当年的新闻,但因为时间过去太久,很多细节他都记得不太清楚。
只知道梅宜山的死刑被大肆播报,之后就有很多市民自发前往高铁站,给在高铁站失去性命的无辜受害者送上了一束束花。
“小子记性挺好。”潜虚不走心地夸赞了特助,面对宁昌生在意识到梅宜山的真实身份时露出的几分兴味,嘴角勾起了满意的弧度,继而解释,“梅宜山接受死刑以后鬼魂杀死了前去拘魂的鬼差,在外逃匿了一阵,后来遇到个道士将他送进了地府。地府对梅宜山这种在阳间作恶多端的鬼向来没什么好态度,折磨了他整整五年,不过梅宜山能力非凡,竟然蛊惑了负责处罚他的行刑官,两人一块从地府跑了。”
说到这里,潜虚眼底淌出几分对梅宜山的赞赏:“地府设十殿阎罗以及无数地狱与行刑官,梅宜山能从跑出来,足以可见其能力,我将他带来给宁董,也是我的一份心意。宁董觉得……怎么样?”
宁昌生看向梅宜山。
如果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五年前的梅宜山,宁昌生肯定要直呼“保镖保镖”,但站在他面前的是变成了鬼的梅宜山,而他的身旁还有个能力强劲的潜虚道长,心中对于反社会杀人狂的恐惧减弱了不少,他眯了眯眼睛,问:“潜虚道长如何肯定这位梅先生会乖乖听从你的吩咐?”
“或者说,有潜虚道长在的时候,我很安全。但你一走,我这儿的安全系数得直线下降吧?”宁昌生嗤笑一声,“我可不认为一个心狠手辣到连杀十几人的刽子手能安安分分当我的保镖。”
宁昌生想,如果他真的把梅宜山带在身边,估计半夜都得睁着眼睛睡,生怕对方也给自己捅一刀。
“梅宜山从地府逃脱已经有一段时日,这段时间他一直为九幽通神会做事。”潜虚缓缓开口,“而宁董您是我们九幽通神会的财力支撑者,梅宜山要是敢对您不利,别说我了,整个九幽通神会都不会轻易放过他。”
宁昌生觉得潜虚在说废话。
虽然他对梅宜山的确很感兴趣,但对方的危险系数太高,宁昌生最终只是冲潜虚摆了摆手:“多谢潜虚道长的好意,但不需要了,这么厉害的帮手你还是留在自己身边吧。”
潜虚一噎。
沉默了大约有两分钟,他才深叹一口气,拂尘扫过,乾坤袋出现在掌心,他将十分小巧的三清铃递给宁昌生。
并解释道:“这串三清铃可以保命。”
“保命的道具我有不少。”他脖子里碎掉的玉牌,贴身携带的符纸,都可以保命。但潜虚听到这话却只是嘲讽一笑,“那宁董可真是高看平阳子了。道士开过光的物件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有效驱逐鬼怪,譬如小鬼游魂根本没法靠近您,它们一靠近您,就会灰飞烟灭。但如果是大鬼……那可就说不准了,有实力的鬼别说是靠近您了,就算是徒手捏碎您的玉牌都不是事。”
他的拂尘尾部点在三清铃上,下巴微微抬起,言语间透着一股傲气:“而我的三清铃就跟铜墙铁壁一般,可以抵挡攻击。宁董要是不相信,完全可以找人试一试。”
找人试一试?
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宁昌生靠在床头,手指指向一直沉默的梅宜山,随后又将三清铃一提,丢向了在旁边当透明人的特助。特助眼角余光扫到有东西丢向自己,手忙脚乱地仓皇抬手,才勉强将那三清铃搂到了怀里。可下一秒回想起宁昌生跟潜虚的对话,再看怀里的这烫手玩意儿,特助的脸色顿时一白。
什么意思?找人试一试,拿他试?
特助的心沉底,但潜虚却并未给他迟疑跟求情的机会,拂尘再一扫,从梅宜山身上迸发出来的浓郁的鬼气裹挟着令人心惊的气势,倏地冲到了特助的身前。特助的瞳孔猛地瞪大,在瞧见鬼气掠过的地面竟然咔嚓咔嚓开裂时,他的呼吸都在一瞬间停滞了。
眼见着鬼气与自己只隔了几公分的距离,特助下意识闭眼,但想象中脸部被疯狂挤压的感觉却并未抵达,倒是耳边响起了巨大的碰撞声。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他悄悄睁开了眼睛。
却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惊到了。
他与黑雾依旧隔了几公分的距离,黑雾依旧气势很足,砰砰砰地、接连不停地想要撞向他,但奇怪的是,两者之间似乎出现了一块透明的挡板,将黑雾的所有攻击都挡在了挡板之外。
“这——”
他捂着砰砰砰狂跳的胸腔,眼神充满炙热地看向宁昌生跟潜虚。
潜虚勾起嘴角,捋了捋下巴处的胡须,哼笑道:“看到了吧,这才是真正的护身宝贝。不管是遭遇他人的攻击还是车祸一类的意外,不止能保宁董你的生命安全,还能保您不受伤。恕我直言,当初平阳子给您的护身符若是这类宝贝,您在会展中心的意外是完全可以避免的。不止如此,他们甚至会因为吊灯未伤到你,而感到震惊。”
虽然他的挑拨离间已经够明显了,但后半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惹得您被疯狂嘲笑‘这种惹宁昌生生气的话却咽了回去。
眼角余光瞥到宁昌生将他的话听进去以后变得难看的脸色,潜虚不动声色地翘了翘嘴角,又道:“若单纯地保护您,这三清铃也足够了,但三清铃毕竟是死物,遇上寻仇的,还是需要梅宜山这种有自我意识的鬼来反击。”
这倒是在理。
从特助的手中接过三清铃,宁昌生原本略显不屑的表情已经尽数收敛,已经恢复血色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对潜虚的满意,他说:“潜虚道长的好意,我就先收下了,届时潜虚道长有什么资金上的问题,可以随时找我特助。”
折腾半天终于听到这话,潜虚心满意足。
他弯腰作揖,笑道:“那贫道就先谢过宁总了。”
跟特助加上了联系方式,特助对潜虚的态度也变得好了许多,是个人在见识了那三清铃的作用以后都会心动,但特助心里也明白,这种好玩意儿肯定是轮不到他的。不过,单从这三清铃就可以看出这位潜虚道长手头应该有不少的好东西。所以,若是能与潜虚交好,拿到他手里漏出来的好东西,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特助今日殷勤主动地将人送到了病房之外,还特地帮忙按了电梯。
等待电梯的过程中,他垂着眼眸轻声说了句:“宁董出事儿的这几天,平阳子道长连面都没露,也没派人慰问一番、道个歉,宁董对他很有意见。”
知道特助在透消息,也知道对方在讨好他,潜虚很享受对方的这种’叛变‘。
他道:“平阳子就是心高气傲,虽说是他的人将宁董带入九幽通神会的,但平阳子一向看不起宁董。杨泾这几人在九幽通神会的水平只能说是一般,他要是真对你家宁董上心,随便派出个他身边饲养的恶鬼,都比杨泾那团队所有人加起来强。”
说完,他随后将乾坤袋里的一个锦囊丢给特助:“效果肯定比不上宁董那三清铃,但这玩意儿也能在必要时刻帮你挡一灾了。”
话说到这份上,特助还有什么不懂的。
他脸上浮起灿烂的笑容,连声道:“谢谢潜虚道长,您放心,宁董现在对您非常满意,您有任何需要,随时找我。”
电梯门打开,潜虚抬脚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病房内。
宁昌生难得有心情拿起手机。
他活这么多年,房地产生意做得并非一直顺利,中途也有磕磕绊绊的时候,那期间也有同行嘲笑他这辈子到头了。可同行到底数量有限,也没闹到全网嘲讽的地步。再者,做生意落底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这名声烂了可就是真的烂了。
所以,这几天他心底产生的厌烦感令他对手机以及对微博这类的社交软件敬谢不敏。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表情沉凝地打开微博,目光落在友商公司的官博上,正是那条@了化平市会展中心并建议由他们提供吊灯的微博。他扯了扯唇,视线扫过始终沉默得好似不存在的梅宜山,忽而开了口:“刚才潜虚说过,有什么想做的事儿也可以找你,对吧?”
梅宜山点了下头。
宁昌生点头:“行,正巧后天在京北有场商业交流会,看到这人了吗?幸舒阳,幸氏房地产的老板,届时他会上台代表诸多企业家上台讲话,怎么做,应该不需要我教你吧?”
梅宜山的视线定定落在幸舒阳的身上。
幸舒阳看上去跟宁昌生差不多的年纪,但稍显年轻。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五官长相虽然很普通,但戴着眼镜,看上去倒有几分儒雅斯文的气质,很能给人好感。
梅宜山点点头。
宁昌生翘起嘴角。
也是此时,梅宜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兜帽下的脑袋忽然往边上偏了偏,视线定定驻足在窗口的位置。大概是他的目光过于专注,宁昌生也被引起了兴趣,问:“怎么了?”
梅宜山摇摇头:“没,看错了。”
宁昌生闻言倒也没说什么,这简单的三个字起码能看出梅宜山是个谨慎的鬼,而不是像杨泾他们,不止没提前察觉到会展中心有问题,甚至连吊灯掉下来都没来得及挽救。
简直就是废物。
他冲梅宜山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可以将身影隐匿起来。
虽说他这病房除了自己人以外,一般无人造访,但这么大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堵在眼前,还是令宁昌生有点瘆得慌。